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性如茶,茶悟人生——周瘦鹃与茶的不解之缘 ( 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鵑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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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鵑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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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性如茶,茶悟人生——周瘦鹃与茶的不解之缘

方志江苏 2020-06-03


身為鴛鴦蝴蝶派的領軍作家,周瘦鵑一生涉足作家、編輯、編劇、園藝家等多項職業,不因成敗得失而憂患,進退間悠徐大度。周瘦鵑其為人十分散淡隨和,不執拗不衝突。他愛茶,見慣了茶客往來,聽慣了市音嘲哳,品慣了各色蘇茶,過著飲茶人生。相較其文而言,這種沖淡的品性如茶香屢屢,讓人敬佩。

工作上的良朋佳侶

在上海期间,周瘦鹃著作等身,身兼数职,“吾们这笔耕墨耨的生活,委实和苦力人没有甚么分别,不过他们是自食其力,吾们是自食其心罢咧。”(周瘦鹃《噫之尾声》)笔耕不辍的文人常吸烟以兴奋神经,周瘦鹃也不例外。但烟客同时也是茶客,茶于是成了消倦减乏、除烟去味的神器,成了周瘦鹃工作的良朋佳侣,所以他说:“我们吃惯了茶的人,总觉得白开水淡而无味,还是要去吃茶,情愿让神经刺激一下了。”


好在上海可以喝到全國各地的茶,上海是中國茶銷往世界的中轉站,茶廠很多。

這些茶中,周瘦鵑偏愛蘇州產的碧螺春。碧螺春是蘇州綠茶名品,乃康熙賜名,以形美、色艷、香濃、味醇“四絕”聞名中外。周瘦鵑對洞庭碧螺春情有獨鍾,不僅對其歷史如數家珍,更是稱洞庭碧螺春“實在西湖龍井之上,單單看了這名字,就覺得它的可愛了”“幸而洞庭山出產了碧螺春,總算可為蘇州張目”。後來朋友們在拙政園相聚,品茶後周瘦鵑也不忘創作詩歌,其中一首讚的就是碧螺春:“玉井初收梅雨水,洞庭新摘碧螺春;昨宵曾就蓮房宿,花露花香滿一身。”(周瘦鵑《洞庭碧螺春》)


對周瘦鵑而言,與茶種和產地相比,他更在乎喝茶的時令。這一點與晚明文人類似,如李漁《閒情偶寄·頤養部》就以四季更迭來展開頤養,分別有春季行樂之法、夏季行樂之法、秋季行樂之法和冬季行樂之法。周瘦鵑喝碧螺春的時間一般在入夏。那時天氣微熱,正好喝綠茶解暑,當季的碧螺春正好新鮮可以用來品嚐。紅茶一般天暖了才喝,他說的“紅茶斷檔”,大概指天冷時無紅茶喝,就只能喝綠茶了,此時碧螺春也已放了半年之久,不太新鮮了,所以周瘦鵑才說“只好喝碧螺春”。他喜歡碧螺春,但更看重“嚐新”,一定要夠新鮮,配合天氣,“夏綠冬紅”(周瘦鵑《洞庭碧螺春》),喝起來才夠味。

一杯紅茶往事多

周瘦鹃名扬上海滩时,张爱玲十分景仰他。爱玲爱茶,人尽皆知。她的小说《倾城之恋》里,流苏与范柳原到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喝茶。“柳原举起玻璃杯来将里面剩下的茶一饮而尽,高高地擎着那玻璃杯,只管向里看着。”对面的流苏问有什么可看的时候,范说,“你迎着亮瞧瞧,里头的景到使我想起马来的森林。”此时流苏只见“杯里的残茶向一边倾过来,绿色的茶叶粘在玻璃上,橫斜有致,迎着光,看上去像一棵翠生生的芭蕉。底下堆积着的茶叶,盘结错杂,就像没膝的蔓草与蓬蒿。”


一天,這個愛茶的女子用紙細細包了書稿,來到上海西區愚園路608弄94號公寓找周瘦鵑,她“穿著鵝黃緞半臂”,“長身玉立”,手心裡捧著後來被周瘦鵑主編的《紫羅蘭》發表的《沉香屑》書稿。長談之後,被周瘦鵑賞識的張愛玲十分歡喜,邀周瘦鵑去自己家喝茶。應約而來的周瘦鵑帶著《紫羅蘭》創刊號樣本,“乘了電梯直上六樓,由張女士招待到一間潔而且精的小客室裡”,在那裡,張愛玲和她的姑姑在等他喝茶。不過這頓茶是西式紅茶點,而非中式綠茶,“茶是牛酪紅茶,點心是甜鹹俱備的西點,十分精美,連茶杯與碟箸也都是十分精美的”,這時是1943年,據周瘦鵑說,他也是這段時間開始喜歡喝紅茶的,不知是否與在張愛玲家的此次飲茶有關?



