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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紹楊照先生撰寫的《不一樣的中國史2》:《老子》有太多反智主張,是不折不扣的亂世之書 ( 友善轉貼 )

近年來吹起一股中國風味,也許是中國共產黨在改革開放,國力強大以後,
想辦法找回與建立民族自信心,於是開立各項考古專案,譬如夏商周斷代工程,
中華文明溯源工程,作了大量的考古研究,大概從四十年前陸續開展。
開始的時候,規模小,這些年國家財政改善以後,專案規模越開越大。

此外,可能是政策導引,在各方面積極傳播中國文化,因此在全球各地設立孔子學院等等。
當然,中間也可能夾帶私貨,譬如正面宣傳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信念之類的。

這使得軟實力的體質在未來的世界越來越重要,整個情況大概是這樣。

美國作得更早,靠好萊塢的通俗文化,塑造美國夢,也塑造美國的綜合國力強盛印象,
仗還沒開始打,先在思想上讓對手害怕。

講回來,也因為中共以積極地方式,以光明面,以高大上的方式提倡中國文化,
書籍類的文化商品市場運營熱絡。
陸續有學者寫了很多很多介紹與詮釋中國文化的書籍,以滿足市場需求。
譬如楊照先生就寫了一套 " 不一樣的中國史 " 系列。
此外,也寫了一套中國傳統經典選讀系列。

內容方面採取參考近代研究成果,在故紙堆中轉出新意,如果有閒暇時間,
可以去圖書館借閱這類書籍,值得一看的。

近年作這類工作的學者非常多,譬如大陸的葛兆光教授,台灣的許倬雲教授,吳展良教授,
傅佩榮教授,辛意雲教授都寫書與開課,甚至配合網路運用發展,開設線上講座。

有興趣的,可以去網路上找找看這些教授的講演。
著作的話,不急著買,先圖書館借閱,看得有興趣,再作購買的考量。

底下的文章,是從關鍵評論網摘錄出來,
供大家先試閱楊照先生寫的老子書籍的詮釋性質的文章。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33558

《不一樣的中國史2》:《老子》有太多反智主張,是不折不扣的亂世之書

文:楊照


反對國君「有為」的「無為」主張

回到戰國的歷史脈絡,原始的《老子》是不折不扣的「亂世之書」,
還有,《老子》明明白白是給國君而不是一般人的策略指導。

第三十一章:「夫佳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好的兵器都是不祥的東西。這裡「佳」和「不祥」明確對比,使得一件兵器「佳」的理由,也正是使得它「不祥」的因素。「不祥」正來自於兵器的「佳」,兵器有多「佳」,它就有多「不祥」。兵器是破壞性的、毀滅性的,其「不祥」就在威脅、傷害其對象,所以「有道者」不會想要和兵器在一起。

「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證據就在君子平日起居以左為貴,但要動用兵器打仗時,卻倒過來以右為貴,很明顯,君子和兵器處於相反的位置,兵器不是「君子之器」,而是「不祥之器」。周朝禮儀中,和活人有關的,左邊的位子比較高、比較重要;相對地,和死人有關的,喪祭之類,則倒過來,右邊的位子比較高、比較重要。這是周人安排分別生死領域的原則,老子提醒我們:顯然戰爭是歸類在「死」的那一類,不是「生」。

日本的禮俗保留了這種嚴格的左右分野。到日本溫泉旅館裡換穿浴衣,不管你慣用右手或左手,一定要穿成左上右衽,如果反了,變成右上左衽,那件衣服就不再是浴衣,而是穿在死人身上的壽衣了。左和右、生和死,緊密對應。

兵器、戰爭不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活人領域的正常行為,只有萬不得已的情況才動用,所以應該盡量少用、盡量減省(「恬淡」)。能不打仗就不打仗,能少用幾件兵器就別用那麼多,數量、規模、頻率都是愈減愈好。

「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動用兵器就算打勝戰了,都不是好事。讚揚戰爭,視戰勝為好事的人,本質上等同於以殺人為樂。喜歡殺人的人,不可能得到天下民心,也就不可能遂行其意志。

這點上,老子和孟子的態度一致。《孟子・梁惠王》中,孟子就明白地對梁惠王說「不嗜殺人者能一之」。在大家打仗打成一團、各國殺紅眼的時候,反而只有不喜歡殺人、不以殺人為樂、不以戰勝為「美」的人,才能統一天下。更進一步說,老子和孟子反映了戰國中後期同樣的普遍心情。各國彼此征戰打得太多太慘了,人民受不了,必然厭戰,渴望和平。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這是對左右禮儀進一步解釋:禮中,喜事左高於右,凶事右高於左。而在軍事儀式上,地位較低的偏將軍在左,地位較高的上將軍卻在右,表示是以喪禮的態度來對待戰爭的。

「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喪禮處之。」戰爭一定要殺人,打勝仗一定要殺很多很多人,依照道理,殺了那麼多人,當然該用哀傷悲涼的心情面對,該哭泣而不該興奮大樂。這就是為什麼戰爭就算打贏了,禮儀上仍然用喪禮的方式來安排。

這一章很重要,因為明白凸顯了《老子》思想及主張的背景。其核心概念「無為」,是因應戰國紛爭而產生的。反覆規範國君要「無為」,強調要「無為」才能「無不為」,正因為那個時代的國君都汲汲營營要「有為」,抱持野心擴張對人民的控制,動員人民去打仗,不停歇地追求更大的國土、更多的財富。

