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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2021-12-15 13:47

　溫紹賢【紅的回憶五部曲之一：淚濕青春】

by
溫紹賢

Topics
毛澤東、共產黨、反右、大躍進、三面紅旗、社會主義、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大饑荒、四清運動、文化大革命、文革、知識青年、上山下鄉

Collection
opensource

Language
Chinese (traditional)

一、關於《紅的回憶》政治歷史長篇小說系列
毛澤東創造的那個近三十年的社會主義王國，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奇異獨特令人迷惘的社會，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它已經逐漸被世人所遺忘了！
為還原毛澤東時代，《紅的回憶》五部曲生動、形象、忠實而詳盡地反映毛澤東統治的歷史，用一幅幅鮮活的畫面，砌成一長卷毛澤東時代全景圖。每一本小說以一個重大政治運動的全過程為背景，中間穿插一個個扣人心弦、賺人熱淚的悲劇故事。
《紅的回憶》是六十年來最震撼人心的政治歷史超長篇巨製！它100% 是一本悲情小說，又100% 是一部中國當代史！它已由中國現代文學館珍藏，「將傳之永世」。

美國著名漢學家、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林培瑞 (Perry Link) 在給作者覆信中說：「我要向你致敬。當然，有許多人曾經在你所經歷過的那個動盪的時代生活過，但卻很少有人象你那樣，對此寫得這麼多，而且寫得這麼規模宏大和這麼全面……毫無疑問，你的作品值得翻譯成英文和其他文字。」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袁良駿教授在他的《香港小說流派史》中的評論說：《紅的回憶》長篇小說系列「是迄今為止反映內地20世紀五六七十年代極『左』錯誤的唯一的一部長篇小說系列。系列氣魄宏大，情景逼真，深刻反映了這段悲劇歷史。」

香港著名作家東瑞先生在大陸著名文學評論刊物《文學自由談》上撰文，對整套書作了高度評價：「《紅的回憶》是為悲劇性歷史見證的大氣魄作品，具史詩般的結構。無論其得失如何，它的存在價值已是無容置疑的了……它的文學價值必然可與歷史同存。」

　　※※※

二、《紅的回憶五部曲之一》--《青春淚》故事簡介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青年學生陳曉乾出於滿腔愛國熱忱，從香港回到廣州升讀大學。小說通過描寫陳曉乾的遭遇及他與各種人物的關係，以生動而有說服力的事件、情節和人物，反映一九五七年前後影響深遠的「反右鬥爭」的全過程。在反右中，廣大善良正直敢言的知識份子和年輕學生受到殘酷鬥爭、批倒批臭、無情孤立，開了以後歷次政治運動用以對付知識份子的極壞先例。小說對此都有細膩和具體的描繪。這是首部也是唯一一部真實地反映「反右鬥爭」全過程的長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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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5 13:47 發佈

文章關鍵字線上閱讀溫紹賢青春淚紅的回憶五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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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5 13:52

《紅的回憶》帶你回到那火紅擾攘的毛澤東時代

毛澤東創造的那個近三十年社會主義王國，是人類歷史上最爲奇異獨特令人迷惘的社會，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它已經遂漸被世人所遺忘了！

爲還原毛澤東時代，（紅的回憶〉五部曲生動、形象、忠實而詳盡地映毛澤統治的歷史，用一幅幅鮮活的畫面，砌成一長卷毛澤東時代全景圖。每一本小說以一個重大政治運動的全過程爲背景，中間穿插個扣人心弦、賺人熱淚的悲劇故事。中國改革開放取得輝煌成就並努力構建和諧社會的今天，與毛澤東時代進行對比，極具反思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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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外名家評論《紅的回憶》五部曲摘錄
「傾盡全力於《紅的回憶》系列是溫紹賢最大的心願，即使患病中也帶病寫作，古『嘔心瀝血』用來形容《紅的回憶》系列的創作過程十分貼切的，由此也可看到作家的良知、魄力和抱負。」一國內外著名作家、香港作家聯會永遠榮譽會長曾敏之的評論，載於《華橋日報》副刊1992年12月

「《肆虐狂飆》( 《紅的回憶》第四部一作者按）的成功，就在於將編年作一條線，人物命運作另一條線，交織在一起。除了可以當小說來讀，還可以當作某種意義上的文革史來讀……《肆虐狂飆》又可以說是文化革命的一百科全書。」一國內外著名作家東瑞的評論，載於大陸著名文學評論刊物《文學自由談》 1992 年第 2 期

「如果說，《魂斷彩虹》( 《紅的回憶》第二部一作者按）只是一本野吏的話，那麼這本野史比那些官方審定的『正史』要真實可靠：如果說，它又是一本用廣大人民的血淚交織成的政經小說的話，那麼，其啟迪性就是不言而喻的了。」一香港中文大學高級榮譽研究員、法學教授張鑫的評論。

「我要向你致敬。當然，有許多人曾經在你所經歷的那個動盪的時代生活過，但卻很少有人像你那樣，對此寫得那麼多，而且寫得那麼規模宏大和那麼全面……毫無疑問，你的作品値得翻譯成英文和其他文字。」一美國著名漢學家、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林培瑞（Perry Link)

「《紅的回憶》（英文稿一作者按）是一組使人讀後印象難忘的作品，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成就能與之相提並論。」一美國作家、上海英文〈星報〉編輯馬克 • 西格斯（Mark Seghers)

「你的《紅的回億》系列小說（英文稿- 作者按)，的確是一套令人嘆爲觀止的文學作品，值得喝采。」一美國作家、文學經紀凱瑟琳 • 基德(Katherine Kid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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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聲明：
《紅的回億》五部曲之人物及故事情節，全爲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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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民國64年（1975年），遭中共關押13年的前“廣東省反共救國軍獨立第三縱隊上校司令–袁祖遂”獲特赦釋放。袁祖遂被釋放後，經香港回到台灣。
民國51年（1962年）10月7日，執行「海威計劃」的“廣東省反共救國軍獨立第三縱隊”12人，在廣東省惠陽縣小星山島登陸，與中共民兵發生激戰，司令袁祖遂等10人被俘、2人陣亡。
1960年代，中共面臨內憂外患，對內三面紅旗（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失敗，中國大陸發生嚴重飢荒，爆發難民逃亡潮；對外與印度發生邊界戰爭。先總統蔣公認為反攻大陸時機已成熟，立刻根據「武漢計劃」的經驗缺失，展開新一波規模更龐大、更完整的反攻計劃—「國光計劃」。
然而美國甘迺迪總統卻強調，不支持中華民國反攻大陸，先總統蔣公因此被迫放棄了大規模軍事作戰計劃，改為派遣武裝特務展開騷擾，在中國大陸東南沿海地區建立所謂的“游擊走廊”。
民國50〜54年，「海威計劃」1,800名在中國大陸秘密行動的特種作戰、情報人員，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生還；民國51年9月至民國56年9月，中華民國共損失了5架U-2偵察機。中華民國的“反攻大陸”襲擾行動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type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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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2021-12-15 14:08

作者聲明：
《紅的回億》五部曲之人物及故事情節，全爲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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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紅的回憶》(原名《無果花》)五部曲，於一九七六年九月毛澤東逝世後即開始撰寫，最先寫《失去了的一代》，即五部曲中的最後一部，這是因爲當時清況非常複雜，千頭萬緒，如不立刻寫下來，怕以後難以找到所需的資料。該書於一九七八年中完成。不久趁返回香港定居之便，把該書稿帶到香港來。一九八一年開始寫五部曲中的第一《青春淚》，一九八三年完成，以後因身體健康不佳而停頓，只能帶病進行資料搜作。到一九八六年，金葉(國際)出版公司答應出戀五部曲，並於一九八七年三月出版《失去了的一代，又於同年七月出版《青春淚》。從一九九八年中起，開始半天上班、半天寫作。經過四年不避寒暑埋頭寫作，終於在一九九二年上半年完成餘下的《魂斷彩虹》、《瀝血殘花》和《肆虐狂飆》，並於同年全部付梓，均由金葉(國際)出版公司出版。至此《紅的回億》五部曲終告全部面世。

作者深知，五部曲獲得出版，僅表示只完成其初稿，隨之而來的是大量過細的修訂和補充工作，只有這樣，它才能負起真實而全面地反映毛澤東時代的歷史使命。一九九三年以後，作者一直沒有停止過對它進行修訂，二零零零年了一次較大規模的全面修訂，隨後的幾年，繼續陸續進行修訂和重新分出章回和細目。現在這個修訂版與當年的版本相比，無論在全面性、準確性或藝術性方面，均有很大的昇華。

作者也深知，在現代社會，一本書的出版(名家作品和暢銷作品除外)，不管其質量怎樣高，內容怎樣震撼，也僅僅是一項工作的開始，隨後如果沒有大量的公關和推廣工作，它很可能只是曇花一現的東西。不幸的是，公關和推廣恰巧是作者最大的缺陷，因爲文革後五年的「無產階級教育革命」，作者在大學教書，多次被派到十分艱苦落後山區，「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每次半年，健康受到了嚴重摧殘，回到香港時已是百病纏身。在這種情況下，以疲憊殘病之軀，以超常的腦力勞動寫作本五部曲，平時即使有一點空餘時間，也用來休息，對於公關和推廣等交際活動，已無力兼顧了，而且經濟上也不許可。

