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閉上雙眼,伸出一隻手表示不想再聽
我連忙在桌下按住小豬的大腿說:「妳就別為難阿姑了,她老人家一個人顧這攤子也是很忙的」
小豬一頭霧水的看著我,然後就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
那一頓飯不能說吃的不愉快,只是讓人感嘆小豬怎會有這種原生家庭?
吃完飯後姑姑恢復了慈祥和藹的面容,抱了小豬好一下:「妳長大了,很好很好」
小豬:「謝謝姑姑,妳要照顧好身體喔」
姑:「要常常回來看姑姑啦!」
然後目光向我投來:「林老闆要好好愛護她哦」
我陪了一個笑:「我會的..」
說了再見之後我們往停車的方向走去,小豬連忙拉住我:「你覺得姑姑今天是什麼意思?」
我:「很明顯,我們今天一來她就知道妳的用意」
小豬:「你是說?」
我:「妳太久沒有回來了,她跟妳爸的相處時間還比妳多」
小豬:「所以你是覺得..?」
我:「她是護著妳爸的」
我們一邊走小豬困惑的說:「可是她以前對我很好的..怎麼去護著那個爛人」
然後落寞的問:「那還有其他的方法收集有利的證據嗎?」
這句話剛說完,就見到不遠處有一個女子靠著我的車子顯然是在等我們
是小豬的表姐...
她表姐那日穿著一件廉價牛仔褲加上中性T恤,腳上還踩著拖鞋,相形之下小豬時髦許多。
我們還沒走近,表姐便喊著:「我實在沒看過像妳這麼笨的人耶」
小豬慌張的說:「我..我..」
表姐連名帶姓的叫出了:「xxx妳這個人沒藥可救了真正是...」
小豬這時才哽咽的喊了聲:「姐...」
這時看似粗魯不文的表姊忽然轉為憐愛的眼神一把抱住了妹妹:「吼呦..妳怎麼不先來找我啦!」
然後雙手捧著小豬的臉:「跟妳說啦!這一家子沒一個是好東西啦!」
小豬:「姐..我爸要告我」
表姐:「那妳更不能跟我媽說啊」
小豬控制自己的情緒:「還有..我還要告我爸」
表姐聽了雙手放開小豬的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小豬,嚴肅的說:「其實我知道...」
我在一旁心想「知道什麼?」
小豬露出訝異的表情:「妳是說」
表姐:「妳剛剛偷跑出去的時候,阿弟仔晚上害怕都跑來跟我睡,小孩子傻傻的什麼都說出來了」
小豬哽咽的說:「所以妳全都知道?」
表姐:「對!我跟妳講!告死他!他媽的我阿嬤生的死人渣」
小豬一聲:「姐..」兩人再度相擁而泣。
這時表姐忽然推開小豬,給了她一個信封:「來!妳拿去!妳讀國高中的註冊收據都在裡面啦!」
不敢置信的順利,表姐給小豬完整的國高中註冊收據,加上她自己助學貸款的紀錄,洽好證明了她父親從未支付過小豬的教育費用。
這時候我的心中還有許多疑問
我:「請問一下...為何妳說這件事不能去找妳媽?」
表姐:「你是我妹的錘子?」
我:「我姓林」
表姐:「吼..幾年前我舅來跟我媽開口要借30萬,但是他口袋裝崩仔,整天空口白話...」
小豬打斷了她:「姑姑有借他嗎?」
表姐:「我媽沒那麼笨好嗎?他拿什麼還?」
聽到這我有個不詳的預感..
表姐:「妳知道嗎?阿公當時就是知道妳爸那個爛性,給妳們那間房子的時候才會登記妳們姊弟共有」
小豬也聽出了端倪:「然後勒?」
表姐轉向我:「李先生你有聽懂吼?」
我:「我姓林」
表姐:「我媽從年輕就不爽阿公偏疼妳爸,這些年,你爸前前後後跟我媽借了不少錢,於是我媽要他拿房子來跟之前借的抵債,但房子就不是他一個人的啊」
小豬茫然的說:「所以..那個房子?」
表姐:「妳真的要我說出來嗎?」
小豬緩緩點點頭,但是又一副害怕真相的樣子..
表姐:「要不然我說妳笨!」然後又再點了一根煙..