人民累了,社會想休息了。《老子》將這種心情轉化為人生哲學與處世道理,逆轉過來伸張自然無為,巧妙弔詭地宣說:回復自然狀態,用減法而不要用加法,反而才能得到更多權力,更安全保有權力,更有效運用權力。

將《老子》所言視為一套超越時空、放諸四海皆準的真理,令人不安。因為其中有太多明顯反智、反文化的主張。讓一般人都吃得飽飽的,什麼都不想,當然是反智的態度。要求「損之又損」,棄絕文采、財貨,當然是反文化的心態。

但若是將《老子》放回戰國中後期的亂世背景中,我們看到的、理解的會很不一樣。其實那是拿來對應非常、極端人間狀況的一套智慧。那個時代,權勢者欲望高漲無所節制,而一般百姓小民無力對抗被驅使去滿足權勢者的這些欲望。《老子》巧妙地找到一種方式,試圖對這種潮流踩煞車。

他用了一種比國君更權威的口氣,同時卻又採取一種站在教國君運用權力的態度。他沒有要反對國君,只是他比真正的國君更了解如何當國君,以這個立場批判他們運用權力的現實方式。他還用了一種令人眩惑、「正言若反」的弔詭論證風格,來表達要求國君不再「進」、不再增長野心,倒過來應該「退」、應該儉省的主張,因為如果不是這種口氣、這種論辯風格,面對欲望高漲的戰國國君,這些話是不可能有人願意聽的。

《老子》是不折不扣的亂世之書
回到一開頭,對於《老子》成書年代的討論。為什麼要先說明「莊在老前」,《莊子》成書早於《老子》的考據看法?因為如何斷《老子》的時代,對於我們了解《老子》太重要了!

除了第三十一章,《老子》書中少有與戰爭的連結,加上過去將年代斷在和孔子大約同時的春秋時期,人們就自然地假定老子和孔子一樣,是在討論、規範普遍的處世法則及治國道理。忽略了老子面對、因應戰國亂世,用「無為」來對治那個局勢的用心,輕易地將老子的觀念運用在正常、太平社會中,那就變成一套不折不扣反智、反文化的政治哲學了。

純粹從統治上看,君王最容易接受的,不幸的是往往也真的最有效的《老子》信條,是維持人民「無知無欲」,在統治上最有利、最方便。後來的歷史發展很清楚:帝國形成的過程中,《老子》被和講究全面權術的《韓非子》扣在一起。漢武帝時,司馬遷寫的仍然是〈老子韓非列傳〉。漢代思想中,老子和黃帝擺在一起成為「黃老」,強調「無為清靜」,那是帝王家的統治指導原則,與一般人無關。要到漢末大亂,社會解紐,魏晉以降,《老子》才改而和《莊子》結合,成為「老莊」。

「莊在老前」,時代弄對了,我們就明白,老子的時代比莊子更嚴峻,征戰殺伐延續得更久了,國與國的你死我活局面更僵硬了。老子是在這樣的時代,提出了非常狀態下的非常主張。他的時代,不只周朝禮制早已徹底崩壞,而且似乎除了以武力兼併分出輸贏之外,沒有其他可信可行的規則。老子沒有要為未來設計一套可長可久的文明方案,而是要對應眼前,說服君王停止積極爭奪,轉而用減法、無為來行使權力,如此至少能夠降低變亂,給人一點通往平靜的亮光。

《老子》學說有其現實性。從這種現實性上理解《老子》,一方面我們對書中內容及這位作者,會有更深的同情;另一方面也就能避免將老子說的一些道理無限上綱,當作是處理人事、處理權力的最高指導原則。

沒辦法,這是我的價值偏見,我總認為真要用《老子》的學說來組織社會、運作權力,那必然是文明的災難。恢復其歷史背景,還原第三十一章的現實考量,明白了他對治當時現實問題的智慧,我們可以有更好的自我檢擇和判斷,拿老子的時代和我們自己的時代參照對應,有所信有所不信,有所遵循有所揚棄。

《老子》並沒有立即說服戰國君王,這套學說確實發揮作用,要再等上百年。等到秦國將武力征伐原則發揮到極致,統一六國,然後又有秦末再亂,一直到漢初,社會、人民迫切需要休息,漢代皇帝相信了「黃老」,部分實現了「無為政治」,終於結束幾百年的殘酷動盪,也才奠定了漢朝的統治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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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場加映

不一樣的中國史2:周公東征後的布局,就是武裝殖民

文:楊照

周公的「二次東征」與布局

能夠有效解讀的西周金文,當然不是每一篇都提到周公。然而將許多沒有直接提到周公的金文內容放在一起,加上和古文獻比對,卻能勾勒出周公的決策、作為,以及他長遠的後續影響。

周公最大的作為,當然是設計並推動了封建制。關於封建的實質內容及做法,沒有任何早於周公的記錄。雖然名義上,周代開始於武王伐紂成功,不過定義周代最核心的制度,對中國歷史發生了不可磨滅作用的封建制,卻是在周公的手中才出現。雖然名義上,封建制是在成王的時代開始進行,不過史料上清清楚楚顯示,周公而非成王,是封建制背後真正的設計者與強悍堅決的執行者。