然而，作者仍然認爲，出版本五部曲修訂版，無論將來其銷售情況如何，它肯定會進入各大圖書館，這樣，它至少可以作爲形象性的歷史資料，把毛澤東時代的這段歷史，永久保存下來：因此，這項工程雖然花了作者整個下半生的時間，也許還是值得的。
近年來作者一直健康欠佳，可幸在家人的大力支持下，終於在有生之年，親眼看到本五部曲能以完整一套的嶄新面貌面世，作者深感自己的一生已無愧於這個時代了。

本書在漫長的撰寫和修訂的歲月中，作者得到妻子黃美金的全力支持，她甚至細心校閱了整套小說，並提出了不少有益的意見。作者常想當年她身兼母職和中學教師，含辛茹苦，如果沒有她的包容和體諒，這套書是不可能寫成的。謹將本書獻給她。
作者謹識二零零八年六月於香港

老何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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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

2021-12-15 17:19

溫紹賢【紅的回憶五部曲之一：青春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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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15 17:56

總序言
毛澤東從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曰建立中華人民共和國起，至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曰逝世時爲止，統治了中國大陸整整二十七年，而他的路線一直延續到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確立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爲止，達三十年之久。在這數十年中，在毛澤東獨特而強力的無產階級專政統治下，中國變成了一個古今中外都未曾見過的社會，也許也是後無來者的社會。這個社會發展了獨特的文化、政治、經濟以及社會關係、倫理關係、家庭關係。它們無不注入濃厚的政治內涵。它還創造了許多新的辭彙和術語，以適應政治和社會急劇發展的需耍。它同前蘇聯及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在許多方面也大不相同。在西方世界中，毛澤束統治下的中國被說成是「竹幕」，一個難以窺見其內幕的神祕國家。於是它成了世外異域。當代不少西方中國問題專家對它的認識也是極其有限的、膚淺和片面的，因而往往得出與真正史實相去千里的結論。這並不奇怪，因爲即使是在當今的中國大陸，年輕一代對於那個時代亦不甚了了。

對毛澤東有各種不同的評價，但褒貶則相差甚遠。究其原因，就是對那個時代，那個社會缺乏全面確切而真實的掌握。

作者以一個香港青年，在毛澤東統治中國後不久，就到了那個社會上大學、工作和生活，直至毛澤東去世，所以對中國長達近三十年的極左路線和各個政治運動，有深刻和切身的體會及透徹的認識。

作者從一九七六年起，歷時五載，以所經歷及所見所聞，運用大量翔實的政經資料，寫成了一百多萬字的《紅的回憶〉（原名〈無果花）五部曲。它是一套五部相對獨立而又連成一體的長篇小說，包含了毛澤東所發動的歷次主要政治運動，如反右鬥爭（《青春淚》)、大躍進（《魂斷彩虹》、社會主義教育(四清)運動（《歷血殘花》）、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肆虐狂飆》）和文革後半部的無產階級教育革命《失去了的一代》等等，幾乎涵蓋了整個毛澤東時代。一九九二年五部小說出齊之後，作者又用了十多年時間，對它從頭到尾進行多次修訂、補充、部分章節重寫，甚至改寫了第五部，務求精益求精。
在動手寫作本五部曲之前，作者深知，要寫好這部巨製，除了必須十分嚴肅認真，對史實進行深刻的審視之外，還必須對作品的結構作出別出心裁的處理，只有這樣才能客觀而形象地全面反應那個歷史時代。作者經過反復而縝密的深入構思，最後決定採用一般文藝作品通常不會使用的手法，那就是雙線並行法：一條線是以各個時期的政治事件貫穿其中，另一條線是以小說中各種人物命運的故事穿插其間，兩條線自始至終緊密交織在一起，血脈相連，相互襯托，以便給讀者一種置身其中的強烈真實感，香港和海內外華人社會著名作家東瑞先生在給《肆虐狂飆》}作序時，就對這種獨特的結構給予充分的肯定：「《肆虐狂飆》的成功，就在於將編年作一條線，人物命運作另一條線，交織在一起。除了可以當小說來讀，還可以當作某種意義上的文革史來讀……《肆虐狂飆》又可以說是文化革命的一部百科全書。」

作者的嚴肅認真態度，還在於對每個時期的政治事件的發生，每一個重要中央文件的頒布，和每一篇黨報的重要社論和文章的發表，在具體時間上，都一一作了一絲不苟的反復查對和核實，直到完全正確無誤為止。對於引用這些文件和文章以及毛澤東的有關指示的具體內容，在文字的核對上，也採取了同樣態度。

作者也深知，寫作（紅的回憶）五部曲，不能像某些「傷痕文學」那樣，專注於寫個別人或某一類人所深受迫害的事件，雖然這樣寫能更加集中，從而起到更加強烈的煽情藝術效果。然而，如果這樣寫的話，充其量只能反映一個歷史時代過程中的一段小插曲，而不能反映該整個時代。《紅的回憶》五部曲是一套反映一個時代全貌的超長篇作品，因此它必須以宏觀的視角，首先立足於整體社會的各個方面和整體歷史的進程，而在描繪整體社會的各個方面和整體歷史的進程中，不斷帶出具有那個時代特色的悲劇故事，用以作為支撐整套小說的柱樑。

結果，或者相信，《紅的回憶》五部曲成功地做到了把毛澤東所發動的歷次政治運動一一如實地再見出來，把穿插其間的人物悲劇故事，按照當時生活的本來面貌，一一蕩氣迴腸地編織出來，生動而形象地反映了當代中國整整一個時代的歷史真實，給讀者展示了一幅毛澤東時代的全景圖。這是到目前爲止尙未有任何其他文學作品以如此深廣的規模此加以反映的。香港作家聯會永遠會長曾敏之先生在《失去了的一代》的序言中寫道：「《失去了的一代》不僅是形象性的文學作品，也是概括性、哲理性的歷史文獻…… 深深佩服溫紹賢先生的藝術手腕，能如此深刻而又生動地通過這部小說反映了一時代歷史的真實，在我讀來就如昨天所經驗的生活。」香港中文大學高級榮譽硏究員、法學教授張鑫先生在他爲《魂斷彩虹》所寫的序言中說：「如果說，這本書只是一本野史的話，那這本野史比那些官方審定的『正史』要真實可靠；如果說，它又是一本用廣大人民的血淚交織成的政經小說的話，那麼，其啟迪性就是不言而喻的了。東瑞先生在大陸著名文學評論刊物《文學自由談》上撰文，對整套書作了高度評價：「《紅的回憶》是爲悲劇性歷史見證的大氣魄作品，具史詩般的結構。無論得失如何，它的存在價値已是無容置疑的了……它的文學價値必然可與歷史同存。」美國著名漢學家、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林培瑞(Perry Link)在給作者的信中說：「我要向你致敬。當然，有許多人曾經在你所經歷過的那個動盪的時代生活過，但卻很少有人像你那樣，對此寫得那麼多，而且寫得那麼規模宏大和那麼全面……毫無疑問，你的作品値得翻譯成英文和其他文字。」
美國作家、上海英文《星報》編輯馬克•西格斯(Mark Seghers)說：「《紅的回憶》是一組使人讀後印象難忘的作品，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成就能與之相提並論。」

作者寫作《紅的回憶》五部曲的目的和用心，是要把使中國人民付出如此巨大血淚代價的近三十年奇異獨特的歷史，完整地保存下來。然而，作者相信，不會再有人嘗試寫作這樣的作品了。這是因爲，一方面，中共在毛澤東死後的幾十年來，一直禁止大陸的作家全面寫作那樣的題材；另一方面，像作者那樣具有橫跨整個毛澤東時代全面經歷的人，在當今世界上已經是寥寥可數了，即使有一些那樣的人，他們也都已經進入了古稀之年，無力進行那樣艱巨的工程了，況且他們也不一定是文學家。

毛澤東創造的那個另類社會儘管失敗了，但其中有許多地方是可以供人參考、發人深省的。後世的人們一定可以從這些失敗的教訓中獲得有益的啓示，從而更好地改善我們這個世界。事實上，鄧小平就是全面總結和深刻吸取了毛澤東的失敗教訓，才提出了一條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路線，使中國瀕臨絕境的經濟和社會生活得以起死回生。

由於本五部曲的出現，一九九九年初，柯星沛導演邀請作者拍攝他受香港藝術發展局資助製作的《紅的回憶》影片。鄭維音先生在二零零零年二月二十一日《明報》的「文化資訊」版上，以《這麼重那麼輕一紅的回憶》爲題，發表評論：「《紅的回億》也許是最快速認識中國現代史的方法……但對沉重的名字、沉重的歷史，輕薄無根的一代又如何承受得了？」作者十分認同鄭先生的觀點，也覺得影片名更貼近本五部曲的神髓。

五本小說當年是在三個不同時間分別出版的，所以讀者難於追縱購齊，現在，經過十多年不斷過細的修訂和補充，改用《紅的回憶》書名，以一本裝重新印行，以滿足廣大讀者的需要，也爲了讓我們輕薄無根的一代，對自己國家的這一段現代史，有一個應有的認識。另外，作者希望，適逢今年是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周年，書名《紅的回憶》能引起讀者更多的回億、聯想和反思。
作者寫於二零零零年定稿於二零零零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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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1 11:25

