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夜航
駕駛台外面一片寧靜,左右瞭的學弟們都靠著窗檯,或許是睡著了。航海士陳逸潔把海圖桌的布幕拉了開來,紅色戰備燈瞬間照亮了整個駕駛台。她向值更官做了個勾引的手勢。
「陳逸潔,妳想做什麼?」值更的通信官王大慶問。
「到晚上了,好無聊喔。來陪我玩遊戲嘛。」
我正窩在我的55雷達後面寫小說,聽見這樣的對話,真是引起了我的興趣。「玩什麼遊戲?不要又發明一些變態遊戲了。」通信官說。
「來翻書吧。」她從桌子下面的大抽屜拿出一本厚厚的航海用詞典,或許比大部頭的康熙字典還厚。
「陳逸潔妳他媽又想賭錢!妳不要因為妳爸是艦隊長就一直凹我們這些小官好不好?我一個月薪水才多少,上次妳……」
航海士陳逸潔扭來扭去撒嬌:「好嘛好嘛──我們不賭錢,我們賭……賭飲料可以吧?賭一箱飲料。回岸上就買。」
玩法就是翻書,頁數最後兩個數字加起來最大的贏,最小的要請在場所有人喝飲料。副值更官電戰官、舵手、航海士都加入了,他們四個人看著我,看來我也是不得不加入了。玩法倒是很簡單,我隨便往後翻了一頁,果然數字很大。結果輸的是電戰官。
「好吧,願賭服輸。」電戰官倖倖然地說。
我拿起塞在通話孔的內衣(應該是另一個航海士歐連的)擦黑板,更新目標方位距離,陳逸潔跟通信官倒是打鬧了起來。陳逸潔從小就在艦隊長大;從小跟海軍軍官們一起長大,上了船還是改不了「以船為家」的習性。大家似乎都知道陳逸潔很怕癢,所以常常有人跟她玩搔癢遊戲。也都是20歲的女孩子了,若是有人敢這樣對我的話我一定饒不了他。不過想想,她平常跟艦長們,都是叔叔伯伯這樣叫的,或許是從小就習慣這樣了吧?
南海是永遠的夏天,就算是晚上也很熱。可是平常總是開20度的冷氣今天卻不冷了。這件事讓戰系長跟輪機長在軍士官團會議時幾乎吵了起來。冷氣不是開給人吹的,而是吹機器的。美國人做的機器跟電腦要維持在「室溫」才能運作──也就是25度以下。就算是夏天,進聲納間跟戰情室還是要穿外套,就是因為冷氣太冷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四台發電機竟然壞了一台,變成最多只能開兩台發電機供電。只有兩台發電機就不能把冷氣開太冷,平常總是穿著厚外套的聲納手周易諒竟然只穿著連身工作服出現。船上變熱,士兵們是還好,可是修護長、反潛官跟戰情官都開始擔心機器的運作。一但過熱當機,戰鬥系統可不是重開機就能解決的。戰系長為此向損管官質疑,為什麼發電機會壞掉?為什麼要限制供電?
當然發電機壞掉的問題很複雜,它壞了就是壞了,一時之間或許找不出原因。可是冷氣沒辦法不吹啊!損管官只有要求大家「隨手關門」,不要讓冷氣外洩,久了就會變冷了。戰系長對這種解決方式感到不滿,事情就演變成輪機長跟戰系長之間的爭吵了。
平常穿著外套的我,也不得不捲起我那件低胸連身工作服的袖子,反正晚上黑黑的沒有幾人個看得見。那件工作服是我剛上船時臨時買的,因為軍品店沒有我的尺碼,只有穿比較大號的。結果幾乎都要開到露乳溝了。當然,按照規定穿連身工作服是要露「內衣」的……為了防止某些好色的傢伙一直看,我不太會把這件衣服穿出來,除非是沒衣服穿了。可是實在是太熱啦!
正在我捲袖子的時候,旁邊的鐵梯子突然響起腳步聲。我伸出頭去看──如果是艦長就要喊艦長蒞駕駛台──結果不是;是章家豪士官長帶著他的寵物黃金鼠(可憐的小傢伙)出現了。黃金鼠在他的黑色航行帽上蹲著,左看右看的,有點像是卡通《玩偶○戲》裡面主角的媽媽。
「大家辛苦啦。等下下更我有煮好東西喔,記得來吃。」
夜更20-24更跟0-4更有所謂的「小宵」,它簡直是萬惡的淵藪。因為值20-24跟0-4更的人一定沒有辦法好好吃晚飯(前一更分別是16-18跟18-20),所以船上另外準備了「小宵」給大家。下更後很餓,吃完上床,聽起來很美好?壞透了!小宵常見的菜色是:湯圓、紅豆湯、甜湯、泡麵、炸薯條、煎餃,甚至是國軍公發的花生仁湯(很好喝很甜),下更後睡前到大飯廳來一碗。幸運的話大飯廳還會播放電影,雖然不是什麼新片子,但是當兵可以睡前邊吃點心邊看電影,誰不心動……等下,不行啊!這樣會胖啊!
沒關係的……吃一碗就好。
今天很累……吃一碗沒關係的。
心裡的小惡魔想要長胖啊!
吃完小宵之後,我跟醫務士陳芝潔學姐一起去廚房把幾袋廚餘抱去艦尾丟。今夜還算是風平浪靜,若是不把積了三天的廚餘拿去丟會發臭的。我順便把我們政戰室軋的紙屑也抱去丟。船慢慢地開著,我們把垃圾啪嗒啪嗒地拋海之後,只見五個大塑膠袋就這樣浮在水上排成一排。
「哎,這些垃圾袋會沉下去變成魚礁的。」我說。
「亂說,哪有可能。」陳芝潔學姐歪著頭看我。
「不然為什麼可以把垃圾拋海?」
第二天早上,我們原班人馬一大早爬起值7-12更時,遠遠地我就看見有一排魚標浮在水上。排成一列的魚標,通常不是釣黑鮪魚,就是拖網漁船。我趕快報告值更官,以免我們的車葉捲到魚網──捲到就麻煩了,還要派人去船底清除。值更官下令轉向迴避,然後看著我說:「是不是妳把塞通話孔的內衣拔掉的?」
「啊…我忘了放回去。」
「妳知道通話孔直接通到艦長室嗎?」
好像是厚。
「那妳知道昨天我跟陳逸潔玩的聲音,都直接傳到艦長室了嗎?」
好像是必然的結果厚?
「那妳知道艦長的姪女被騷癢的呻吟聲,在她叔叔耳中聽來像什麼嗎?」
「呃……」事情真不妙啊。
「相庭,妳害死我了!」通信官說:「今天早上在官廳我還以為我會被艦長殺了,然後抓去拋海!」
這時,耳機裡傳來了右瞭回報:「舵房,右瞭。那五個不是魚標啦,看起來好像是垃圾袋!不知道是誰亂丟垃圾在海上!」
夜宵不錯喔,以前我們吃過外叫比薩。不過大多時間都是傷心麵。)
傷心麵是什麼?泡麵嗎?
其實小宵是準備給20-24下更的人吃的,因為他們沒有吃到宵夜。
可是2330時0-4更的人也在準備接更,看見大飯廳有吃的就會去吃了。
有一次0-4更的人把20-24更的小宵吃光了,
我們的文書士官長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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