透過金文材料,我們了解了封建的實質內容,也修正了過去的誤會。對於中國古史,過去最常有的誤會,是關於商、周之際的變化。未經檢驗的印象想像,認為商人控制了龐大的地理區域,周人從西方壯大崛起,翦商之後,就承接了商人控制的區域,然後將這些區域分封給不同的人,負責管理一塊塊的地方,是之為「封建」。

現在我們知道了,封建沒有那麼簡單。封建的關鍵核心,不在「封」——將土地分封分配出去,而在「建」——受封者得到的不是現成的領土,毋寧是一項指定任務,要他們在那個區域「建國」,成立有效的管理統治。

周代的成立沒那麼簡單,沒那麼便宜。對於廣大的中國領域,商人並未有實質、直接的控制。金文忠實記錄了周人的辛勤努力,翦商是他們政治擴張的開端,不是完成。而在翦商之後,決定周人必須繼續擴張的,不是武王也不是成王,而是周公。找出有效的擴張方式,並貫徹意志予以實現的,也不是武王或成王,是周公。

周公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以個人身分,在關鍵時刻做出關鍵決策,因而創造了百年以上長遠影響力的「人物」。

武王率領聯軍打入朝歌,商紂王自殺,傳統上將這個事件視為周代的開端。但其實要將當時的局面視為新朝代的建立是有問題的。因為實質上,周人活動的主要區域,仍然限於西方的「周原」,對於東方,他們交還給武庚祿父繼續管理,只安排了武王的三個兄弟在一旁監視。換句話說,周人滿意於取得商人表面、名義上的臣服,並沒有要真正取商人而代之的野心,也不覺得自己真有那樣的實力可以做到。

真正的巨變,發生在武王去世之後。周人自身的繼承動亂,引發了「三監之禍」。史料上沒有辦法確認在武王兄弟中,周公究竟排行第幾?但綜合各種說法,很有可能管叔、蔡叔長於周公。武王死時,周公留在周原根據地,管叔、蔡叔卻遠在東方,繼承過程中周公得到了遠高於管叔、蔡叔的權力,於是引起管、蔡的強烈不滿。

史料上也沒有辦法確認,武王去世後,周的權力繼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周公是以攝政的身分掌控年幼的成王,還是自己稱王?如果周公自己繼武王即位,那當然是違反周人「父死子繼」慣例的,管叔、蔡叔更有理由覺得無法接受。於是派駐在東方的分支勢力,這時就挾商人原有的資源,攻擊宗周。

在此危機時節,周公做了第一個重大決策——決定不和東方勢力妥協,強硬發動「二次東征」。下這個決策時,另外一位權力人物發揮了作用,這人是召公。周、召聯合,對抗管、蔡,這是不折不扣的周人內鬨、諸姬相爭。以西方的實力,周、召這邊壓過了東方的管、蔡,進而周公自己進駐東方,由召公留守宗周,保護後方。

二次東征因管、蔡不服周公繼承權力而起,卻沒有在管、蔡被壓服之後結束。一次東征速戰速決,二次東征相反地極其漫長,進而和後來封建的成立連接在一起。從三監之禍開始,周公帶領的勢力向東延展,歷經成王、康王、昭王、穆王至少四朝,東向擴張的活動一直持續進行著。

二次東征布局的第一步,周公在平定管、蔡之後,新建「成周」作為在東方的大本營。在成周布置了「西六師」,也就是將從西方周原帶過來,最能信賴的六個軍團的力量放在這裡壓陣。

接著,再往東一點,建立了新據點「衛」,在這裡布置了更龐大的軍力「殷八師」。衛的作用,顧名思義是作為成周的前哨,保衛成周。這是個戰略要點,因為就在商人原來的政治中心「殷」這個地區,「殷八師」指的是負責看管、防守安陽一帶,舊殷之處的八個軍團。

派康叔去建立「衛」,既是二次東征自然的後續發展,同時也是封建的開端。循此模式,愈來愈多的東方領域分封出去,周人的勢力也就透過「分封建國」的步驟,不斷向東開拓。

封建的本質,就是武裝殖民
周人對自己的歷史世系,留有很多記載。在文王之前的發展中,他們最看重的先祖,一位是公劉,另一位是太公,而這兩位先祖受重視的理由有類似之處。

依照周人自己的說法,公劉之前,周人流竄於戎狄之間,是公劉帶他們渡過渭水,到達「豳」,也就是關中平原。公劉帶他們離開了戎狄式的生活,進入文明。《詩經・大雅》中清楚地描述了公劉將周人帶到這裡,趕走當地原有的住民,開闢出一塊新的農業土地來。周人定居、發展農業,是從公劉這世開始的。

那太公呢?太公再度帶領周人遷居,來到「岐下」,也就是「周原膴膴」的周原。周人來到之前,這個地方有「混夷」居住,太公帶領周人趕走了可能並不從事農業生產的混夷,將這塊肥美的土地付諸農業生產,為周人創造了更繁盛的生活。