🥲 　　　　第一部　《青春淚》

目錄
序言
第一章赤子回歸
第二章特殊麗人
第三章學苑奇葩
第四章秀才造反
第五章諜影幢幢
第六章天涯芳草
第七章衆芳暄妍
第八章乍暖還寒
第九章引蛇出洞
第十章一網成擒
第十一章紅消香斷
第十二章假鳳虛凰
第十三章愛恨交纏

🥲 　故事簡介
上世紀五十年代初，青年學生陳曉乾出於滿腔愛國熱忱，從香港回到廣州升讀大學。小說通過描寫陳曉乾的遭遇及他與各種人物的關係，以生動而有說服力的事件、情節和人物，反映一九五七年前後影響深遠的「反右鬥爭」的全過程。在反右中，廣大善良正直敢言的知識分子和年輕學生受到殘酷鬥爭、批倒批臭、無情孤立，開了以後歷次政治運動用以對付知識分子的極壞先例。小說對此都有細腻和具體的描繪。這是首部也是唯一一部真實地反映「反右鬥爭」全過程的長篇小說。

序言
—九五七年發生的「反右鬥爭」，距今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了。
—九七八年九月，中共中央決定對被劃為右派分子的人進行復查，並對「反右鬥爭」作出了歷史結論：「在當時情況下，反右是必要的，但在鬥爭中犯了嚴重擴大化的錯誤」。經過兩年多艱苦細緻的復查工作，截至一九八一年底，全國五十五萬「右派分子」中的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以上的人獲得了平反，恢復了政治名譽。
但是，從政治路線上來看，「反右鬥爭」是屬於「左」還是「右」呢？官方沒有作出過明確的結論。不過，鄧小平於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九曰在會見新加坡總理吳作棟時說：「從一九五七年到一九七八年，『左』的問題使中國耽誤了差不多二十年。中國在這一時期也有發展，但總的社會水平處於停滯狀態，那段時期，農民年均現金收入六十元，城市職工月均收入六十元。在二十年的時間沒有變化，按國際標準，一直處於貧困線以下。」似乎把「反右」錯誤歸入「左」的路線上。兩個星期後，即六月十二日，部小平在會見南斯拉夫南共聯盟主席團委員羅舍茨時又說：「從一九五七年起我們黨的主要錯誤是『左』，文革是極左，使中國從一九五七年起共二十年時間處於停滯狀態」，這就更加明確地把「反右」的錯誤列爲「左」，而且是二十年「左」傾路線的發端。

事實上，我們在回顧「反右」以後到文革結束這二十年的歷史時，清楚地發現，其中的大躍進、人民公社化、「社教(四清)」運動、文化大革命等等，無不是「反右」路線的繼續和發展，而文革則達到高峰。在文革中，江青式人物的崛起，並不是偶然現象，而是始於「反右」這條「左」傾路線的必然產物。

那二十多年的「左」傾路線，時而明顯，時而隱晦地支配著中國各個方面，不僅使中國的國民經濟停滯不前，人民長期生活在貧困線之下，而且還復活和大大滋長了不擇手段、爭權奪利、爾虞我詐、宗派傾軋那種封建式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即使是經過「撥亂反正」許多年以後，與解放後到一九五七年那段時間相比，仍相差甚遠。那時社會風氣淳樸，幹部廉潔，人民生活安定。可見其流毒之深。

《青春淚》是作者創作的《紅的回憶》五部曲的第一部，它描寫五十年代中期，青年學生陳曉乾出於滿腔愛國熱忧，從香港回到廣州升讀大學的故事。小說通過對陳曉乾的遭遇及他與各種人物的關係的描寫，以生動而有說服力的事件、情節和人物，反映發生於五七年影響深遠的「反右鬥爭」的全過程。「反右鬥爭」是一場大規模批鬥和清算知識分子的政治運動。在反右中，善良正直敢言的知識分子和年輕學生受到殘酷鬥爭、批倒、批臭、無情孤立，開了以後歷次政治運動用以對付知識份子的極壞先例。小說對這一切，以及對當時的社會生活和人際關係，都有細膩和具體的描繪。這是首部也是唯一的一部真實地反映「反右鬥爭」全過程的長篇小說。

「反右鬥爭」作爲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中期發生的事件，現在巳經成爲歷史。當年親身經歷過這場政治運動的人，現在已經越來越少了。因此，在中國大陸，絕大多數人對這場運動的來龍去脈及其具體進程，均不甚了了：本人創作《青春淚》的目的，就是力圖客觀地、形象地重現當年「反右」的歷史真實，讓讀者透過這一歷史真實以及在那個典型環境中典型人物的性格發展，去得出自己的結論和應有的歷史教訓。

　　　　　　　　　　　　　　　　　　　　作者寫於一九八七年七月
　　　　　　　　　　　　　　　　　　　　改寫於二零零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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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1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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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12-21 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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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4 11:47

　　　　　第一部　《青春淚》

第一章　赤子回歸

　　(一九五四年八月— —九五四年九月)

🥲 　　　　　　(一)

一九五四年八月下旬的一個傍晚，天色晴朗，萬里無雲。在九龍紅磡船塢右側門通往海濱的小馬路上，親熱地走著一雙青年男女。男的名叫陳曉乾，生得俊眼劍眉，鼻如懸膽，齒白唇紅，左臉頰上有一個淺淺的酒窩，十分溫文爾雅，更爲吸引人之處，他的身材修長而均勻，有如玉樹臨風。女的是陳曉乾的姑姑，名叫丹芷，她身材高挑，曲線優美。
歷史上，紅磡船塢是個繁忙的修造船廠。但近年來，由於美國對中國大陸進行禁運，業務已一落千丈，晚上已極少加班開工了。所以，一入黑，這個巨大的船塢，就一片沉寂。而通往海濱的這條小道，在幽暗而疏落的街燈下，也顯得格外寂靜。

小道,盡頭處，是一個小海灘。陳曉乾和丹芷自小就經常到這裡玩耍，這裡的一沙一石，他們都十分熟悉。

海灘上，有一個破舊的小碼頭。陳曉乾和丹芷在碼頭上找了個乾淨的地方，面對著維多利亞港坐了下來。

陳曉乾舉目遠眺，那看了十多年的「香港之夜」，今晚似乎有點異常，而近處的星星漁火，卻一下子惹起了他內心的一陣淡淡的惆悵。
然而，當他想到自己即將奔往內地上大學時，那種悵個之情，就立刻煙消雲散了。他自小就想將來能上大學，以便學好本領，立志爲國家，爲民族做一番事業。

他突想起身邊的丹芷。他轉過險來，只見她正在怔怔地凝視著大海。
「姑姑!」他輕聲地說，「考不上大學，你還耿耿於懷嗎？其實你各科都考得很好，只是政治科考得不好罷了」
丹芷彷彿從夢中驚醒。她略爲抬起了頭，嫣然一笑。她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微露在一雙不大不小的紅唇中，格外引人，在她一雙秀眼之上，是一雙入鬢的蛾眉，中間是一隻端正的鼻子，襯著兩個淺淺的梨窩，配上十分細嫩而白皙的肌膚，在這個上百萬人口的十里洋場，她也算得上是個極品美人兒了。

「不，我沒事。」她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後深情地說：「你能考上大學，達到了你的願望，我感到十分高興。」但是，說到這裡，她的聲音似乎有點嗚咽。
「怎麼，你哭了？」陳曉乾吃了一驚*
她把臉別開，沒有回答他。
「你你……」陳曉乾有點不知所措起來，在他的記憶中，她從來沒在他面前流過淚。
丹芷只大陳曉乾三個月，但陳曉乾自小喪母，她不到十歲時，就像照顧弟弟一樣照顧他。因此，他倆自小就感情極好，現在是十九歲的青年了，還一如既往，不避男女之嫌。
「姑姑，你怎麼啦？」陳曉乾焦急地再問到。
她仍然不答他，頭更低了。
「你捨不得我離開你嗎？」他愛憐地看著她。
「嗯！」她點了點頭，那雙水汪汪的秀眼又泛紅起來。
「我會每個假期回來探望你的。」他安慰她說。
「但是，」她遲疑地頓住了。
「但是甚麼呀？」他輕輕地把她扶正、坐好。
「但是，你從來沒有出過門，現在孤伶伶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我不太放心。」她用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上唇。
「你擔心我沒有人照顧？」她點了點頭。
「我已經長大成人了！」他看著正在上升的月亮，「我會照顧自己的，你放心好了。」
「若然你生了病，誰在你身邊照顧你呢？」
「這你可以放心，那是集體生活，大家會互相照顧的。」他笑了起來。
「還有……」她欲言又止。
「還有甚麼呀？」
「你將來也許會嫌棄我！」她停了停，「你在國內受教育，進步了，就會覺得我落後。」
「怎麼會呢？」他加重了語氣說。「你這麼聰明，很快就會跟上潮流的，同時我還可以幫助你呀！」他想了一下，又說：「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嫌棄你的。」
她不禁轉憂爲喜，緊緊捉住他的手，低聲地說：「但願如此！」
彼此沉默起來，過了一會，她哎了一下下唇，用激動的聲音說：「不管怎樣，我將來一定要在你身邊照顧你的，我知道，你沒有了我，生活上多麼不方便’，多麽不習慣！」說罷，她的喉頭又哽咽起來。
她最後的兩句話，使他激動萬分，他好不容易才說出：「將來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但願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她怔怔地看著大海，自言自語地說。
他忽然想起甚麼，不安地說：「但你將來是要嫁人的呀！我們怎能一輩子都在一起呢？」
我不會嫁人的！」她不高興地說，「幹嗎你近來老是叨嘮這句話呢？」她嬌嗔地看著他，「你要再說，我就生氣了！」
他不敢再說那些話了。後來，她叮嚀了許多話，活像媽媽吓嚀遠行的兒子一樣。一直談到三更時分，兩人才回家就寢。

