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戰姬（12）

第十二章：水手服美少女
說船上不適合女生也不是沒有原因的。這麼多男人關在海上幾個月，大多會變得怪怪的。當然，我們六個女生多少也會私下說說誰比較帥，偶爾在吃飯的時候偷看對方。像是瞿虹瑞，我一上船看見他就快窒息了──太帥了啊！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膚，一付瀟灑浪子的樣子。第一次看見他就令人猛吞口水的。可是不在同一隊，只好怯生生地偷問學長，那個人叫什麼名字。不過到了後來才知道，因為他太帥了，每次休假都帶不同的女生回家。
又不得不說到帆纜士王雲漢，矮矮壯壯的，有獅子一般的臉（並不是說有很多毛），常常以「船上最大GG」自豪。他時常四處炫耀他南征北討的事蹟──我們或多或少都有聽說。只是剛上船沒多久，有一次在進出港收完碰墊之後，我一個人拿著大家的救生衣回去右機庫放，剛好碰到他在整理救生衣……
「相庭，妳有看過大GG嗎？」
這實在是句很突兀的問候語。剛好韓文的「大GG馬」是「別在意」的意思，我回他說：「不，我不會在意的。」
右機庫在航行時充滿了渦輪機的噪音，或許他沒有聽清楚我的話，或是他覺得我沒聽清楚他的話，他又說了一次：「妳有看過大GG嗎？」
我實在不知道接什麼好，只有對他微笑，然後默默地去整理我的救生衣。他傻笑地靠了過來：「我的是船上最大的喔，有20公分，想看看嗎？」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絕對沒有胡思亂想），哇啊啊，果然很大啊！鼓鼓地在他的連身工作服下面，超明顯的。
「怎麼樣啊，試過的都還想要喔。」他抖動著他的GG，向我靠近。我只是剛上船不到半年的小學妹，哪敢反抗學長，只有點點頭說：「謝謝，不用了。」他好像很失望的樣子，蹲下來幫我整理救生衣：「唉，妳說，為什麼我都交不到女朋友呢？我的長處很明顯啊。」
這樣的事情說「習慣了」，好像有點悲哀。可是想想船上的男人，離鄉背井，每天辛苦地過日子，多少也能理解吧。勤務（女僕）上官明璋學姐是念佛的，在我一上船的時候就先幫我做好了心理建設，在我剛上船的時候常常來我旁邊說許多船上的事情。一開始我緊張得三個星期睡不著，每晚都害怕會出事的，若是不能舒緩這樣的心情，真的很難在船上過下去吧。
有時候上官廳人手不足，我會上去幫我老公跟明璋學姐。明璋學姐常常去買特殊的咖啡豆自己磨，而且還會烤一手美味的點心。對咖啡豆內行的她，會問年份、產地，蛋糕跟餅乾也是自己做的，這樣細心服侍長官實在是令人佩服呢。明璋學姐常說，官廳的每一個人都是「長」字輩的，她自封為女僕長。我在她白色的廚師帽邊上畫了「○當家」的「特級廚師」徽，只是「特」字改成了特級防險的「W」了。有一次軍士官團會議，我跟明璋學姐幫官員們備柳丁。電戰官因為某件事情做不完熬夜，在軍士官團會議時又被艦長指派別的事。他向艦長報告，希望能延後完成，因為體力不支……可是艦長當然還是要他如期完成，而且立即去處理。在旁邊當女僕的我，趕快幫他偷偷先準備午飯。他走進小廚房一臉沮喪，我跟他說等我三分鐘，馬上就做好了！可是他卻說他沒有時間吃午飯了，吃幾片柳丁就好。於是我就立刻切了兩顆柳丁，然後對著燈光，挑沒有籽的那幾芽給他。他很困惑地看著我：「為什麼要這樣對著燈照一照？」我說：「你不是趕時間嗎？我挑沒有籽籽的給你，這樣你就不用吐了啊。」