將公劉和太公的故事放在一起看,我們赫然發現,原來周人有武裝殖民的傳統,至少存留著武裝殖民的鮮活記憶。他們的崛起,就是靠兩次關鍵的武裝殖民:第一次公劉帶領打下豳,移居到豳墾殖;第二次太公帶領拿下周原,再度移居到周原墾殖。部族發展遭遇瓶頸、困境時,武裝殖民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這樣的部族記憶,對周公的決策應該有相當的影響。二次東征後,他處理東方問題的基本方針,就是啟動傳統的記憶,發動新一波規模和野心都遠遠超過先祖公劉與太公的武裝殖民運動。封建的本質,就是武裝殖民。

周公的智慧不只在於決定在東方布滿封建區域,更在於選擇派什麼樣的人到什麼樣的地方進行封建。找到對的人,給他對的族群勢力,指定一塊特定的地點,讓他們前往,先征服,征服之後定居再墾殖發展,這是封建的實質內容與程序。這樣的程序當然不是一天兩天能完成的,封建不是現成、簡單的派任,派去了、上任了就好。「我來、我見、我征服」,然後還要「我墾殖」,一步一步辛苦前進,才能完成封建的任務,才產生了西周林立的諸「國」。

這就是為什麼封建的過程,前後要花四十年的時間,從成王一直到穆王。從時間的角度看,周公訂定下來的封建策略,到他死後仍然忠實地信守推動著,換了好幾位天子,封建大業並沒有停頓,也沒有改變。

這是周人的政治智慧,也是他們之所以能為中國文明奠定堅實基礎的根本理由。周人是一群政治奇才,他們最早意識到什麼是「統治」,最早設計出有效運用全力達成統治目標的方法。周公是這份智慧的核心、標竿人物,然而這樣的政治能力,顯然不是周公一人所擁有的,在周公之前有其來歷,因而即使周公不在了,封建還能持續穩定地進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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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renxueyanjiu.com/index.php?m=content&c=index&a=show&catid=53&id=377


李學勤:夏朝的軍事制度


2016-06-09

堯舜之時,我國正處於氏族制下的部落聯盟時代。
《尚書·堯典》雲:“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傳說中的夏代根據文獻記載看來,我們同意夏代處於原始社會向奴隸社會轉變時期的觀點。
這是我國古代史上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禮記·禮運篇》說:禹以前為“大同”之世,禹以後為“小康”之世。所謂“天下為公,選賢與能”,“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的大同之世,正是共同生產、共同佔有,並且實行著軍事民主選舉制的原始共產主義社會;所謂“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已”,“大人世及以為禮”的小康之世,正是變公有製為私有製,變軍事民主選舉制為君主世襲制的階級社會。《孟子。萬章上》引孔子曰:“庸虞撣,夏后殷周繼。”所謂“唐虞禪”,也就是《禮運篇》所說的“大同”之世,“選賢與能”的部落聯盟中的軍事民主制:所謂“夏后殷周繼”,也就是“小康”之世,“大人世及以為禮”的君主世襲制。但是這一變革,並不是一賊即就,而是經過了一個長期變革的過程。

堯舜之時,我國正處於氏族制下的部落聯盟時代。《尚書·堯典》雲:“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①參見韓連琪:《夏代是從原始社會解體到奴隸佔有製形態的時代》,《文史哲》1983年第5期。於變時雍。”這應該就是堯時部落聯盟的情形。所謂“九族”,當是九個部落;“百姓”,當是一百個胞族;“萬邦”,當是一萬個氏族;“黎民”,當是指全體部落聯盟的氏族成員。在部落聯盟中,實行著一種民主制度。有酋長會議,管理民政;軍事首長管理軍事、司法和宗教等事。這便是所謂“軍事的民主制度”。酋長議事會是氏族社會的最高權力機關,主持聯盟中一切事務,選舉和罷免軍事首長。出席的人員為各氏族的酋長。在母系氏族社會中,男子雖然也可以選為酋長,酋長會議卻大半掌握在女子手中。到了父系社會,酋長議事會的權力才轉由男子掌握。《尚書·堯典》、《尚書·舜典》所載:凡舉國大事,堯舜都要諮詢於“四岳”、“十二有牧”。“四岳群牧”,即召開酋長會議。

部落聯盟會議中的軍事首長,都是由酋長議事會經過全體酋長一致選舉出來的,通常是兩頭制,正的出缺,便由副的繼任,再由酋長議事會推舉一人為副。據《尚書·堯典》載堯和舜是兩頭軍事首長;堯死後,舜和禹是兩頭軍事首長。我國古代堯舜禪讓的傳說,實際就是部落聯盟中的民主選舉制。如《尚書·堯典》記載舜被選舉的情形,是:“帝曰:'諮!四岳。朕在位七十載,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德,忝帝位。'曰:'明明揚側陋。'師錫帝曰:'有鰥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聞;如何?'岳曰:'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蒸蒸,義不格姦。'帝曰:'我其試哉!'”堯所詢的“四岳”,就是各部的酋長。舜之繼任為軍事首長,顯然是經過了酋長議事會的一致推選。其後禹的彼推選繼任,也同樣經過了酋長會議的選舉。