🥲 　　　　　(二）

九龍尖沙咀火車站鐘樓上的時針，指著十二時正。火車徐徐啓動。陳曉乾從列車窗口探出頭來，淚眼模糊地告別了慈愛的丹芷姑姑和父親。
陳曉乾考上南中國最高學府之前，從來沒有參加過香港的進步活動。他就讀於香港一間名牌英文書院，自然沒有介入政治活動。然而，他卻是個滿腔熱血的青年，幼年就具有救國救民的抱負。他生當亂世：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當香港淪於日寇鐵蹄之下時，他才六歲。那時，他父母帶著他和弟弟，以及祖母、姑姑，逃難回內池。在逃難途中，母親慘遭日寇機槍射殺，弟弟夭折，不久祖母也因患病無錢醫冶而死去。在淪陷區流浪時，他親眼見到曰本侵略軍許多令人髮指的暴行：姦淫擄掠，無惡不作。有一次他無意中觸犯了日本鬼子而被痛打了一頓，險些丟了性命。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陳曉乾一家才回到香港來。但是，他永遠忘不了那國仇家恨。一九四九年，大陸政權易手，給他帶來了希望，但由於年紀尙輕，他對內地的政治形勢，對國民黨、共產黨，都毫無認識。直到去年下半年，他才有意識地看一些進步報紙，約略了解到內地的一些情況，其中有一點使他印象十分深刻：一切外國勢力都已被逐出了中國大陸。民族獨立，不正是中國百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理想嗎？這是他決心回內地升學的主要原因。
不到兩個鐘頭的時間，火車就把陳曉乾帶到了羅湖。
在羅湖橋上，有幾個警察在巡邏，其中有一兩個對來往的同胞呼呼喝竭，但對一個英籍警官則奴顔婢膝，令人作嘔。陳曉乾心中一沉，暗想：中國如此國弱民窮，不正是因爲多了這類大大小小的狗奴才嗎？
他昂然地走過羅湖橋。突然，在中方橋頭一面鮮艷的五星紅旗，映進了他的眼簾。他上次去廣州考入學考試時，沒有注意到它。如今，由於產生了歸屬感，對這面高高飄揚的旗幟，自然就有一種崇敬的心情。在橋頭上，威嚴地站立的兩名服裝整樸的解放軍，在他看來，也比上次親切得多，似乎在對他說：「歡迎你回來參加社會主義建設！」
他心中一陣激動，暗暗表示：「祖國，我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的！」
廣九車站人頭湧湧。在車站一個顯眼地方，擺著一個牌子，大字寫著「S大學迎新組」。
陳曉乾走上前，從口袋裡拿出入學通知書。這時，一位襟前別著校徽的青年迎上前來，熱情地問：「是S大學的新同學嗎？」
陳曉乾點了點頭，把通知書交給他。他看了一下，就轉身向其中一個青年叫道：「蘇厚永，是你們外文系的，你來招呼他吧！」
陳曉乾抬頭一看，迎面走來身材魁梧，齒白唇紅的俊朗小伙子。他上前跟他他握手，說道：「我叫陳曉乾。」
那小伙子用他那十分靈活而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了他一下，微笑地說：「歡迎你！」
陳曉乾感到有點拘束，沉默了一會，蘇厚永問道：「你是香港哪間中學畢業的？」
「Q書院。」他感到有點自卑，因爲它雖是香港的名校，但回內地升學，就比不上香島、漢華那些進步學校吃香了。
「噢，這是一間歷史悠久的英文書院。」蘇厚永有點肅然起敬的樣子。
「你也是香港來的？」陳曉乾問。
「不，我是聽別人說的。」蘇厚永矜持一笑。
在談話中，陳曉乾了解到，蘇厚永也是個新生，而且和他是同班，他前天才報到，今天就主動到火車站來幫助迎新。
在火車站大約呆了一個鐘頭，他看到有七八個從香港來的新生。陳曉乾他們被安排乘一部校車回學校辦理入學手續。蘇厚永也跟車回校。
坐在陳曉乾前面的是一位摩登女郎，她身材苗條，體格風騷，五官端正。她多次回頭主動和陳曉乾交談。到達校園下車時，她熱情地自我介紹：「我叫李迎迎，生物系新生。」
陳曉乾問她：「你是香港哪間中學？」
李迎迎回過頭來，微露笑容，得意洋洋地答道：「SP女書院。」
「那麼，英文書院學生就不止我一個了。」陳曉乾說。
「當然，」蘇厚永笑著說，「今天上午報到的三十多名香港學生中，英文書院的學生就佔了十九名。他們大多數是唸理科的。
蘇厚永是一位助人為樂的青年，他領著陳曉乾到有關部門辦理入學手續。最後，他把陳曉乾帶到一幢學生宿舍的三樓。原來兩人同住一個大房間。放下行李後’，蘇厚永對他說：「你先沖個涼，休息一下，然後去吃晚飯。」
學生第六食堂位於宿舍旁邊。當晚有幾樣菜：酸菜牛肉、咖喔馬鈴薯牛肉、冬菜蒸鰱魚和冬瓜炆南乳豬肉。陳曉乾排隊用剛發的餐券要了一碟酸菜牛肉，和蘇厚永同桌坐下。
「這裡的伙食多少錢—頓？」他問蘇厚永。
「每月十二元半。」蘇厚永答他。「在我們國家，高等學校和中等技術學校的學生，連伙食費也是政府包下下來的，家庭有困難的，還可以申請助學金。」
「政府太好了，這樣，窮苦學生也有機會唸大學了。」然後他感慨地說：「在香港，中產階級家庭也不容易供目己的子女上大學啊！」
這時，大方桌旁陸續坐下共八位學生，其中有兩位是女的。
於是蘇厚永向大家介紹說：「這是今天從香港來的新同學陳曉乾。」跟著他——向陳曉乾介紹：「這六位都是我們班的同學：這是江一平，這是何家昌，這是謝振賢，這是曹柏年。」然後他介紹兩位女同學：「她是唐尤麗，她是卜雲。卜雲同學也是從香港來的。」
陳曉乾向大家有禮貌地點點頭，然後，他舉目打量兩位女學生。只見那位唐尤麗，年紀很輕，似乎不過十七歲的模樣，她生得身材修長，皮虜白皙，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微微一轉，流露出一股熾熱的風情，兩片薄薄的紅唇，老是在微笑，隱約露出一副潔白而不大整齊的牙齒，兩條烏溜溜的長辦子，有一條搭在胸前。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個熱情如火的北方俏姑娘。那個卜雲，看來二十剛出頭，剪了一頭短髮，打扮十分樸素，上身穿的竟是一件褪色了的束腰藍色幹部服，根本不像個香港學生。她容貌順眼，身材適中，表情嚴肅，但眉宇間仍然流露出一絲女性的溫柔。他再打量那幾個男同學，只見何家昌身材高瘦，長臉，下顎稍爲向前突出，戴一副深度近視眼鏡；江一平中等個頭，穿著樸素，面貌老實；謝振賢和曹柏年都是身材面貌不甚顯眼的大孩子。
吃完飯，陳曉乾走出飯廳，到旁邊一排水龍頭洗碗。唐尤麗跟了出來，在他旁邊洗碗。
「你是從香港來的嗎？」她轉過臉來，操一口純正而清脆的普通話，明知故問地問道。
「是的。」陳曉乾用結結巴巴的普通話答道。
「你是英文書院畢業的，英文一定很棒，以後請多多幫助。」她嬌媚地笑了笑。
陳曉乾沒有正面回答，只問道：「你是北方人吧？」
「是的，我是北京人，但我爸調來廣州工作已有兩年多了。」
「以後我要向你學習普通話。」陳曉乾和她分手時，順便說了這麼一句。
「好！」她把手一提，眉飛色舞地滿口答應，
晚上，陳曉乾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前一天晚上，他基本上沒有睡過，今天又緊張了一天，已經很累了，本應一下子就入睡。可是，這是新生活的第—天，他不禁要回味，他又怎能睡得著呢？

聽蘇厚永說，班上還有一個不尋常的人物，叫寇蓮娜。聽說她可能是全校最了不起的學生。陳曉乾在報章的取錄名單上見到這個名字，它排在全班學生名字之末，頗爲引人注目，加上名字西化，姓氏稀罕，因此，陳曉乾曾猜想，她可能是個東北摩登女郎。但據蘇厚永介紹，她是個傳奇式的人物：她出身於一個城市中產階級家庭，參加過學生運動，後轉入游擊區。解放後，一直在黨的機關工作，在政界中頗爲活躍。聽説，她還是市委某書記親自推薦保送來上大學的。
聽了蘇厚永的介紹，陳曉乾不禁對寇蓮娜肅然起敬，心想和這樣經歷豐富的人做同學，一定會獲益不淺。他猜想她可能年紀較大，其表情和衣著一定比卜雲更加革命化。蘇厚永還告訴陳曉乾，卜雲在香港是個地下黨員。

