
那天早上我WhatsApp在港故友,告之晚上會第一次做裸模,我有點害怕。故友是我中學的美術班精英,大學在墨爾本修平面設計時,人體寫生是必修科。他畢業後回港於政府部門從事設計數年後開畫室。我給他看聘請我的那位畫家的畫作,「勁㗎喎~」他評鑑,我深有同感。當天斷斷續續聊到傍晚,臨出發他傳來語音,沉穩溫柔如昔,建議若我真感憂慮,就別去了。但我說:「我想多條路。」然後請他於晚上三小時的寫生時段內每廿卅分鐘WhatsApp我 — 雖然犯案後清理現場也是半小時內可完成的。
另一位隔空護花的,是演藝學院的舊同事。明知遠水不能救近火,我還是找隔岸故鄉的好友當「監護人」,因為如果遭遇不幸,我希望我信任的人起碼知道誰是兇手和去哪收屍。難道在台北就沒個伴可攜?抵台半年,深居簡出的我也請了一位半生不熟的男士在門外守候,他假日跑外送,我叫Foodpanda時認識的。工作關係,他在寫生開始兩小時後才能到,但也給了我很大的安慰。

跟主持人,亦即畫室東主兼老師討論姿勢,他效率高,專注的眼神不會上飄下瞄,沒有閃閃縮縮睄吓睄吓又假裝不是在睄,或盯著我敏感部位盯到瞳孔放大,垂涎欲滴的「𥄫嘢」舉措,讓我慢慢放下戒心。而寫生每隔半小時有三分鐘休息,我都立刻到休息室WhatsApp兩位在港故友現場情況。在台朋友抵達畫室門外,休息時間我也披上外套出去聊幾句。

如月前發文所述,鄰近台北中山站的畫室內只有我跟主持二人,其他畫家則在Zoom,他們散佈在世界不同角落如瑞典、德國、高雄等。寫生期間,主持手起筆落,蒼勁有力。臉無表情,動作熟練若機械。每個姿勢一開始都是瞥我一眼,畫一筆;後半段變成只畫不看,大概是畫作漸漸成形,只欠修補,就毋須參考面前的模特了。換姿勢時,主持換紙的動作順暢若行雲流水,眼光卻繼續毫無波瀾。在這個「機器人」面前,我都覺得自己是個機器人了。既累又悶的我還曾嘗試從他平靜如鏡的眼光中窺探他把我畫成怎樣。偶爾時限未到已畫完,他便拿起iPad回覆訊息。鬧鐘一響,他又拿起粉彩筆開展另一輪循環。

直到現在,我都不完全知道每次兩個半小時的寫生課是怎樣過去的。圓滿結束那刻,我總不禁露齒笑著,通過齒縫往外猛地噴射我為慶祝倖存而鬆的一口大氣。而畫家跟我和Zoom裏的學生們一聲道謝後,延續他寫生的幹勁,把剛剛完成的每幅肖像狠狠且旁若無人地拍下。我則繼續當我的透明人,自顧自往休息室WhatsApp兼穿衣。

回到畫室跟這第一個畫我裸體的主持道別,驚歎他的傑作兼禮貌地寒喧了幾句便離開了,因為我感覺到他想我盡快離開。不消十分鐘,他便post畫上Facebook了。
這是我的裸模初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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