軍事首長的職務主要是軍事。因此堯、舜和後來之禹的功業,主要都在對三苗和共工的防禦。《尚書·舜典》曾說舜“流共工於幽州”,“竄三苗於三危”。到禹時,據《尚書·禹貢》說己是“三危既宅,三苗丕敘。”由於堯、舜、禹在軍事上的勝利,部落聯盟的組織到禹時已達到極盛時期。《左傳》哀公七年載:“禹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所謂“國”,在禹時,就是部落。“萬國”,說明當時部落之多。同時,隨著軍事活動的頻繁,軍事首長的權力,亦日益增長。據《孟子·萬章上》載,堯讓天下於舜後,舜曾“避堯之於於南河之南”,舜讓天下於禹後,禹也曾“避舜之子於陽城”。堯子丹朱,舜子商均雖然都未曾因此而繼位於軍事首長,但可以確認當堯舜禪讓的時代,我國已進入了父系氏族社會。因為如果還停留在母系氏族社會,舜、禹企圖讓位於堯於丹朱、舜子商均,是不可能的。到了夏禹傳子後,不僅母系氏族制早已為父系氏族制所代替,而且由於軍事首長權力的增長,在部落聯盟制下的軍事首長已成為父死於繼,由兩頭變為一頭制,並且逐漸向君主政權轉化。

《史記·夏本紀》雲:“帝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而後舉益,任之政。十年,帝禹東巡狩,至於會稽而崩,以天下授益。”這說明在禹時,開始禹和皋陶是兩頭制軍事首長,共同執政十年。這與堯和舜、舜和禹的兩頭軍事首長完全相同。而禹死後,軍事首長便由與禹同為軍事首長的益來擔任,這也與堯死後,便由與堯同為兩頭軍事首長的舜繼任;舜死後,由與舜同為兩頭軍事首長的禹繼任一樣,都是按照氏族制下部落聯盟的軍事首長正的出缺後,即由副的繼任的繼承法辦理的。

這證明在禹的時代,作為部落聯盟中“選賢與能”的所謂“禪讓即民主選舉制度,還沒有為“大人世及以為禮”的君主世襲制所代替,禹仍只是部落聯盟中的軍事首長,而不是國家中的君主、國王。至於《孟子·萬章上》載:禹死,“薦益於天”後,益也曾“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陰”,企圖把軍事首長讓位於禹之子啟,這同上述堯死,以天下傳舜後,舜也曾企圖讓位於堯之於丹朱;舜死,以天下傳禹後,禹也曾企圖讓位於舜之子商均,並無兩樣。只是舜雖曾讓位於堯之子丹朱,禹雖曾讓位於舜之予商均,但各部族之所以去丹朱與商均,而歸於舜、禹,則是由於丹朱和商均都“不肖”,舜、禹則因為“歷年多,施澤於民久”,有治水、伐三苗等功績,得到各部族的擁護和部族酋長的一致推選,所以舜、禹得繼堯、舜為軍事首長。相反,益則因“佐禹日淺,天下未洽”,而“禹子啟賢,天下屬意焉”(均見《史記·夏本紀》),所以益沒有繼位而啟得繼禹為軍事首長。這固然反映了父系家長制形成,部落聯盟中的軍事首長已變為父死子繼,並由兩頭制變為一頭制,軍事民主選舉制也已在開始向君主世襲制轉化。但是,這時的軍事首長仍需得到各部落酋長的擁護和公社成員的選舉,部族聯盟的組織還未為國家結構所代替。所以當時依然還是氏族社會,而不是奴隸社會。恩格斯在說明原始社會末期在遞補氏族酋長的遺缺時曾經這樣寫道:“最親近的同氏族親屬——兄弟,或姊妹的兒子,逐漸享有了優先權,除非有理由擯棄他”。又說:“掠奪戰爭加強了最高軍事首長以及下級軍事首長的權力;習慣地由同一家庭選出他們的後繼者的辦法,特別是從父權制確立以來,就逐漸轉變為世襲制,人們最初是容忍,後來是要求,最後便僭取這種世襲制了;世襲王權或世襲貴族的基礎奠定下來了”。這就是說,世襲制的出現,“僅僅證明,兒子們在這裡可能指望通過人民選舉而獲得繼承權,但決不是說不經過人民選舉就承認繼承合法”,也僅僅證明,這時的氏族內部已經出現了“特殊的顯貴家庭的最初萌芽”和“未來的世襲元首或君主的最初萌芽”。可見,有了傳子製度並不等於原始公社制度的解體,也不意味著國家的形成。關於禹傳啟的傳說,文獻中的記載是很不一致的,但也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公天下”向“家天下”的轉變。這一變革雖然與當時的生產力發展有關,但卻引起了保守派的極力反對。古本《竹書紀年》所說的“益於啟位,啟殺之”就是這一事例的傳聞。《史記·夏本紀》還說:由於啟即天子位,而“有扈氏不服,啟伐之,大戰於甘”。但在另外一些記載中,則說征伐有扈氏的是禹,《莊子·人間世》的“禹攻有扈,國為虛厲,身為刑戮”,便是其例。不管是禹還是啟,當時既然需要誓師“與有扈氏爭一日之命”(《墨子·明鬼下》引《禹誓》語),可知有扈氏絕不是一個弱小部落,其勢力必是很大的。這就說明,夏初的傳子製度並未牢固確立,因而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才能臻於完備。(白壽彝主編《中國通史》第三卷乙編第一章《關於夏代的傳說和夏史的探索》)

夏代的軍事制度也是處於初創階段。夏王是做高的軍事指揮官,他統領一直國家軍隊,在重大戰役中發揮主力軍作用。

除中央王朝擁有一支國家軍隊外,地方侯伯也有自己的軍隊。夏王少康復國,就曾依靠他曾經居住綸地時擁有的“有田一成,有眾一旅”的實力,杜預注:“方十里為成,五百人為旅。”