🥲 　　　　　（三）

九月一日正式開學。早上，全體新生集中在大禮堂，聽校黨委副書記麥廣昭作新生入學教育報告。
麥廣昭還兼任副校長，是位著名的老詩人。他帶有濃厚的江浙口音，使陳曉乾這個來自香港的學生聽得十分吃力。他輕聲地問坐在旁邊的蘇厚永：「你能全聽懂嗎？」
蘇厚永點了點頭，反問道：「你呢？」
「頂多是兩成。但連貫不起來，等於甚麼也聽不出來。」陳曉乾苦笑地說道。
「不要緊，慢慢就會習慣、聽懂的。」蘇厚永安慰道。「我們的教授們，據說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用南腔北調的普通話授課。別說你們香港同學，就是本地的中學畢業生，也得一年半載時間才能習慣、聽懂。」
「那麼，我們不是要花上一兩年時間？」陳曉乾不禁有點吃驚，「差不多佔了四年大學時間的一半！」
「那倒不一定，在形勢所逼下，只要留心，半年左右也基本可以通關。」
聽他說得那麼在行，陳曉乾不禁問：「你爲甚麼能夠聽得懂？」
蘇厚永微笑了一下，沒有作答。

「你們談些甚麼呀?」坐在前一排的唐尤麗掉過頭來，賣弄風情地瞟了陳曉乾一眼，然後做了個鬼臉。
就在這時，陳曉乾似乎聽到麥副書記說，今年本校招生三百一十四名，入學試的平均成績爲七十一.三分。香港學生鄭美寶坐在唐尤麗旁邊，可能也聽不大懂麥副書記的講話，低聲問唐尤麗些甚麼，唐尤麗和她耳語了一陣，又略爲轉過頭來，瞟了陳曉乾一眼，然後笑出聲來。鄭美寶樣貌普通，但皮膚白皙細嫩，身材婀娜，打扮入時。
「噓！」坐在害尤麗她們前排的江一平掉過頭來，嚴厲地瞪了鄭美寶一眼。經他這麼一干涉，大家也就不敢再講話了。
下午，舉行分班學習，討論麥副書記的報告，並宣佈臨時班幹部名單。
會議由卜雲主持。她拿著一張名單，一一點名，點了十二個同學的名字後，她作了自我介紹。隨後，她宣布何家昌為班主席，張妙常為學習委員，唐尤麗為文體委員，江一平為生活福利委員。據陳曉乾所知，何家昌、唐尤麗都是青年團員。卜雲解釋：班會幹部本應由班上同學自己選出，但大家初來，互不熟識，所以先由系裡指定，以後再正式選舉。她還宣布，班長由校長任命，名單已上報校長辦公室，不日就會批准公布。
陳曉乾感到奇怪，卜雲不是幹部，為什麼由她來主持會議呢？還有那位大名鼎鼎的寇蓮娜，她為甚麼至今還沒露面呢？坐在他對面的四個女同學，其中有三個他是認識的，就是卜雲、唐尤麗和鄭美寶，另外是一位身材瘦削、面貌平凡的小姑娘。最初他以為她就是寇蓮娜，但經卜雲點名，才知道她叫張妙嫦。蘇永厚低聲告訴他，張妙嫦也是團員。

卜雲接著說：「麥副書記的報告非常重要。甴於我們班有幾位從港澳來的同學，恐怕他們聽不大懂普通話，所以我在這裡把主要意思重複一遍。」於是她拿出筆記本，一口氣複述了六點。複述完後，她又說：「以後，凡是領導作報告，如無特別規定，都應盡量做筆記，這樣討論起來就能有的放矢。」
的確，港澳來的學生，一般都沒有做筆記和小組討論發言的習慣，至少香港英文書院的學生是如此。所以陳曉乾覺得有必要加強這方面的鍛煉。

卜雲又說：「麥副書記說：我們大學是根據國家社會主義建設的需要，培養德才兼備、體魄健全的建設人才。大家可結合自己的認識，談心得體會。」然後吩咐蘇厚永作紀錄。
看見沒有人開口，卜雲引導說：「大家不必想得很周到才發言，一點一滴的體會也可以講嘛！也可以表表態，例如，我們班有近半數的同學是從海外或港澳回來的，現在投回祖國的懷抱，一定會有各種感受的。」
她的啓發果然有效。皮膚黧黑、矮個子趙水生清一清喉嚨，用帶客家口音的普通話開始發言：「我在馬來亞出生、長大。上小學時就常聽父兄輩說華儒是海外孤兒。長大後確實有這種感覺，總覺得我們華僑像是失去了父母的孤兒。解放後，祖國強大了，我們華橋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今天我能回國升學，這是人民政府對我們僑生的關懷。我一定努力學習，把自己培養爲德才兼備、體魄健全的社會主義建設人才。」
卜雲讚許地點了點頭。
坐在趙水生旁邊的黃有爲忽然說：「德才兼備、體魄健全，這在我們剛領到的學生手冊上寫得很清楚，這就是我們的培養目標，我們都應達到。」黃有爲也是馬來亞歸僑學生，他雙眼窄長，似乎張不太開，他皮虜古銅色，身型粗壯，頗有點雄赳赳的男子氣槪。
「那當然。」趙水生答了一聲。
「但是，這個目標的具體要求是甚麼呢？體魄健全這點好理解，才也似乎不難理解，把功課學好就是了，我看任何國家都有這樣的一個要求。學校嘛，有如工廠，有哪一個校長不希望自己的學生成績優異呢？但德就不那麼容易理解了。外國就沒有明文規定這一點。」他好像發現甚麼新東西似的，把黑邊眼鏡扶正，眼光向大家一掃，得意洋洋地補充一句：「所以，我希望同學給我點啟發！」
「黃有為同學這個問題提得好！」卜雲第一次露出一絲微笑，因此雙頰也泛紅起來，頗有幾分姿色。陳曉乾見了，不禁暗暗嘆息：「好端端的一個女孩子，為甚麼要從朝到晚這麼嚴肅呢？把美麗的容貌也遮蓋住了！」
她停了停，然後略為提高聲調說：「我們就先圍繞這個問題談談吧！」
「我認為，海外的學校也有提到德的，如我唸的華僑中學，就提出「服務人群」的宗旨。」趟水生說。
「我認為，「服務人群」不能跟我們學校提出的德相提並論。」唐尤麗用她清脆悅耳的北京音說。「人群是包括地主、富農和反革命分子。」
陳曉乾大感意外，想不到這個騷娘子竟也有點理論水平。
比較沉默寡言的申紀夏，此時說話了：「我想，一個人樹立了為國為民的理想，就是達到了德的要求。」申紀夏來自農村，身材比較粗獷，表情敦厚，穿著樸素。
陳曉乾覺得，申紀夏的解釋是最中肯簡練不過的了。還有甚麼思想比為國為民更高尚的呢？恐怕能達到這個要求的人並不多。
大家都沒做聲，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卜雲把眼光向同學們橫掃一下，說：「大家看看，爲國爲民的提法合不合適？」
只見唐尤麗用舌尖舔了添薄薄的上唇，再度發言：「我覺得爲國爲民的提法含義不明確。到底是為誰的國、誰的民呢？沒有說清楚呀！」
「當然是中國人的國，中國人的民。」趙水生插話說。
「那倒不一定。」張妙嫦說。雖然她開始時稍爲有點緊張，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比方說，有蔣介石統治下的國，有滿洲人統治下的民。」
「不能這麼說，」黃有爲反駁說，「不管誰統治，中國也還是中國。假若一個國家滅亡了，難道它的人民就不能為它了嗎？」
看來黃有爲和趙水生也是能言善辯的人。

本來陳曉乾想發表自己的見解，但看見站在對立面的幾個人多是青年團員，他就決定暫時不表態了。他想青年團員的理論與政治水平應該比一般人爲高。
江一平一直在苦思苦想，這時似乎有所醒悟，十分謙虛地開口說：「我本人的政治水平不高，看法不一定對，提出來僅供大家參考。」他看了一眼卜雲，繼續往下說：「我體會，剛才唐尤麗和張妙嫦兩位同學的意思是說，蔣介石和滿清王朝也可以接受『爲國爲民』的口號，要人們去爲他們的國，爲他們的民，即官僚、地主階級及其走狗。所以，」他又看了卜雲一眼，當他看到她臉上流露出肯定的神情時，就提高聲調說：「這個提法混淆了不同性質的國家的槪念。」蘇厚永對陳曉乾說過，江一平追求進步，平時靠攏黨團組織，講話和發言都緊跟黨的政策和指示。

申紀夏忍不住說：「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新社會的大學生，而不是其他的大學生嘛！」
卜雲似乎不怎麼理會，開始向大家作小結：「剛才大家討論得很熱烈，很好。但發言面還嫌不夠廣。其他同學是否都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然而，經她這說，大家反而靜了下來，足足有五分鐘沒有人發言。卜雲似乎不想把這個問題拖得太久，於是就說：「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德的最核心、內容就是擁護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堅決走社會主義道路。」
這是陳曉乾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的新道理。他覺得，作爲人民，總是要受一定的政治集團領導的。在香港要受英國人的領導，如今自己自願回來，自然就自願接受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至於社會主義道路，他也沒有多大的認識，反正新中國已徹底推翻了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勢力，這條道路他是願意走的。
學習會還討論了其他的一些問題。剛才沒有發言的同學隨後都或多或少地發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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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4 14:16