品性如茶,茶悟人生——周瘦鹃与茶的不解之缘 ( 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鵑逸事 )

周瘦鵑主編的《紫羅蘭》

後來周瘦鵑和張愛玲在發表文章的刊期上產生了不同意見。早在《沉香屑·第一爐香》發表不久,周瘦鵑就決定《沉香屑·第二爐香》分三期刊出,原因有二:一是這篇小說篇幅比較長,周瘦鵑非常喜愛,捨不得一次刊完;二是出於雜誌的商業利益考慮。張愛玲獲悉後,即表示反對,要求一期登完。對此,周瘦鵑沒有答應。雙方由此產生芥蒂,心高氣傲的張愛玲一氣之下,和周瘦鵑斷絕了來往。真可謂幽香縷縷玉人夢,一杯紅茶往事多!

蘇州的“園林茶會”

解放後,周瘦鵑在蘇州定居下來,朋友之間相聚除了吟詩作畫外,還有就是品茶。蘇州是中國茶藝的發祥地,居民飲茶早成風習。大街小巷茶館密布,茶客雲集。20世紀前期,蘇州有五六百家茶館。熟悉蘇州文化掌故的鄭逸梅談及蘇州茶館時寫道:“我們蘇州人會享福,只要有了些小家私,無論什麼事都不想做,他平常的消遣,就是喫茶。喫茶的最好所在,就是觀前吳苑深處,那茶居分著什麼方廳咧,四面廳咧,愛竹居咧,話雨樓咧,聽雨山房咧,不像上海的茶館,大都是個幾開間的統樓面,聲浪嘈雜,了無清趣可比。”(鄭逸梅《無所不談》)從中可窺蘇州茶風之盛。


蘇州茶館

茶風興盛的蘇州怎會少了把茶喝成一門藝術的文人!談到品茶藝術,有一個人連周瘦鵑都佩服,他叫汪星伯!年長周瘦鵑兩歲,生於蘇州望族,據說陸小曼都欽佩他才高八斗,拜他為師學習畫山水及做詩。汪星伯主持古典園林修繕,負責修繕拙政園、虎丘、留園、耦園。他不但從物質形體上修繕園林,而且把文雅傳統帶到了園林裡。在一個七夕的早晨,汪星伯把碧螺春用桑皮紙包作十余小包,安放在蓮池裡已經開放的蓮花中間,第二天沖飲。周瘦鵑喝了贊不絕口。


周瘦鵑故居“紫蘭小築”

園林茶會漸成蘇州文人相聚的時尚。當時有一個蘇州作家小組,躋身其中的有周瘦鵑、程小青、範煙橋、陸文夫、滕鳳章等人。其中滕鳳章熱愛文藝,上世紀50年代任《新蘇州報》副刊編輯,正是風華正茂才華橫溢之時,而此時周瘦鵑已過知天命之年,大家倒忘年之交,其樂無窮。他們常在網師園或滄浪亭或獅子林聚會。聚會時必飲茶,一邊喝茶,一邊談古論今,吟唱酬和,喝出了詩情畫意,喝出了神仙生活。多年以後,滕鳳章回憶起來猶說“有點神仙聚會的樣子。”(滕鳳章《瑣憶往事悼文夫》)

“中式生活”範式

所謂生活美學,簡單來說,就是人對如何度過一生的方式的看法與理念。以周瘦鵑為代表的一批蘇州藝術家不但在通俗文學作品上繼承了明清文藝旨趣,而且在個人生活方式上將明清典雅精緻的生活情趣沿襲了下來,他注重營造美的精神世界,茶成了他進入美麗的精神世界的入口。


