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話!瘋話?!謊話!?資料大全 ( 余雙人校長的自傳小說中的一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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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話!瘋話?!謊話!?資料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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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到南京當了兵。

說起高其宗表舅來關係是八桿子才打到的親戚,他的母親和我的外婆是親姊妺。這種關係在我們家鄉有紅白事,也不會發帖子的。但因為我娘和他娘這個姨媽一直很親近,他家又在外婆和我家的中間,每次由外婆家回家,或去外婆家,都以他家為中途站,有時也住一兩天,所以顯得十分親熱。
其宗舅排行老二,在國立六中高中畢業,那時在鄉村算是很有學問的人了。日本人佔領了我們家鄉,他不願做漢奸,就藏在我讀的小學裡教書,在我班上教歷史、地理、及經書的課,這些課我的成績都很好,所以他很喜歡我,在學校就很親近。這時在戰亂時他鄉相遇,就倍感親熱,他顯得十分高興!當他知道了我的處境後,他慨然要我跟他去南京!他告訴我濟寧不久將會發生戰爭,共產黨正在調動大軍,他要趕快逃離濟寧,所以才到街上來採購食物,不想竟遇到了我,真是天意!我又怕他和三伯父一樣,所以主動給他說我沒有多少錢?他說:
  
〔別管這些!逃命時誰能帶很多錢?只要我有得吃,就不會餓著你!如大家沒錢了,就一塊挨餓!你別為這煩惱!〕
  
我聽了他的話,真使我熱淚盈眶!感動不已!和我三伯父相比,可窺知人性的美醜,真有天壤之別呀!他先帶我到三伯父住的客棧說明要帶我去南京來向他告別,三伯父也沒問我這幾天到那裡去了?就滿口說:[好、好、、好!、、、、]看樣子,恨不得我馬上在他面前消失最好!向他告別真是多餘的!使我傷心傷透了!他太無情了!我至今想不透他為什麼討厭我?

其宗舅又和我到中西中學拿了我的行李,告知同學、老師,就匆匆地回到其宗舅住的客棧,鴻臚表哥也在那裡,他要等他父親,不能和我們同行。於是急忙收拾好行李,就跟著他連夜離開了濟寧!
  
走了一夜,天明時走到了運河碼頭,雇了一條小漁船,就順流南下。一路上受到三次盤查,其宗舅都應付得很好。但當進入微山湖時卻查得很嚴,幾乎要將我們扣留!在緊要關頭,其宗舅由身上拿出了一張紙,盤查的人看了,馬上很客氣地放行了!
我覺得很奇怪,悄悄地小聲問他,他也小聲地說:〔我在濟寧時自己用肥皂刻了兩顆印,一顆是共產黨魯南邊區政府的,一顆是中央軍徐州綏靖公署的,自己偷寫了兩件公文,蓋上紅紅的印,藏在衣服夾層裡,遇到那邊的人找麻煩,就拿出那邊的公文來,反正識字的人不多,很容易矇混過去!今天我們能順利地通過,不是騙過去了嗎?〕他說完狡獪地一笑,顯出很得意的樣子!我也由此得到了啟示。原來騙人也是求生的本事!
  
後來我由濟南向南逃難時,在兗州被共產黨的鄉村幹部扣留時,就用了這一招才得脫險。到了微山湖的東岸登陸,步行到臨城,「現在改名叫薛城」南下的火車由這裡起站,我們到站時只見人山人海,都是逃難的人!扶老擭幼,哭聲、叫聲亂成一團,其情景慘不忍睹!很多軍人擋在前面,架起了機關槍對著逃難的人,在那裡阻擋難民上車站。只留下兩個出入口,一個個清查要進入車站想搭車的人!我們也只有排隊等候,有些想插隊的人都被阿兵哥打得頭破血流!秩序才算維持下來。直到天快黑了,才輪到我們,他們查得很仔細,連衣服行李都撕開,帶的乾糧也給弄碎了。

問的也很詳細,連祖宗八代都不放過!眼看火車鳴笛將要開了,其宗舅在別人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塞給坐著的軍官兩塊錢,并將那張徐州綏靖公署的公文拿給他,說來也真有效,那軍官立刻站起來叫我們趕快進站。我們立刻狂奔趕上已啟動的火車,硬在人堆裡擠進去,幸賴我們年輕,身手矯健,又只有簡單的行李,沒有被擠下車來。一些老弱婦孺就慘了,很多人都被擠得掉下車去,有沒有人摔死我就不知道了。這幕悽慘景象印在我腦海中久久不能揮去!這大概就是優勝劣敗,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吧!
  
我們所謂上了車,只是雙手抓著車門,腳踏在門內而已!隨時有被擠下車的危險。時間一久,我的手腳開始麻木了。其宗舅的情況比較好一些,他雙手頂著車門,全身都在車內。他慢慢地向裡邊浸透,空出一點位置,就叫我馬上進來一點。就這樣一點一點地、一寸一寸地向裡邊浸,經過一個多小時,我們才算整個人都在車內了。在這過程中,被擠的人破口大罵,我們也只有充耳不聞任其叫罵了。

大家在車內面對面的,或背靠背的站著,誰也不能彎彎腰!人與人已變成了一體,誰也不能自由活動。我的身材矮,頭臉靠在別人的胸前或背上,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尤其由身上散發出的各種臭味,更使人作嘔欲吐,難以忍受!但還是必須忍受,不忍怎麼辦?反而覺得吊在車門口好?起碼空氣流通!不過想到車門口已不可能了。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大叫:徐州到了!接著火車慢慢地停了!在這裡下了不少人,我們趕快擠到靠窗的地方。還沒有站穩就又湧進來一批人潮!站上的軍人用本棍猛打搶著上車的人,但也沒有人因被打而退縮。真是鬼哭神嚎,人間慘劇,莫此為甚!
  
在徐州一停就是一天一夜,大家又不敢下車,廁所也擠滿了人,大小便都要情商擠到車門口,由人拉著墩下來向下解!男女都一樣,誰也別笑誰。餓了也不敢吃乾糧,怕口渴沒有水喝。一直到了蚌埠車站,站上圍過來一群小販,大家搶著買水喝,買東西吃。亂成一團,有的小販沒拿到錢,又上不了車,叫罵不停,不久車開了,問題也解決了。
  
過了蚌埠秩序就好多了,已經沒有戰亂的樣子,火車的行止也正常了。到了浦口,車開上了渡江的輪船,到了下關算是到南京了。我們拿了簡單的行李,由車上擠下來,總算鬆了一口氣!看到車站這麼大,人這麼多,一個鄉下孩子算是開了眼界!出站時很多人沒有買票,一個個補票耽誤了不少的時間。大家身上都沒有關金,只有用銀元折算,那還不是任由他們算!我倆個就要了四塊錢。出了站也不捨得雇車,慢慢地走罷!反正也不急了。一路上問著找成賢街,沒想到這麼遠!

其宗舅說藉此機會好好觀賞這六朝古都的風景。但已很難找到古都的影像了。一眼看去,又寬又直的馬路,兩旁種植高大濃密的梧桐樹,路筆直的通到天邊,好像沒有盡頭!到了新街口,盡是高樓大廈,十分壯觀。到了考試院才算找到了成賢街,已經快到北極閣了。
 
我們到南京來所要投靠的人,原來是我廣生堂哥的親舅孔憲序先生。他和其宗舅是國立六中的同學,抗日戰爭一開始他就隨同政府到了四川的重慶,入了空軍財務學校,勝利後被分發到濟南空軍基地做中尉財務官,把妻兒由家鄉接到濟南不久就調到南京明故宮機場升任上尉預財官,我雖然從來沒有見過他,但在家鄉卻早就聽說他在外做了大官。

原來其宗舅到南京來是找他!我真擔心他是否也像我三伯父一樣?不歡迎我怎麼辦?看其宗舅好像滿有信心的樣子,心中的不安減少了不少!我們走到憲序舅家已是吃晚飯的時候了,他也下班回家不久,看到我們很是高興,只見他身形碩壯高大,一臉樸實忠厚,不善言詞,激動時還有點口急,當他知道我是誰時,不但沒排斥,還甚表歡迎,說了些有關我老爹當年曾幫助他讀書的事。妗子是家鄉人,待人溫厚熱誠,雖然剛生孩子,「生次子濟生」,長子慶超是由家鄉隨妗子一起逃出來的,她馬上忙著做晚飯給我們吃!因這些天在車上都沒有吃好,我竟吃了兩大碗麵條!

總算有了落腳的地方了!白天其宗舅帶著我到處閑逛,什麼玄武湖啊、莫愁湖、中山陵、明孝陵、北極閣、夫子廟、雨花台、燕子磯等,南京的名勝古跡幾乎都玩過了。再遠的路也是步行,如真的走不動了,就搭公車,那是少有的事。他反對坐人力車,說那是不仁道!我們是人,別人也是人,為什麼我們坐車叫別人拉呢?人有了錢就可以要窮苦的人做任何事嗎?這是不平等的!造成了貧富的對立!所以共產黨出來代表窮苦大眾革富人的命!同時他也講給我聽什麼馬克斯、恩克斯、列寧、史達林等共產主義的理論家及實踐者,以及他們的聖經:資本論、唯物論、辯証法等。同時他也分析世界大勢及中國未來的走向、社會的變遷!他說:
  
〔徐廣崑!你千萬要記住!這一次的中國內戰,是無產階級對有產階級的戰爭,也就是窮人和富人的戰爭!恐怕比抗日戰爭還要久。結果是無產階級必勝,有產階級必敗!因為全中國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窮人,少數人能打垮多數人嗎?多數人要消滅少數人就容易了。所以我說共產黨一定勝!現在他們正在奪取政權,難免會犧牲很多無辜的人,只要躲過這個階段,等到他們成功了,一切有了秩序,上了軌道,所有的財產都是公有,大家過同樣的生活,同樣的享受,達到大同世界,還會有清算鬥爭嗎?到那時我還是回家的,跟著國民黨是沒前途的!你已受過共產黨的迫害,當然深惡痛絕,不願再生活在他們的政權下,那就必須在心理上準備逃亡二三十年,說不定終老異鄉!〕
  那時的我,對他的議論一知半解,但覺得有點道理?又好像沒道理?一時說不出來。但叫我認同共產黨是救國救民的偉大救世主是不可能的!因為我親眼目睹他們如何折磨殘殺無辜的人民,那種殘酷無情豪無人性!難道為了救人必須先殺人嗎?為了下一代,就必須犧牲這一代嗎?這美麗的謊言幾乎將中國推向萬劫不復的地獄!我很景仰其宗舅的見識,但我沒有信他的話,不過也給了我很多啟示,他確實是個有見解的人!他的話不是有很多應驗了嗎?

但他也沒想到共產黨當政後還是一樣的大鬥特鬥,鬥完了別人鬥自己,連親密的戰友也不放過,使得全國人民都平等了,大家都沒飯吃了!共產黨卻成了獨一無二的大地主,大財閥!但強大的共產黨在世界上,卻一個個慢慢地消失了,又回到私有制度的社會,這一點他沒想到吧!但他看到了,他現在還活著!
  
天氣漸漸地轉涼了,妗子又忙著為我們做冬天的衣服。家鄉的人又來了一批,憲序舅的父親、姑丈、侄子慶林,還有其宗舅的侄子高鴻臚及他的親外甥廣生哥也由共產黨的手中逃出來到了南京,最後有一位孫先生也來投奔他,是他的街坊鄰居。這麼多的大男人,擠在兩房一廳的屋子裡,晚上睡覺就成了大問題!連廚房走道的地上都睡滿了人。

可敬可愛偉大的女主人,臉上沒有一絲的不愉之色!憲序舅以一個上尉的菲薄薪資,怎能養活這麼多的人呀!妗子竟將一點首飾金子賣掉來養我們,也沒露出一點難色。覺得沒弄可口的菜餚還覺得不安呢?大家都將身上的錢及可以兌換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湊合著過日子。我最沒錢,關係也最遠,所以心中感到十分不安!長住下去,總不是辦法所以我就要求找個工作,即使補個兵也可以,起碼有吃有住,不再拖累他們了。

孫先生也提出了找工作的要求!憲序舅也知道養這麼多人終非長久之計,回家的希望也很渺茫,就答應為我倆在機場設法補個兵。過了兩天,憲序舅下班回來說我和孫先生明天可以去工作了,我倆聽了都很高興!這樣總可減輕這忠厚人家的生活壓力了。我也就不必一直吃閑飯了!為了我們要到機場去當兵,妗子還為我們準備了被褥及衣物。第二天跟著憲序舅到機場去報到。報了到時還填了一些表,發軍服時,找不到一套適合我穿的,寬寬大大地穿吧!總算自食其力了。
  
憲序舅為我們找的工作單位是養場隊,就是養護飛機場及做雜役的單位。我們補的就是養場隊的二等兵,每天很早起床,不是割草就是搬運沙石、雜物,工作完全要使用體力。風大時,三更半夜也要跑到飛機下去綁飛機。搬石頭、挑土,我的體力真的難以袱荷!幸好有孫先生從旁協助,才使我能免強應付過出。我們的班長姓葉,是個兇悍的大老粗,手中一直拿著皮鞭,在工作時他總把鞭子在空中飛舞著,發出驚人的響聲,他的大吼大叫從來沒有停止過,做工的好像一批奴隸,也像一批俘虜!我不知被他責罵過多少次。

但還沒挨過他的皮鞭子!他罵我來混飯吃的,做不了就滾蛋!這裡不養懶人!遇到這種人,我也只有忍氣吞聲,隨他去罵吧!因為我真的沒有安身之地,他罵我來混飯吃,沒有說錯,真的為了有飯吃而忍辱偷生!不然誰願意受這不人道的侮辱!有一次罵我太兇了,拿著皮鞭做出要打我的樣子,孫先生挺身而出來維護我,幾乎要和他打起來,我怕把事情鬧大而丟掉飯碗,說好說歹把孫拉開,又向班長致歉!但孫先生還是為我挨了一鞭子!就這樣孫和班長兩人弄得很僵,我想這不是辦法,久了還是要吃虧的。我就將第一個月的薪水拿去買了一條白錫包的香煙,在沒有人看見時暗地裡送給班長,請他多多包涵及照顧!他笑了。

知道他也是山東人,又和他攀同鄉關係,把我和孫的來當兵的情況加油添醋地說給他聽,他就很同情我們的遭遇。從此以後對我們也好多了,還變成好朋友呢?粗重的活兒不再叫我做,叫我給他洗衣服,買東西、送文書、打掃清潔等雜役。也幫他寫家信,讀家書,我己成了他的勤務兵!他有好吃的東西也給我吃,他有事就要孫先生代理班長,可以說日子好過多了。
  
過了年,就是一九四六年,經過了幾個月的磨練,身體粗壯多了。做些用體力的工作也不會太累了!放假時,不是和孫先生一塊去玩,就是到憲序舅家去,買一些米、麵、油等日用品帶去,給他家一點回報。不久廣生、慶林也在機場找到了看倉庫的工作,其宗舅、鴻臚表哥找的則是文書上士的工作。他們的工作都是不須要耗費體力的。使我心中感到十分不舒服,年紀我最小,體力最差,論學識其宗舅、鴻臚表哥比我強,但廣生、慶林就不如我!給我找的工作這麼辛苦,他們的工作那麼輕鬆,我頓時感到憲序舅有偏心!我和孫跟他的關係最遠,所以找的工作最差!我把這想法說給孫聽,孫勸我一切要忍耐,孔先生算是很厚道的人了,他憑什麼管我們吃?管我們住?我們憑什麼要他找工作?他憑什麼要為我們找工作?如沒有孔先生這樣的好人,我們連這樣的工作都沒有!說不定我們兩個現在正沿街乞討?或餓死了呢?他說得沒有錯,憲序舅是個值得尊敬的忠厚長者,但在我心中郤萌生另找出路的念頭!但蒼茫大地,那裡可以容身呢?
  