《紅的回億》五部曲
1.《青春淚》（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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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的回億》五部曲：順序
1.《青春淚》（P.13）
2.《魂斷彩虹》（P.313）
3.《瀝血殘花》（P.581）
4.《肆虐狂飆》（P.835）
5.《失去了的一代》（P.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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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編號：83827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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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7 19:05

　　　　　　第二章　特殊麗人

　　(一九五四年九月— —九五五年二月）

🥲 　　　　　　(一)

入學教育爲期一周，今天是最後一天。討論題目是如何互相幫助，去搞好全班的學習。陳曉乾坐在蘇厚永旁邊。鈴聲過後，大家在教室圍著坐好，唯獨異乎尋常地不見卜雲。大約過了十五分鐘，當大家等得有點不耐煩時，只見卜雲領著一位女子走進教室來。陳曉乾還來不及看清楚那女子是誰時，就聽到一陣嬌滴滴的銀鈴般的聲音：「同學們，你們好！」
陳曉乾抬頭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位二十四五歲漂亮女郎。雖然她也穿一襲幹部服，短頭髮，但身材玲瓏，體態婀娜，步履輕盈，如此嬌小均勻的身材，是陳曉乾平生首次碰到的。更不尋常處，她的表情容貌，與眾迥異：在白中透紅的瓜子臉上，有兩條黑長的修眉，下面一雙杏眼，眼瞳異常烏亮，彷如一泓秋水，交替閃爍出風姿風姿綽約與明亮的光彩，在一隻十分整齊的鼻子下面，是一隻櫻桃小口。與丹芷姑姑相比，這女郎又別有—番韻味。
「這是寇蓮娜同學！」卜雲恭恭敬敬地向大家介紹。江一平帶頭鼓掌。

「我因爲有點私事，請了幾天假，今天才趕到。」寇蓮娜在一張對著陳曉乾的椅子上慢慢坐下來，用頗爲標準的普通話說。在陳曉乾聽來，她的聲音彷如婉轉鶯啼，十分悅耳。看到卜雲在等待她作指示似的，她看了大家一眼，然後對卜雲說：「你們談吧！」
陳曉乾首先發言，他講了一通互相幫助的重要性之後，就具體—些學習方法的問題，最後他舉出莫泊桑少年受業於福樓拜時，如何克服好高騖遠的思想爲例子。發言完畢，他抬起了頭，眼光正好與寇蓮娜水汪汪的眼睛相接，她竟嫣然一笑，笑得十分甜蜜迷人。

寇蓮娜一直在聽大家發言，不時懶洋洋地在筆記本記上幾筆。陳曉乾看得清楚，她的一雙玉手，纖钿又幼嫩，怎能在山區拿槍打游擊呢？
最後，卜雲作了十五分鐘的總結發言。她特別表揚了陳曉乾，說他能積極發言，關心集體。陳曉乾又發現寇蓮娜對他嫣然而笑。
卜雲發言完畢，又畢恭畢敬地對寇蓮娜說：「請您給我們作些指示吧！」不料寇蓮娜卻把臉一沉，雙眉一蹙，不高興地說：「你以後不要用這種字眼了，我們大家都是同學嘛。」她轉過頭，剛好陳曉乾看過來，她又莞爾而笑。
不過，她還是說了幾句話：「在班上，我算是老大姐了，但也大不了你們幾歲。以後大家要親密無間，坦誠祖處。」停了停，她用十分友好的口吻說：「今天我們能舒舒服服地坐下來學習，這是無數先烈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成果，也是人民對我們的信任和委託。我們，包括我自己，應該十分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刻苦用功，學好本領，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將來爲建立一個徹底消滅人剝削人的社會作出貢獻！」
她的發言是那麼自然流暢，語調是那麼抑揚頓挫，本身已具感染力，加上內容簡潔有力，使陳曉乾感到，她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人物一他心目中開始對共產黨員產生崇敬的心情。他曾聽人講過：共產黨員滿口政治，對人嚴厲；共產黨員只有黨性原則，而沒有傳統上的人之常情；共產黨員只有大我，而無小我。他最初見到卜雲時，就覺得上述講法不盡確切：她有時晚上到男生宿舍找人談話，回去時怕黑就要人陪。如今他又見到「老」黨員寇蓮娜，她既有高度的政治理論水平，又有普通年輕女子的一切特徵。他想：也許這是一種新人吧？他喜歡這種新人。

晚上，系裡主辦迎新晚會。先由系黨支部書記高菲菲致歡迎詞：高書記年紀很輕，眉目清秀，舉止溫文，學生裝打扮。陳曉乾曾在食堂見過她，當時還以為她是高年級的學生，後來蘇厚永告訴他，她是本系五三年的畢業生，原爲地下黨員。
跟著是系學生會代表和新生代表講話。出乎陳曉乾意料之外的是，新生代表既不是團支部書記卜雲，也不是班主席何家昌，而是蘇厚永。
今天晚上，蘇永厚穿著一套嶄新的軍裝，英氣勃勃，講話簡練有力，聲音洪亮，他的一雙俊眼好像有一種磁性吸引力。陳曉乾似乎突然發現，蘇厚永原來是個傑出的青年。隨後，由各年級學生表演文藝節目。節目完畢，舉行舞會，

陳曉乾跟鄭美寶跳了一個狐步舞和華爾茲舞之後，音樂再起時，是探戈舞。可能會跳探戈舞的人不多，音樂響起後仍沒有人出來。陳曉乾走到張妙嫦身邊，有禮貌地微微欠身，但她十分抱歉地說：「對不起，我不會。」
就在這時，一陣銀鈴似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陳曉乾，讓我來代替張妙嫦吧！」他轉身一看，只見寇蓮娜艷光四射地出現在他面前：
她頭上紮了一條粉紅色的綢帶，把如雲的秀髮順往後方，一對雪白的耳珠子露出在她光滑的臉頰上。她穿著一件三色連衣裙，更加綽約婀娜。
陳曉乾感到有點受寵若驚，但在他驚魂甫定時，左手已搭在他的肩膀上了。
寇蓮娜的舞藝相當高超。此刻，這對舞伴的表演出盡了風頭：陳曉乾英俊溫文的容貌，翩翩的風度，配著寇蓮娜逼人的艷氣，輕盈優美的舞姿。簡直是專業舞蹈家的演出。音樂一停，人們立刻響起了一陣辟辟啪啪的掌聲。

「你真是多才多藝！」寇蓮娜仍然拖著陳曉乾的手，十分開心地說，「在香港時常上舞廳嗎？」
「不，我從來不上舞廳，只是有時和同學、朋友們開開patty，有時假曰偶爾在家開著留聲機玩玩。」
「和女朋友跳嗎？」她眼珠含笑一轉，鬆開了手，問道。

「嗯……」陳曉乾有點口吃，「是和我的……」
寇蓮娜吃吃地笑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跟著是華爾玆舞。這回陳曉乾主動請寇蓮娜。
寇蓮娜簡直是小鳥依人，有時她的臉頰自覺或不自覺輕輕挨在陳曉乾的左胸腩上。
「真想不到，你的舞跳得這麼好！」陳曉乾低聲地讚嘆說。「你以爲我們『土氣』，跳不好舞嗎？」她側著頭，撒嬌地反問。陳曉乾真不敢相信，這位鶯聲燕語的嬌娃，竟是當年的游擊英雄！
「不，你哪裡有半點土氣昵？」
「我們跟普通人不同之處就是：要洋，可以不亞於香港貴小姐；要土，可以土過山野村姑！」說完，她眉宇間流露出一股銳氣：陳曉乾立即感到拘束起來，手上摟著的尤物似乎忽然變成了一個殺氣騰騰的沙場勇士。
陳曉乾頓時成了受人注目的人物。當下一個舞樂響起來時，系黨支部書記高菲菲走過來，微笑對他說：「肯賞臉嗎？」
陳曉乾更加感到受寵若驚。本來，女士請男十跳舞，他在香港從未碰見過。如今，竟有兩位女士主動請他跳舞，而且還是當權人物。
雖然高菲菲的舞藝遠比不上寇蓮娜，但她跳得非常認真，態度十分友好。在跳舞過程中，她向陳曉乾了解一些他在香港的情況，並徵求他對系和學校領導的意見。
當晚，陳曉乾盡興而歸，他感到，這個大家庭，比他原先所想像的要溫暖得多。

🥲 　　　　　(二)

開學至今已有二十多天了。
上午最後兩節爲政治課《中共黨史〉的課堂討論。據說這是學習蘇聯的新教學法。討論題目是：中國共產黨產生的歷史條件及其性質和任務。上周政治課時，教師已佈置了這個題目讓學生們準備。
主講這門政治課的馬講師，是位三十剛出頭的北方女性。她講課語言精練，重點突出，對學生諄諄善誘。她首先講明，課堂討論能使學生主動活潑地學習，教師能及時全面了解學生的學習情況。然後她引導同學們就上述問題進行討論。由於她巧妙進行溝通，課堂討論十分熱烈。許多不大被注意的問題被提出來討論、解決了，大家的印象比較深刻。
陳曉乾積極發言，他所提出的不少論點，得到馬講師的肯定。提到中國共產黨產生的歷史條件時，他不僅能按照教科書上的要點，條理清楚地加以闌明，還能結合本身和家庭的經歷以及個人的體會，指出中國共產黨的誕生，是中國人民反對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長期鬥爭的必然產物。
陳曉乾發言完畢，馬講師十分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陳同學生動地闡明了中國共產黨與中國人民革命鬥爭的辯證關係，以一位香港回來還不到一個月的學生來說，這是十分難得的。」然後，她稍為變換一下語氣問道：「陳同學，既然你已認識到中國共產黨歷史條件及其性質、任務，你對它應採取甚麼個態度呢？」

