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成功戰姬．第五章．水手怎麼可以不會游泳呢

第五章：水手怎麼可以不會游泳呢
我們的艦長一直希望能好好照顧自己的兵；他常常說自己的政策是「三好一爽」。什麼是三好一爽呢？就是「吃得好、住得好、身體好，放假放到爽」。這裡先不談吃住跟放假的事，想說的是「身體好」這件事：也就是運動。
說到運動，海軍艦艇人員的體能平均來說是絕對比不上海軍陸戰隊的人，但是劍獅艦還是要早三千，晚三千這樣跑，外加伏地挺身、仰臥起坐，還有其他球類運動。許多男生都已經吃不消了，何況是我呢？
一般來說集合完先是伏地挺身40下，然後是仰臥起坐40下，最後是跑步。說到伏地挺身，規定上女生做的方式跟男生不太一樣。我們是雙膝著地，翹著屁股，上身按規定做。也許是女生上半身要額外負荷更多重量，也可能是天生上半身比較瘦弱，所以一般而言伏地挺身女生比較做不來。可是仰臥起坐，我們幾個女生完全不輸男生，甚至還贏過很多人呢。跑步就比較累了。剛上船的時候體能很差，還跑不到一半就快昏倒了。那時候，二隊的炮械士官長，也就是我們的士官督導長，陪在我旁邊跑。他一邊勉勵我，一邊用手推著我的背，讓我停不下來。旁邊幾個學長看了都說：「厚──為什麼我上船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好！」「相庭，有沒有很感動啊？」
當時覺得很累，已經快死掉了還說這種話。不過士督對我特別好是真的。但是，就算士督對我再好，也沒辦法改變我不會游泳這件事。
新訓的時候都會教游泳。按照新訓的分法，能穿著海軍制服和小皮鞋（這是你落海時最可能的穿著）游上100公尺而且還救上一個同伴就是甲等；能自己穿制服游100公尺就是乙等；只能穿泳裝游100公尺叫丙一等、穿泳裝只能游50公尺叫丙二等、穿泳裝連50公尺也游不到的叫丙三等。可惜的是，新訓42天內我完全沒有學會游泳。一部份原因是我小時候溺過水的關係，一部份也是因為我真的不會也學不會游泳。以前高中的時候教過自由式，可是我換氣時整個頭還還在水面下，人根本浮不起來啊！醫生說這可能是因為骨質較重的關係，那我能怎麼辦呢？我本來以為我會丙三到退伍，哪知道某位很愛運動的人選上總統之後，便通令三軍要加強體能訓練……因為這個命令的關係，全海軍都必須要會游泳。當然啦，水手會游泳，這是應該做的事，我逃不掉也就只好認命囉。艦隊部下令所有丙二丙三的人到泳池集合，要集中辦理泳訓。某日，本來是個做體能的日子，士督突然宣佈要丙二丙三的人拿泳衣，到泳池去報到。等我們船的人到泳池後，發現好多船的人已經到了，正在各自清掃他們的區域。有的船負責更衣室，有的船負責池邊……艦隊部的人看見我們來了，便說：「劍獅艦，你們終於來啦？你們就負責清泳池吧！」
我心裡一驚。什麼？泳池？看著泳池的水上漂著一層厚厚的青苔，我便琢磨著：我們馬支部有什麼工具可以清掉水面上的浮萍跟水藻呢？原來測天島營區內的游泳池好幾年沒用了，有道是：苔痕上階綠？要辦理泳訓，第一件事便是要清理那游泳池。清理泳池當然也有個先來後到，最晚到的我們只好做大家都不想做的事囉。
這讓我不禁想起以前在新訓中心的日子，在家長墾親會前幾天，直屬中隊跟各大隊都忙著清理附近的雜草。雖然是有幾部除草機，可是完全不夠用啊！於是就叫所有人開始拔草。幾天下來我們的手都綠了。
然後我看著那池碧綠的水。不會吧？
馬支部的人用一根長長的竿子攪動水面，竿子伸到最長，把池邊一小塊的水面清了出來。水面頓時從清澈的湖水和漂浮的水藻，變成了泥漿。上面的浮萍是清掉了一小塊，但是池底的泥巴卻攪得到處都是。我還在等那池泥漿沈澱呢，就看到艦隊部的長官手一揮：「好了。」然後指向池子。
是了，我們來泳池拔草了。國軍什麼專業工具沒有，就是靠人多。救災？挖土機？吊車？想太多了，當然是白色麻布手套囉。除草？除草車？除草機？想太多了，當然是白色麻布手套囉。清理泳池？長柄刷？圍網？想太多了，當然還是白色麻布手……什麼？這次連手套也沒有啊！
我們幾個人邊驚叫邊跳進泥漿般的水中，那種感覺真是有如坐雲霄飛車一般：你明明看見前面有危險，可是又不得不去，只好尖叫了。命運有如雲霄飛車的輪子，把我們帶入這團泥淖。有人努力地把身邊的身邊的汙泥撥開，但卻攪亂一池春水，就像巨大的章魚生氣了一樣，弄得附近大呼小叫哀鴻遍野啊。看見這等慘狀，我想我最好還是別跟那群男人瞎攪和了，自己默默地離開人群自保為上！我靜靜地走到池子中央；這裡的水乾淨多了。我慢慢地、像是打太極拳一樣，把身邊的浮萍推開，然後清理出一塊乾淨的水面。
跳下來之後才清楚看見，整個池子，或許是因為連年下雨都沒有清洗的關係，池底已經積了淤泥；池邊牆上也生滿青苔；偶爾還有一些水黽跳過水面。若不是水池裡有長久未消除的氯，否則現在總該是個魚躍蟲鳴、螢火點點的池塘了吧？我想，大概是負責管池子的人一時懶得整理，或許是業務太忙，或許是因為某次演習沒空，幾場雨之後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若是這時要放水，這些東西一定會卡住排水孔，那就不好了。最簡單的方法，還是派人進去把東西撈一撈才行。因此艦隊部集合了所有船的人手，以「游泳練習」的名義變成了泳池公差。說得好聽，叫做使用者付費，其實就是某業管單位的爛攤子。
我們七個劍獅艦來的人在泳池裡泡著，其他船的人在四處刷洗，馬公泳池終於慢慢恢復了它本來的樣子。
遠遠地似乎聽見答滴的聲音。我轉頭過去問一起來泳訓的學長：「是不是有起航的聲音？我好像聽見緊急出港的廣播。」
「好像沒有？我沒有聽見耶。而且如果有緊急出港，也會派人來叫我們走吧？」學長說。
我們幾個泳訓班的問來問去只有我聽見。或許是我幻聽了吧。