這時北方已亂成一團,到處烽火連天!當我們離開濟寧不久,濟寧就被包圍了!雖然沒有被攻破,但四十多天的戰火,其所受到的破壞也可想而知了。津浦鐵路北上的火車只通到山東南邊的臨城,國民黨的軍隊雖然集中了優勢兵力想打通這條鐵路,還是寸步難行。每天在報紙上所看到的消息,都是各地打仗的事!這邊打死了多少人,那裡陣亡了多少,好像死的不是中國人,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種同胞相殘,就沒有可解的方法嗎?雖然報上也有要和談的消息,那只不過是再次大屠殺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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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到社會處,還是找不到自己。

九月一號法商學院夜間部已正式上課,我正式成了社會學系二年級的學生。但在十月初我接到省人事處的委派令,要我立刻到中興新村社會處去報到。這使我十分苦惱!要讀書就要留在台北,留在台北又沒有工作,即使我委曲求全的再幹這鬼記者,但它工作沒有定時,也不能讀書。去社會處工作,就得放棄讀書?這是我死也不願意的。

魚與熊掌想都要,使我很為難!後來好友給我建議:先向學校申請暫時休學,去社會處報到,再申請改分發,指定在台北的機關!到時候托在人事處的學長幫忙是很容易解決的。我接受了他的建議,辭了報社的工作,又向學校辦好休學,就要南下中興新村報到,臨行時一位好友說:

[你去省府吧,不要耽心!反正晚上我沒事,我代你去聽課吧!]那時上課每個學生都有一個固定的座位,點名都是由訓導處的職員在窗戶外邊點名,他只看坐位上有沒有人,他無法辨認坐在位置上的人是真是假?當時讀夜間部的學生都有工作,這種互代聽課的事很流行。

有些同學人在高雄、台中上班,竟能不缺課不請假讀完三年而順利畢業,你說本領大不大?我們不能怪他混,因為大學畢業和專科畢業在升遷上、待遇上有差別,像我們隻身來台,身無分文的人,不能怪他看重這蠅頭小利。我則是想真的求點知識,不想只求文憑,所以我謝絕了他的好意,還是想法到台北來!

當時的中興新村很偏僻荒涼,交通也不方便,到了社會處,處長傅雲還特別召見我,說了一些勉勵的話。把我派到剛成立的特殊教育室工作,主任是童鑫森先生,浙江奉化人,說的話很難懂。他交給我的工作,第一是草擬少年保護法,第二是督導北、中、南三地的少年感化院的建造。這兩件工作幾乎是特教室的主要職務,竟全交給我剛就業的學生?好像是給我下馬威!來考驗我的能力,難道那些老幹部都無能嗎?還是他指揮不動?還是他高估了我?很看重我?他既然指派我這麼重要任務,就是看得起我,當然我也不便拒絕。但擬定法規,不能閉門造車,向他請假到台北去找參考資料,他竟給了我半個月的公差假!他可算是好長官。

因為我是高考分發的,派任就是委任一級,其他來報到的倆位也是法商的同學,一位是林火煉,一位是李賢章,他們是就業考試及格分發來的,資格比我差,只能委任十級任用。所以在分住宿時,他倆分到單身宿舍去,倆人一間房。我則被分到獨門獨院的房子,三房兩廳,衛浴齊全,可說對我十分禮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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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遠走花蓮、、、風波不斷。

一九六一年(五十年)的夏天,法商學院的大學學分修完了,獲授法學士學位,內心十分得意。誰能料到自小流浪在外的孤兒,竟會胡混亂闖而弄到大學畢業?一個小學、初中、高中都沒畢業的人,竟獲得法學士學位!我能不高興嗎?當我快畢業時,法商學院又和台中農學院合併而改為台灣省立中興大學。學歷的牌子也越來越大,愈來愈響亮了!開始是行政專修班,改成法商學院,現在升為中興大學了。和人說起來別人也不會不知道了。這時可以說躊躇志滿,再也不必自卑的在人前不敢抬頭了。

有一天晚上我去到人事室主任王忠華先生家去閒聊,過去他在青年服務團裡為我們上過課,他剛由花蓮縣政府調來省訓團。到他家時,恰巧花蓮商校的校長黃潤先生也在座。我不經心地說:

[我還沒去過花蓮,真想到那兒去教書,也不知有沒有資格?]

那時的花蓮還是個偏僻荒涼的小鎮,交通十分不便,颱風、地震幾乎年年都在那兒發生。只要有一點辦法,誰也不願自動的去那兒工作。大家都把它看做是化外之地,尤其是大學生,更是去得很少。他聽我說想去教書,知道我剛大學畢業,他表現得十分熱誠,萬分的希望我去幫他的忙,并拜托我多找幾位朋友去,尤其是能教商科的。

我說過也就忘了,沒有把它放在心上,以為是場面上的應酬話。那曉得他卻認起真來!他回去後馬上寄來三張空白聘書及一張去花蓮的來回飛機票,請我先去看看,如不滿意,不去也不妨。這倒使我為難了!和王主任商量。

他說:[就照著黃校長的意思去做罷!別把花蓮看成蠻荒之地,其實是個純樸溫馨的地方。當然沒台北繁華,但很適合薪水階級的人生活。我建議你去瞭解一下,不滿意就謝謝他,交個朋友!說不定你以後又想去,或者你的朋友要去?這是誰也不知道以後誰幫誰?誰求誰呢?]

他又說我是個教書的好料子,能說能寫,又有創新和帶動群眾的親和能力!比當公務員能發揮自己的專長和理想。他認為我的性格傾向自由,又熱情正義,愛發不平之鳴,積極進取,這些特質都不是做公務員所需要的。而公務員所需要的嚴守法度,曲解法規,投機取巧,逢迎拉攏,上拍下壓,見風轉舵,善體上意,這幾點我都難做到!所以說我做公務員的前途有很大的障礙。他又說:

[你嘴巴會說,但不會說好聽的話,歌功頌德的話更羞於出口。你的臉皮也夠厚,但不會吹牛拍馬順勢營鑽!再有才幹抱負也難有出人頭地的一天。最好能到大學去教書,可以放言高論,批古諷今,縱論天下,藏否人物,以你的口才,急智反應,當可成一代大師,成名的教授,不過還須要下一番苦功,再去進修。]

王主任的一番開導,給了我很大的啟示!我自省對{等因奉此},敷衍塞責,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作風,心中甚不苟同。當然到大學教書是我的夢想,但以我那時的學歷、學力當然是不敢妄想,但他勉勵我向上奮發其用心是應感謝的。不過確實促使我到花蓮去看看地決心!請了三天假,到了花蓮,黃校長已派人在機場迎接。到了學校他親自接待,并給我介紹幾位學長:實習主任沈啟芳,夜間部主任管國屏,高三導師桑仁家,還有兩位山東鄉長,教務主任趙緘三,訓導主任張憲元。他叫我覺得到花商教書像回到自己家一樣,這是很高明的誘人手段!中午在花蓮最好的飯店吃飯,這些鄉長、學長都來陪我,大家力邀我來教書,你一言,他一語使我的心有點鬆動了。

學校的環境十分幽靜,離市區又近,市容整潔而寧靜,民生消費品,該有的都有,它是個面海傍山的小鎮,和吵嚷煩躁的台北來比,使人的心靈上淨化多了。在台北的工作不如意,等於混活等死,跟著潘振球這樣的長官,要想出人頭地,施展抱負,我看比登天還難?做生意又三次上當失敗,現在又被兩個女人纏著,既然我無意和她們其中的一位有進一步交往的打算,不如早點遠離她們的好!我雖對她們沒有戀情,但如長此下去,經常在一起耳鬢斯摩,早晚會弄出事來,因為我既非正人君子,又不是性無能。

這種種原因,使我在台北早已灰心!現在大學已畢業,在台北我還求什麼?不如早離紅塵,到那裡安享天年吧!升官我沒有命?發財我沒有運?年已三十該找個安身立命之地了。台北雖大,無我容身之地,機會雖多,都和我擦身而過。在台北像我這樣的人才,多如過江之鯽,我還貪戀什麼?再者台灣省訓練團已決定遷到中興新村,我再回到我離開的地方嗎?這花商的校長及主任都這麼的歡迎看重我,我能免費的來此一遊嗎?人活著要有尊嚴,在這裡我不是感受到受尊崇的尊嚴了嗎?思前想後,斟酌了一番。

好吧!我決定改行教書了!他們聽了都很高興,并托我多找幾位人來!這就是社會的供需問題,需多供少,人變成奇貨可居,不惜曲尊降貴,禮賢下士,表現出一付恭謹誠信的嘴臉來!如供過於求,人才成了垃圾,丟之唯恐不及,還會禮賢下士嗎?你跪在他面前喊他一聲親爹?他都不會理你!所以人活在世上,要充實自己的功能性,使社會上的行業永遠需要你的技能,你便永遠活得有尊嚴。

我回到台北省訓團,立刻向教育長提出辭呈,潘振球先生馬上把我找到他的辦公室,很誠懇關心地對我說:

[志敏!「他開始稱我的名字」我知道你在這兒很受委曲,你很想給我做些事,沒有能讓你發揮,我感到相當遺憾。但是你慢慢地會瞭解,一個機關想改革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單靠霹靂手段,主管的權威,反而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你一定認為我懦弱無能,不能做事,但你要知道,當我瞭解到改革還沒不改好時,或者我自認我沒有能力改好時,我就乾脆不改,你是個好幹部,但只有你一個人沒有用,必須要有一群志同道合肯拼的朋友才能改革!否則會把事情弄得更壞。我一直想為你調整個適合你的工作,必須要等機會!你就再忍耐一段時間吧!]

我真有些被他感動了!想不到他對我那麼的愛護和瞭解。并指出我對問題的一知半解,只想求新求變,而忘了守成的重要。他給我的教導,想不到我在台中市崇倫國中任校長時竟被我採用了!當知道自己的能力無法改革時,最好的方法是什麼都不改!否則你沒有改變任何事,人家已把你變得不成樣子了!一個機構的傳統積習不是說句話就可改的。那時少不更事,還說他鄉愿無能!現在思之真覺汗顏。

但是我已決定離開去教書,總不能被他勸說幾句就改變主意,那不是被人笑話嗎?再者我也確實深入的檢討我的優劣點,我確信我是個歡喜用嘴巴的人,而公務員的工作,是只要人工作不要人說話的,是希望人人都是沒有聲音的人。太愛說話會給長官帶來困擾和麻煩,尤其是像我只喜歡說自己想說的話,而不願說人家想聽的話!這樣的人久了,沒有長官會歡喜的。還是去教書以說話為職業吧!我還是堅決辭職!他關心地說:

[你一定要去教書我也沒法再留你!但你要知道教書不比公務員,多少有些風險,它是一年發一次聘書,校長如對你不滿意,不必告知你理由,沒發你聘書你就得另謀出路!這就是很多人不願教書的原因。一個知識份子每年為了聘書擔心一次,這是很失顏面的。當然如果你成了名師,校長也就不會隨意解聘你了!]

他這樣說確實把我嚇了一驚,他看到我的表情,又接著說:

[我看這樣吧!你先去教書,這裡辦請假而暫不辭職!等到你教書有了信心再來辦離職手續!免得回不了頭。]
真感動得使我幾乎流下淚來!他的仁厚已不是長官對部屬的照顧,像親人關懷兒女一樣。他做事像做人一樣,多一點氣魄,少一點敷衍,(當時我還是這樣認定他)我願追隨他一生。

我決定去花蓮教書了,就把這事告訴李芳,她聽到後沈吟頃刻,她說有個同班同學想去教書,能不能要張聘書?我喜出望外,遂把一張空白聘書交給她,也沒問她是誰,總是台大商學系的吧?那不是花商正缺的老師嗎?我又找了一位政大外文系畢業的同鄉郭夢祺,黃校長給我的空白聘書總是都聘到人了。我就在八月中旬和郭夢祺一塊到了花蓮!當我被引進教師單身宿舍時,我的房間竟有人把它整理得井然有序,我正要查問時,李芳竟出現在我的面前!使我驚訝萬分。她說:

[新娘不來!只有媒人來湊數。拿到你的聘書如沒有人來,以後我怎麼再見你?難道你真的不願再見我了?]我被她說得臉有些發燒,好像她已看透我的用心。也想不到她現在竟如此的風趣了!這時學長夜間部主任管國屏說:

[李老師上個禮拜就來了,忙著給你整理房間,并買了日常用品,她就住在你隔壁,以後見面可方便了!老徐!真有一套。]

我被他說得啞口無言,苦在心頭,本來想就此分開,以免後患,那曉得弄巧成拙,反而更為接近!誰能想到她會把好好的工作辭掉,遠離家庭親人而獨來花蓮呢?既然成了事實,只有小心應付了!那天晚餐由管發動同鄉同學聯合請我們晚宴,以示歡迎,當然免不了又開我和李芳的玩笑,她只微笑不答,我也不能否認,只有呆呆地傻笑,她坐在我傍邊用眼看著我,還不時拉我的衣服,好像她勝利的樣子!她也沒有不安小家氣的樣子!怎麼會這樣?我真有些迷惑了。

郭住在我左邊,這一排房屋,一共有七個房間,除了我們三人外,還有三位年輕人,大家都在伙食團吃飯,課餘或假日大家都在一起玩耍,玩的點子多由我提議,在這些年輕人中我的年齡最大,當然經歷也最多,無形中我成了年輕老師的領袖。

開學前大家同出同遊,相處得十分融洽。玩遍了附近的風景區,如天祥、太魯閣、長春祠、鯉魚潭。大家見李芳和我形影不離,人人都把她看做是我的未婚妻,我也沒法辯駁!晚餐後都到我房夜間閒聊,李芳像個女主人一樣,在旁燒水倒茶,預備可口的茶點,使人人都倍感溫馨。

她一句話不說,只在旁靜靜地侍候大家,聽我們吹牛!有時大家同她開玩笑,她總以微笑回應,不做反駁!大家對她沒轍了。這就是我覺得她不適合我的原因!我知道她不喜應酬,但她為了我又不得不來侍候,這種勉強做的能支持多久呢?我能要求她久遠這樣嗎?