如果小蝴蝶不能這樣貼心，就不是小蝴蝶了吧。
還有炮械兵高培倫，一抽到船簽女朋友便離開了他。我聽說這件事之後，在集合時「各隊一名公差出列」幫忙拉電纜，看見他站了出去，我便立刻擋下學弟自己站出去，陪他拉電纜。當然，很多人都跟他說安慰的話，像是「這種女人不要也罷，反正不會長久」，或是「女人再找就有，何必單戀一支花」。我覺得對於剛被兵變的人，說這樣的話根本無法安慰人家。分手的痛是在「你還愛他，但是他已經不愛你了」，愛還在，怎麼放得下呢？所以我告訴他：「我們在海上，心愛的人在家裡。一出海就是一個月沒有消息，對愛我們的人而言是多麼痛苦呢？還是讓她別再痛苦了吧。」他果然就放下了心，之後我們也變成了無話不聊的朋友。
或許我不會烤蛋糕或是煮咖啡，但是切水果也好、談心也好、洗衣服也好，甚至教我的左右瞭學弟們如何回報，這些都是我照顧大家心理的方式。輔導長常接到弟兄們說指定要找相庭學姐聊天，還以為是女生比較會安慰人。很多人只是等人家坐在政戰室的時候才陪人家聊幾句，這樣是無法治療人心的呢。
當然也有非常令人反感的人。有一個一隊的槍帆兵剛上船，輔導長就接到新訓中心的叮嚀，說要特別關切這個人。每一個人在上船時，艦長都會親自接見並且聊個幾句，他就趁這個機會跪求艦長讓他調陸。他說他的新婚妻子懷了他的孩子而且有六個月身孕，家裡爸爸重病在床媽媽在打零工，他很不放心家裡。對於這樣的個案，艦長當然是指派輔導長關心一下；輔導長當然是指派政戰士關心一下；政戰士……我能說什麼呢？於是跟別人換更，陪他一起值夜更，跟他聊聊天。他把他悲慘的故事又說了一次，說希望學姐能想想辦法讓他調陸。不過聊著聊著他又說到他在外面有很多道上朋友，在歡送他當兵時去某家卡啦OK，抓了一個女孩子來大鍋炒。我還不知道大鍋炒是什麼，他便鉅細縻遺地解說了一次當晚的「希臘愛神祭」古禮過程給我聽。對於這種威脅我只覺得噁心，幸好我跟他不睡同一個艙間。後來我按照他的「緊急聯絡名冊」打去找他的新婚妻子跟臥病在床的老父，原來妻子是女友，老父年約四十五歲，當老師的媽媽也算是打零工了。至於威脅學姐出營門他有很多朋友，還有大鍋炒之類的，這種事還是麻煩學長們來就好了。畢竟他的朋友在營外，我的朋友在船上嘛。
船上另外幾個女生也都有她們的故事。航海士陳逸潔，艦隊長的女兒，友艦馬和號的艦長的姪女，從小在內湖的眷村裡聽海軍的故事長大。官廳勤務上官明璋，高高白白的，溫柔的佛教徒，很會做糕點。醫務士陳芝潔，瘦瘦小小的，非常精明的女生，跟男生一樣豪爽，偶爾也會因為男友的事落淚。這些人都是藍軍服，前面多少都提過了，現在來說說黃軍服的兩位女軍官吧。