周瘦鵑與盆景

首先,韻味、情趣的詩意生活。從周瘦鵑對茶器的態度可窺一斑。茶器是茶文化的重要環節,周瘦鵑對茶器十分講究。熱壺有助揮發茶香,水仙茶茶葉愈嫩綠,沖泡水溫愈低,這樣茶湯才會保持滋味爽口,否則就會把茶葉“燙熟”了。在小茶杯裡來回斟酌幾遍,就能降低水溫,保證茶的活性。

“那天請了五位客,連他自己一共六人。一隻小圓桌上放著六隻像酒盅般大的小茶杯和一把小茶壺,是白地青花瓷質的。他先用沸水將杯和壺泡了一下,然後在壺中滿滿的放了茶葉,據說就是水仙。瓦鐺水沸之後,就斟在茶壺裡,隨即在六隻小茶杯裡各斟一些些,如此輪流的斟了幾遍,才斟滿了一杯。”

——周瘦鵑《茶話》

其次,平靜、淡泊的養性生活。喝茶也是周瘦鵑情性內省的方式。即便在時局動盪時,周瘦鵑依然保持一顆平淡之心,不畏生活坎坷,茶成了這種內在精神的“顯示器”。


1937年,“八一三”事變爆發,日寇擊碎了蘇州的寧靜,周瘦鵑與程小青等友前往安徽南屏村避難,他們在大松林中砍柴生火,燒煮茶水,茶和野外的風景融為一體,茶中的況味與山水自然融為一體,透露出文人的悠然心態。雖然茶葉沒有蘇州的碧螺春鮮嫩,但艱難時世、遍地狼煙中的閒情逸致顯得尤為可貴。周瘦鵑並不主張避世、離世、遁世,而是主張積極作為、應對時世之厄。他的女兒周全在採訪中說,“在父親的一生中,他始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抒發著愛國情結。”

1936年元旦,上海著名小報《金剛鑽》出版“元旦增刊”,周瘦鵑以《歲朝詩話》為題刊發一則文言短文,文字間蘊蓄著愛國熱忱。同理,亂世飲茶正是對侵略者不妥協不投降的態度的另一面,在民族大義上不低昂揚之頭,不墮錘寇之志,不領嗟來之食,不鳴無奈悲歌,表達了堅持抗爭的決心和意志。


品性如茶,茶悟人生——周瘦鹃与茶的不解之缘 ( 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鵑逸事 )


周瘦鵑與愛蓮堂

其三,率性、達觀的隨緣生活。周瘦鵑不因循虛名,故作高深,而是務實隨緣,本真率性,這在他對茶的態度中可以看出來。周瘦鵑愛茶深切,他說自己“對酒只邀明月坐,論心原許白雲知”。他不會固守一種品牌的茶,也不固守一種類型的茶,茶分三六九等,不同的時令節氣、光雨條件、水文地理造就不同的茶種,紅茶、綠茶、花茶各有特色,各有風味。蘇州茶館裡可以吃到全國各地的茶,如西湖龍井、黃山毛峰、高級鐵觀音、陳年普洱茶等,按照周瘦鵑說的,應當是樣樣都會嚐一些,大度的品茶心態,才有領略天下茶味的口福。

周瘦鵑在茶事生活中展現出遊走傳統和現代間的雙重氣質,既包含散淡悠閒的士子之風,也透露著都市的現代氣息,展現了一個“文學周瘦鵑”之外的“生活周瘦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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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2 15:20 發佈
DandelionJack wrote:
鸳鸯蝴蝶派作家周瘦鵑逸事


可惜!

在文化大革命中.周瘦鵑受到批判.
1968年8月11日.投井身亡.年73歲.
其實[周瘦鵑].也喝過咖啡的.
只是更愛茶道的清淡與香氣.

網路資料:[每日頭條-上海咖啡館]節錄如下:

上世紀30年代出現了海派文學的概念,而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新感覺派與鴛鴦蝴蝶派,
都和咖啡有著相似之處.厚重的苦味焦慮,略微的酸澀憂傷,加之一點縹緲的甘甜後味。

民初「鴛蝴派」大家周瘦鵑《生查子》詞中就有:「更啜苦加非,絕似相思味。」

海派文人與咖啡館,似乎是同一時期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了上海灘。
老上海的咖啡館可不是單純喝咖啡的地方.而更像是城市中的[公共空間]。


原文網址:https://kknews.cc/news/2z2vb9g.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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