那時學校排課,還沒規定學什麼教什麼。什麼本科相關科的規定!只要是大學畢業,中學的普通科都應該可以教。當然李芳和郭夢祺的課容易安排,李芳的課都是高職部的會計課,郭則是高、初級的英文,倆人都未任導師。我學的社會學系,變成什麼科都可以教!學校派我做初一甲班的導師,教授這個班的國文和英文、公民。英文是我各學科中最大的弱點,我大概也只有初中程度,現在竟要教英文,那不是誤人子弟嗎?但我確實大學畢業,怎麼能說初一的英文沒有能力教呢?

為了維護大學畢業的尊嚴,咬住牙硬把它接下來!幸好還沒漏氣。因為我有郭夢祺和李年兩位家庭教師,晚上學了白天賣,由音標、發音開始,一點一點的糾正錯誤,尤其是李芳,幾乎是全力輔助我。國文我雖然比較強,但還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一課一課的溫習,使我在課堂上能得心應手,講起課來意興風發,神采奕奕,濤濤不絕,使得班上鴉雀無聲,秩序井然。學校見我教學嚴謹,管理得宜,很有群眾魅力,初步贏得了大家的尊重。

無形中我成了年輕老師的領袖,大家的建議都由我轉達給學校。到了九月底,我自認自己的教學能力足可以應付我所授的課程,并且很有成就感!比做公務員好多了。決心做教師,就向省訓團提出辭呈,很快就被批准了。我又寫了一封情文并茂的信給潘教育長,感謝他給我的關懷及愛護!從此我走上了教育工作的不歸路。

我對學生的要求很嚴,國文課本上的文言文一定人人會背誦。為了鼓勵學生,早自修時我率先背給大家聽,再要每組的小組長背給大家聽,然後由小組長再背大家。第一次不會背原諒,二次不會罰清掃教室,第三次則放學後留校,會背才准回家!有時我還得供其晚餐,如是女生我還要送其回家呢?

那時當教師還很有權威,體罰也能被家長接受。老師如不責罰學生,家長反而認為你不負責任呢?但我對功課不好的從來不體罰,只是逼迫他們把功課學會。但對行為上有重大過失的學生卻從不放過,尤其是累犯,更不會留情手軟。英文是每課必誦,并相互問答,更要能默寫,務必達到滾瓜爛熟的地步。我覺得初一如不把基礎打好,以後單字片語越來越多,想學好就難了。

每天早晨我比學生先到教室,督導學生清潔活動,并檢查學生服裝儀容及書包,以免學生帶有不良東西。同時我要求團體榮譽,不鼓勵個人特別突出!我這班在初一的六班中,既為甲班,當然期許自己一切都要第一。無論整潔、體育、壁報、書法、美術、作文、背誦、合唱、演講、舞蹈等,各項比賽,都要名列前茅!樣樣不能輸。

這各項比賽都由我親自訓練指導,我雖不是樣樣精通,但在我的學習過程中,都曾參予過,比其他導師當然略勝一籌。所以比賽下來,沒有一項不好,成績都很突出,這樣使得全班同學凝聚了很強的向心力,人人以在初一甲班為榮。只要有好成績,週日我就帶班去郊遊,累犯錯的則不准參加,對學生這是最嚴重的處罰!對管理學生十分有效。

學生對我好像著了魔一樣,跟著我團團轉,我打他們,罵他們,沒有人認為不應該的,也沒有人恨我。但有時我認為我錯了,就自己罰自己,站在講台上面對國父像罰站悔過。如果班上犯錯的人太多,我也責罰自己,認為自己領導無方,不能怪他們,直到犯錯的人說以後不再犯了,我才走向他們,和他們擁抱。

差不多的學生都被我感動得痛哭流涕。不過這樣用心實在太累了,誰能花這麼多時間?功夫?沒成家還可以,當我結婚後還亦然故我,就把家庭生活弄砸了!現在追悔也來不及了。

同時我還很護短,我班上的學生犯了錯,要由我來處理,別人要處罰,必先得到我同意,不可任意罰學生。有一次教務主任趙緘三在我面前任意罰我班上的學生,我便和他翻臉,使他幾乎下不了台。

有一天早自修,我坐在教室後面看書看得太入神,學生的自修情況沒有太注意。因為并沒有發出吵雜的聲音!但有倆個學生在爭件東西,你推我一把,我拉你一下。恰巧教務主任巡堂到我班的教室,他立刻跑進教室來把那倆個學生一人一巴掌并罰他們的站!這時我才知道,立刻走向前去瞭解情況,他還是大聲的喝斥學生,不看我一眼,我根本不在他眼裡!好像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罵完學生就走出教室,也不和我打個招呼。我覺得他太囂張跋扈了!根本沒尊重導師的職權,真是欺人太甚,我怎麼受得了這樣的侮辱。

政府設計每班一個導師,其目的就是班級的一切活動都以導師為中心,負一切成敗責任。學生犯了錯,也應該透過導師來處理,怎麼可以導師在旁邊,就去任意的去處罰學生呢?連招呼都不打,那不是在責打老師嗎?是證明老師沒盡責任?如做事有了缺點,我絕對接受建議,以後改進。

自己知道自己是教育界的新兵,什麼規矩都還不太瞭解,所以凡是行政人員給我的意見我都竭誠虛心接受!但趙主任如此目中無人的作風,我必須讓他知道我徐某人是只服從道理而不受權威威脅的人!

我立刻追上他,在走廊上很禮貌地向他一鞠躬:

[報告教務主任!謝謝你的協助!我身為導師沒有把學生管好,還要勞你的駕為我管學生,真是羞愧萬分。如每個班都要你代管,豈不把你累死了?我們拿導師費,你來管學生,天下沒有如此不合道理的事!所以我把導師費拿給你,你管學生你得報酬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稱職,我很慚愧,導師我幹不好,不幹了!這個班你來兼吧!這兩個月的導師費請收下。]

我說完,把錢塞進他的口袋裡,我轉身就走。他那裡想得到我竟有這一招?我不同他爭,也不同他吵!還用低姿態給他道歉!承認錯誤。真使他傻了眼。不久他到導師室裡找到我,見我正在整理私人東西,他慌了!急忙拉著我的手:

[徐老師!我管學生有錯嗎?你班上的學生我不能管嗎?]他很迷惑地問我。他不知他錯在那裡?

[報告主任!我從來沒說你有錯!更沒說過你不能管學生?我只有說我沒有管好這班學生,沒有盡到做導師的責任!感到慚愧,而向你認錯。我既知我沒做好導師,我就不領導師費,你既承擔了導師的職責,把導師費給你,我有錯嗎?到底是你錯還是我錯?我們請校長評論吧!我正式提出書面的辭呈,辭掉導師兼職并推薦你來兼。]

說完我就到校長室,趙主任也跟進來,剛巧校長一人在看報。我就向校長一五一十地說明事情發生的經過,校長真不知該如何來處理這檔子事!說我胡鬧吧!我的理由又十分充分。如說教務主任到班上管學生是錯了?也不太合道理!他們始終不瞭解不是管學生的問題,而是處理問題時彼此尊重的問題。

把事情弄成這個樣子,趙主任只有承認錯了!向我道歉!我也向他道歉說我錯了!彼此你鞠躬我鞠躬又演起戲來,最後他保證我班上的事他不再過問,我又拜託他以後要多多過問,這時訓導主任張憲元先生也上前勸解,我才見好就收,事情總是過去了!趙總算受到了教訓。

我和他這次的爭執,從頭到尾我沒有指責對方的錯!我一直說自己沒有盡責而愧對學校、校長、主任及學生,所以我不願爛魚充數,拿錢不做事。使得趙主任想跟我吵架也找不到立足點!他只有苦在心頭,把他的氣焰壓一壓。但也沒有用,他就是這種性格,認真、負責,不苟言笑,說話就是發佈命令,好像所有的人都矮他一頭,他從來不為別人設想。所以他是注定要失敗的!但人、心都不壞。

這件事全校同事都知道了我的性格,不願任何人插手管我班上的事。以後班上出了任何大小事情都留給我去處理!連上課時課堂上發生的事任課老師也不管而下課後再告訴我。幸好班上已建立了制度,幹部都很盡責任,學生也很自愛,能夠自治,不然我真會累死。當學生知道了我如此的維護他們,更贏得大家的尊敬!對他們的要求更加嚴格,大家也能認同我的作法。我又加強了學生自治制度,由學生自己選出糾察隊,來維持班上的風紀。

因為士氣提高了,人人都十分自律,違犯校規的案件逐漸減少,在訓導處的學生違規記錄中,幾乎沒有我班的學生。所以訓導主任張憲元先生說:[如果每個老師都像你一樣,根本不再須要訓導處,可以裁撤了!]

我的辛苦總是有了代價,學生的支持合作,給了我無限的安慰。學生還是可愛的,天真純潔的,只要是真心地關懷愛護他們,他們是感受得到的!對他們的處罰再重,他們也會甘之若飴,不會反抗控告你的。如把他們當成搖錢樹,動不動就向學生收錢,學生怎會尊敬呢?只要多為學生花點辛勞,就要多得一些報酬。處罰學生是因為沒有達到老師的目的!用處罰以達私利,學生當然不會心甘情願地配合了!那會聽話?

在這工商業社會裡,人人都在追求眼前的利益,教育工作者也是生長在這裡,如單獨用高層次的道德標準來要求老師,也是不公平合理的。但我們既然身為人師,志願從事這個行業,沒有人強求,沒有人逼迫,就該要求自己嚴一些!總不能像商人一樣,唯利是圖?各行有各行的規矩,做老師就要守老師的規矩!如想發財就去從商,何必做老師呢?

有人說做老師要給學生留個好印象,讓學生尊敬、懷念!但現在這個社會不流行了!學生離開學校,沒有人會記得你!甚至連老師的姓名都忘了。再說懷念有什麼用?老了沒有錢,沒有學生會想起你,來救濟你!這倒是一針見血之見。但如當了一輩子老師,退休後過簡樸的生活,應該不成問題,只要不和富貴人家相比,平靜的生活還是過得很好的。

沒想到在期中考試時又和教務主任趙緘三發生了不愉快的事!原因他是個急性子的人,人做事又不尊重對方,更不講求溝通技巧,任何事他都用指責的口氣給人說話。所以使人覺得他在打官腔,任何人聽了都會不舒服,尤其遇到像我這樣自尊心特別強的人,更是無法忍受。再說他又不懂得見好就收,點到為止!即使別人已承認錯了,他還是窮追猛打,抓住不放,非把事情弄得不可收場不可。

聽說他是上海聖約翰大學教育系畢業的,真不知他怎麼讀的教育?一點心理學的常識都沒有。在以前大家都知道他是校長的同學,到台灣後同來這偏遠地區打天下,辦事還認真負責,沒有人願捋虎鬚,他就更為專橫了。原因是學校的老師多是軍中退役的,年齡都大了,退役後能來教書,認為是學校給他們的天大的恩惠,都心存感激,也心滿意足了。

他們又都受過長期的軍事訓練,滿腦子階級服從,認為教務主任就是長官,怎麼說話,他們都:[是!是!是!]總認為是應該的,沒有受委曲的感覺。即使感到受委曲,也不敢聲張,怕不予續聘,就再沒有學校去了,凡事忍一忍就海闊天空了!再者他們的涵養也夠了!已到了動心忍性的境界了。這些年長的老師都恭敬維謹,都不開口,剩下幾個年輕人,誰也不敢和他爭辯,他就妄自大尊。

如今來了一批學有專長的大學生,又都和我交好,形成了一個新興的力量,大家對學校的規範又不太清楚,也沒人事先宣示,等我們無心地做了,他又很沒禮貌地來糾正,所以經常有言語上的衝突,這是我來之前所沒有的。

考試前一天都是停課,讓學生自由地準備第二天的考試。在教室自修,有的人習慣發聲朗讀,有的人默聲練習,因為各自準備的課目不一樣,老師也不能統一規定自修的習慣,更不能排定什麼時間溫習什麼課目。所以就有些學生受不了他人朗讀的干擾,要求到學園內去溫習?我覺得這要求也很合理,明天就要考試了,今天還會玩耍嗎?我就答應放他們走出了教室!

大家高興地一窩蜂奔出了教室,整個校園盡是我班的學生,開始時倒還安靜自修,不管是坐、是臥。但久了就有人相互追逐,大聲調笑,我一時也難把大家再趕回教室,就讓其自由一下吧!我就回到辦公室批改學生作業。剛坐下來,教務主任趙緘三就走過來一屁股坐在我的辦公桌上,滿面怒容兩眼直瞪地對我說:

[徐老師!校園裡所散佈的學生都是你班上的吧!是誰規定的可到操場上來呢?你真的不知道嗎?怎麼可以這樣做呢?]我看他的神情,認為這次總是抓住我的小辮子吧!看我還有什麼話說!我放下了筆,身子躺在椅背上,雙手扠在胸前,兩眼瞇視著他,很輕漫地說:

[報告主任!是我放他們出來的,你這麼指教,我才知道我錯了!但在我這樣做的時候,我并不知道這是錯的!因為事先沒有任何人告訴過我,學校有這項規定!學校也沒發給我教師手冊。但你是學教育的,應當知道「嘗試錯誤」吧!教育不是法律,教育是不斷的試驗,教學可以實驗各種方法。什麼方法可以達到最佳效果,就是最好的方法。但用在甲身上的方法,不一定對乙有效,這就要「因材施教」,你有告訴我考試前學生不能到教室外自修嗎?很抱歉!下次一定改進。]

我已經很誠懇謙虛地向他解釋、道歉!但他還是不知自制的給我責備!我忍無可忍,很不客氣地說:

[趙主任!我錯了!怎麼辦呢?記過?扣薪?解聘?你都可以去做!不必為已經發生的事一直喋喋不休。但我請教你?你一屁股坐在我的辦公桌上是什麼意思?桌子是辦公的,不是坐的,你能說你的行為對嗎?我也可以坐你的桌子嗎?敬愛的大主任!請你告訴我!你身為學校的重要幹部,受校長如此的器重,這種行為是示範嗎?]

