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海中线两岸默契还存在吗？

2018年1月17日 星期三 10:46 AM
来自/明报

文：刘澜昌

北京开通M503北上航线及相关衔接航线，引发台湾不满，指是单方面改变现状。台陆委会主委张小月要求陆方立即停止相关飞行，并尽快协调双方民航部门启动沟通。美国也表示反对任何一方单方面采取行动改变两岸现状。理由都是该航线靠近“台海中线”，影响台湾安全。可是笔者观察，自上世纪50年代至今形成的所谓“台海中线”默契，已被打破了。虽然大陆解放军尚未在台湾本岛当面越过台海中线，辽宁号航母战斗群本月5日过台海依然在中线大陆一侧通过，但是解放军军舰和军机绕台演训已常态化，那么还能说台海中线是一条不可侵犯的“三八线”、是一道不可踰越的“柏林围墙”吗？

辽宁号战斗群这次过台海，有消息指台军方事前预估辽宁号将先穿过宫古海峡，绕过台湾东部再穿过巴士海峡驶往海南岛，回程才经台湾海峡返回青岛基地。殊不知其先行沿台湾海峡中线航行通过台湾海峡，是台方情报有误，还是解放军有意配合M503北上航线及相关衔接航线开通，不得而知。但可肯定的是，北京完全不理会蔡英文政府反应，照飞不误。

一旦打制裁仗 台湾受害比大陆更大

据报道自M503北上航线及3条衔接航线开通以来，已有东方航空、厦门航空、港龙航空、香港航空等多家航空公司的直飞两岸或飞港台航线的航班使用，平均每天有约20多个航班。事实证明新的航线既快捷、经济，也安全。可是台湾民航当局约谈这两家大陆航空公司和两家香港航空公司，“警告”这些公司暂勿使用这些航路，否则后果自负。不过相信蔡政府也不可能采取实质惩罚措施，因为航权是对等的，一旦打起“制裁仗”，台湾受到的利益伤害比大陆更大。

有关M503航线及W121、W122、W123横向衔接航线，事实是大陆方面为了解决长三角地区与东南沿海及南中国地区航路拥堵而开辟，同时加上与台岛W121、W122、W123航线的衔接，是两岸较为优化的航线。之前中国大陆每天往返长三角及珠三角1200余个航班，只能依靠内陆已饱和的A470航路，造成严重拥塞及延误，正点率仅有46%，亦带来安全隐患。2007年北京便计划在海峡中线西侧划设新国际民航航线，并与美国等多国航空专家共同完成航线设计及评估，并经国际民航组织核准，指定该航线代码为M503，并配套W121、W122、W123衔接线，通往台岛。其精度、安全性及可靠性符合国际民航组织规范，本计划于2008年1月启用，但遭当时陈水扁政府极力反对而延后。到2014年4月，针对A470航路，国际驾驶员协会联合会负责人致函中国民航局长李家祥：“强烈敦促贵方采取必要的改进措施，提升此空域的运行状态。”北京遂决定2015年初启用M503航线。

北京将押后的事做完

这时台湾已换上马英九执政。马政府起初也认为M503航线虽然在台海中线大陆一侧，但是太靠近台海中线，也担心对台空防带来影响。不过马政府与蔡政府有根本不同，就是其承认“九二共识”，两岸有渠道沟通，北京也本着推进两岸和平发展关系，并照顾马政府在台岛民意不断下滑，给马英九面子，同意就此展开磋商。最后经两个多月磋商，双方达成共识，中国大陆将M503航线西移6海里，并且在遇到气流等气象问题时航机只许向西偏航，而不能向台岛一侧偏航；此外暂时只开通南下航线，而向北飞则仍不准；再就是衔接的W121、W122、W123也暂时不飞。

这次北京宣布开通M503北上航线及3条衔接航线，实际上是将原来押后做的事情做完整了，因此美国台海问题专家、美国在台协会前主席薄瑞光也反问：单向飞与双向飞，对于台湾在军事与安全的影响上有那么大差别吗？他认为这实际是政治议题，不是军事议题。

笔者的理解，薄瑞光是指北京当下单方面开通M503北上航线及3条衔接航线，不是要影响蔡政府的空防，而是给其政治难题。因为蔡政府不承认“九二共识”，两岸正式沟通渠道停摆，大陆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会和台方磋商。也就是说，对蔡英文不承认“九二共识”的一种变相压力。

再就是，之前蔡政府公布了首份“国防报告书”，第一次提出蔡英文的战略“战力防护、滨海决胜、滩岸歼敌”。这也是可以联系起来观察的元素。或可以解读为，启用M503北上与相关航线和辽宁号战斗群过台海，是对蔡“滨海决胜”的回应；又或者，以蔡提出军事战略为藉口，继续加大对台军事围堵，进一步营造对台独高压态势。若以这些逻辑推理下去，彻底取消自上个世纪50年代形成的台海中线默契，也是迟早的事情。

当下要根据两岸新形势看台海中线

所谓台海中线，是美军划定。台湾军方公开文件指，“假想中的海峡中线”当年是由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军官戴维斯划定，逐步形成两岸分隔的“楚河汉界”。需要强调的是，第一，该线划定之初并无任何法律文件，之后也无见诸任何两岸或国际法律文件，因此不具法律约束力。第二，事实上从上世纪50年代，到上世纪末台湾空军掌握空中优势期间，台战机常有越过中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海大空战”多在闽粤沿海展开，此外台岛到金门、澎湖、马祖的航线都是越过中线。第三，大陆解放军实际是认定台海中线默契，即使在本世纪取得空中优势后，也没有在台湾当面越过台海中线，即使在陈水扁当政时代及目前蔡政府时期。但是北京绝不会公开承认台海中线，因为这会被误解为“两个中国”、“一中一台”及“一边一国”，划峡而治。

需要指出的是，当下要根据两岸新政治和军事形势来看台海中线。第一，大陆综合实力压倒台湾，台海制空、制海权完全落在大陆手上。第二，解放军军机军舰虽没有在台岛当面越过中线，但是绕岛演训已成常态，台海中线在军事角度看已完全失去意义。第三，或许台海中线还有政治意义，但是已成为大陆压制蔡政府的一张牌。因此，在北京认为需要“硬的更硬”时，在台岛当面越过中线，不会令人感奇怪。

作者刘澜昌是资深传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