然後轉頭問我:「呂先生剛剛我這樣講你聽得懂吧?」
我:「我姓林」
接著兩手抓著小豬的肩膀說:「就是我媽教他去告妳們棄養的啦!」
小豬沒想到一天之前還懷著曾是她青春期媽媽的回憶,現在發現了曾經慈愛的長輩一切都充滿算計,小豬的家事遠比她自己想像中的複雜,26歲的她在姑姑面前仍然像個無知的孩子。
趁表姐還在這我覺得有些事還是要釐清,我對小豬說:「抱歉,如果妳難受可以先不要聽」
然後對表姐說:「妳媽知道妳舅舅做過的事嗎?」
表姐看了一眼小豬,見到她點點頭便說:「我媽要我們不要再提...」
我:「所以她知道?」
表姐:「她..她當天就知道」
說著她看向小豬此時姐妹一起都紅了眼眶。
表姐繼續說:「她還知道,妳爸曾想給我錢要我..要我..」
顯然後面發生的事連這個豁達的表姐也難以啟齒
我不知道小豬此刻心情是如何,任誰都沒想到不堪的背後只是更加的不勘。
小豬:「姐..為什麼妳要幫我?」
表姐:「因為..因為..」
表姐說著忽然潸然淚下:「因為我就沒勇氣幫妳講話呀,妳以為我家有比較好嗎?」
說著擦了擦眼淚:「我早在10年前就應該要幫妳的,妳知道嗎?」
小豬搖搖頭
表姐無奈的說:「妳被你爸欺負的時候我沒有說話,後來我媽在工地開小吃部後就逼我去坐檯,如果我不去她就打我...」
說著再度擦一擦自己的眼淚,看著小豬說:「我多希望可以跟妳一起走...」
聽到這裡我也無語了,究竟是什麼造就如此扭曲的家庭?難到是貧窮?私利?還是無知?
這個世界啊!
或許我是個在幸福家庭長大的人吧?
所以對社會上陰暗的角落發生的事感到無法理解,但卻是小豬成長過程中的每一天。
在小豬16歲時無法分辨姑姑的行為,或許此次沒回高雄對她而言世界也不致這麼黑暗。
加害者的形式不只是行為人,有時是包庇有時是縱容,當然也包括了無視與沈默。
這次去高雄至少遇到了一個值得欣賞的人,表姐在扭曲的環境中仍保有良知,在悔恨中尋求彌補,她提供值得尊敬的人格一個不同的典型。
她知道小豬被告棄養,暗中保留了單據以防有一天妹妹會為此事而來。
完整證據力的拼圖最後一片拼上了!
小豬的父親沒有盡扶養義務,甚至施以暴行,導致年邁無人願意贍養,不僅不可憐還有罪罰需要面對!
回到台北後的幾天,有一天我在小豬家裡整理自訴的資料,我觀察她要不是靜靜的看,有不懂時就發問。
有一次我睡著她也默默的去買了菜,等我醒來已經準備好了火鍋。
我看著她清湯掛麵的模樣,忽然有感:「妳..好像變堅強了」
小豬抬起頭笑說:「有嗎?」
我:「嗯..越來越不會哭哭啼啼,也更坦然面對了」
她忽然走過來俯身親了我一下:「是你讓我不再害怕的」
我笑了
但我一點也沒鬆懈,因為我知道此刻她還沒開始對簿公堂!