他立刻下來站在我面前,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我也站起來,不住地逼著他問:

[你說!你坐在辦公桌上是對?還是不對?]

這時下課了,一下子圍過來很多老師,看我和趙主任爭吵,都很高興。這也是他平時對人太刻薄了,當大家知道了爭執的原因時,便也七嘴八舌地問他坐別人的辦公桌對不對?弄得他真有些難下台!最後他還是屈服了。說對不起,他錯了!我立刻伸出手抓住他的手,像老師對學生一樣說:

[錯了沒關係!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道就好了!]

我停了一下,見他低下頭。我說:

[我的錯,也請你原諒!你的錯,當然我也原諒!在一個學校做事!何必老是挑別人的毛病呢?誰有錯,就規勸他好了!我們都是知識份子,難道錯了還頑固不化嗎?給對方保留些尊嚴,對方也會給你預留餘地!彼此尊重,那不是很好嗎?]
大家鼓掌,大叫教務主任也會有錯!他黯然的走了!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厲害。會敗中求勝,會轉移重點,在主題外尋找別人的缺失,加以擴大,銳利反擊!主題反而不重要了。

很快的寒假到了,大多數的老師都回家和親人去團聚了!單身老師只有少數的留在學校。郭夢祺和我是無家可歸當然在學校,最奇怪的是李芳有家不回而和我們共處。更使我意外的是在台北讀育達商職的小女孩賈茗也到花蓮來看我!我不便說什麼,她竟像回到家一樣自然,我只有把房間讓給她,自己到郭夢祺房裡搭地舖。

我們幾個年輕人要自己開伙,大家都很興奮,每天早晨大家一塊到菜市場買菜,回來後再分工合作,吵吵鬧鬧,說說笑笑,日子過得十分快樂。後來我才發現只有李芳比以往更沉默,有點面帶愁容,我問她有什麼不舒服?她說:

[我很願過這種生活!但如過年不回家,心中又覺得過意不去。我想今天還是回台北吧?]

她雙眼凝視著我,我無法理解女人的心,照道理說:

[對的,你應該回家過年,免得妳母親耽心!今天我給妳去買車票罷。]這不是一番好意嗎?那曉得竟使她十分惱怒:
[我就知道你希望我馬上回家!謝謝你的好意!我自己會走,自己會買票。]

說完回到她宿舍裡把門關上,怎麼叫她都不開門,那餐飯也沒吃,第二天我起床去看她,她早已走了!我當時十分困惑,不知道怎麼得罪她了?她走了,賈茗倒顯得更愉快,整天和這些男生胡扯!本來她就很獨立男性化,現在她竟做起指揮來,工作都由她分配督導。

大家都把她看為小妹妹,任她嬤喝喊叫!郭夢祺什麼都不會,又懶又髒,天天挨罵!她竟自封為「江湖女郎」,把老郭叫成「老狗」,整天瘋瘋癲癲,倒也很好玩。但到晚上她卻閉門讀書,絕不和我們胡調,準備第二年畢業後來花蓮考師專。

又出意外的,李芳過了年第二天就回來了!又和以往一樣,在嫻靜中有點溫柔!真是女人心,海底針。誰敢說瞭解女人?我真佩服他,我現在已到「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齡,仍然摸不到女人的心!她和賈茗反而更親近了。對我則是君子之交,我覺得這樣也好,免得又夾在兩女之間難為人。論烹飪技術沒有人比得上李芳,每天都由她配菜及掌廚,其他的雜務則由我們男生分攤。有時我也表演兩手,免得叫李、賈二女認為我們男人只會打雜。

這時又來了一位圖書室管理員趙英小姐,也和我們絞和在一塊,也是位歡喜發號施令指揮男人的人!所以更熱鬧了。

有時也一起郊遊或旅遊,真像個大家庭,當然賈的一切費用都由我供,我就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是家中么女,家庭十分清苦,父親早死,小學畢業後無力升學,到台北大姊家住,很幸運地被人介紹到法商學院當工友,晚上到育達商職讀初級部,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前途就在她能不能把書讀出來!她沒有任何依靠,只有狠下心來拚鬥。所以她除了吃飯、睡覺就是K書,在班上的成績大概在一二名之間。

她是個主動追求目標的人!她雖然有家,但沒人關心她,也沒有人干涉她,自己可以決定自己的一切事情。在當時我對這樣的性格十分欣賞,出身清寒貧苦,獨立而又自勵,認為是我這飽經憂患的人,可共患難的理想伴侶。但因她比我小十多歲,所以就沒有把她列為追求的對象。

但像她一個少女遠來花蓮找一個非親非故的單身男人,不避嫌疑,她的用心,再傻也知道。但李芳拋棄好的工作,離家遠來這裡隨我教書,難道她是單純的歡喜教書嗎?論學歷、家世、賈當然無法給她比。但在性格上、生活歷練上,我卻覺得賈比較和我接近。

這是我用常識主觀地去認定人性的一大錯誤!但錯了就成了事實,永難改正,只有遺憾終生,成為追憶了!這是孽?這是緣?這是命?自己只有恨自己混蛋,由自卑產生出來的傲慢,怨誰?恨誰?只有自已承擔這結果。害人,害己,只有說是造化弄人!寒假結束前賈茗回台北了!留下了一些閑話,我坦然面對,任大家說吧!

但我孤身一人,滿院荒草歿脛,我一人何以為炊?連喝點開水都有問題!再說我是個怕孤獨的人。所以去懇求林、李倆位同學來和我同居。三個大男人到了下班後,時間如何打發?是很嚴重的事!三人只有一輛自行車,晚餐後,就到草屯或南投去壓馬路,或看電影,有時也到茶室去喝摸摸茶。生活十分單調無聊!茶室的麻醉,使人的心靈更空虛,為此也寫了一首詩,說出了當時我寞落的心境:

夜遊南投 一九五八、十、十三
黑夜,我來吻南投!
它是個嫻淑的少女,
我摟抱了它的纖腰。
蠕動在柳暗花明的、、、
陰山道上,
整個身心,浸淫在
暮色裡!灰暗的
羊腸街道。
整個醉在沈靜裡。
每家的窗內,
散發出甜蜜的溫馨!
流浪漢的孤影,
誰牽掛在心上?
在這死黑的夜晚,
只有異鄉人的腳步,
踟躕在街頭!
暗淡冷漠的街燈,
逼使我躍身到罪淵的、、、
泥淖中。
社會上的暗角裡,
一群可憐不幸的少女,
用發臭的心,發霉的靈魂,
來無尤無怨地獻身給無聊的
男人!她們不喊冤,
不訴苦,只想多賺一點錢!
或免除皮肉受虐待。
不管花多大的代價,
從來也不想有明天!
末世紀的罪惡,
給浪人片刻的刺激,
安慰醉了的浪人!
當醒來時,
心靈上更加沉重。
在歸途上,夜風的掌,
打在身上、心上,
使得更蒼涼!
遠處中興新村的輝煌,
沒照亮在迷霧中的眼睛。

把一切安頓好,為了少年保護法,就出差到台北,又住在法商學院學生宿舍,晚上上課,白天不是上圖書館找參考資料,就是找法學教授討教,如居浩然老師,蔡蔭恩老師,都很熱誠而認真的教導我。他們覺得中華民國第一部少年保護法由他們的學生主稿,他們也能參予,是一件很有價值而又榮譽的事!將西德的及美國的少年福利法給混合在一起,增增減減,把它用中文寫出來,就成了中華民國第一部少年保護法草案!其實少年保護法草案完全由居、蔡倆位老師草擬,我只是謄寫而已。

這草案是否完備,在當時還沒有出其右者。我也在限期內繳了卷!兩週後我又回到社會處,童主任對我的工作績效贊賞不已。以後立法院通過的少年法,雖然在文字上修改了不少,但架構上,內容上還是以我草擬的為範本。

接下來就是忙著督導三個少年感化院{現稱少年輔育院}的設立,它是設在桃園、彰化、鳳山,這三地我跑了兩個多禮拜。抽空就跑到人事處去查詢改分發的事,幸好在人事處裡有張吉和學長,他答應盡快幫助我達成心願。感化院徵收土地,建設配置,建築設計,工程招標等,我都一竅不通,人家只是叫我做個橡皮圖章,跑跑龍套,如出情況,我就第一個成了代罪羔羊!

我還真認為童主任賞識我,重用我呢?其實三個感化院的院長及總務人員暗中早都溝通好了,等到決標的那一天,童主任便親自出馬,就不要我去了!因為我什麼都不懂,他才什麼都要我去做,那些老幹部都懂得如何保護自己,處處提防受害,所以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他不給他們做,他們也不做。幸好來了我這冒失鬼,什麼都不懂,又什麼都願做,當然我被捧得很重要了!自己被耍,自己是傻瓜,還自鳴得意而不自知呢?

慢慢地我也警覺出有些不對勁,當我又去找張吉和學長時,把我的情況說給他聽,他把公家機關的一些弊端都說給我聽,真把我嚇了一身冷汗!請他敢快給我換工作。沒多久就改任到在台北大直的台灣省訓練團!我很高興。在社會處兩三個月沒有一點使我留戀,童主任再三挽留我,我怎會再留下被耍呢?最主要我要回台北讀書!再者那個環境不適合我這好動的單身漢。

整理好簡單的行李,辭別了林、李倆位同居人,在微明的早晨,我拜別了省府。當我登上了汽車時,縱目細觀霧中的中興新村時,心中又不禁產生了依戀:

別了!中興新村。 一九五八、十二、一
匆匆地拜別了省府,
踏上了薄霧霪雨的旅途;
勉強地睜一睜眼,
天邊微露晨曦的光彩,
仍無法抵擋身心上的涼意。
× × × ×
我揮一揮手,
作別了天邊的白雲;
它曾幻起我多少次的希望。
那東方奇峰上飄渺的仙境,
也曾喚起稚子的美夢!
早晨響人的雲雀呀!
也振奮起浪人的雄心。
那清雅幽靜的咖啡室,
渡過我多次的黃昏。
窗台前的美人蕉,
伴我渡過多少次的雨夜!
牆邊的蟋蟀,
牠驅逐了我不少的寂寞;
這美的圖案,醉人的回憶,
勾引起我心底的離愁!
同居朋友的沉默,
勝似那千言萬語的叮嚀。
兩個多月的交會,
凝聚了彼此的情誼,
閃亮了我心中的光!
今日的分別,引發了硬漢的淚波。
別了,朋友!再見,省府!
我摸一摸胸膛,
帶走了無限的惆悵。
× × × ×
飛逝的別了省府!
又將投入凶險的征途;
穿過了綠色的隧道,
振一振衣服,
未搖落一絲的情愁!

在社會處的時日雖然不多,但我并沒有白白地混過。少年法雖不是我擬定,可是確也是在我手中完成。三所少年輔育院,我雖沒發揮太大的作用,但在我的察看下,也沒有太偏離常規。當時我確實不懂營造方面的程序和法規,因為我沒有一點私心和佔便宜的心,所以我雖在塵土裡,卻沒沾染上一點塵埃。在這短短的兩個多月裡,我已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公務員自救之道,就是做到自己不負責任!如責任非負不可,那就設法分散責任。

辦一件案子,到處會簽,管你的職責有沒有關係,大家都簽上名,這叫集體負責。如果是重大的案子,那就開個專案會議,做了決定,紀錄在案,出了事誰也跑不掉!人家開會是集思廣益,解決問題,意見公開,人人發言。

我們開會是為了分散責任,大家簽名,沒人說話,主席把結論說出來就通過了!說不定紀錄早就寫好了,開會只是形式而已。任何外來的良法美制,到了中國人手上就走了樣,中國人太聰明了,太成熟了,任何嚴肅的事,都會有花樣,像我這樣的人,不是不開化,就是太幼稚而又不長進,自己不能跟著社會脈動走,還怨社會不容自己!如和別人同流和污,自己又不甘心,最後變成了怪物!說話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弄得長官討厭,同儕側目,部屬歡迎,你就成了笑傲江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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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nch.com.tw/novel.php?nid=19558&cat=53783&sid=14

三十五、、、公務員,學生,商人

到台灣省訓練團去報到,先去拜謁教育長潘振先生。他在杭州青年中學接任校長時,剛巧我那時入學;當然他不會認識我!但我告知他我也在杭州青中混過,他對我十分親切。我認為終於遇到識貨的人了,一腔熱血,可以一展抱負了。

我連著兩夜沒睡覺,寫了一份萬言書呈給他,他對我慰勉有加,但再也沒有下文,我的熱誠被澆了盆冷水!他原來對任何人都是溫文儒雅的。他是個心地良善的長者,而不是具有開創性的領導者!
人事室把我留下來辦理公務員保險業務,這是人事室的新增加的業務,沒人願做,我雖然沒興趣,但剛到這裡也不能太挑剔,只有硬挺下來,在工作中去學習吧!這種工作不會再有金錢上的問題,不會再有陷阱吧?住宿是和我的學長同鄉莊鶴齡同房,他也在法商學院夜間補學分。我倆同出同進,關係十分密切。我們曾共渡颱風之夜,基隆河的水,淹沒了整個的大直地區,水竟漲到與床一樣高!使我倆把椅子搬到桌子上共同坐到天亮。但我倆在性格上有很大的差異,所以沒辦法成為知己。為這一次的大颱風也曾寫了一首詩:

颱風天 一九五九、八、七
狂暴的風雨使基隆河翻了臉!
整個的花卉都被催殘。
最可憐的鳥兒無法覓食,
躲在巢裡餓了一兩天。
上帝似乎是下了最狠的心,
要將這罪惡的世界毀完!
在街上生活的,
無法出門討飯,
躲在破屋裡祈求著天。
那大雨好似穿心的箭,
水已過膝,老小縮成一團!
老天!還不夠威風麼?
再加上響的雷,
耀眼的閃電!
這一件件的威嚴,
一齊向不幸者施展。
老天!我可要怨你一句:
難道你真要窮苦的人塗碳?
你瞧那富貴之家呀!
他們卻是最好的休閒時間!
一條龍呀!門前清呀!
在那明亮溫馨的窩裡,
是多麼的快樂悠閒?
醇酒,美人,不停地,
向室外漂散。
可憐的避難者,
在富人的屋簷下、、、
沒得吃,也難以睡眠!

