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試探性的問：「她有說她想來嗎？」
我小心奕奕的說：「她說..有機會的話想認識我夢境裡的人」
小豬看著我若有所思...
小豬停頓1秒鐘：「好啊！」
我鬆了一口氣：「真的嗎？」
小豬：「我都關在這那麼久了，她願意來認識我沒什麼不好啊！？」
小豬的爽快怎麼又讓我感到些許不安？
我：「妳不怕跟她沒話聊嗎？」
小豬：「我之前的工作不就是跟人聊天嗎？」
我：「妳真的不介意？」
小豬攤開雙手：「我都這樣了有什麼好介意的？」
我這才嗅到一絲逞強的味道
回去的路上我仔細想這件事是否妥當，小豬滿臉病容而小茜一定打扮好才來，小茜自由自在，小豬卻被限制在醫院裡，這些都可能牽動小豬的敏感神經...
最重要的是兩人都無法閃避的共同點，那就是我...
又隔一週後，我用做頭髮為理由替小豬向醫院請假，從早上醫生巡完房後到晚間8點前要回到病房。
我們先在附近找了家美容院提她把頭髮修整齊，此刻小豬的金髮已經不復存在了，取代的是及肩的黑髮
午餐雖然是她愛吃的日本料理，但是也是吃了幾口就說飽了。
雖然我還沒跟小茜約時間，但讓小豬感到有自信也是必須的
吃完午餐後...
我：「有想去什麼地方嗎？」
小豬心情很好：「想去海邊，然後進醫院前回家看一下」
我：「這樣的話...去妳頭像的那個海灘好嗎？」
小豬：「你夢到那裡嗎？」
我：「是啊！我開到八里妳帶路！」
小豬能出門很開心：「好啊！」
於是我把車開上台64往台北港的方向
我趁她今天心情好，決定跟小豬談談往後的事
我：「記得我跟妳說過的標靶藥物嗎？」
小豬：「就說除了化療以外的那個方法？」
我：「嗯！它的原理是針對癌細胞的DNA攻擊做到抑制它的增生」
小豬：「那個不是很貴嗎？」
我：「這不是重點」
小豬：「可是我負擔不起..也不想一直用你辛苦賺來的錢」
我嘆了口氣：「不用..目前的免疫療法也沒有起色，時間拖久了妳的錢也是不夠」
不知道是不是經過這幾個月，紮實的痛楚和急迫性磨去了她的堅持，今天小豬似乎不再抗拒了
小豬：「房租...」
我：「怎麼？」
小豬：「你有記上去嗎？」
我：「記什麼？」
小豬：「我們說好了，我花的錢你會都會做帳記下來的」
我笑說：「目前都還記得住啦！我會做的」
小豬：「再加上標靶藥物的錢..一輩子也還不完了」
聽她這麼說我至少是放心的，提醒我必須記上這筆費用，也是間接同意了鏢靶治療。
車開到八里正要下快速道路
我：「所以只好再加碼呀！把妳醫好才收得到錢啊！」
小豬似笑非笑：「我沒得選了對不對？」
我：「只要妳選擇面對我都會支持妳的」
小豬沒再說話
我：「另外..就是租房子的問題」
小豬皺著眉：「房子怎樣？」
我：「因為妳現在住院，我想是不是先不租了，若有機會出院妳可以先暫時住我家」
小豬低著頭：「這樣好嗎？」
不知道怎麼了，我覺得小豬剛剛似乎沒有聽進去我在說什麼？
我：「若是能正常生活了，再重新找就好..不然」
小豬抓緊門把：「你說...我在聽...」
我感覺不對勁：「妳還好嗎？」
這時小豬抬起頭，雙唇發白鼻頭還冒著汗珠
小豬顫抖的說：「我..對不起..送我回醫院...」
我見了趕緊在下一個迴轉道迴轉再上了快速道路，往醫院的方向直奔
小豬：「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掃興的」說著就哭了出來。
原來她今天都在忍，她想珍惜和我出遊的機會所以不舒服也沒有說
我：「不舒服就說呀！」
小豬一邊哭：「我沒資格..做你的女朋友..」
回到醫院護士看著我正攙扶著小豬，立刻大喊著輪椅、通知醫生，我把她放上輪椅就看見了地上有半個血腳印。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雖然我是最焦急的，卻完全沒有我插手的機會。