有一天我睜開眼睛就站在一處一望無際的沙灘上
我走著就遇見了小豬,她很純淨,很單純,好似塵世帶來的一切都已經被洗淨。
我問她:「妳到底要我做甚麼?」
小豬踢了一下腳邊的沙子,:「我沒要你做甚麼」
我:「為何妳那天會選擇我?」
小豬:「怎麼不說是你找到我?」
微風徐徐,陽光格外的溫和
我:「這裡是那裡?」
小豬笑說:「你怎麼會問我呢?這是你的世界啊!」
我盼顧四周:「但是妳怎會在這裡?」
小豬似笑非笑:「我早就在這裡了,在這裡等你呀!」
我看了一眼湛藍的大海,轉身問說:「妳愛我嗎?」
小豬笑臉盈盈:「這時候我只會說出你想聽的答案」
我:「我符合妳的預期嗎?」
小豬淡淡的說:「你符合了你自己的預期」
我看了看四周,不清楚為什麼自己在這裡:「我想出去了」
小豬:「好啊!你走吧!」
我:「那妳呢?」
小豬笑著說:「沒有人規定你必須帶著我..」
我一臉茫然:「可是...可是」
小豬微笑依舊:「終點本來就不遠,每個人只是在尋找一起達成的伴!」
我:「妳不恨妳爸還有姑姑了嗎?」
小豬身體四周彷彿漸漸散發光芒,沒說話只是微笑。
「先生!先生!!你是要遞狀嗎?」
我在長凳上醒來身在板橋地方法院
2015年底終於遞狀了
漫長的等待是早就預期的,至今我、她、每個相關的人開始了彼此生活的量子糾纏。
之後的某一天我陪小豬到松德路底探望她媽,時間不長我並沒真正跟她認識,按照小豬的說法「反正她也會忘記」
回去的車上,小豬:「所以明年升國一你就打算把女兒接上來讀哦?」
我:「嗯 沒辦法再來有升學壓力了,帶在身邊才有辦法規劃」
小豬:「那她想繼續學鋼琴嗎?」
我:「除非她開口再準備新的琴,不然漸漸沒空了,也會有後續的補習」
小豬:「放棄好可惜的說..」
我:「這不叫放棄,這叫取捨」
不過此時我在想的是另一件事情..
我:「妳有想過離開酒店去做甚麼嗎?」
小豬沈默了一下:「沒有耶..」
我:「所以妳會繼續做下去?」
小豬:「我媽每個月要給療養院3萬,我自己租屋加生活也要4萬,你覺得我該換什麼工作?」
我:「妳要先有規劃才能安排呀」
小豬:「我讀幼保的,去哪找能應付這樣開銷的工作啊?」
我:「妳有一天也會老啊,這樣也不是辦法」
或許這是小豬的優點吧?她不會把事情簡化成「那你養我」這種依附主義。
不過我還是用這種方式讓她明白,不會一直接受她目前的狀況。
我看了一眼小豬,想起那日在法院等候睡著的夢境,此刻的她很真實,很存在感,不像那日在我腦中那般空靈
小豬:「看什麼?」
我笑說:「那天妳沒空,我一個人去遞狀,因為等太久所以在椅子上睡著了,結果被妳托夢了」
小豬哈哈一笑:「因為我不放心啊!」
但我還是記得夢中最清晰的那句話「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帶著我」
等開庭這些日子生活慢慢回到了常軌,我和小豬大約一個月見2到3次面。
見面也不外乎就是吃飯、走走跟一般情侶差不多,但是漸漸發現了她有負擔,我有小孩所以對於未來並沒有太多討論。
感覺除了訴訟之外我們的生活基本上也沒什麼共同點。
事情拖到了2016年的2月,終於收到了開庭通知,小豬整個人又緊張了起來
小豬拿著通知給我看,忙問:「我該怎麼做?」
我看完通知:「這是審訊庭,是處理這件案子的前置作業」
小豬:「什麼意思?」
我:「就是說,檢查官除了文字、證物外,要先聽聽雙方的描述」
小豬:「狀紙上不都說了?」
我:「檢查官會有疑問啊,通常會就不清楚的部分請你補充一下」
小豬:「你會教我怎麼說吧?」
我:「開庭中就要靠自己了」
小豬:「那..會遇到那個人嗎?」
我:「理論上這階段還不會,審訊庭是分開的,並不會讓雙方對話」
想到父親小豬整個人緊繃了起來,我輕輕撫摸她的背,但沒說什麼。
這時不能讓她有誤解,本來就終須一見,我也只不過幫她鋪設道路而已。
我不清楚這個程度的陰霾,需要多久來克服,或許每個人會因為個性而異,但人本來就是因為有壓力才成長,不過現在齒輪已經轉動了,沒辦法停下來了
就算我是守護妳的騎士,戰場仍然是妳的
審訊庭那天我還是陪她應訊,其實小豬表現的很好,時間序加上當時的情境和弟弟說詞都能吻合,口條也不錯。
出法庭後小豬立刻問我:「可以嗎?可以嗎?我說的怎麼樣?」
我:「很好呀!我本來還怕妳太緊張,陳述的很順勒!」
小豬像是得到嘉獎,開心的說:「我已經覺得不那麼害怕..」
講到這她忽然停頓,雙眼看著遠方
我:「幹嘛?」
只見她瞳孔放大,雙手忽然開始發抖,我握著她的手感到一陣冰涼...