台灣省訓練團是訓練全省中下級公務人員的機關,除了各類班別上專業課目外,還有一些共同課目及專題講演。邀請的都是當時政學界有名的人物!這種帶有政治性的講演,大都是週會時集體舉行,而主持週會的大多數是由教育長潘振先生為之。但他的開場引言實在不敢恭維,他既沒真才實學,又沒急智口才,他又不預先準備,又沒人提供引言大綱,有多次竟將主講人的姓名、學經歷介紹錯!還有把古人的銘言,張冠李帶的現象,真是貽笑大方!他是省訓團的最高領導,省主席只是掛名的,團內的事他說了算數。

再者大家都知道他是蔣經國的親信,他犯了任何過錯,沒有人敢告訴他,但是還有人當面贊美他呢?這就是中國官場的文化!官大了學問就大,錯了沒人敢提出,只在背後訕笑批評而已!因為我覺得他既和我有師生之名,不願見他錯了還不自知,再加上我涉世未深,性格耿介,覺得給他指出錯誤是我的責任。我花了兩天的時間又寫了一份建議書,我將省訓團的整個建制、職掌、工作流程、品質管制均有改進建議,還建議他成立一個編審小組,來規劃週會專題講演重點及刊物出版審查,還負責撰擬他講話的大綱。

一週後,他又把我找到他的辦公室,又親切地安慰我一番!他說一切慢慢來!急躁不得。像上次一樣,慢得如石沈大海,再也沒有下文!我還能說什麼?漸漸地對他完全失望了。他根本不是一個建功立業的人,他是一個最好的倉庫管理員,叫他保管東西絕對不會自盜!蔣經國所信任的人,一個個都是看倉庫守大門的人材!靠這些人去中興?那不是痴人說夢!連一個李登輝都鬥不過,被這麼個半吊子三下兩下弄得都灰頭土臉的下台,有何面目到地下見蔣經國?而你蔣經國檢選了這群混蛋做接班人,豈不又羞對老父?

我在人事室工作到一九五九年的夏天{四十八年},公教人員保險已建立起來,并已能順利推行。每位公教人員每個月在薪水中扣繳少許的錢,有任何大小疾病到醫院住院診療,只要繳一點掛號費,其他一切費用全由國家負擔。到退休時還可以領回不少的養老金,這是國民政府遷台後第一件嘉惠公教人員的德政。這麼有意義的工作我也躬逢其盛,參予工作,盡了一份力量,也算沒有白度時光。

當這件事正常運作時,每天除了有人向我索取診病單外,我就再沒有什麼事好做!我就感到浪費生命,心中煩起來。恰巧同居學長莊鶴齡兄,學分修滿畢業,主持圖書館工作感到沒成就感,決定到雲林縣古坑初中做教務主任。我就向教育長要求去接他的工作,潘振對這種順水人情准得很爽快,七月底莊把圖書館交給我,他就去教書去了。

圖書館中有一位十分負責能幹的小弟,名叫黃雄,日常的一切工作都由他一人包辦。我除了編寫書目、書名卡、著作卡、索引卡之外,平時沒有任何事!自己一間辦公室,沒人干擾,總算是自立門戶了,外在環境大為改善。每天一個人坐擁書城,縱橫在古今中外名人之中,實為人生一大樂事!雖然館中藏書不太多,但也足夠我吃好多年的了。在這裡工作了兩年半,確實讀了不少的書。最起碼書名、作者、版本、大意,我記在腦海裡很多很多,這對我以後考中學校長有很大的幫助。

圖書館是隸屬於教務組的,組長李樹萱先生一直跟著潘振工作,也是一個老實忠厚保守的人,本組的職掌被別組侵占他毫無反應。他是個只要不影響他呼吸生存,他都可忍受的人。最不該的是編在教務組的採購圖書的預算經費,任由總務組去胡亂花用!莊鶴齡在時也不在意這種反常現象,任他總務組胡搞,到時候總務組給送來一大堆爛書,簽收就是了。

我無法忍受這種沒有是非的作風!我向李組長陳述多次,他既不說我錯,也不說總務組不對,唯唯諾諾不敢大聲說話,別說向總務組抗議了,連大聲說話都怕被總務組的人聽到!總務組本來是支援侍候人的,它竟成了其他一級單位的上級?潘振球把個單純的團體,領導成總務獨大?也可測知他的御人能力了。我是無法忍受這不合體制的行為,就直接去找總務組長趙雲溪先生理論。我很禮貌的說:

[趙組長!在預算裡的各項經費我都沒權過問,但編列採購圖書的錢,請你不要未經圖書館申請,教務組轉呈,教育長批准,就由你總務組採購!買書必須有一套完整的計劃,各類圖書都要依據需要的程度,循序採購!使省訓練團所開設的各班學員,都能借到他們需要的圖書,進而再採購一些珍貴的成套的藏書。總不可如你一樣拿著圖書經費去買一些沒人買沒人看的爛書,或一再重復的書!]

他聽了我的述說,甚為震驚,這是他到省訓團以來第一次有人敢對他如此說話!稍後,他竟拍著桌子大聲斥責我:

[你是什麼身份?敢對我如此說話?你沒權諮問我任何事!你給我出去!]

這種人只重權勢地位而不重是非的人,我知道不是什麼厲害角色!我很輕鬆地說:

[趙大組長!你很威風!道理講不通,用大聲吼,這樣可征服別人,對我無效!話說到這裡,你等著吧!再見!]

我輕快地走出他的辦公室,也不去聽他在罵什麼。回到我的辦公室,立刻擬定了一份圖書採購計劃,親自送給教育長批示,和趙爭吵的事還沒傳播到他這裡來,他一看沒有什麼特殊的,也就立刻批示如擬。我一切準備妥當,做好了對付這飛揚跋扈,目空一切的趙雲溪。據說趙雲溪當年在重慶跟著俞大維先生做過兵工廠的總務,逃到台灣後無事可做,找到了已當上國防部長的老長官俞大維先生,俞就把趙推荐給潘振,潘對他客氣,他卻認為潘怕他的後台硬,根本沒把潘放在眼中!任何事獨斷專行,潘也未加糾正,在姑息養奸下,他更是無法無天,目中無人。

我生性對這種欺上壓下傲慢的小人就深惡痛絕,不修理他我實在活得不快樂。他對我的抗議,置若罔聞,他還仍然故我!不久總務組又送來了幾大包圖書,叫我簽收,我拒簽退回,并在上面寫著[非本館申購,拒絕背書,退回原處!]這下把他弄得火冒三丈,怒衝衝來到我的辦公室,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你這小課員,膽子真不小!竟敢給我做對?你不簽收就沒人收嗎?]

這時我也被他的霸道給激怒了!既然上級懦弱不敢頂事,自己的權責只有自己維護了!我站起來也大聲吼他:

[老傢伙!不要給你臉你不要臉!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就是因為我的地位低,才敢鬥你。鬥輸了不幹,別的地方也找得到相同的位置,沒有什麼可惜的,更沒有什麼可怕的。你敢嗎?你離開這裡就會餓死!你不要以大壓小,覺得台灣沒有法律,你說了就算數。像你這不按採購程序辦事的惡棍,我會和你拚到底的。審計法,會計法,物品採購程序法,為了控告檢舉你違法貪瀆失職的行為,我早就研究清楚了,你想一手遮天?可能嗎?我馬上向審計處舉發你,看你還能神氣多久?你認為你的後台硬不怕人檢舉,我的後台也不差,你想知道嗎?告訴你!我的後台是蔣總統!你敢和我碰嗎?你有種!就放馬過來!]

他居然被我嚇到了!竟傻在那裡。我喘了口氣:
[老頭,我告訴你!教育長是個厚道的好好先生,你不能惡奴欺主!做任何事不把他放在眼裡。我告訴你!我是他的學生,只要我在這裡一天,就絕不允許你胡作非為。]

我慢慢地和緩下來,低聲說:

[今天我告你!一定會連累到主計和潘老師,所以我暫時放你一馬。但你要知道我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剛烈性格的人,你如決心碰我,我會隨時奉陪。這件事我們請教育長來評決!走!到教育長那兒去!]

我說罷拉著他走。他身材比我高大,拉不動他,到了外邊,還吵個不休。引來了很多學員和職工,見我敢同趙大組長吵架,都覺得很新鮮。我又大聲說:

[老頭,你不去?我自己去!如我說你的壞話,造你的謠言?可別怪我!]

說完我調頭就走,我怕受訓學員圍過來看熱鬧就不好了。

[你去告狀?儘管去好了!我才不怕!]他說著就很神氣的回他的辦公室了。

我到了教育長辦公室,將這件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訴說了一遍,并將他批准的採購程序的報告單,拿出來給他看。正說著,趙雲還是不放心趕過來,看到教育長對我很友好,他馬上把話搶過去:[教育長!你不懂!別聽他的。]他如此囂張狂妄教育長也不生氣,叫我倆坐下來慢慢談,既不說他錯!也不說我對,叫我倆自相纏鬥,簡直是和稀泥!他誰也不得罪。但像我涉世不深,滿懷正義是非的人,怎麼忍得下去?

[趙雲!你知道你是幹啥的嗎?你是什麼身份?你在和誰說話?教育長是不是你的長官?不問你過去有多麼偉大!給國家有多大的貢獻?但今天他是教育長!你只不過是他手下的第三流的小小組長!對長官說話可以說:{你不懂}嗎?即使他不懂,當我向他報告後,他也懂啦!你真是惡狗欺主,太無法無天了!我馬上寫信給俞大維部長,問他怎麼教出一個沒有一點教養,沒大沒小的小人來!]

他氣得臉色泛白,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心中十分高興,你這老小子可受到教訓了!當然我得理不讓人,又接著說:

[告訴你!我是高考及格,是省政府分派來的,沒有動用任何關係,你有能力趕我走嗎?我貪污了嗎?枉法了嗎?為糾正你的錯誤被免職嗎?即使這裡幹不成,教育長被你挾持,不得不對我下毒手,{我故意諷刺他軟弱無能}我還是有地方去。你呢?若不是教育長看你可憐給你口飯吃,你早流浪街頭了!現在嘗你一碗飯吃,你竟忘恩負義,在此耀武揚威了!把教育長不放在眼裡!真是沒有羞恥的人渣。]

潘見我維護他而痛斥趙,也不知他是高興?還是難過?他微笑著說:

[徐先生說話要保留些!別太傷人。我看你工作太認真,一定累了!我放你一週的假,去散散心,這一批書還是先簽收,下次再改進。你也可利用這時間去訪問結業學員,回來報出差。]這就是潘振先生處理問題的方法!也是他為人的敦厚處。但是以這種態度來處理公眾事務,就不免太鄉愿了。任何有爭議的問題,他不評斷對、錯、是、非,不管事情發生的癥結何在?只要糊弄著過了就好了。祗要今天沒事,明天嗎?把它交給上帝!管它、不是徒增煩惱嗎?

他是學通了黑厚學,把鋸箭法運用得十分純熟!潘振所表現的這種態度,使我對他徹底的失望!這種和稀泥的話,他都說出來了,我還再爭什麼?只有低著頭默默地離開。潘又把我叫住,叫我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再向上級投訴了!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算是對我的肯定。由此我對他由失望而絕望,他非英明之主,有機會應該另謀出路了。

此事過後,我在省訓團成了英雄人物。很多人向我提供趙的違法失職貪瀆的資料,也有人暗中向我訴說的。當然我也知道大家是唯恐天下不亂,等著看熱鬧!也證明趙的為人引起了普遍的不滿。但是我也并不是要做除奸肅貪的打手,只要不侵犯我的權責,別人的狗屁倒灶的事,我是不會多管閑事,可以彼此妥協的!我并不是正義之士,只不過比拿錢不做事的人好一點。

像我這久經憂患的人是不會輕易被人利用的!但我也將他們給我提供的資料妥為保管,以求自衛。和趙的衝突在表面上我總是給了潘面子,不再纏鬥下去,一切平靜了。但有時我故意走到趙身邊,小聲告訴他:「要不要看一看別人檢舉你的貪污瀆職的資料?」他怒目向我,也不敢吭氣。經過這次的打擊,他確實收斂多了!圖書的採購都照規定的程序來,應該是我勝利了。

這樣把問題解決了、改正了,不是很好嗎?但在那時我內心充滿了憤恨,覺得人人都是壞人!雖然我贏了,覺得太辛苦,付得代價太高,還是心中不平衡。在這件事情上,採購程序顯然不合法,我不敢說趙一定有貪污行為,但拿著公家的錢去消化書商賣不出去的陳貨,總應該是浪費公帑,圖利他人吧?如此輕易的放過他,心中總是憤憤不平。當時我年輕沒有修養,所以在一次的動員月會上,我還是把趙揪出來批鬥修理了一番。我是快意情仇了,他也當眾被羞辱、出醜了!但現在思之,甚為後悔,實在有失厚道!我這種刻薄滋事,得理不饒人,也有點欺人太甚了。

當然也引起大眾的掌聲,但也使潘振先生十分難堪!這就是我性格上最大的缺點。我知道不對,但始終難改!總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人家不敢說的,我則不吐不快。這種性格,使得長官不敢重用,使得同儕嫉妒,但屬下卻擁護!我成了草莽英雄,而非作官的料子。

這件事過去了,我也變得十分消沉,總是落落寡歡。覺得做公務員沒有什麼成就感!大家都在混,混就是消磨時間,消磨時間就是混活等死!我這麼年輕怎麼混到死呢?所以在思想上起了很大的改變,公家的事我什麼也不管,每天晚上去聽課,白天在我辦公室看書,朋友來就坐而論道,或行而玩耍,過得到也逍遙自在。因為我是出了名的難纏人物,所以省訓團的上下沒有人敢找我的麻煩。甚致有的人希望我天天不在最好!一個人在機關裡處到這種地步,也夠慘了,也夠孤立了。幸好我這個人好交朋友,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找我,所以也沒感到寂寞無聊。

有一天,當年同住傷兵醫院的難友吳建中來找我,他同時也是我住院時一起辦{榮軍園地}的工作伙伴。他說會灌印唱片,用很少的錢去收購作廢的唱片,可翻印成新唱片,這種生意本錢小,利潤大,設備簡單,場地不要太大,貨品可以寄賣,也可以自己租個小店面!他說的頭頭是道,使我動了心。反正大家都在混,要混就徹底一點!只要不誤公事,我在上班時外出,總務組不是更高興嗎?在當時還是留聲機時代,電唱機都由日本進口,富貴之家才有,一般家庭有個手搖的留聲機就不錯了!唱片也由日本進口,都是日本歌,大陸逃來台灣的人家,沒有唱片可買,灌印唱片該是個好點子。