醫務人員匆忙之際，我站在簾幕外從口袋掏出那張「標靶藥物評估申請書」
小豬的身體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差，今天的狀況讓我意識到出來一整天也可能超出她所能負荷的。
如同她說的，或許我也想珍惜跟她出來的時光，所以就貪心了，縱容了她逃離醫院。
標靶藥物刻不容緩，雖然它也只是個嘗試，但卻是化療之外目前我們僅能做的
10月來臨，為了不讓她無聊，我買了任天堂主機跟幾款遊戲，還有一些手作工藝給她，因應我再承接捷運工程後越來越忙，如不是必要，我只會在主治會診時儘量趕到。
某天我收到小茜的訊息
「果乾好吃嗎？」
我回傳「好吃！女兒說加在牛奶、麥片中一起吃很搭，謝嘍！」
小茜「你們喜歡就好」
這時我納悶小茜究竟對我是怎麼想的？
她明知我不會涼薄的不理小豬，也不可能在這時跟別人交往，為何她與我依然保持這樣的交集呢？
想到這我靈機一動，若她能和小豬交上朋友，除了能讓她瞭解我的立場，或許她也可以偶爾陪小豬呢？
我「還想去看她嗎？」
小茜立刻知道我在說什麼「說真的假的？你有跟她提過嗎？」
我「沒有我也不敢問啊」
手機沈默了幾分鐘後
小茜「我去看她要說些什麼？」
我「這我那知道，不是妳要求的嗎？」
我不清楚小茜在手機前的表情，但幾分鐘後她回傳
「好！帶我去！」
十月中小豬瘦到了44公斤，這時候的她皮膚和指甲都暗淡無光，加上有段時間未和社會互動，變的沈默寡言，時常來看她時說的也是重複的話，5分鐘後無話可聊。
我很清楚她的感受，但是也無能為力，慢慢的小豬出現了走路不穩容易軟腳的現象。
有天醫生來查訪
醫生：「標靶藥物的申請我收到了，醫院會針對豬小姐的診斷報告來評估用藥的方式，制定好療程才會向藥商下訂單」
我：「請問醫生，那從評估到開始用藥大約會多久時間呢？」
醫生：「實際投藥會約在12月」
我聽完心想「真的拖太久了」
小豬關心的問：「所以意思是12月我才會開始標靶治療嗎？」
我向她點點頭
此刻對小豬有點生氣又無奈，前面這半年的免疫性治療根本沒有效果，如果他不是那麼的倔強，本來可以早就開始鏢靶治療。
醫生走後，小豬看著我
小豬：「你是不是也要走了？」
我發現她從「你走吧」變成了「是不是要走」我當然知道他在醫院孤單寂寞，但正常生活的責任迫使我不能鄉愿的老守在她身邊。
我：「還能再待一下，怎麼了？」
小豬：「沒事..你該忙就去忙吧！」
看她這樣我其實很心疼
我：「不然..我下次找小茜一起來？」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小茜和小豬有種互相認識的感覺
透過我小茜知道小豬的身體狀況，也瞭解了她與人際關係隔離的現況
小豬也從我口中得知，小茜的職業和個性，知道她自尊心強又嘴硬心軟
那天是星期五，我載著小茜前往榮總，那天她打扮的很講究，天氣轉涼了，小茜從高領毛衣，百折裙、褲襪直到腳上的馬靴都是黑色，唯一的亮點是一條大紅色的民族風披巾，使她看起來更嬌小了
在車上她自言自語：「好奇怪喔..都不認識就說要去探病」
「人家會不會覺得我很雞婆？」
我只是笑而不回應她，心想反正都是自找的。
小茜：「她會不會認為我跟你時常見面啊」
我：「我不知道！」
小茜：「她難道不會覺得我要去示威嗎？」
我：「我不知道！」
小茜：「難道你不覺得這樣有種侵門踏戶的感覺嗎？」
我：「不會啦！」
小茜：「吼..什麼你也不知道」
我：「不是，妳就帶著禮貌和真心去就好啦！」
於是她就這樣懷著忐忑的情緒跟我駛入了停車塲，等她下車以後我鎖好車門
我：「既來之則安之，走吧！」
忽然我發現小茜沒跟上，一回頭就看見膽怯的她...

