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票所現場監票觀察：全程手工業彷彿回到18世紀，就算無心作票都可能出紕漏

2024/01/15
開票所現場監票觀察：全程手工業彷彿回到18世紀，就算無心作票都可能出紕漏

我過去從不以為意各種開票的鬼故事，現在才體會那些鬼故事無論真假，起碼都有完全的可行性，因為投票到開票的幾十道流程100%全人工，造成選務人員非常辛苦，無人作票都可能出紕漏。我查了一下，原來早在20年前，立法院就研究過歐洲各國的電子投票系統了......

文：Kevin Kuo（EverLab360企業永續實驗室共同創辦人）

我昨天解鎖了人生一項成就——去開票所監票。

在此之前，我承認，對台灣的各層級選舉的投票／開票過程的理解，都以為「眾目睽睽、多黨牽制、行之有年」下，民主素養深化社會，完全沒擔心過「信賴度」的問題。我只是連續兩次大選前，都發表了自己心目中可行的區塊鏈投票方案，後來，唐鳳也常在公開場合提出很類似的「代幣平方投票法」。

結果，昨天從頭到尾參與監票，才真的大開眼界⋯⋯所有的流程都像回到一世紀以前，孫中山任臨時大總統時的投票過程，完全沒有身在2024年的感覺。投票用紙就算了，計票竟然也是一個人用筆在紙上寫正字？現在是清朝末年嗎，LED計分板不貴吧？

所有肉眼看到的一切，都非常的人工依賴（manually）、勞力密集（labor intensity）、人為操縱（manipulatable）。我的開票所因票數較多，分兩邊一起唱同匭票，人工監票非常難顧。在我眼皮下不小心看錯、唸錯、寫錯、貼錯而更正的，就發生三起。雖然都是不小心，但我還是在天子腳下的南門／南昌，充滿各黨各派的監票員與鄉民，實在更難想像偏鄉的開票會是什麼情況。

開票能意外疏漏的地方，真的很多
從監票清單我才知道，台灣有極大比例的開票所都沒有自由參加的外部監票員在場，亦即，開票過程完全依賴區區幾位內監、記票管理員的「道德自覺」。想來確實也是，雖然法規容許自由外監，但現代人連投票都得三催四請了，投票率還逐年滑落，實務上就不可能這麼多選民閒著沒事，填滿全國幾千個開票所自發性監察。


即便有外監者，在投完票與開票的空檔，受限空間限制，很多地方是封閉整場佈置與分配職務，也是依賴寥寥幾人的「道德自覺」。

完全不論各種作票爭議，光是能意外疏漏的地方就實在夠多了。

例如，有的空間限制讓計票海報離所有肉眼比較遠，「正字計數」非常容易因為忘了寫最後一撇就往下計而沒讓大家留意、沒寫完正字就貼上滿百封條。

有的選票是紅色的，根本是紅色蓋印的大忌，連近看都不見得清楚，遑論不乏唱票員都是進入老花眼的年紀（到底哪個瓜娃子設計紅色選票的）。蓋印投票讓白色選票容易沾到對折候選人圈選欄上，要特別小心才不會廢票。另外，底層隔板的設計加上檢查票匭方式不夠規範，幾乎都只肉眼檢查。


此外還有些人為差異，有些開票所習慣神速唱票、神速計票，人腦難免會更多疏忽。我的票所就是如此，所以才糾正了一些口誤／筆誤／眼誤。更別說投完票到開票之間的封條愛封不封，反正中選會也不知道，只要最後送回是封好的即可。

有些規定無法落實，例如開封後規定不能「整票」，偏偏「整票」現象卻非常普遍，不然會影響神速唱票；規定有要重新一一複算每一個人的每張票，但現代的開票所為了求快有結果，媒體與全民都在巴望，一般都會略過此程序或者草草結束。

台灣為什麼不改為電子投票？
人性與人腦是禁不起挑戰的，除了道德瑕疵以外，世上本充斥各種散漫粗心的人或狀態，人工環節自是越少越好，偏偏投票到開票的幾十道流程100%還在全人工。18世紀的時候，全球的代議政治有科技上的侷限，但現在21世紀都過四分之一了，沒道理用18世紀的方法毫無進展吧！

倚賴重度人工的結果，造成選務人員非常辛苦，無人作票都可能出紕漏，才是最恐怖的。那麼，有心作票呢？

網路上很多疑似作票的爭議影片，我沒仔細看就能大概想像，此外領票人數加上剩餘空票數，按理說應該等於該區的選舉人數，但很意外我們台北不少開票所，此二數字都對不上，往往差幾張票不知所蹤，各地向中選會反映了就石沈大海。（雖然也有可能是有人去領票卻沒投，但卻沒盤查就算了。）

從不以為意各種開票的鬼故事，現在才體會那些鬼故事無論真假，起碼都有完全的可行性。

回家我查了一下，原來早在廿年前（現在的首投族出生時！）立法院就研究過歐洲各國的電子投票系統了，早在區塊鏈技術都還沒發明，愛沙尼亞與英國就開始電子投票。然後，立法院就沒有然後了。美國早在1960年，就用打孔卡來取代人工計票⋯⋯即便這樣，都遠勝台灣2024年的方式。

電子化投票，其實在七個方面都能獨立進行：

電子投票
電子計票
資訊亭投票
遠距電子投票
線上投票
網路投票
區塊鏈代幣投票
4、5、6、7都是不一樣內涵，有專門的研究，各自發展互不衝突，任一項，都能大力改善台灣現行的開票流程——我猜，還在跟1788年華盛頓當總統時一樣的流程。

無懈可擊的可靠投票，理論上只會越來越簡單
我查了一下，除了半個歐洲與美日，還有南韓、新加坡、加拿大、俄國、澳洲、阿根廷、巴西、印度、哈薩克、納米比亞、阿聯酋、委內瑞拉、菲律賓、獅子山共和國都已實施電子投票。

其中愛沙尼亞、加拿大、美國（若干州）、法國、奧地利、印度、瑞士、俄國、日本、歐盟議會，已施行更先進的線上投票／網路投票。

愛沙尼亞更是全民、全選舉、全覆蓋的線上投票，在這麼多先進國家的實驗下，電子投票的防弊措施已經相當成熟，技術設計上並不是那麼難。尤其現在又多了專為解決信任問題、公開透明、不可篡改、去中心化運行的區塊鏈技術可以導入，無懈可擊的可靠投票只會越來越簡單才對。

退一萬步說，就算不網絡投票，配備OCR系統的計票分票三合一自控機很難嗎？VR無死角攝像頭全程串流直播很難嗎？AES編碼的數位圈選很難嗎（AES是五角大廈也採用的加密法）？現在最多人詬病的「在籍投票」，拉低投票率與過度勞民傷財，線上投票分分鐘就解決。

台灣號稱世界科技之島，還有充足經費、獨立層級的「數位發展部」行之有年，不可能沒有納米比亞都做得到的技術才是（非洲朋友們我沒惡意只是舉例而已）。不確定台灣民主素養道德是否傲視全球，但至少能確定科技與制度是落後菲律賓、哈薩克與委內瑞拉了。
原文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