首先要說的是保防官胡婷羽，是在我快離開的最後半年才上船的。一開始她並不想上船；事實上，她暈船非常嚴重，幾乎沒辦法適應在船上的生活。她在左營有一個恩愛的男友，平常每天她都會躲在官廳旁的小洗衣間偷偷打電話給男友，開船的時候也會因為想念男友吃不下飯。懇親會時，她跟男友牽著手躲進40炮裡面被許多人看見，大家都很識相地迴避了。因為嚴重暈船的關係，平常都窩在六人艙不出來，或是待在下官廳看電視看雜誌。開船的時候更不可能找到她了。就算是「保防官政戰官分區實施戰備檢查」的時候，並沒有說保防官一定要檢查哪裡，所以她大部份都在仔細地檢查六人艙。每當輔導長交辦任務給她的時候，大部份都會轉交辦給政戰士……反正我會做就好了嘛。並不是說她都沒有在做事，倒是她一上船就做了一天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相庭，妳平常跟那些男生睡在一起，有沒有看見他們帶什麼色情漫畫或是雜誌之類的上船？」
「阿保姐，」這是我們通常叫她的綽號，「如果他們在營外買那種書回來的話，應該在哨口就會被攔下來了吧？」
「相庭，我覺得有很多阿兵哥很噁心妳知道嗎？上次我看見有人偷偷躲進機庫後面那個放油漆的小密室裡面，手上拿著兩本色情雜誌跟衛生紙。」
油漆室是上鎖的，只有一隊的人有鑰匙。當然，我們也有政戰庫房跟政戰室兩間小密室是上鎖的，我們也會私藏食物飲料，幾乎每一個部位多少都有這樣的地方。像是四隊的雷達室也是生人勿入，幾台電腦聽說還可以連線打世紀○國呢！只要不影響任務，像這樣子可以提升士氣，我一般都是得過且過的。只是阿保姐大概是從陸軍轉調上船，對於這樣的事情完全無法接受，於是就決定要突擊檢查所有人的內務。我當然要事先讓兵三艙的人知道「長官要檢查內務，各員好自為之」，所以五、六、七隊的人都有一整天的時間好好地整理內務。住兵一艙的一、二、三、四隊可就沒那麼幸運了。查出來的色情漫畫雜誌等，幾乎可以裝一箱，沒收之後都收進政戰庫房了。
最扯的是，在聲納間的電腦後面，發現了大量用過的保險套，就這樣被隨意棄置在牆角。到底是誰跟誰讓聲納間變成了愛的小窩呢？其中一個人一定是三個聲納手之一；另外一個人絕對是六個女生之一。當然，除了阿保姐跟我之外也只剩四個人，只是這種事也很難開口去問，又不可能做DNA化驗的；這件事情查不下去，最後也就算了。
這次的內務大突擊讓兵一艙的人哀鴻遍野，最後倒是讓我的政戰學弟坐收其利。據說兵一艙的人紛紛想辦法討好他，試圖借閱「政戰庫房中提升士氣的書籍」，例如「吾愛吾○」啦、「國軍士官兵保密防諜規定」啦、「九十八年度軍歌集錦」啦，至於「誘○」、「水蜜○學姐」或是其他寫真集、色情漫畫之類的書，當然沒有放在政戰庫房那些書櫃旁邊的紙箱子裡囉。
輔機官沈若虹，是非常低調的女軍官，在充滿陽剛之氣的輪機隊中間算是個異類。膚色健美的她，有著一雙大眼睛，像是排球隊女生的樣子；平常跟損管官吳臣晉比較好，但是卻常常被其他官員罵。特別是輪機長、輪機官，常常是不顧情面地痛罵她。常常可以看見她加班到十二點過後，也常常看見她在艙底跟輪機隊的小兵們在一起。小兵們都很喜歡這位凡事親力親為、而且放假還一起出去玩的大姐姐。她人氣相當高，只是在長官之間不討喜。愈是這樣，她就愈愛跟小兵在一起。有時候我會偷問她有沒有男友？快30歲了有沒有想定下來？完全沒有──她熱愛著這片大海，還有她輪機隊的小兵們。就這樣，沈若虹中尉從我上船時就已經是中尉了，到我離開時她還是中尉，似乎就會在船上做到退伍了吧。直到我退伍之後，損管官才告訴我，她竟然連退伍也等不到，就因為某件事被檢討汰除了。真是令人婉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