小茜：「我還是不要上去好了...」
認識小茜以來，我首次從眼神就能感受到她的不自信。
我：「都來了，妳是在擔心什麼？」
小茜：「不是啦！這樣真的不妥啦」
我：「不妥..不是妳自己說要來的嗎？」
小茜：「不行啦..你上去看她啦」
我：「那妳勒？」
小茜進退兩難：「我自己坐車回去...」
說完轉身就走，任由我在後面：「妳幹嘛啦！？」
小茜身影消失後，我只好自己去看小豬。
我完全沒料到小茜會臨陣退縮，雖然問題不大，但是難免會讓小豬覺得錯愕
我一進病房小豬就往我身後張望
小豬：「人呢？」
我無奈的說：「剛到樓下自己就怯場了」
小豬看起來除了把頭髮梳整齊，還加了一件刷毛外套批在肩上
小豬：「你不知道怎麼跟人家講的」
我：「我沒有喔！」
小豬：「你一定說我難相處脾氣又不好」
我：「妳別亂講，我只叫她跟妳閒話家常就行了」
這時候病房門打開，清潔阿姨喊著：「收垃圾喔！」
小豬：「你就讓她自己坐捷運..回去嗎？」
我沒注意小豬說話有點分心：「不然勒，來回一個多小時耶」
小豬：「人家..」
我：「坐捷運還比較..」
此刻我才發現小豬視線是看向病房外...
於是我跟著回頭，就看見了走道對面牆上的不鏽鋼貼皮上映著一個帶紅披巾的人影...
因為走道的牆面從頸下到膝蓋貼著霧面的白鐵皮，我們距離夠遠，能清楚的看見一個女孩的身影，肩批著一條紅色披巾
那是小茜...
我心想她不是說走了，怎麼又繞回來了？
小豬小聲問：「那是她喔？」
我點點頭也壓低音量：「我去叫她？」
小豬拉住我搖搖頭...
這時候小豬稍微提高音量：「我真的覺得有個健康的身體是幸福的」
我看著小豬但她依然注視那面牆
小豬：「身體健康，才有能力去愛，才能把握眼前擁有的東西」
這時候我才明白她是在說給外面的倒影聽的...
小豬：「從前我喜歡讓人猜測，喜歡被動等人理解我，希望對方能知道我沒說出來的話」
大聲說話似乎讓她有些吃力，小豬喘了口氣...
小豬：「怕別人議論，怕他人的眼光，所以受限世俗的價值和主觀的條件限制，不敢向前...」
小豬蒼白的手握著我曬黑的手
小豬：「終究等到了沒時間了，才明白矜持、保留、還有舉步不前的人都是最傻的」
這段話連我也聽的認真了
小豬：「就算不是生病，眼前心愛的人與事物，若沒有勇敢去握住，也會用不同的方式從眼前慢慢消逝..」
這段話我確定外頭的小茜能聽見
我聽完她的話，忽然覺得病榻上的小豬好強大！
小豬說完，兩個人心中波瀾不止，我意識到她或許不止是說給小茜聽的。
她將刷毛外套交給我，告訴我她累了
小豬：「送她回家吧！別讓她自己坐車」
我拿著那件外套五味雜陳，或許她意識到跟我一起走的路已經不遠了，也或許知道這時的她無法給我陪伴
在講出那些話時帶著酸楚，也應該有所覺悟，她僅能給我的就是自由
小豬：「好累..我想睡了」
然後就蓋上被子轉過身去了
我走出病房就看見低著頭的小茜
我：「我送妳回家」
小茜抬起頭雙眼都是淚，逕自往電梯走去。
站在電梯前...
小茜：「她會好起來..對不對？」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這..」
小茜：「告訴我..她一定會好起來，對不對！？」
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
今天我們原本都想要安慰小豬，沒想得到收穫的人卻是小茜
那天她在車上都沒有說話，那天兩個女人還是沒見過彼此，但小豬卻能精準把話說進了小茜的心裡
或許將來她會聽取小豬的建議，但是難仍可貴的是此時她卻和病床上的小豬產生了情誼
幾天之後我被醫生約談了
醫生：「林先生我跟你說明一下，標靶藥物一旦使用就是一個療程，中間是無法退費的喔」
我低頭看了藥單價格「16萬7千」
我從諮詢室出來，茫然的看著所有標靶藥物的須知，沒有意外的已經走到了這一步。
11月前必須繳交16萬7千元的標靶費用，這件事為了不要有壓力我並不會主動讓小豬知道
然而她要求的那張花費紀錄表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做。
我們沒有婚姻也沒有契約，談責任義務一點也沒有意義，道路已經鋪好了，只能一直走下去，我和小豬都一樣...