於是我就邀了些朋友集了貳千元,成立了個公司,在中華路租了個店面,製造販賣起唱片來!註冊為五洲唱片。開始生意還可以維持開銷,後來國民收入增加了,生活水準提高了,購買能力大增!用克難方式生產的唱片供不應求,要更新設備,擴大生產但又缺資金,那時也想不到去貸款,只守著量入為出的原則,不願擴大信用。這時隔壁雜貨店的老闆看出唱片的前景不錯,要和我們合夥,拿出了六千元!我們當時認為是旱天下雨,十分高興,也沒有深入研究,更不懂公司法規,就糊里糊塗地讓他合夥,他成了大股東!當真很賺錢。

因為他的股金超過我們資金的兩倍,經營權整個掌握在他手中,他兒子也學會了灌製唱片的技術,他就開始獨斷專行,任何事都不和我們商量就決定了,弄得大家很不愉快,他就每人給了我們兩千元,把我們趕出來了。因為我們有好幾個都是公務員,不願把事情鬧開,對我們自己也不利,只有啞巴吃黃蓮,苦在心裡,上一次當學一次乖了。

這時美軍顧問團的人員暴增,美軍的人數越來越多,房屋的需求量也越來越大,建商為了適應需要,建了大批的房舍,但他們沒門路把房子租賃出去,而需要租房舍的又不知如何才能租到合意的房子,因之房屋仲介的行業便應運而生。這時在美軍顧問團做主任翻譯官的好友劉先生來找我,說明這件沒本的生意可以做,我們就決定組織個仲介公司,我和幾位朋友負責找屋主,他負責找租主。

當時獨門獨院的別墅型的房子,每月租金在一百伍十元到兩百元美金之間,租期半年,我們的傭金是月租金的一半,租期一年的則是一個月的租金。每月有時成交二三十戶,不好時也有十多戶,收入可說十分可觀!那時台幣兌美金是四十二比一,每月收入就有拾幾萬台幣,劉翻譯官拿五分之二,我們幾個人分五分之二,剩下的五分之一做雜費。大家真誠相待,合作的十分愉快。

那時我委任一級的薪水祗有三百一拾元,我兼職做仲介每月可分到好幾千元,真是窮人發財,不知如何處理?如果當時我將錢去買地,現在我豈不成了億萬富豪?那我已經不是現在的我了。那時我覺得年紀尚輕,賺錢的機會有的是,作大事者,怎能太小氣吝嗇呢?應該學古之俠士,揮金如土,廣交天下豪俠才志之士,那時我的朋友各行各業的人才都有,計劃組織一個團體,移民到南美洲,找個世外桃源,遠離戰禍連連的中國,與世隔絕,去過與世無爭的幸福生活。

在這時候家庭電器用品,台灣人還沒有能力消費,在市場上根本沒辦法買到。要走的美國人不願把這些電器用品再帶回去,所以就廉價的賣出,我們就順便地搜購買來!將其整修弄新,再高價賣給新來的美國人,也有一倍以上的利潤。做仲介和買賣家電做了不到一年,我們每個人都賺了十幾萬還多。

我把這很容易賺來的錢,不知珍惜,經常花天酒地,大宴賓朋。後來仲介公司多了,競爭十分激烈。當劉編譯官調到金門,生意也就很快地結束了。他雖然也把接他工作的人介紹給我們,但合作的不夠誠實,他在我們給他的底價上又加了幾成,被美國人識破,再不和我們交易。只有解散了!那時我還是有十多萬元。

這件商業活動結束不久,朋友呂漢奎、姜少維又邀我合辦雜誌,他倆又推薦一位由香港來台灣的鄧辛未,因為我有公務員的身份,不便出名,就拿出來兩萬元用他們三個人的名義註冊了兩本雜誌,一本為影劇藝術,一本為集粹。編輯的資料都是東抄西湊的雜文。因為呂、姜和我都有正當的工作,只有鄧辛未一人做專任。我負責業務推銷,姜負責搜尋資料及廣告業務,呂負責印刷及財務,鄧則負責編輯。我為了能使兩本雜誌銷路好,招募了一批兼職的推銷員,全是女性大學生,沒有固定薪水,只有在買掉的雜誌中抽二分之一的傭金。

我給她們上了一天的課,教導如何將產品推銷出去,找出長期訂戶。教她們如何向各銀行、機關、工商企業的負責人去推銷。在那時的社會,各行各業的領導人絕大多數是中年男性,對一些身穿大學制服的清純姣好少女,都會醉翁之意不在酒,對會撒嬌嘴巴甜,再述說些家庭的難處或不幸,必須靠自己出來賺點學雜費,利用人的同情心及美的感覺,一般都不會拒絕花點小錢去幫助人的。如果是男性,連見領導人都不可能,因為下邊的人怕有不正當的行為。

女孩子去找領導人,下邊的人不敢拒絕,又不敢問和老闆的關係?只有報告老闆,老闆聽到有少女來找,在孤獨寂寞的情況下,一定想看看來的是什麼人物,只要能見到老闆,生意百分之九十九會做成!這一套女人攻心戰術十分成功,長期訂戶成長得很快,兩個多月就賺錢了。

姜少維當時是中國時報的記者,做記者的一切花樣他都會,所以他拉廣告的能力很強。只有廣告費,就可抵雜誌出版的一切費用還有剩餘呢?尤其是影劇藝術週刊,內容多為成名、半成名、想成名的俊男美女的文字及圖案報導,照片多,文字少,很容易編輯,幾乎每一篇報導都是廣告!社會上想成明星的青少年太多了,花錢獻身的大有人在,只要在雜誌上天花亂墜的捧她就好,要上雜誌的人太多了,只好擴大篇幅及頁數。

我再三的勸告姜少維,做人不可太缺德,雖然她們都是半推半就,但做生意要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如再要人家的身子,就太不道德了。他不聽勸告,生活糜爛不堪,結果不到五十歲就死了,留下了孤兒寡婦,現在也應壯年了,這是後話。

這也是一本萬利的行業,因做得不錯,大家有了信心,如能再發展,就想辭掉公務員,全心做生意算了,這種吃不飽餓不死的工作丟掉也不可惜!就在昆明街,美都麗電影院旁邊租了個店面,同時兼賣文具。這時姜的朋友,在大陸是個不太出名的小作家,帶著太太孩子逃到了香港,生活十分困苦,要姜幫他申請來台,這些人只有我一人有資格給他夫婦作保證人,我也毫不考慮地保他們來台,就住在店的樓上,先生協助鄧編雜誌,太太看店及做會計,把孩子幫他送到西門國小去讀書,對初識的朋友,也算仁至義盡了吧?但不幸的是,他太太被共產黨整得窮怕了,見了錢就藏起來!弄得每月結帳都賺錢,但錢卻不見了!這給我的震撼太大了!你追查他?他說都花用了!你能把他們怎麼樣?我怕久了陷得更深,便決心退出,一個錢沒拿回來。我要解除對他們的保證關係,還為他還了上萬元的債務,只有自認倒楣!錢胡搞亂搞,弄光了!生活又恢復了平淡。

生意結束了,生活正常了!但是朋友還是很多。吳承澤邀我週末晚上去參加他的生日舞會,我就很爽快的答應了!想不到我又掉入女人的漩渦,使我終生感到愧疚和不安。我的家庭生活,感情生活也受到極大的傷害!我無意怨誰,而是因前兩次闖入我生命中的女人給我的打擊太大,使我根本不敢接近女人,自己過去的艱苦都過去了,這時找個對象成個家雖然苦一點也可以過的,但我對女人有十分不正確的想法,只要女人肯跟我能吃苦受罪,可以獨當一面,可以忍受分離,就可做老婆。

沒有認真的去追求過,有點玩世不恭。我把精神都集到事業上!我的不幸是自找。該要的不要,不該要的卻討來做老婆!自己做的決定,只有自己承擔責任。

吳承澤是台大經濟系的學生,是由他妹妹介紹才認識的。他妹妹吳承芳在醫院做護理,我常去看病而相識!她熱情外向,我倆都沒把對方視為對象,處來十分自然,自她把她哥哥介紹我認識後,她反而疏遠了。因為我的手很容易出汗,所以我沒有學好跳舞,我去參加吳承澤的舞會完全是捧他的場。到的人很多,都是他台大的同學,我一個人坐在窗邊觀看,在旁邊的桌上也有個女生和我一樣,坐在那兒傻楞楞的也一直未下場去跳。我就走過去和她閑話,她叫李芳,多難聽的名字,人也很土。反正我是找人胡扯,也不必選擇,她也是台大商學系的四年級的學生,是被同學拉來作伴的。她不是個善於交際的人,尤其是面對男人,更是手足無措,顯得十分緊張不自然。

我和她說話,她總是低下頭,不敢看我一眼。就好像老師口試學生,我問一句她答一句,那種羞答答鄉下女孩的土味,表現的淋漓盡至!那像台大快畢業的學生。和她聊天真沒情趣,但因我一個人無聊,有她相伴總比獨坐好!我隨便的說些笑話,她像什麼也不知道,純潔的像一朵白蓮花,笑起來像一個天真的沒有一點事故的小女孩,久了我才發現她比一般女子更可愛。慢慢地她也自然多了,漸漸地她也問了我很多關於我的事!我告訴她的是她從來未曾聽過的事!她愈來愈對我好奇,也就話越來越多了。她說我是她見到的男人中最奇特的人!我邀她出去走走,她竟意外地願意隨我去散步。我見她對我有些情素在發燒,本來是借故離開,判斷錯誤,弄成後來的遺憾,實是我的罪過。

倆人走在街上,在灰暗的路燈下,慢慢地踱步。她開始活潑了,一直有說有笑,反而她比我說的話還多!她家在延平北路,就向她家的方向走,到她家時已是夜裡十一點多鐘了,她說這是她生來第一次這麼晚回家!也是第一次和男人散步。當她要進門時,突然又轉過身來走到我面前小聲的說:【每個週末的晚上或禮拜天的下午我都有空!電話是※※※※※。】神秘的一笑就閃進門去了!卻使我傻楞楞地在那兒站了很久。我自己問自己,我是否又在勾引女人了?她不美,但是很溫柔!溫柔的缺乏獨立性,她是我合適的對象嗎?像我這居無定所,身無恒產的流浪人,如反攻大陸我會不參加嗎?把她這柔弱的女子丟在台灣,她能獨當一面!自立門戶嗎?這些疑問一齊湧上心頭,使我腦海十分混亂,一時理不出個頭緒來。

我和她第一次見面,認識不深,但我確實覺察出,她是個從來沒有男人追求過的女孩,長得不美,只會埋頭讀書,從來不參加社團活動,當然不是男人注意的標的。今天遇到我很冒然地和她胡扯,已把她少女的心打開,搞亂!使她對異性動了情,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決定如果覺得她不是合適的對象,就不要再招惹她,不然將來又是悲劇,我徐某不能再造孽了!我自己警告我自己!已經有女人因我而死,因我而傷!還能再缺德嗎?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腦海中總抹不掉她的影子,弄得一夜沒有成眠。本來是找快樂的,反而弄來了無限的煩惱!人就是這樣的愚蠢。

過了很久我始終沒有和李芳連絡過,我想這段因緣就此結束。那曉得她竟來省訓團找我!說是到附近來找同學順便來看我。她來了我不能不接待,中午請她到西門叮的馬來西亞西餐廳去吃飯,飯後她說還沒到過碧潭,要我陪她去,我沒有勇氣拒絕這麼良善的女孩!這一次她表現的十分自然大方,我倒成了聽眾,整個時間都是她說話。以後她經常來看我,想斷絕是不容易了!一九六○年「四十九年」,她台大畢業到中央信託局工作,也學會了化妝及修飾衣裝了!幾乎每個禮拜天都來找我,但我一直以普通朋友和她相處,從不越軌!因為我沒有把她當成伴侶。

有一次晚上我到法商學院訓導處去補請假,因為我又好幾次沒上課了!將補假單交給一個小女孩,那曉得她竟罵我:[父母生出這樣的兒子真不幸!倒八輩子霉。花父母的辛苦錢,卻不來上課!經常請假,也不知羞恥,活著浪費糧食,乾脆死掉算了!少個禍害。]我看她?她還在罵,我問她罵誰?她說罵個沒羞恥心的人!因為我把她看做小女孩,也就不給她一般見識!就去上課了。到了禮拜天早上,這個小女孩竟到我圖書館來,她看到我大吃一驚,她原來是我館中的小弟黃雄的同班同學,名叫賈茗,他們在育達商職夜校讀書,那晚她代人值班才見到我。

她知道黃雄在圖書館裡工作,所以來找他借書的。她才知道黃雄口中所稱頌敬佩的人,竟被她罵得狗血噴頭,覺得不好意思,表情有些尷尬。真是造化弄人,沒想到怎麼多女人我都不要,後來竟和她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的兒女都是由她所生!到了一九七七年,我在彰德國中當校長時,她已教育學院畢業,堅決的和我離婚,拋下了兒女,獨自一人去花蓮商職教書去了!至於因何離婚?那就一言難盡了,我也不願再論是非,應該是倆人都有錯吧!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打擊。

在李芳經常藉故來看我的同時,賈女士也經常來我這兒。當她知道我的遭遇愈多,她就愈對我傾慕!對我的經常不上課請假也就不卑視了。因為那時她才十七八歲,我把她當成小女孩看,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但我對她獨來獨往,敢做敢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倒頗為欣賞!我的朋友馬名誠台大農機系畢業後,應聘到中原理工學院做助教,也經常是我的座上客,賈就和馬相識了,很快的他們就單獨相約出遊,倆人就很久不來看我了,我很希望他們能有好的結局。

但是有一天他們分別又來看我,馬是十分難過落拓,賈像沒事一樣!我雖然盡力從中為他們斡旋,但賈以性格不合為由,堅拒和好,他們就這樣告吹了。其實是我太天真,把賈看得太單純了!其實她是個很會用心機的人!現在知道已經晚了。在她心中早已向我,我卻傻楞楞地始終沒發覺。她自認無法和李芳相比,但她好勝的性格又不願認輸,她想利用和馬交往來試探我的反應,那知我像一塊石頭,一點回音都沒有,她沒法再演下去了,再下去真的會弄假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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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參加中、曰、韓教育會議。

一九七七年(民國六十六年)也是我調到彰德國中的那一年,暑假的七月三日,教育部通知我參加中等教育代表團,赴日、韓出席三國教育研討會。由國大代表許國雄博士任團長,高雄師範學院院長張壽山博士為專題主講人。我只是代表彰化縣的代表而已!只能算三十名團員的一份子,只能用耳朵聽,眼睛看,少有用嘴巴的機會。一個縣市只有一人參加,我被推薦入選,也真不容易,該是很榮耀的事!當然內心也十分興奮。這是我第一次代表國家出席國際性的會議,所以心中也很慎重,不敢掉以輕心。

八月一日上午在桃園中正國際機場,搭乘中華航空公司八二四班機直飛韓國的漢城,下午一點五十分降落在漢城金浦機場。出關後立即看到大使館的文化參事李博士來迎接。他健談,風趣,自然,毫無官僚習氣,一派學者風範!很合我的脾胃。我覺得把事辦好最重要,不必裝模作樣,煞有介事!一幅偉大高不可攀的樣子,這樣的人,我是十分討厭的!只要把事辦好,輕鬆一點又何妨。先把我們安頓到華克山莊後,然後引領我們到使館。

在漢城的街上,讓人最容易感受到的,是沒機車。街道寬廣整潔,秩序井然。街上的汽車,不是國產的小馬,就是現代所製造!幾乎看不到進口的外國車。韓國發展汽車工業比我們晚,但他們造車的技術卻超過了我們。他們已經可以造出完整的汽車,而我們唯一的一家得天獨厚的裕隆,至今還是日本尼桑的裝配廠!我們豈不感到汗顏?韓國人和日本人一樣,心胸窄小,團結合作,民族自尊心很強!國家意識更不容懷疑。國產品即使不好,價錢又貴,他們還是愛用國貨。所以也帶動了他們的產業升級,製造技術進步,品質改善。

我們中國人凝聚力不強!但包容心很大,好說:入華夏則華夏之!就是你進入中國就是中國人。所以我們這麼大的土地,這麼多的人口,小小日本竟敢欺侮我們!換言之,如我們像日本人一樣的團結一致的愛國,那我們早成了世界霸主。我們中國人的愛國不會表現在愛用國貨上,只要物美價廉,管它是那國貨!所以在台灣的街上,可以找到世界上任何國家的東西,不單單是汽車。這本來是我們的缺點,但現在卻成了優點!現在世界經貿趨勢是講究對等貿易,你不買別人的東西,別人也不買你的東西!故而使得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大聲疾呼,買外國貨才是愛國。時代改變,連愛國方式也要改變呀!這不是換了個位置,就要換個腦袋嗎?

