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戰姬(11)

第十一章：半夜鬼上船
那天我值的是4-8更。晚上爬起來接更時，突然被輔導長叫去政戰室。他神秘兮兮地左看右看，然後關上了政戰室的門，只剩下我跟他在裡面。
「相庭，妳英文好，對吧？」
「是，輔導長。」
「好，我跟妳說，等一下……」他看了看手錶，「大約再十幾分鐘，會有幾個美國人上船。妳去招呼一下。」
「呃……好。那……我要做什麼呢？」
「妳是女生應該比我內行。」輔導長說：「總之，陪他們聊聊天也好，或帶他們去他們睡的地方。」
我還是不了解情況。「請問他們睡哪？」
「他們睡六人艙。」
「好，那……我就帶他們去六人艙。」
輔導長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妳自己注意些，不要失禮。」

按照泊錨值更規定，當值更軍士要巡船。巡船是晚上，大家睡著了的半夜，每30分鐘就巡一圈，到每一個檢查點去蓋章。巡船的有兩組人馬，艙底由五、六隊的人巡，艙間艙面由艙面的人巡。晚上有些地方有暗紅色的戰備燈，但也有地方漆黑一片。我拿著小印泥跟值更棒，小心翼翼地不要弄出太大聲響。有些艙間扭曲狹小，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去的，但是巡邏還是要巡。
有人說軍中都有鬼故事，船上也有。只是船上的鬼故事不像其他地方聽到的鬼故事那麼可怕。我自己本來就有特殊體質，不過看多了雖然說是不會怕得失聲尖叫，可是多少還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船上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例如，三更半夜的每一個人都應該睡著的時候，偏偏就有人在開關門。船上的門是水密門，開門不是那麼開單的，不可能是風吹的。學長們說，當年華航澎湖空難時，我們船有去幫忙撿屍塊。當時大家聽到有「真正的任務」要出，而且是去救落海的飛機，士氣非常高昂，都希望能把人救回來。可是到了現場都沒有完整的人了，都是一塊一塊的肉而已。大家看了很沉重，只能把肉收集起來放在右機庫。回港的時候全澎湖的救護車集中在碼頭，從碼頭排成長長的車隊一直排到營區門口，但是我們卻找不到一個完整的人可以上救護車。常常在想，會不會是他們在船上迷路了，所以晚上在開門關門找路呢？
損管士官長說，他巡艙底時也有發生過非常可怕的事。他去巡到艦首聲納間前，最後有四格樓梯下去後便是聲納間的門。門上大約臉的高度，有一個小圓洞可以看進去裡面。聲納間前走道的戰備燈好像壞了，所以非常黑，他提心吊膽地走下去，到了門前往洞裡一看差點沒嚇死──洞裡面也有人在看他。他整個嚇倒在樓梯上，再往那個洞看，那張臉卻成了他自己的臉。
當然，巡邏的時候難免就會想東想西的，不過這時候倒是有另外一件事情佔據了我的心。到底美國人來船上做什麼呢？
大約清晨四點半的時候，一隊的人出現在右舷，把繩梯放了下去。一隻小艇開了過來，上面載著三個穿便服的美國人，還有四口大箱子。我跟輔導長在右舷迎接他們上船，但是他們一上船就給了我很壞的預感。濃濃的酒味撲鼻而來，一個隨行的軍官（高高帥帥的）跟輔導長寒暄幾句之後，便把這三位客人交給了我們。
「歡迎登艦。」我用英文問候著，但是他們看來都喝醉了。
「相庭，送他們回六人艙吧。」
我跟輔導長帶他們穿過沉睡中的船艙，穿過彎曲的走道，回到他們臨時的落腳處。都已經過了幾十年了，為什麼還有美國人會來船上呢？至於大箱子裡面裝的又是什麼呢？

第二天艦長便下令開船。我們在海上已經到第五天了，冰箱裡的東西快沒有了，大家都期望著回去。某些人已經懶得吃大飯廳的飯菜，自己打開泡麵或是零食充飢。青菜變得黃黃綠綠的，配菜第一次出現罐頭食品（這次是螺肉）。航行路上，南海一片寧靜，連平時令人討厭的小漁標都沒有出現。大家正在高興地聊天的時候，我的聲力電話突然傳來雷達手劉佳宇的聲音
「相庭，後面有兩艘漁船怪怪的。」他說。
「怎麼了？」
老經驗的他看著那黑白單調的55雷達，半嘶啞的聲音傳進我的聲力電話中：「那兩艘船跟了我們兩天了，從我們離開太平島開始，他們就一直跟著我們。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畢竟我手臂上也是有小蝴蝶在飛的，我立刻經由JS頻道詢問聲納手周易諒：「聲納，舵房，我們後面是不是有兩艘船一直跟著。」
「哪個方位？我聽一下。」
我請後瞭趙秋夕回報方位距離給聲納手周易諒，聲納很快就有反應了。「有有，方位190到200之間一個，方位180到190有兩個。」
我驚了一下，「三個？」
「對，三個。」
「比對一下聲紋吧。後瞭只看見兩個喔。」
雖然不是第一次碰到共軍的船，但是在有大成系統的地方碰見，飛機跟友艦都是隨叫隨到。在遙遠的南海可就是要自己想辦法了呢。周易諒用電腦比對聲紋，結果很快就出來了。讓潛艦躲在漁船下面，想利用漁船高速的車葉聲蓋過潛艦的聲音，這種小把戲是騙不了我的。
「報告值更官。」我說。
「回答。」
「聲納回報，方位190，潛艦x1，距離3000。」
「好。」值更官仍然是這句千篇一律的答覆。
我覺得不可思議。發現共軍潛艦，我們卻一點表示也沒有嗎？
「相庭，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他說，「他們派兩艘漁船掩護潛艦，這代表人家是有預謀的。我們一下就中招了，只會壞了這盤棋。等到我們大成上線後再說。妳手中沒有棋，要怎麼跟人家玩？」
「那，要報告艦長嗎？」
值更官作戰長露出微笑：「艦長剛剛吃完烤布丁，正在睡午覺呢。還不用驚動他。」
本來是小目標的漁船，現在被命名為November跟Oscar，列入交接追蹤的目標。共軍潛艇本想用躲在漁船下這招騙過我們，反而被將計就計，讓我們可以輕鬆掌握他們的方位距離，甚至不用開聲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