我進入病房看見小豬閉著眼睛，分不出她有沒有在睡
我靜靜的在一旁坐下來用手機處理工作的事，過了一會...
小豬：「你怎不回家弄？」
我目光沒離開手機：「陪妳呀！」
小豬：「你女兒不會問你都跑哪去嗎？」
我：「她假日才會回來..」
小豬沒說話，於是我又說：「她最近自己去買了柴可夫斯基，好像越彈越有心得，以前都要規定她才要彈，現在長大了居然會主動...」
然後我才發現小豬已經睡著...
最近幾次來病房都是差不多這種情形
回家路上我心想，自從那次小茜來過之後，小豬一次都沒再提了，感覺上我被她「交」出去了
我們再沒有過深度的談話，也不再有任何情緒價值的行為，很清楚的，沒得選擇的小豬只能任由上天的安排，她已經訓練自己不再有任何想法與要求..
10月底，三名醫生開會決定了12/2開始標靶治療，小豬全程都在聽，但最後任何發問都沒有。
深秋來臨我在路邊看見了賣保暖用品的攤子，從裡頭選了一套粉紅色印有小豬圖案的毛帽、毛襪、還有手套給她保暖。
這時小豬的體重已經掉到了43公斤，頭髮暗淡無光澤，比起約唱歌時早已判若兩人，漸漸的與她接觸時成了一場表演，我必須演的沒有不耐煩，演的期待她康復一起經營未來。
倒數計時的聲音從來沒有停止過，我已經無暇再去思考數到盡頭時將要面臨的會是什麼...
我：「今天在路邊看到，幫妳買了這個」
說著就將手套幫她穿上，然後戴上毛帽後又幫她把瀏海撥弄整齊
我：「這樣是不是暖多了？」
小豬看看自己的手沒有說話
我：「怎麼？不喜歡喔？」
小豬面無表情：「這樣有意義嗎？」
我愣了一下：「什麼？」
小豬嘆了口氣：「我問你這樣有意義嗎？」
我：「想讓妳保暖而已」
小豬：「對一個廢人噓寒問暖，讓她感動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妳幹嘛這麼說呢？」
小豬：「你拿你的垃圾時間應付我，給我一點小恩小惠，我有說我需要嗎？」
我壓抑著一股怒火：「妳講話要憑良心啊！妳以為我不累嗎？妳在意我開心嗎？」
一邊是對於長期病痛的無奈，一邊是付出回報的不對稱，這時兩股怒火交織一發不可收拾
小豬：「我感謝你、我虧欠你，我沒有良心這樣你開心了嗎？」
我：「至今陪妳走到這一步，我一句抱怨也沒有，妳不必感謝我，至少別把情緒丟給我，這樣很難嗎？」
小豬：「那跟醫院說我自願出院啊，我不醫了以免讓你繼續勞心勞力，讓我自己安靜的去死，我也不要躺在這裡任人擺佈！」
說到這小豬將毛帽、手套全都脫下來朝著我丟了過來
看著發瘋似的小豬，兩人怒火已經無法壓抑...
我：「我算是今天才真正瞭解妳了」
小豬：「我怎麼樣？」
我不敢相信自己能說出這樣的話：「妳這個人...對妳越好妳就姿態越高，把人家的付出當作個屁，到頭來只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妳難受就能把任何最沒良心的話脫口而出，妳就是這樣！」
小豬哭著：「你亂講..我才不是！」
憤怒將我對她的愛全部吞蝕...
我：「所以妳病這麼久，酒店是不是都沒有姐妹來看過妳？」
小豬哭著說：「才不是這樣...」
我：「也沒有朋友來看妳不是嗎？」
小豬：「你亂講...」
這時的她已經泣不成聲了，但是我一點都不在乎...