陳曉乾想了一下。他想到在他回來的大半個月中，最經常聽到的政治詞彙是「擁護中國共產黨」，「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於是，他就說：「熱愛中國共產黨。」
「光熱愛夠嗎？」馬老師微笑地進一步問。
他急忙補充一句：「接受黨的領導。」
「不錯，我們要熱愛中國共產黨，堅決擁護它的領導。」馬講師把語氣一轉：「但是，對於一個有志氣的青年，這還不夠，他還應該有更高的目標。」
「黨指向哪裡，我就奔向那裡！」他突然想起在入學教育周看過一齣電影，講的是一個大學畢業生服從國家分配，到山區少數民族地區安家落戶的故事，主人翁就曾說過上述那句響亮的話。
「唔……」馬講師顯得有點爲難的樣子。她可能覺得，這位來自香港的學生，已經講得很不錯了，但她還要啓發他進一步提高思想覺悟：「你既然知道了中國共產黨是偉大、光榮、正確的黨，就應下決心，創造條件，爭取加入中國共產黨，做一名光榮的共產黨員，去爲共產主義事業，爲人類的徹底解放，奮鬥終生！」
然而，陳曉乾一下子還不能真正理解馬講師的這番話，他眨了眨他那雙似乎總是在笑的明亮眼睛，有點茫然。
馬講師見狀，不禁抱歉地低聲笑一笑：「我有點要求過高啦！」
鄭美寶忽然舉手示意要提問題。馬講師點了點頭，她就開口問道：「我有一個問題弄不清楚：擁護共產黨，宣佈自己屬於共產黨不就成了嗎？據我所知，英美國家的情況就是這樣，爲甚麼我們卻要創造條件、爭取加入共產黨呢？要創造甚麼條件呢？怎樣爭取加入呢？」這也是陳曉乾剛剛想到的問題。
「你們誰能給鄭同學解答這個問題？」馬講師問大家。大家的眼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寇蓮娜身上。
寇蓮娜也不客氣，她輕輕地舉了一下手，還未等馬老師點頭，就開口了：「列寧說過：無產階級政黨的力量在於組織的力量。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政黨，它與形形色色的資產階級、小資產階級的政黨有本質的不同，它依靠嚴密和具有鐵一般紀律的組織，去達到其崇高的目的。任何人要參加共產黨組織，都要履行個別入黨手續，任何人也只有達到了或基本上達到了黨員的標準，黨組織才會吸收他入黨，成為黨員。」
陳曉乾用十分敬佩的眼光一直看著她講話。
寇蓮娜頓了頓，然後略爲提高調門說：「如何才算達到了共產黨員的標準呢？這在黨章上有所規定，我在這裡就不多講了。但斯大林有一句高度槪括共產黨員特性的名言：『共產黨員是用特殊材料製造的。』也就是說，不是用普通材料製造的：他之所以特殊，就是因爲他能高瞻遠矚，看到歷史發展的進程。」
大家對寇蓮娜權威性的發言，都用肅然起敬的態度傾聽著。尤其是陳曉乾，更是敬佩得五體投地，他情不自禁地痴痴地看著她。她發覺了，又是莞爾而笑。
在到食堂的路上，陳曉乾忽然聽到寇蓮娜在後面叫他，於是，他就退了下來，與她並肩走著。
「我今天的發言有甚麼不恰當之處嗎？」她笑了笑，問他。
「講得太好了！」陳曉乾由衷地說。「今後請你多多指導。在政治上我還是很幼稚的。」「我十分樂意。」她非常熱情地說。「但英文你卻要幫助我。」
「我們共同硏究吧！」陳曉乾一口答應下來。在這大半個月來，他觀察到，寇蓮娜在學生中威信之高，似乎在黨支書高菲菲之上，有些人唯恐對她奉承還不及。陳曉乾向來不肩於對別人阿諛奉承。他對寇蓮娜只是出於敬佩而已。不過，不管怎麽說，她對自己特別友好，他內心也產生了幾分光榮感。

🥲 　　　　　（三）

早上上課前，卜雲向全班宣佈校長辦公室已批准蘇厚永爲班長。她還指出，班上的整個工作，由青年團支部書記、班長和班主席負責：團支書管同學的政治思想和組織發展工作，班長也管同學的思想，尤其是在學習上出現的思想，他直接向校長負責，班主席領導班委會，管理同學的學習、生活福利、文體等行政事務。她建議第二天下午利用文體活動時間進行班委會的正式選舉。

蘇厚永被任命為班長，陳曉乾自然感到高興，因爲蘇厚永是他在班上最要好的朋友。陳曉乾喜歡蘇厚永樂於助人，消息靈通，看問題中肯，並常常在許多政治問題上提醒他。他覺得在政治上，寇蓮娜和蘇厚永都値得他敬重，但寇蓮娜的政治理論水平高於蘇厚永，往往能靈活地引經據典，因此，在他心目中，她有點高不可攀，而蘇厚永對中央各個時期的內部指示，瞭如指掌，他似乎有另一條不爲一般人所知的消息渠道。據陳曉乾所知，蘇厚永雖然當過兩年解放軍軍官，但他只是個團員，而不是共產黨員，他怎麽會這麼消息靈通呢？

午餐後，蘇厚永約陳曉乾到校園內的六角亭談心。
「你對選舉班會有甚麼看法？」他問陳曉乾。
「卜雲剛才才宣佈，有點突然，我還來不及考慮處理哩！」
「團支部已經醞釀過了，人選已經定了下來。」
「定下來了？那還要我們選舉甚麼？」陳曉乾感到大惑不解。
蘇厚永解釋說：「青年團是共產黨的助手，它在黨組織的領導下，協助完成任務。青年團是先進青年的改治組織。它也是通過組織的力量去執行黨交給它的任務的。它的組織原則與黨的組織原則是一樣，是少數服從多數，下級服從上級。比如說，選舉班會幹部，我們團支部五個團員醞釀後，得出一個名單。在班上選舉時，團員就按照這個名單採取一致行動。你可以想像得到，我們五個團員一起舉手，加上寇蓮娜，就是六票，同時，在同學中，必定有一部分申請入團的人，他們靠攏團組織，會按照團員的行動行事，這樣就可以達到半數或以上。」

「如果另外半數的同學選出另外一個名單呢？」
「這種可能性幾乎是不存在的，因爲另外半數的同學，即使大半數的同學，由於沒有一個組織去統一他們的行動，所以是極少能行動一致的」
「這不是有點包辦嗎？」
「不能這麼說。雖然青年團通過組織力量，去保證它定出的人選，但是團員們卻是以班上普通成員的身份來參加選舉的。所以不能叫做包辦。」
經他這發一解釋，陳曉乾似乎明白了個中的道理，也明白了爲甚麼許多國家禁止三人以上的集會。但他仍然對有些問題不太明白，所以他再問道：「這麼說，如果一般同學知道了這件事，他們對於選舉就不太熱心了。」
「是的。」蘇厚永點了點頭。「我現在找你，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他指了指在蓮塘邊、柳蔭下的唐尤麗和鄭美寶，「她們也在談這個問題。我們團員分頭找同學，徴求意見，也可以說是交換意見。如果全班同學的看法基本一致了，以後就不會有甚麼意見了。」
「其實，通過這種協商方式就可以了，選舉似乎是多此一舉吧？」
「不管怎麼說，多此一舉還是要的，這是手續嘛！」蘇厚永說，「其實，我倒不太看重形式。看問題要看實質臃，對嗎？」
「看問題要看實質」，這是蘇厚永的口頭禪，也確實是他看問題、處理問題的基本態度。陳曉乾沒有理由不同意這種態度。

之後，蘇厚永向陳曉乾透露了團支部內定的班委會幹部名單：班主席何家昌，學習委員陳曉乾，文體委員唐尤麗，生活福利委員江一平。他還解釋：大的班分別設有文娛委員和體育委員，小班則由一人兼任。
陳曉乾對其他人沒有甚麼意見，但卻不同意自己當學習委員。他認爲，學習委員還是選內地同學爲好，因爲香港的教育制度與內地的大不相同。
蘇厚永極力鼓勵他，並答應盡力幫他。他還是不同意，又說，最好找個團員擔任此職務。
你不必推辭了。大家認爲你合適，這是不會錯的。」跟著，他聳了聳肩說：「我接受了任務，一定要完成，你就答應吧！況且，這也是寇蓮娜的主張。」
「她又不是團員，怎麼又說是她的主張呢？」
「你還不明白，共產黨是領導一切的。寇蓮娜是系學生黨支部書記，系團總支書記還受她的領導，何況我們班的團支部？我們的團支部書記卜雲不也是個黨員嗎？」蘇厚永耐心地啓發他。「黨團知識，你以後會慢慢懂得的。」
要他當學習委員，原來是寇蓮娜的主張，陳曉乾內心不禁感到一陣喜悅。於是他不再推辭，默然接受了。
這時，只見唐尤麗一個人慢慢走過來，笑著對陳曉乾說：「我們的學習委員，這回你更有責任輔導我了。」
鄭美寶不是跟你結成互助對子了嗎？」陳曉乾問道。
「她喜歡和你配對呀！」蘇厚永從喉嚨裡笑出聲來。
「真的嗎？」入校之初，陳曉乾曾答應幫助唐尤麗學英文，她也答應幫助他學普通話，就以為蘇厚永是說真的。
但是，唐尤麗卻突然柳眉直豎，杏眼睜圓，薄薄的紅唇一張，罵道：「你這個壞心眼的班長，我非打你不可！」就提起手上的柳忮，向蘇厚永打過去。蘇厚永一閃身，迅速閃到亭柱子後面去了。唐尤麗吃吃地笑了起來。
起初，陳曉乾還有點莫名其妙，後來聽到唐尤麗吃吃的嬌笑聲，才恍然大悟，不禁臉上微微一紅。