下午四點半,我駐韓大使薛毓麒先生在使館舉行歡迎茶會,我們的使館位於漢城市中心,最精華的地區,其氣派莊嚴任何國家的使館均難相比。據說是滿清時袁世凱駐節的地方。佔地甚廣,還有中國式的庭園,其中有一顆十分不協調的老大枯樹!說是當年袁世凱用來吊死叛亂份子的刑場。

薛大使身著淡青色西裝,髮鬚花白,但神采奕奕,精神旺盛!可能是身在異邦見了自己的同胞而心中高興吧?一個歡迎詞就講了五十分鐘。他是在分析國際現勢,朝鮮半島的現狀,韓國的境遇,中、韓未來的關係,及中共、日本、蘇俄、美國之間的矛盾衝突,及利益相依!朝鮮半島,只是這些國家縱橫闔捭的棋子而已。

什麼時候這些國家的利益不平衡時,衝突就難免了,南北韓國家的命運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他們自己也沒能力預測明天將有什麼情況發生。他們知道他們最可怕的敵人是中共!他們更知道對付中共不是用對抗可以解決的,所以他們想盡辦法,不惜委曲求全,要和中共化敵為友!建立和平相處的關係。

只是中共抬高身價沒有回應而已!我方雖在南韓設有大使館,有正式的外交關係,但南韓和中共照樣公開的勾搭來往,南韓政府根本無視我們的存在。這對我們實在是十分嚴重的侮辱!但我們還要忍氣吞聲地待在這裡。但我們必須心中要有準備,如此發展下去,中共只要稍微遷就,保持南韓政府一點顏面,南韓會毫不顧惜和我們多年的反共感情,與我們絕交,而投到中共的懷抱!這就是政治現實,沒有情義可言。

南韓是靠不住的朋友,他們向來都是只顧自己,而不顧別人的寡情無義的民族!心胸窄狹,情緒激動,缺乏理智。尤其是由自卑而激發的傲慢自大自誇,更不易捉摸他們下一步棋的走法,他們的行動往往讓專家跌破眼鏡。所以南韓問題專家只會做事象得失的評論,不敢做未來發展的預測。朝鮮民族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缺點,就是沒有包容性,再小的嫌隙,他們也不會放過;再大的恩惠,也不會記著。

你對他們尊重一點,他們馬上騎在你的頭上;你對他們霸道一點,他們馬上溫順服從。他們只要稍能自主,如損及其一點利益,他們會立刻反應出來。君不見南韓所發生的學潮、工潮,一波接一波,不斷發生!為什麼北韓沒有呢?就是他們不知珍惜已經擁有的有限自由!在隨時戰爭會起的境況下,能享受充分的自由嗎?

如我們身歷其境,捨身處地的去為他們想,他們之所以對內反共,對外媚共,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呀!北韓的兵力裝備都勝過南韓,又是個軍事獨裁國家,只要他們的領袖一聲令下,馬上就來併吞南韓。其疆界又無天然屏障,只是由人畫定了的一條寬四公里的三十八度線!雙方在這條線上各設重兵,日夜彼此相互監視。如美國稍微不表善意,他們朝野不憂心如焚嗎?一個國家的安全完全靠外國的軍力來保護,也夠可憐的!怎不仰人鼻息,看人臉色?再說三十八度線離南韓的首都漢城只不過四十公里,以現代戰爭的機動力,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可抵達漢城!他們不整天提心吊膽嗎?所以,求和是他們的最高目標!要和就得討好北韓的後台老闆、中共。

由漢城至三十八度線,與北韓交界處只有一條通路,名曰統一大道。其他道路均予破壞,處處都是深溝高牆,將地形弄得複雜難行。在漢城北二十多公里處築了一條百里長城,由西岸的渤海,到東邊的日本海。在現代的戰爭中雖不能阻擋敵人入侵,但對敵人的機械化部隊有拖延時間的功能。又在統一大道上,每四公里造一座重逾千噸的大石門,共有十座之多,一但戰爭爆發,立即將其一一引爆,用來封鎖道路,使敵人不能長驅直入,直下漢城。專家估算,這一切的障礙設施,可遲延敵人一百個小時進漢城。這樣可使機關及人民從容地撤離。這一切的設施,都是設想漢城不保,如何減少生命財產的損失!這種情景我們不能不同情他們向中共卑躬屈膝。

晚上海工會專員徐慶炎,救國團組長柯真一,一同來訪,相邀至夜市小酌。年輕人相聚,大家極為興奮!喝著人參酒,吃著又辣又酸的韓國菜,彼此不拘形骸,各舒胸懷。微風輕襲,酒力發作,興緻更形風發,談論內容更為廣泛,縱論天下大事。由韓國兩性關係,談到政情危急,美、蘇對抗,及美、蘇和解,以及自己的國運!不覺東方之既白。

南韓除了軍事上隨時受到威脅外,還有難以克服的隱憂!就是外債過大。據說已高達四百八十億美元!還在急遽的上升中。專家推測到明年的六月,外債將超過五百三十億美元。現在每年必須償還本息百億以上!如遇國際經濟衰退,不景氣,產品外銷不好,營利短少,外匯出現逆差,那些靠外債而擴充廠房設備的大企業,都將面臨破產。如他們的大造船廠,大煉鋼廠,大煉油廠,大汽車廠,其生產能量均超過我們甚多!現在已呈現生產過剩現象。不生產則倒閉,生產則存貨過多!少生產則人員過多,裁員則工人失業,失業則造成社會動亂。如削價銷售則會虧本,如硬撐下去,則債務愈滾愈大,利息就把投資利潤吃掉了。

在今年的春天,就有好幾家頗具規模的企業倒閉了!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們好大又求近功,擴充太快,造成經濟盤整時而難渡微縮期的難關!而慘遭淘汰。政府為減少失業人口而引發社會不安,只有擴大公共投資,以期帶動經濟復甦,只是大量舉債投資。失業人口是減少了!但外債卻顯著地增多了!這種壓力只有貨幣貶值一途。這樣又傷害到廣大的薪水階級!薪水沒調高,物價卻上漲了好幾倍!所以他們一般人民的生活十分痛苦。他們比我們的生活程度低三倍,我們能出國旅遊觀光,他們想都不敢想!所以他們十分羨慕我們。

朝鮮民族的工作精神,團隊認同,為了大我而犧牲小我的精神,我們是應該敬佩的。但是他們的衝動、小器、偏狹、自誇、死不認錯、愛佔便宜、害人利己、沒有道義的民族性,使他們永遠成不了第一流的大國國民。南韓的進步確實比我們快,但如從長遠的發展來看,還是我們穩軋穩打地做法較為成熟。

我們由中小型的企業入手,由勞力密集的工業漸進到資本密集的工業,將經濟發展中所必經地風險,分散到每個小團體裡!不求近功,但求遠利,生存在多變而無情的世界裡,中小企業的應變能力較強,即使倒閉幾家,也不會動搖國本!所以我們經得起風雨!別再說南韓能,為什麼我們不能?南韓不是成功的範例,不足以仿傚。

南韓的政情也十分不穩定,一般的知識份子對現政府都非常不滿。再加上失意的政客,北韓的共諜,想分利益的野心份子從中煽動,使得問題更形嚴重。一些教授、學者認為民主、自由比國家生存還重要!他們否定覆巢之下無完卵的真意,寧願受北韓共黨的統治,去過奴隸生活,而不能為了抵抗北韓的侵略受一點言論上的限制。

他們利用大學校園的講學自由,貫輸大學生反政府的思想,并醜化國家領導人!使得學生不安心讀書,而經常走上街頭示威,再和失業的工人結合,聲勢更為強大!給政府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他們稱這種反政府運動為「三民鬥」:就是求民族獨立,民主普遍,民眾鬥爭。要外國的軍隊、勢力滾出去,要求釋放政治犯,開放黨禁,更驚人的是號召民眾團結聯合起來打倒資本家!這不是共產黨的翻版!共產黨鬥垮國民黨的那一套嗎?

南韓的學潮、工潮之所以如此驚人,政府的措施也應負很大的責任!政府一味地用軍警強力鎮壓,當街把人打死打傷是常有的事!在混亂中打死人當然也有冤枉的。真正的陰謀家卻抓不到,躲在暗中煽動青年人。他們的軍警處理群眾事件的權力太大!是青年人響往的工作。年青人找工作,第一是軍官,第二是警官,第三才是醫生!由此可知軍、警有多大的權威了。政治舞台上的人物,都是政變成功的軍官警官。

在我們團裡,有一位教育部國際文教處的專員,他漢城大學畢業,又在南韓工作過,前後有七年之久,對韓國的一切都有深入的瞭解,可說是南韓通,堪稱韓國專家!他給我們說了兩則趣事!可以幫助人窺知朝鮮民族的德性。

有一次中、韓中醫會議上,一位韓國的頗具地位的中醫師「他們叫漢醫」,提出一個議案,說韓國各大學所設的漢醫學系,應改成韓醫學系!漢醫師也應改稱韓醫師。因為漢醫在中國并沒有受到國家的重視,也沒列入學術研究!僅在台灣的台中市設立了一所中國醫藥學院,來虛應故事。并沒有像韓國一樣,那麼認真的研究推廣!其成就早已超過了中國!所以應更名為韓國醫學,不應再以漢醫為名。他們說的毫無愧色,理直氣壯!這就像兒子的成就比老子高了,就要否定老子,和老子要劃清界線,連姓名都要改了。

又有一次中、韓國學術會議,有一位漢城大學的漢學系的資深教授發表一篇論文,南韓朝野都視為瑰寶!題目是「孔子的生地考」,他舉出在中國古典上找不到的資料來證明孔子是生在韓國,而流浪到中國的山東!他把「日出於扶桑,落於崑崙」,硬說〔日〕是孔子的小名,扶桑是朝鮮,落是流落的意思,崑崙是泰山。這種東拉西扯地硬把孔子認作他們的祖先,并沒懷好意?其主要的目的是證明他們的文化、典章、制度、禮俗傳統,不是學我們的,反而我們是學他們!是他們的祖先來教導我們!今後他們學漢文、漢語是在學他們自己的古文化,而不再是學我們了。

把我們的孔子搶去做他們的祖宗,反過來,再以孔子的學術來顯耀!這種厚臉皮的無恥作風只有韓國人做得出來!這就是朝鮮民族的德性。既要學別人,又不承認;既要友誼,又不付情義。嫉妒別人的成就,又不肯檢討自己的缺失!這真應了孔子的一句話:「唯小人與〔**〕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

一共開了兩次正式的會,內容是各說各話,乏善可陳!在閉幕後的晚上,國會議長要以國宴來款待我們!這是一件大事!我們這個團的成員,還真沒有幾人赴過國宴。所以團長很緊張,怕有失體面!故而還特別召開了一次會,再三囑託大家千萬不能失禮,而蒙羞。所以詳盡講解宴會禮儀,餐飲規則。如何整肅儀容,如何穿著衣飾,擦亮皮鞋,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規定了一翻!我被團長搞得也有些緊張起來!不能丟臉在高麗棒子面前。

晚上六時準時赴會,結果他們連接待人員還沒到場呢?一直等到六點二十分才來了兩位接待人員。見我們整齊地站在那兒,只點頭致意,并沒有道歉!好像我們按時赴約是在意吃這一餐似的。直等到七點又來了一位處長級的人,說議長有要事在身,無法前來參加,就這麼三個人來敷衍我們,眼裡根本沒有我們的存在!如是日本、美國、中共,他們會這樣地接待嗎?