我：「連妳唯一的親人，妳弟都不想理妳..」
病房裡迴盪小豬的抽泣，護士探頭看看發生什麼事，這陣子我們之間的付出、體貼、關心在這一刻狠狠的被撕裂，憤怒的我當下並不想放過眼前這個柔弱病痛的女人，狠狠的往她最脆弱的地方攻擊...
小豬：「你太過分了..」
我：「我只是實話實説」
小豬一邊哭：「我不想看到你..」
這陣子我將她視為親人毫無保留的付出，加上標靶治療那筆不算小的數目，施與非親非故的她，此刻我認為自己有正當性。
我：「我仁至義盡了...」
說完我轉頭就走
一路開車回到家怒氣難消，在沙發上倒頭就睡。
今晚小豬見識了我最醜陋的一面，她習慣看著我扮演無私的好人，在乎她的密友，我曾讓她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好男人，但這些假象都在一夕之間崩壞...
隔天早上醒來，這件事仍讓我怒氣冉在，但這時卻接到醫院的來電。
護士：「林先生你好！我是特別通知你關於豬小姐的標靶藥物費用繳費是最後一天喔！」
我忽然想起還有這件事：「喔..好，我記得」
起床後一路開到公司，我發現我雖然生氣但卻沒有不願意繳這筆費用。
這時助理走了進來...
我把醫院匯款單交給她：「麻煩妳中午出去的時候，幫我把這筆錢匯了好嗎？」
助理：「誰住院啊？」
平時公司裡並沒有人知道我消失去哪了，更不知道我在照顧一個抗癌中的女人。
我：「一個朋友...」
助理：「你幫朋友付17萬喔？」
我有點不耐煩了：「妳很囉嗦耶！」
助理被颱風尾掃到，諾諾的離開了，這時旁邊沒有人，才剛上班的我卻覺得異常疲憊。
小豬的話真的給了我很沉重的打擊
大約中午接到了小茜的電話，說有東西要拿給我，於是我們約在附近一家早餐店。
小茜：「這個你幫我給小豬好嗎？」
我疑惑的問：「妳有東西要給她？」
小茜從提袋裡拿出一罐蛋白素
小茜：「這個給她補充蛋白質，植物性的，對腎臟負擔比較小」
我：「妳..這」
小茜細心的解說：「因為她食欲一定不好，如果蛋白質沒特別補充，細胞就很難再生，肌肉的養份也會不夠」
這些道理我好像都懂，但是過去我似乎沒想過要買這類的補給品給小豬，此時的小茜展現出一種大男人沒有的細心。
我突然有股莫名的感動：「妳..對她好好喔」
小茜：「沒有啦！我感覺她無依無靠的，綿薄之力而已」
無依無靠這四個字此刻讓我心頭一震，直接砸到了我心田裡最軟的部分。
那一刻怒氣消失了
昨晚到現在小豬是怎麼過的呢？
我怎麼就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跟她計較起來了呢？
我把那罐蛋白素拿在手上，仔細回想昨日對小豬說的每一句話，正因為她有不愉快的過去，正因她不得已離開酒店，所以人生中才出現這麼多斷點，沒人來看她本來我該是最理解的人...
揮之不去的疼痛感，整日處在噁心的狀態，加上無法自由行動，種種的情緒，最親近的人本來就會第一個感受到。
為什麼我偏偏在這一刻專挑她的弱點狠狠的戳了下去呢？
想到這裡後悔懊惱如潮水席捲而來...
小茜：「你在想什麼？」
我嘆了口氣：「昨天我剛跟她吵架」
小茜：「該不會是現在在後悔吧？」
這也是小茜眾多優點之一，既不打探也不要人說出來。
她用提袋幫我把蛋白素裝好
小茜：「正好帶著去看看她吧？」
我苦笑：「真希望妳能跟她好好聊聊」
小茜：「之後還會有機會的」
我提起東西正要離開，忽然感覺自己有什麼話想跟小茜說
我：「妳..」
小茜睜大眼睛：「怎麼？」
但此時此刻我卻想不起來
我：「我想好再跟妳說...」
小茜：「其實...」
我也看著她等待小茜要說什麼
小茜：「人本來就是最複雜的...」
然後又想了想
小茜：「可不可以不要說了？」
我笑著點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