當時的軍隊具有亦兵亦農的特點。戰士平時務農,戰時打仗。當時的軍事訓練往往表現為“遊田”和“狩”的形式。夏太康因“盤於遊田”而失國。又如《古本竹書紀年》記:“後荒即位,元年,以玄璧賓於河,命九(夷,據王國維補)東狩於海,獲大鳥。”通過狩獵提高戰鬥力。

當時的兵種有步兵和兵車。車戰是當時作戰的主要形式。《甘誓》有一段記載夏王指揮車戰的訓令,曰:“左不攻於左,汝不恭命;右不攻於右,汝不恭命;禦非其馬之正,汝不恭命。”《史記·夏本紀》《集解》引鄭玄曰:“左,車左;右,車右。”《詩·魯頌·閟宮》中“公車千乘”句下鄭玄箋雲:“兵車之法,左人持弓,右人持矛,中人禦。”從上引文可見,夏代戰車上配備三員。左為車左,持弓箭主射。右為車右,持矛主刺、擊,為勇力之士。

從現已公佈的出土資料來看,偃師二里頭遺址出土的青銅兵器有鉞一件、戈2件、鏃16枚等。另外還發現一段雙輪車的轍印,軌距以兩轍中線之間的距計)約1.2米。據此可以證明夏代有了雙輪車,其用途是戰車還是民用,尚難斷定。(李學勤主編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2007《夏史與夏代文明》P136-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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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04 15:27 發佈
我們經常會把睡覺.稱為[夢周公].

而[夢周公]一詞.其實是有典故的.

[夢周公]一詞.原來出自於[論語.述而]篇的記載︰

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意思是 孔子說:[我衰老得很嚴重.我也很久不再夢見周公了.]

所以.我們知道[周公]和[作夢]還真的是有關係的.絕非亂掰出來.

以上參考一下.
老何boss wrote:
我們經常會把睡覺.稱(恕刪)


何大哥,

你注意到這一段,好棒的讀書本領。
我都不知道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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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boss

其實很早以前.我也是聽人家說的.書本都還給老師了!

2022-03-06 16:27
"莊在老前"是錢穆先生的見解,認為依其語法,成書年代該在莊子之後.


但摘錄的內容裡,楊照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其實都是畫蛇添足.

始終覺得,文史研究愈來愈難從古跡裡挖出新玩意,現在的學者只好腦洞大開,
東拼西湊編故事.




------------------------------------------------------
反而楊照的另一篇文,就較為單純的,只介紹錢穆先生的見解.


錢穆先生曾仔細研究過「老」、「莊」年代的問題,多方比對史料,得出了「莊在老前」的結論。依照《老子》書中出現的字詞,加上《老子》的文句風格,我們可以很確定地主張:《老子》一書絕對不可能成於孔子的時代,更不可能早於孔子。而且最合理的斷代方式,應該是將《老子》放在戰國後期,大約和《荀子》同一時期,比《韓非子》稍早些。遵循這樣的研究論證結果,那麼《老子》成書的時間,顯然晚於《莊子.內篇》。也就是說,《老子》思想是在《莊子》的核心內容完成之後才出現的。讀過錢先生四篇關於《老子》成書年代的討論,我個人的看法、個人的態度,覺得那應該算是「鐵證如山」了。要繼續主張《老子》成書時間早於西元第四世紀之前,是經不起戰國史料考驗的。

對於古代中文的直覺語感,就會讓我們清楚感受到《老子》的語言,和《論語》、《左傳》有極大差別。這樣的語言不可能產生於傳統上主張的「老聃」的年代。再進一步檢索戰國時期中國古文風格的遞變,也就必然顯現:《老子》的言談方式,已經離開了戰國前期最興盛的雄辯風格,進入到接近《荀子》、《韓非子》那樣直白的道理表述形式。

《孟子》和《莊子》書中,同樣多次提到梁惠王、提到名家、提到惠施,那是它們共同的時代主題、時代印記。再看這兩本書,儘管表達的思想差別那麼大,基本出發點相去那麼遠,卻有著類似的豪放、開闊、恣意辯談的風格。

相對地,比較《孟子》和《老子》,或者比較《莊子》和《老子》,卻很難給我們這種書寫風格上似曾相識的感覺。反而是把《荀子》、《韓非子》跟《老子》擺在一起,比較容易遇到類似的文句、類似的表達方式。《老子》與《孟子》之間的風格差異,絕對大於《老子》和《荀子》、或《老子》和《韓非子》之間。將《莊子》放回到《老子》時代之前,我們就能將歷史沿革發展看得更明白些。
三腳阿喵 wrote:
"莊在老前"是錢穆先生的見解,認為依其語法,成書年代該在莊子之後.


但摘錄的內容裡,楊照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其實都是畫蛇添足.

始終覺得,文史研究愈來愈難從古跡裡挖出新玩意,現在的學者只好腦洞大開,
東拼西湊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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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楊照的另一篇文,就較為單純的,只介紹錢穆先生的見解.