我:「怎麼了嗎?」
我按著小豬的目光看過去,大約離我們50公尺遠,一個老邁的背影
那個男人穿著件斑駁的公廟外套,一頂紅色鴨舌帽已經褪色,毫無德行的信步在法院停車塲中...
小豬發抖著:「是..我爸」
看著她害怕的樣子我叫小豬:「妳先回大樓內,我車開過來再打電話給妳」
小豬應聲就頭也不回的進去了,我一個人走進停車塲,到車子前面準備開車,這時候後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少年耶,你甘有賴打?」
我一轉身正是小豬的父親,所有文件用一個紅白塑膠袋裝著,白髮蒼蒼、衣衫襤褸似乎活的也不講究。
我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丟了出去,沒想到他又發話:「你來法院蝦米案件?」
我沒好氣的說:「整治一頭畜牲」
豬父:「這麼厲害哦」然後點了火抽起菸來。
我:「啊立勒?」
豬父:「嘿嘿!來跟孩子討錢!」然後把打火機又丟了回來。
我踩著輕蔑的步伐靠近他,小聲的說:「你金悲哀..」
然後再丟出打火機說:「送你」然後轉身就去開車..
豬父:「欸!立耐安餒共?」
我沒再理他,自顧著上車就開走了。
回家的路上,彷彿冷氣開到了最強的一格,目視就看得出小豬不停發抖。
過去我對傷害的認知是發生的當下,但看著久久不能自己的她,我才明白傷害是持續的,即使獲得正義或平反也不會結束
我握著小豬的手希望能讓她別害怕,但她依然捲縮身子在座位上,口中不停的說...
小豬:「我不行...我真的不行..」

瞥到禽獸父親的背影以後,這陣子小豬自信的事就開始不確定了。
有時上班到一半就請假回家,就要開庭了我實在很擔心
我:「妳昨天請假兩小時回家?」
小豬:「嗯!身體不太舒服」
我:「要去看醫生嗎?」
小豬:「生理痛而已,不用吧?」
我:「嗯嗯睡飽一點..」不放心的再問一次:「真的不用?」
小豬:「你專心上班啦,我沒事」
會不會身體不舒服是藉口,其實是對開庭膽怯了呢?
2015年底我們一起跨年,明知道會人擠人還是哪裡人多就往哪裡鑽
小豬興奮的說:「我第一次現場看到101的煙火,快一點」
我:「不用急啦!還有20分鐘」
小豬:「如果到時候沒有位子呢?」
我:「拜託,我們在松隆路現在到那裡抬頭都是101好嗎?」
站定位子後她握緊拳頭,滿心期待跨年煙火,我卻暗笑「太近了啦!」準備等一下滿頭頂都是煙的時候好好嘲笑她。
5、4、3、2、1
當煙火發射出來的時候,整條路上全是煙什麼也沒看到

我笑著:「沒想到吧?就跟你說這裡什麼都看不到」
小豬回頭抱住我吻了上來:「不會啊,這是我這輩子看過最美的煙火」
2016年四月終於要開庭了,這陣子即便給了小豬許多心理建設,但我心裡還是很擔心她陳述時的表現。
那日我與她坐在法院一條冰冷的長廊,那種肅靜的氣氛要拆解的卻是人最深邃最不願回首的經歷,一路把小豬送到這裡,感覺既不安也不忍..
但是時間到了,我們卻被安排在和解庭坐著,等了將近10分鐘檢查官才帶著卷宗進來。
檢:「豬小姐是吧?」
小豬:「我是」
檢:「首先我很遺憾妳的遭遇,不過今天妳父親到現在也沒報到」
小豬聽到爸爸沒來整個人鬆懈了下來。
檢:「我們會再通知他到庭說明,因為這是刑事,若是他一直沒來就會發出拘票」
我:「檢座請教一下,因為豬小姐對於被告存有陰霾的,可以用避免當面的方式審理嗎?」
檢:「這個我會跟法官建議,但是我不能承諾,妳們明白嗎?」
我與小豬都表示了解
檢:「我想請教的是,豬小姐因為妳父親已經73歲了,距離發生時間也有10年了,過程中是否有考慮...」
小豬:「你是說?」
檢:「我沒有引導妳意向的意思,妳是否考有慮與妳父親和解或撤告?」
小豬的淚連在眼裡打轉都沒有,直接從臉頰滑落,拼命的搖頭:「我不要..我不要..」
其實我了解今日檢座說這些話的用意,既然我們都來了,趁機了解一下控方的決心。
對法務人員來說每日處理的案子太多,所以不會用婉轉或迂迴那類高溝通成本的方式處理事情。
但是聽在小豬耳裡卻不是這樣...