唐尤麗轉過臉來，笑嘻嘻地睨視著他，突然大方地問道：「怎麼樣，班長作主’，要我們配對，你不反對吧？」
「不反對，」他也大方起來，「但有一個條件，你不能鞭打我！」
三人不禁哈哈大起來。

🥲 　　　　　（四）

蘇厚永很關心陳曉乾的進步。在平時談話中，他經常啓發他主動提出申請入團。陳曉乾領會他的心意。但是他想，按照團章的要求，青年團員在政冶上、思想上、學習上、生活上都應該做青年人的表率。這是很高的要求，他自問離開這個要求還有大的差距。
照他的觀察，班上的蘇厚永、何家昌、唐尤麗和張妙嫦這四個團員中，夠格的似乎只有蘇厚永一人。何家昌工作能力還可以，學習上也算是中上水平，但自高自大，愛出風頭，脫離群眾。唐尤麗大方熱情，性格開朗，但她有點任性，喜歡賣弄風情，學習不太用功。張妙嫦則死氣沉沉，整天捧著大部頭書，苦啃苦讀，但越讀越糊塗，成績低下。

總之，他認爲，當自己基本上達到團章所規定的要求以後，才願提出入團申請，因爲他不想給青年團臉上抹黑。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蘇厚永。

「你的想法是無可厚非的。」蘇厚永說。「我理解你的思想。的確，有些人在申請入團的過程中十分積極，對自己言行的要求很高。但是，一旦入了團，就鬆懈下來，或甚至比原來更差，他們趾高氣揚，爭名奪利，脫離群眾，給團組織帶來很壞的影響。」他停了停，繼續說：「但有甚麼辦法呢？你總不能考驗他直到他快超齡時才吸收他入團呀！」
「當然，我也知道不能要求太高。如果有這麼高的覺悟，就是共產黨員了。」陳曉乾說。「但也不會太低，至少思想動機要端正。」
「但是，他可以在爭取期間表現得很端正呀。」
「這的確是個難題。不過也可以從他平曰的一言一行中，多少看出他的爲人吧？」
「那倒不一定。」蘇厚永眨了眨眼，猶疑了一下，忽然問道：「你看江一平怎樣？」
「江一平？」陳曉乾思索了一陣子，然後說：他搞生活福利工作，十分積極肯幹，辦法也多。他對同學的態度也很好。我看他比許多團員要強。」
「他讀高中一的時候已申請入團，入大學後不久又提出申請，還寫過血書呢！」
「血書？」陳曉乾有點不明白地問。
「是的。他割破手指頭，用自己的血來寫申請書，表示要求迫切和一片真心。」
「這樣的人，應該是很夠條件的了。」陳曉乾不禁稱讚起來。「這點，我還做不到哩！」
「但是，有人認為他把自己的真正思想深深地掩藏起來，又有人認為爲他是個很有機心的人，說他把人分爲三等對待：第一等是黨團員，他在他們面前表現得老老實實、馴馴服服，主動爲他們效勞；第二等是申請入團的人，他對這些人也能做到有求必應，但恭敬的程度則不如第一等人；第三等是一般同學，他不屑與這類人交往，對他們敷衍了事。」
「我對他別的不大了解，沒有發言權，但講到他看不起一般同學，我看就不一定是事實，因爲他對我是十分友好合作的，我也是一般同學嘛！」
「你？」蘇厚永忍不住笑出聲來。「你知道嗎？在他心目中，你是個特殊的一般同學。」
「特殊？我有甚麼特殊之處？」陳曉乾眼瞪瞪地看著他。
「因爲你有一個大後台。」
「別開玩笑了。我又不是出身革命家庭，又沒有任何親戚當大官，哪裡來的大後台？」
「有，那就是寇蓮娜！」
「寇蓮娜？」陳曉乾一時弄不清楚蘇厚永的意思。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蘇厚永笑著說，「寇蓮娜對你的才華和爲人特別欣賞，江一平這麼細心的人，怎麼看不出來？」

陳曉乾不禁啞然。過了一會，他問：「他像勾踐臥薪嘗膽般爭取入團，爲的是甚麼呢？」
「前途呀！」蘇厚永說，「入了團，可以較容易入黨。從短期利益來看，畢業工作分配時，團員可望分配得較好的工作崗位，可以爭取到蘇聯或東歐的社會主義國家留學，等等。所以，」他加重語氣說，「看問願看實質嘛！」
「原來如此。」陳曉乾明白地點了點頭。「那麼，我就更應該在入團動機上加強思想鍛練了。」
「不過，」蘇厚永吩咐說，「這是一些群眾的看法，你不要對別人講。」停了停，他補充一句：「本來，團組織內部的事，我是不應向外洩露的。」
「你放心好了。」陳曉乾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兩人回到宿舍，聽見隔壁房間似乎有人吵架，於是他們就走了過去。
只見江一平坐在書桌前寫東西，黃有爲則站在他面前，氣衝衝地說：「……你這樣做就不對嘛，每次分電影票，我都是站位！」
江一平毫不動氣，他慢慢地抬起頭來，不慌不忙地說：「我本人要的也是站票呀！」
「你本人的事我管不著！」黃有爲十分委屈地說，「爲甚麼團幹部每次都得到好票？」
趙水生也插話：「是呀，爲甚麼我們這些群眾每次得到的都是差票？」
「你簡直是欺人太甚！」黃有爲忿忿地說。
「不能這麼說吧！」江一平仍然心平氣和地解釋。「吶，_他指了指陳曉乾，「他也是一般群眾，他卻沒有每次都是站票呀。」
看到這個情況，蘇厚永上前調解說：「大家對班幹的工作有意見可以提，但不必動氣。
「哪能不動氣呢！」黃有爲餘怒未息，「如果你受到三等公民的待遇，你會怎麼想呢？」
蘇厚永一時無言以對。
這時，卜雲剛好到男生宿舍來找蘇厚永商量工作，聽了雙方的陳述後，她表示：「江一平也是很難做的，因爲每次發給我們班的好票只有三幾張。我曾告訴過他，不要把好票分給我們團幹，但他感到憾很難處理這個問題。」
「但是，每次的站票也是兩三張啊！爲甚麼我和趙水生總是得站票？」黃有爲質問道。
這麼一說，卜雲也無言以對。歇了歇，她對江一平說：「以後注意分得均勻些好了。」
蘇厚永拉開黃有爲，對他說：「上自修的時間到了。這個問題讓我們去硏究解決吧！」
陳曉乾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抽屜，發現裡面有張一等的電影票。他沒有因而感到高興，反而覺得不是滋味。

🥲 　　　　　（五）

上午上《文藝學引論》課時，劉教授提到元末作家高則誠所作劇本（琵琶記》。據他說，在《琵琶記〉中，高則誠把民間傳說中蔡伯喈上京考中狀元、遺棄糟糠妻的故事，改為：他之所以招贅於牛相府，是出於形勢所迫。後其妻趙五娘乞食進京，在牛女的幫助下，竟得團圓。劉教授認爲，高則誠把封建士子科舉高中後就拋棄糟糠妻這種帶普遍性的悲劇，改為客觀環境使然，給後世的陳世美們提供了卸脫罪責的藉口。
晚上自修時，陳曉乾到學校圖書館中國古典文學書籍閱覽室，借讀《琵琶記》。他對有關蔡伯喈的父母在鄉間餓死、趙五娘琵琶上路的情節，甚爲感動，對牛女寬大、慈悲的胸懷甚為讚賞。但他懷疑，在當時的現實生活中是否有那種人存在。
正在看得入神，突然有人輕輕按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立刻抬起頭來，原來是寇蓮娜。她笑嘻嘻地低聲問道：「看甚麼書看得這麼入神？」
「高則誠的《琵琶記》。」他把書面翻給她看。

她立即收了笑容，似乎是在想甚麼，然後她說：「關館時，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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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2021-12-28 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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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紹賢【紅朝回憶】五部曲全部完+文革笑料集

溫紹賢【紅的回憶五部曲之一：淚濕青春】

《紅的回憶》帶你回到那火紅擾攘的毛澤東時代

毛澤東創造的那個近三十年社會主義王國，是人類歷史上最爲奇異獨特令人迷惘的社會，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然而，它已經遂漸被世人所遺忘了！

🥲 第一部 《青春淚》

第一部 《青春淚》

第一章 赤子回歸

第二章 特殊麗人

　溫紹賢【紅的回憶五部曲之一：淚濕青春】

🥲 　　　　第一部　《青春淚》

　　　　　第一部　《青春淚》

第一章　赤子回歸

　　　　　　第二章　特殊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