錢穆先生曾仔細研究過「老」、「莊」年代的問題,多方比對史料,得出了「莊在老前」的結論。依照《老子》書中出現的字詞,加上《老子》的文句風格,我們可以很確定地主張:《老子》一書絕對不可能成於孔子的時代,更不可能早於孔子。而且最合理的斷代方式,應該是將《老子》放在戰國後期,大約和《荀子》同一時期,比《韓非子》稍早些。遵循這樣的研究論證結果,那麼《老子》成書的時間,顯然晚於《莊子.內篇》。也就是說,《老子》思想是在《莊子》的核心內容完成之後才出現的。讀過錢先生四篇關於《老子》成書年代的討論,我個人的看法、個人的態度,覺得那應該算是「鐵證如山」了。要繼續主張《老子》成書時間早於西元第四世紀之前,是經不起戰國史料考驗的。

對於古代中文的直覺語感,就會讓我們清楚感受到《老子》的語言,和《論語》、《左傳》有極大差別。這樣的語言不可能產生於傳統上主張的「老聃」的年代。再進一步檢索戰國時期中國古文風格的遞變,也就必然顯現:《老子》的言談方式,已經離開了戰國前期最興盛的雄辯風格,進入到接近《荀子》、《韓非子》那樣直白的道理表述形式。

《孟子》和《莊子》書中,同樣多次提到梁惠王、提到名家、提到惠施,那是它們共同的時代主題、時代印記。再看這兩本書,儘管表達的思想差別那麼大,基本出發點相去那麼遠,卻有著類似的豪放、開闊、恣意辯談的風格。

相對地,比較《孟子》和《老子》,或者比較《莊子》和《老子》,卻很難給我們這種書寫風格上似曾相識的感覺。反而是把《荀子》、《韓非子》跟《老子》擺在一起,比較容易遇到類似的文句、類似的表達方式。《老子》與《孟子》之間的風格差異,絕對大於《老子》和《荀子》、或《老子》和《韓非子》之間。將《莊子》放回到《老子》時代之前,我們就能將歷史沿革發展看得更明白些。


大哥你好,

謝謝你找到的資料。
可以幫助了解,滿有用的。

我把那位會員封鎖起來。
那個會員的文字內容是文字噪音。

那種亂七八糟的回文內容,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滿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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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想回覆另一篇談論法家的文,但進度遲緩.

反而翻找資料時,意外找到與老子有關的考古訊息.




-------------------------------
1.
"莊在老前"此一論點,最初是馮友蘭提出,獲得錢穆的支持,但遭到胡適的強烈質疑.

當時的學術界,馮友蘭是與胡適比肩的知名學者,在抗戰期間獲選國民黨優秀黨員.

國府撤退來台時,馮選擇(或意外被困)留在大陸,國府認為馮投共,因此馮及其著作,
在台被列為黑名單.成為禁忌.

因此"莊在老前"的論點少有人知,且長期以來,被誤解,或故意誤解為,是錢穆的主張.

(馮在對岸的處境也很慘,中共建國後,長期對馮進行批鬥,勞改...多年後想求條活路,
決定投靠4人幫,旋即4人幫倒台,繼續被批鬥,勞改,直到晚年才被平反)


2.
在對岸,考古是門顯學,地底下埋藏眾多古跡,時時刻刻都可能有新發現.

與道德經有關的考古資料,1970年代-馬王堆,1990年代-郭店彭村楚墓.

馬王堆(西漢長沙國相墓),墓中出土的道德經殘篇,推估至少是秦末漢初的文物.

郭店彭村楚墓(戰國中期,楚國的低階貴族),墓中出土的道德經殘簡,把成書的年代
推前至西元前3世紀左右,大約與莊子同時期.

雖未能徹底證明,道德經不是戰國時期的偽作,但至少推翻"莊在老前"此一論點.


3.
郭店彭村楚墓殘簡的內容,也與馬王堆或現今留傳的道德經,有些許關鍵性的差異.

並沒把道德經,如後世般,區分成道經/德經.

某些被認為"反智主張"的句子,郭店彭村楚墓殘簡與其有用字的差異,卻讓整句話有
不同的解讀.

譬如:
目前傳世的道德經:"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彭村楚墓的道德經:"絕智棄辯,民利百倍,絕偽棄詐,民復孝慈

"絕聖棄智",或被解讀為反智主張.

"絕智棄辯",則可解讀為,不要用話術,去蒙騙人民.


4.
郭店彭村楚墓在20多年前公開學術報告,2003舉辦楚簡出土10週年國際研討會.

楊照:
2014出版"中國傳統經典"系列.

2020~2022年出版"不一樣的中國史"系列.

不論2014或2020,顯然楊照長期以來,對於老子的研究,仍停留在馬王堆的年代.

出新書,只是新瓶裝舊酒,把購書的讀者,當成冤大頭.
三腳阿喵 wrote:

原本是想回覆另一篇談論法家的文,但進度遲緩.

反而翻找資料時,意外找到與老子有關的考古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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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莊在老前"此一論點,最初是馮友蘭提出,獲得錢穆的支持,但遭到胡適的強烈質疑.

當時的學術界,馮友蘭是與胡適比肩的知名學者,在抗戰期間獲選國民黨優秀黨員.

國府撤退來台時,馮選擇(或意外被困)留在大陸,國府認為馮投共,因此馮及其著作,
在台被列為黑名單.成為禁忌.

因此"莊在老前"的論點少有人知,且長期以來,被誤解,或故意誤解為,是錢穆的主張.

