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屍》第一章:筆記✺

✺這男人,生的真俊。
黑白照上的男人一身西裝筆挺,留一頭長髮束成馬尾。膚色黝黑黝黑地五官卻生得立體,也可謂一個俊秀了。

連同為男人的我,見到他,都自嘆不如。

男人身邊站一個身穿黑底金繡玫瑰旗袍的女人。一頭大波浪捲髮,一雙深邃單鳳眼,兩半唇間留有胭脂。
什麼說呢,這個女人有一種給人像是蘇妲己轉世的錯覺……

這個女人我是沒什麼印象,男人我倒是印象很深刻,他是我爸。

✺這女人,是我養母。
這一聲,著實徹底打亂我所有思緒。我將手裡這張破舊到不能在破舊的黑白老照片夾進眼前封面泛黃,足足有半個大拇指指甲厚度的筆記裡,合上,目光由上到下掃過一遍,仔細打量眼前女人一番。

她是我這世上僅存的……說是親人心裡有些彆扭,畢竟我和眼前這個女人之間,根本沒有所謂的”血緣關係”。
我只知道,我爸小時候都叫她招弟,時間久了,自然而然我也很順口叫她一聲招弟姊仔。

我聽我爸說過,招弟姊仔是我媽從外面領回來養的。
那剛剛這句話,豈不是說,照片上這女人有可能是我媽?

會說”有可能”,是因為我知道我爸有過兩個女人。突然這麼說,我不敢確認。

✺我小時候曾經心裡暗自嘲笑過招弟姊仔的名字,什麼說呢,我覺得”招弟”這個名字,真的很土。
不過現在想想,被取這個名字,眼前這個女人應該也是千百個不願意。

那是封建社會底下的產物,那個年代甚至到現在,某些人都還有著重男輕女的思想,不管是達官顯貴;地方仕紳,乃至於農家百姓,通通希望自起家裡生個男的。

臺灣有一句諺語:寧願生一個扛轎的,也不要生一個坐轎的。
對於我而言,這是一種莫名的流行,而這個名字在現在的我看來,是一個既可悲,也無奈的名字。

招弟姊仔對我說,我眼前這本封面泛黃的老筆記,名叫《談屍》。

✺這本叫《談屍》的筆記聽招弟姊仔對我闡述,最一開始有三份原始手稿。眼前這本保存還算完好的,是上部手稿。
至於剩下的兩部手稿聽他所述,經過幾十年的時間流轉,早就沒人知道去向,如同失傳。

失傳?如果只是區區一本私人筆記,何來失傳一說?還是說裡頭記錄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時我隨手拿來一顆放在桌角,堆砌成一座小山丘的椪柑,一插,一挖,掰了半邊遞給眼前的招弟姊仔,隨後又掰了瓣進嘴裡,隨口問:「那這本筆記,都寫了些什麼?」

招弟姊仔笑得眼睛如同一條縫線,接過眼前半邊果肉。我很清楚,她從小到大最不會的就是剝柑橘類的東西。
她很喜歡我為她做這些零星瑣碎的小事。

會這樣子問她,說到底,這本筆記還是由她保存的。什麼說,她也該瞧過一、兩眼吧。
不料,她掰了瓣送進杏口,隨即噗滋一笑:「這還真不是招弟姊仔有意要瞞你。這筆記啊,我還真一眼都沒瞧過。」話剛落下不久,就見她那黑底紅花的指甲朝著筆記書封敲了敲,意思好像是說:現在筆記就放你眼前,想要知道,自己翻開看一看不就曉得了?

她只大概對我說,當年我爸將筆記交給她的時候,只對她說:裡頭是我醜陋的一生。更多的,一句也沒說了。

✺翻開筆記一閱,就能發現這本筆記裡頭,不僅僅只是我爸口裡的”他醜陋的一生”,更多的,是各類殭屍,怪蟲的收拾方式,生活習性。這樣一來,失傳一說便成立了。

閱讀筆記之餘,我的餘光瞄到眼前招弟姊仔起了身子,緩緩走到桌子左側那木製層架第二層角落,從裡頭拿出一個紅木雕龍刻鳳的巴掌大小盒子。

木盒子一打開,只見到裡頭躺一條看似銅製的項鍊,兩處鍊端串一面凸起的小小八卦鏡面。

我拿起裡頭的銅製八卦鏡項鍊,在桌子上方垂掛的燈泡昏黃光線下研究好久。突然,只見到招弟姊仔把夾著相片的那頁翻開,敲了敲照片上的男人,示意我再多看一眼。

✺剛才不得不說,我太注意我爸和他旁邊女人的穿著打扮,沒看出端倪。
只見到我爸的西裝外套左邊胸口那道花眼,露了半截鍊子出來。招弟姊仔對我說,這叫鎖妖鍊,收鬼怪用的。

當年他用這條項鍊,收拾了整座臺灣島上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惡鬼。
如果招弟姊仔所言不假,那眼前這條項鍊豈不是會引起禍端的壞東西?

✺我和招弟姊仔道別後,帶著泛黃筆記和那條銅製八卦項鍊上了我那破舊金龜車上,咻的一聲,揚長而去返回住所。

回到書房,點亮燈炮,我將手裡這本泛黃的筆記攤在昏黃燈光底下,細細翻閱。這才發現,裡頭不僅僅紀錄各類殭屍,怪蟲的收拾方法和他醜陋的一生,更多的,是一段又一段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故事。

上面的故事有些在我爸生前講給我聽過,有些沒有。更令我覺得奇怪的是筆記最後幾頁,竟然寫下短短幾千字類似遺言的話……
2022-06-25 20:33 發佈
文章關鍵字 筆記 1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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