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中國政府的資訊管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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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道一教授臉書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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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y King演講現場聽打紀錄：解析中國政府的資訊管制
(Reverse Engineering Chinese Government Information Controls),
joint with Jennifer Pan (Stanford) and Margaret Roberts (UCSD)

我們本來只是從政治學方法論出發，想研究人工智慧文本分析，
開發了演算法給新創公司Crimson Hexagon來分析全球各地社群網站貼文。
為了對我們開發的人工智慧演算法作壓力測試，
我們決定嘗試分析中文社群網站貼文。
但在分析過程中，我們發現有許多貼文已經被刪除，
但Crimson Hexagon卻及時下載了，
所以我們看得到所有尚未被刪帖的文章，進而開始研究中國政府的資訊管制。

我們有一系列的研究，發現傳統上對中國政府的資訊管制有誤解：
批評領導、批評政府的貼文不會被刪帖，但鼓吹集會遊行的會被刪帖，
即使是支持政府的集會。前者是因為中國政府會根據批評貼文，決定是否撤換領導幹部，
而且我們甚至可以用批評貼文多寡來預測哪個官員會被撤換。
但後者則顯示中國政府資訊管制的目標，不再於管制你怎麼看他們，而是預防任何集會遊行(collective action)。
舉例來說，艾未未被抓時許多要大家去聲援的帖子都被刪除，但是批評一胎化政策存續與否的帖子不會。

我們也嘗試研究五毛黨的動機，用江西省贛州市章貢(Zhanggong)區互聯網宣傳辦公室
不小心放在網路上的電郵備份，觀察到1,245封五毛黨憑貼文領錢的請求電郵，
然後跟已知的五毛貼文一起分析。再用分析結果做出統計模型、
預測全中國所有潛在的五毛黨是誰，然後對他們做問卷調查、確認他們真的是五毛黨！

章貢電郵顯示，99.3%的五毛貼文來自超過兩百間辦公室，
而不是一般人民。我們將五毛內容分為五類：除了批評外國政府、
帶有論述讚美或批評(傳統看法)，還有不帶論述的批評或讚美，
事實陳述和當啦啦隊。我們拿這五類來分析章貢五毛貼文，
結果發現80%都是當啦啦隊，10%或更少不帶論述的批評或讚美、事實陳述，
卻沒有半個符合傳統看法的兩類內容。把這些五毛貼文的微博帳戶貼文拿出來看，
不管是專屬五毛帳戶，或者是也會貼私人信息的共用帳戶，
他們的貼文分類也大部分是當啦啦隊。外推到全中國潛在五毛黨，也是一樣。
我們估計2013年全中國有4.4億五毛貼文，但從時間上來看集中在特定的「敏感時間」，
目的是稀釋鼓吹集會遊行的貼文，預防或阻止集會遊行。

為了驗證這些是否真的是五毛黨，我們對這些「預測為五毛」的微博帳戶做問卷，
用當地的微博帳戶發送訊息問他：”I saw your comment, it’s really inspiring,
I want to ask, do you have any public opinion guidance management,
or online commenting experience?” 我們也同時發送問卷給「從章貢電郵已知是五毛」的微博帳戶，
還有「推測/已知不是五毛」的微博帳戶(在跟已知五毛帳戶同樣地區的隨機樣本)。
結果顯示57%的章貢五毛回答是、承認是五毛，跟我們預測是五毛的微博帳戶差不多(59%)，
但已知不是五毛的微博帳戶則只有不到20%回答是。

我們私下的工作論文被記者注意到，把結果登在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上。
結果居然引起中國政府的注意，在中文的環球時報上用社論回應，
承認五毛黨存在、證實章貢電郵外洩為真，摘要我們的研究結果，
而且承認他們帶風向是為了阻止草根社會議題演變成集體(抗議)行動。
中國政府為甚麼要這麼做？會不會是因為中國社會也認同這樣的帶風向？
我們統計對此社論的回應，發現在環球時報網站上80%的貼文贊成，
但在微博上只有30%贊成，表示中國社會不見得認同這樣的帶風向，
但中國政府有需要就此事特別跟大眾說明、爭取支持。

結論：老大哥像大象一樣，在網路上的一舉一動都會留下足跡，可供我們研究他們的意向和動機。

Q&A:
我問：你們在選擇「預測/已知不是五毛」的微博帳戶發送問卷時，
有沒有嘗試去讓對照組樣本跟實驗組樣本在各種已知背景變項上一致？
答：沒有，我們只有從當地微博去找最不可能是五毛的帳戶而已。所以頂多是match地區而已。

廖達琪老師問：你有沒有嘗試研究五毛黨做法是否真的有效避免集會遊行？
答：這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值得進一步研究。

清大老師問：現在有不少青年很自豪地承認自己是五毛，這會不會挑戰你的研究？
答：我們不是用貼文內容來區分這是不是五毛，因為中國有非常多擁護政府或反美反日的網民，
因此光從貼文內容無法判斷是否為五毛。

文章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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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
文章最具震撼力的是
--批評領導、批評政府的貼文不會被刪帖，但鼓吹集會遊行的會被刪帖

各位鄉民對於這樣的網路資訊管理理念
是完全不贊同
還是部分贊同
甚至非常贊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