(馮在對岸的處境也很慘,中共建國後,長期對馮進行批鬥,勞改...多年後想求條活路,
決定投靠4人幫,旋即4人幫倒台,繼續被批鬥,勞改,直到晚年才被平反)


2.
在對岸,考古是門顯學,地底下埋藏眾多古跡,時時刻刻都可能有新發現.

與道德經有關的考古資料,1970年代-馬王堆,1990年代-郭店彭村楚墓.

馬王堆(西漢長沙國相墓),墓中出土的道德經殘篇,推估至少是秦末漢初的文物.

郭店彭村楚墓(戰國中期,楚國的低階貴族),墓中出土的道德經殘簡,把成書的年代
推前至西元前3世紀左右,大約與莊子同時期.

雖未能徹底證明,道德經不是戰國時期的偽作,但至少推翻"莊在老前"此一論點.


3.
郭店彭村楚墓殘簡的內容,也與馬王堆或現今留傳的道德經,有些許關鍵性的差異.

並沒把道德經,如後世般,區分成道經/德經.

某些被認為"反智主張"的句子,郭店彭村楚墓殘簡與其有用字的差異,卻讓整句話有
不同的解讀.

譬如:
目前傳世的道德經:"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孝慈
彭村楚墓的道德經:"絕智棄辯,民利百倍,絕偽棄詐,民復孝慈

"絕聖棄智",或被解讀為反智主張.

"絕智棄辯",則可解讀為,不要用話術,去蒙騙人民.


4.
郭店彭村楚墓在20多年前公開學術報告,2003舉辦楚簡出土10週年國際研討會.

楊照:
2014出版"中國傳統經典"系列.

2020~2022年出版"不一樣的中國史"系列.

不論2014或2020,顯然楊照長期以來,對於老子的研究,仍停留在馬王堆的年代.

出新書,只是新瓶裝舊酒,把購書的讀者,當成冤大頭.



楊照是科普等級的知識傳播者,不是學術工作者,所以趕不上最新研究還滿正常的。

陳鼓應有出最新研究的版本,可以看陳鼓應的序文。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56649
老子今註今譯及評介(三版)




三次修訂版序
  
  一九七三年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一大批帛書,其中帛書甲、乙本《老子》尤引人注目。豈料二十年後,一九九三年湖北荊門郭店村戰國楚墓又出土了為數眾多的竹簡,其中竟然出現三種《老子》摘抄本。消息傳出,舉世學子奔相走告。這批比馬王堆帛書早上百年的珍貴文獻,終於在一九九八年五月彙編成冊(《郭店楚墓竹簡》)由北京文物出版社印行問世。我們能目睹這一世界最古老的《老子》抄本,何其有幸!
  
  郭店楚墓整理者彭浩先生根據竹簡形制及長短不同,將多種簡文《老子》分成甲、乙、丙三組,這三組《老子》摘抄本字數約當今本三分之一,章次安排與今本大不相同。拿通行本來仔細核對,可以發現章次雖迥異,但各本文義順序及其內容基本一致。三組簡文抄寫內容上各不相復,僅有一節相應於通行本六十四章下段文字,重出於甲、丙組中,兩相對比,丙組中的文句與馬王堆帛本及通行本接近。通體觀察,我們認為甲組文義接近《老子》祖本,它的抄寫年代,距離老聃逝世可能僅百餘年。
  
  郭店簡文《老子》的問世,不僅打破了《老子》晚出說的謬誤,也大大擴展了老學寬廣的倫理空間。中外學者在這些方面紛紛發表專文討論,讀者有興趣,請參看鼓應主編的《道家文化研究》十七輯專刊《郭店楚墓〈老子〉專題研究》。
  
  在多種通行本中,王弼本對歷代影響最大。所以本書仍以王本為主,參照其他各古本進行校釋。年前曾據馬王堆帛書本,做了一次慎審的修改,如今郭店簡本的公佈,我不得不再次進行修訂。我想這該是我有生之年最後一次為《老子今註今譯》修訂了。
  
  一九九九年一月於台大哲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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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delionJack wrote:
楊照是科普等級的知識傳播者,不是學術工作者,所以趕不上最新研究還滿正常的。(恕刪)


1990年代,楊照當時在"中研院史語所"擔任助理研究員.

照理,他不應該忽略郭店彭村楚墓的開挖,及其後對外公開的考古資訊.
三腳阿喵 wrote:
1990年代,楊照當時在"中研院史語所"擔任助理研究員.

照理,他不應該忽略郭店彭村楚墓的開挖,及其後對外公開的考古資訊.


因為這是科普性質的解說,他未必對當時新發現的文獻有把握解釋,
太新的東西可能是他不了解的。

聽眾也不是專門研究人員,講個可以雅俗共賞的,就可以了。

講太新的研究發現,會把聽眾搞得聽不懂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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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五百餘年,而西周僅有三百餘年,
東遷後,周王室再無實質權力.
周公再如何精心策劃封建,
幾代後終究還是一場空.
土地不管是封宗室還賞功臣,
都只是依賴不可靠的「情份」來維持住.

周王室和商王室的地位,
本質上應該類似,就是強大的諸侯共主,
當周王室不再強大,派兵平亂無法取勝,
甚至自身都難保,
也只能靠諸侯間勢力平衡勉強保有一絲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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