開始出菜了!一盤子泡菜,又一盤子泡菜,每人面前擺了七八盤不同材料的泡菜,又酸又辣,還有一股衝鼻的大蒜嗅味!既無油,又無肉,真是難以下嚥。最後每人面前擺了一盅人參雞,那隻雞比鴿子還小。這就是南韓的國宴!難道他們招待外國來韓開會的人,都是這樣嗎?,如果有分等級,那我們受到的禮遇是第幾級呢?我們出席的人都有受騙被愚弄的感覺。

朝鮮人很少吃油,更少吃肉,整年以泡菜佐雜糧渡日,他們腹中沒有油水,所以沒有胖子。但他們的身體健壯,精神飽滿,刻苦耐勞,我們不得不佩服。反觀我們整天大魚大肉的放縱口慾!身心反而差了,十幾歲就成了大胖子,這應該與飲食有關。

在南韓待了四天,除了開會外,也參觀了不少的地方,如三十八度線,韓戰博物館,及幾所樣版的中小學,因為彼此言語不通,表達意見,或提出諮疑,都由傳譯來構通,翻譯出來的是否原意也沒法弄清楚,所以還是多看少說。還不是走馬觀花,什麼心得都沒有。

因為我們住在漢城最具格調的華克山莊,晚上也不免逛逛賭場,見那兒烏煙瘴氣,對人的呼吸道絕對有害,但那些賭客卻忘我的沉迷在那兒,有些漂亮的小妞,穿著裸露的衣服,狐媚地向男人示展誘惑。我瞭解了這裡的情形,很快的就離開了!來到禮品店,店員小姐會說華語,這時沒有其他客人,我們就攀談起來!她原來是華僑,在漢城大學讀漢文系,也曾來過台灣,彼此談得通,話就說得多了,好像很投機,不知不覺到了十一點多,她邀我到她家去坐坐?我還沒有睡意!她關好店門,我就和她步行,倆人慢慢地踟躕在寬大的馬路上,街燈把倆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一陣微風使人感到一絲涼意,她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我是不知道,她纖瘦的身體靠過來!我也不自覺地將她緊緊地摟著,聞到她髮間散發出淡淡的少女香,使我有些神迷。幸好已到了她家門口,她住的是日式的房子,很是擁擠。招待人的客廳,也是睡覺時的臥室。她父母還說地道的山東話!是逃中共之亂時才到了南韓。二老希望我能為她女兒在台灣找份工作,當時我也滿口答應盡力幫忙!但慚愧得很,至今也沒兌現我的承諾。談到一點,他們不准我獨自回旅館,我又不准她一人送我,又獨自一人回家,叫我住在她家,我又堅定不肯!最後只有她父母陪她一塊送我回山莊。這是一段在南韓訪問的奇遇,現在竟將她的姓名也忘了。

我們是八月四日要離南韓到日本,三日晚上,我駐韓文化參事李博士一定要為我們餞行。那天漢城下著毛毛細雨,真的有些秋意,比在台灣的悶熱舒適多了。宴席設在新東陽餐廳。幾天來朝鮮人的飲食,洗淨了腹內的油水!如今看到中國菜,真真地飽餐了一頓!心中甚感舒暢。李參事又是個健談的人,幾杯黃湯下肚,更增加了談興,放開胸懷,縱論天下大事!他對南韓與我國的關係也頗為憂慮,他們的生存之道,也只有和中共把關係搞好,用盡一切力量、方法來討好中共。

他說北韓共挖了一百多條通南韓的地下隧道,被發現而破壞了的只有兩處,其他的正在搜尋中。由發現的兩處隧道觀之,其規模之大甚為驚人!它深入地下有五百公尺,寬度高度可以對開十輪卡車!每隔四公里有一處集結區,可儲備彈藥、補給及屯兵。其空調、照明均夠水準。

每個隧道均可容納一個裝備齊全的加強團。在挖掘時有消音裝置,在地面根本無法偵查出來。被發現的兩處均是通往漢城青瓦台、總統府。假如北韓忍不住了,中共點頭支持,一聲令下,由一百多個洞中竄出一百多個團的敵人,南韓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這種仗怎麼打?即使美國兵在場,也會弄得一塌糊塗,生靈塗炭的。所以美國也為此而傷腦筋,也鼓勵南韓快些與中共建立進一步的關係。這種情況也使我們對中韓未來的關係不抱樂觀!唉!古人說:「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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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不能信賴日本。

八月四日下午五時,由漢城乘日航飛機抵達日本第二大城大阪,出關十分順利,夜宿HAN、KYU大飯店,非常清潔有序,但房間都很狹小。這裡民風已相當開放,成人電影、電視,成人玩具性交表演都已公開,據說只限於觀光飯店,日本人是不可隨便看的!我覺得這是騙人的話。在一個社會裡,兩種生活形態怎可完全分割?再說從事這種工作的人大多數都是日本人。

三十多年在美軍佔領下的生活,已將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剽悍之氣,均消磨殆盡!而表現出來的,是人人都在追求眼前的物質生活與感觀刺激!好像大家都沒有明天。走到街上,放眼望去,是數不清的小酒館,電動玩具店。那些上班族,下班不回家,男女都留戀在聲色場所,將自己弄得酩酊大醉,衣寇不整的回家。有的醉得根本回不了家,倒在路旁或車站!也有的勞動警察先生收容過夜。

第二天早晨把服裝整理好又去上班。竟有人一個禮拜回不到家的!見了家人還謊報工作繁忙晚上加班呢?這種高度繁榮,緊張而刻板的生活,而使人失落了人生的意義,生存的價值,每個人都像機械中的一個小齒輪,不得不隨著轉動。由日本的借酒澆愁,可窺知他們內心的苦悶!日本人得胃病的人在世界排名第一,這和酗酒有關吧?

日本人在白天和夜晚的生活完全不一樣!白天人人精神抖擻,服裝整潔,動作迅速,工作認真踏實,態度嚴謹負責。日本的大阪、東京一帶,夏天比台灣還熱,但上班族的人,還是人人盛裝!男士們著西裝打領帶,有的把上衣掛在右手肘上,左手提著○○七皮包,抬頭挺胸闊步,好像經過嚴格訓練的軍人一樣!十分制式化一,已形成了一種風尚。這也是日本人的民族性的特徵,願意隨眾,不願立異!所以他們的凝聚力強,不像我們中國人,人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各行其是,真是一盤散沙。

他們的交通秩序良好,交通工具整潔光亮,無論私家車、計程車、大貨車,凡是在街上跑的,都是光鮮亮麗。駕駛人也服裝整潔,態度文雅,絕無口嚼檳榔,腳穿拖鞋,身著背心的粗漢。但一到下班後,每個人又顯得那麼懶散無賴!男人都不太顧家,幸好一般正常的婦女還沒太時代化,尚能守著家,不然日本的下一代將墮落成什麼樣子,不能不使人憂心。

八月五日上午要去大阪市立夕陽丘中學去訪問座談,約定九點鐘由校長為我們做簡報。我們是八點五十分鐘到的,但學校的大門還鎖住,按門鈴也沒人應門。我們人人西裝畢挺,在炎陽下徘徊,只弄得汗流夾背,情緒壞到極點。我們咨問團長,日本通許國雄博士是怎麼回事?這是日本的待客之道嗎?他還振振有詞地說:

[日本人最有時間觀念,時間未到當然不開門!早到是我們的錯,不能怪人家。]

時間到了!校門果然打開了!一位工友引我們到會議室,當我們穿過走廊時,工人正在做粉刷的工作,撐起竹架,地上舖滿了報紙及堆放著油漆等雜物!我們必須小心地擇地而過。我們進了會議室,工友把門關上就走了!也不開冷氣,連杯茶水都沒有,比站在大街上還慘!大家無言以對,氣氛十分低沉,連親日的團員也笑不出來了。

我覺得日本人對待台灣去的中國人,竟如此的傲慢和冷漠,我們還要用熱面孔來貼他們的冷屁股,我們太沒有民族自尊了!我們并非希望他們待我們,如同我們待他們那麼的隆重熱情!但既然准我們來訪問參觀,最起碼地待客禮貌總應該有吧?我們在日本人的眼中根本沒有地位,到日本來開所謂的中等教育會議,完全是些媚日份子一廂情願的事!拜託人家發函來欺騙社會大眾,我覺得拿了錢送給日本,還要受氣,受委曲,實在不合算。用乞憐尋求友誼,真的有失國格!這都是靠日本人吃飯的人搞出來的鬼把戲!我深恨自己上了當,不該走這一趟。

在會議室悶坐到九點二十,校長才來到了會議室!緊接著打開冷氣,送上茶水。大家被悶得混身是汗,都連喝了三大杯,弄得倒水的手忙腳亂。校長又拿出日本人的禮貌,再三道歉!說塞車誤了時間。他的解釋你相信嗎?他生於斯,長於斯,天天上下班走的路,什麼時候塞車,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到他學校的時間是他承諾的,為什麼他不早點出門呢?不然把時間向後延?如還有不可抗拒的原因,總可叫他們學校的人員為我們先開冷氣,早準備些茶水吧!那些騙人的話,連三歲小孩都矇不過,但那些媚日份子聽了還是很爽的。因為我已覺察他們對我們根本沒有誠意和重視,所以無論他說得再客氣,任他鼓動蓮花之舌,也聽不進去了。

再說校長不到,連冷氣也不開,茶水也不來,他們其他人員也沒有一人出面接待!假如校長在路上發生了意外?不能到校!那我們就在這會議室裡被囚禁了嗎?真不知該如何收場!在這不愉快的場面直拖到十一點,我們才如釋重負的離開了夕陽丘中學。到日本這第一場節目,給了我很好的民族精神教育,自己的國家一定要強大!人家看不起你,不重視你,也不能全怪人家!只能怪自己不爭氣!不禁又使我憶起幼年時受到侵華日軍的凌辱和虐待的同胞!我這一生要想歡喜日本人很難了。

八月六日到了京都,它是日本的文化古都,要想找日本的傳統,只有在京都才找得到。婦女還是穿傳統的和服,足著木屐,用小碎步在街上走,只聽得滿街都是踢拖聲!另有一種風情,充分表現出日本婦女的柔順之美。有一位退休的校長空花先生來接待我們,手中拿著中、日兩國的國旗,還會喊中華民國萬歲!身材瘦小,還留著日本鬍子,很能喝酒,喝多了就又唱又跳,活像日本浪人,把日本男人的醜態表露無遺。

他和我們的團長好像是老朋友,兩人一直用日語交談,他陪著我們一直到我們離開日本。在各地他給我們引見了很多支持中華民國的人,但都是年過花甲的老人!使我內心十分沉重,如中、日兩國的關係是建在一群老人身上,不去在青年群中發展,那關係還有前途嗎?這關係是多麼的薄弱呀!

在國際間正式的會議中,是很難聽各國國內的實際情況的,每個國家都是家醜不可外揚的!誰願意把自己國家的黑暗面暴露在外人面前呢?但在私下聊天時,才能瞭解真正的問題。在車上,由空花先生口中,瞭解了不少日本教育上的問題。他們的隱憂還真不小呢?

日本中等學校的暴力事件層出不窮,學生侮漫,根本不聽老師管教,動不動就毆打老師。至於破壞公物,吸毒、酗酒、偷竊、逃學、色情更是司空見慣。每年一次的畢業典禮,也要出動大批的警察來維持秩序!青少年問題的嚴重性,一直困擾著教育界。青少年人反社會、反經驗、反傳統、反權威、反約束,幾乎是普遍性的!據說國家愈進步、民主,青少年的問題愈嚴重,青少年愈反社會!似乎青少年問題與自由民主,生活富裕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一個人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不勞動學習也豐衣足食,不去做壞事才怪哩!

有人調查,先進國家的青少年的自殺率也比貧窮落後國家為高!共產國家的青少年,更沒有私自暴力和自殺事件的發生,在共產世界裡,大概連自殺的自由都沒有吧?當然也就沒有青少年問題了!一切隨著最高領導辦事,最高領導的反一切常規,已使青少年應付不暇了!一下三反,一下五反,青年下放,思想改造,集體學習,再來個文化大革命!他反的比你還多,你還有什麼好反呢?

自由、民主給人類的生活導向,如不能啟發青少年的認同及責任心,那真不知人類將走向何方? 因為日本青少年出了問題,使得教育界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認知!久了形成了兩個互不相容的派系。一派名曰:「日教聯」,是個主張不可責罰學生的團體,他們反戰爭,反擴軍,反增稅,更反美國!學潮都由他們所策動。一派名曰:「文教聯」,對學生主張要嚴加管教,適當的體罰,是個保守溫和的黨派。

他們主張擴軍,使日本有自衛的能力,不要一切都依賴美國,做美國襁褓中的嬰兒。這一派比較傾向我們,和我們十分友好,每次的中、日、韓的教育會議都是文教聯邀請的。前幾年日教聯的勢力比較大,但自從校園中暴力事件層出不窮,青少年的犯罪率日益升高,日本大多數的家長覺得青少年不能不嚴加管教了!愛的教育不是放縱,不是溺愛!大家才完全支持文教聯的主張!所以現在在日本文教聯的勢力又抬頭佔優勢了。

這兩個組織一直是吵鬧不休,互揭瘡疤,攻擊對方。也因此促使雙方均須力求健全進步!不敢收容不稱職,吃濫物的教席,盡力爭取優秀名牌教席入會。為了派系的榮譽及生存,都不收容濫魚充數的教席,使得調皮搗蛋,不負責任的教席很難在教育界立足。因之教育界淨化了!教席的教學品質提高了!教席的生活也變得緊張了!時時要使自己在教學上比別人出色。

學校有這兩個組織存在,彼此監督,互找毛病!如偶一不慎,被對方抓著把柄,就絕不留情的予以揭發!使之非離職不可。這是團體與團體的對抗,個人的成敗也影響到團體的榮譽!為了使團體不要因你而蒙羞,自己必須成為優秀的一員,所以寒暑假或夜間,教席們都花自己的錢去進修!日本的教席待遇不高,稅又重,物價值數高,和我們相比較,也好不到那兒去!在都市裡,還不如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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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27 0:23 發佈
有意思的傳記文學 可惜裡面的人物都不認識。

唯一看過的是: 五洲唱片
註冊為五洲唱片。開始生意還可以維持開銷,後來國民收入增加了,生活水準提高了,購買能力大增!用克難方式生產的唱片供不應求
soziwow wrote:
有意思的傳記文學 可(恕刪)


報告,

裡面的人物,很多都大人物,不然至少有點名氣。
所以這部小說內容是真的,不但真,還非常真,真到看完會讓人有點說不出話來的。
主角是徐志敏校長,網路上找照片的時候,看到過一張,
但那張是好幾個人在一起拍的集體照片,所以有點看不清楚。

會看到說不出話的緣故是因為我遇到過主人翁類似的情節過,
當時我處理的辦法跟徐校長一樣,結果轟動那個機構。
他們經過那一次才發現我這人的外表還有平常的表現存在他們看不到的另一面,
大概工作到第三年半,他們才發現我混社會的密技,平常看不出來的,呵呵。
但是也是要付點代價,後來有去找從事刑事法律很有名望的張迺良大律師作法律諮詢,
要付談話費的,我自己私人出錢,因為要保護自己。
(國民黨告宋楚瑜的興票案的時候,國民黨的委任律師就是張迺良大律師。
所以我請別人幫我作事的規格要到總統級別,御用大律師,我私人出錢請。)

其實我跟張迺良律師事務所只是鄰居的關係,
他們在樓上,我在樓下的公司上班,點頭之交。
沒有想到有一天變成座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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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delionJack wrote:
報告,裡面的人物,很...(恕刪)

兄弟,已入列國家级vip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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