在離開法院的車上,她淡淡的說:「受害的不是他,為什麼要我考慮和解..」
我:「他其實不是那個意思,出庭前有機會溝通也是難得的」
小豬:「這麼說好像是我為了不願贍養那個人所以才隨便提告..」
我笑說:「不要那樣想嘛!我們有表明不考慮撤告的決心讓他知道就好」
小豬提告了音量:「這是什麼白癡問題?沒要告到底我們幹嘛遞狀!?」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他有他的工作嘛!」
沒想到小豬把頭一撇,不願讓我摸:「連你也幫他講話..」
我:「幹嘛啦!生氣嘍?」
小豬:「不是啊!為什麼需要理解的人是我?」
我無奈的說:「若我們不體諒他,那要怎麼奢望他理解我們?」
我刻意用「我們」好讓他知道我是同一陣線的
小豬:「我不喜歡你說話的方式..」
我沈默了
我心裡很清楚凡事牽扯到感覺、態度、方式繼續討論都是無解的,所以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有些事情在我們之間已悄悄改變
在她的世界裡,這陣子因為有我幫忙她,感覺有了方向,再加上蒐證的過程一關一關的過了,所以有了莫名的安心感。
只是這次她紮實的感受到了行政體系內的氣氛,不確定感排山倒海而來..
小豬變的敏感而且特別情緒化,這點體現在我們相處的時候。
某天在上班時接到她的電話..
小豬:「過那麼多天了都沒通知再開庭的時間,會不會法院以為把時間拖久了,我就會願意撤告?」
我:「法院是公共資源,本來就沒辦法要求照我們預期的時間做事呀!」
小豬:「對啦!反正沒收到通知你反而覺得輕鬆啦..」
我也不太高興了:「小姐,我陪妳南北跑又去遞狀,妳這樣說太傷人了吧?」
小豬:「對不起...」
漸漸的我發現她將情緒任意發洩在我身上已經成了理所當然,雖然我依然會隱忍,但兩個人如此相互消耗確實讓人感到疲憊了
這時我又想起那日夢境裡她說的話:「沒有人規定你一定要帶著我」
上一回小豬的父親未到場,所以若因此法院發出拘票,小豬勢必會和她父親碰面了。
所以讓她調整心態成了當務之急,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傳了訊息給她:「我現在好想聽妳彈鋼琴!」
想不到就這樣等了一天一夜,她始終沒回覆我
這段時間我儘量不去牽動小豬的任何情緒,就這樣三個月後又再一次審訊庭。
這一次小豬的父親依然沒到場,我們很快的就陳述完畢,法官問題也不多,僅最後一刻同意了檢查官的要求:「如果被告屢傳不到,逕請法院強制拘提!」
如此一來下回開庭小豬勢必與她父親面對面了!
小豬這次開庭對於這個即將面臨的狀況,感覺強韌許多,不像上次那麼容易被擊垮。
或許她變了吧!?
我:「妳今天好像挺沈穩的」
小豬:「嗯,如果終將面對哭哭啼啼的也是沒用啊」
我:「這一切結束後妳有希望得到什麼結果嗎?」
小豬聳聳肩:「不知道...不過那個人一定要得到制裁!」
我:「那是當然的..」
我聽了她如此剛毅堅決的回答,其實是欣慰的,自怨自艾並不能替自己爭取到正義或權益,漫長的訴訟過程使她成長了...
然後...這一切過後...
然後她還需要我嗎?
這時我忽然發現,原來我跟她一開始就設定了終點。
2018年冗長而且消磨人意志的訴訟,終於迎來了終局之戰。
接收到開庭通知,我不禁納悶,小豬的父親被拘提到案了嗎?
小豬嚴肅的聽我的解釋,沒有任何表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