很快地，一個下午就過去了，太陽慢慢下山了。各艦的泳訓班成員都陸續帶回，只有我們還在水裡。艦指部的人來到泳池，問我們是哪艘船的？「劍獅號！」我們齊聲回答。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啊？」長官說：「你們船早就開走啦！」
「什麼？」我叫了出來。
「下午三點的時候緊急出港，你們沒有聽見嗎？」
所謂緊急出港，就是在廣播後三十分鐘內要起航了。通常是碰到某件非常重要的事要立刻起航，這時全艦人員召回，立刻出發。我們泡在泳池裡，身上沒有手機，根本聯絡不到我們，也沒有人來得及在三十分鐘內找到我們，所以我們就這樣被丟下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艦指部的長官說：「你們現在身上有帶任何東西嗎？」
我們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身上的泳裝以外，有人會帶手機錢包下水的嗎？
「都沒有啊。好，那你們就先納編將首艦吧。」
是的，原本停在我們船旁邊的就是將首艦。早上才去那邊搬菜的，晚上就要借住那邊了。幾個聰明的學長已經在向長官打探消息：「我們船去出什麼任務了啊？」
「不是海偵嗎？表定是排你們今晚2100出港啊。」
海偵？那不就是說，船要出去七天不回家？那我們不就要光屁股七天？
「你們身上總會有錢吧？」艦指部的長官說：「放假班出去買就好啦？」
誰去游泳身上會有錢的啦！這樣錢不都溼了嗎？
「好啦，你們本來是旁靠將首艦嘛，所以你們應該知道家在哪。快要吃飯了，你們趕快在1700以前回去將首艦吧。納編的事，我會跟他們說的。」長官交代完就放我們走了，剩下我們幾個人在泳池邊面面相覷。

「好啦。誰有錢？」兵一艙的學長雷達手「快嘴」劉家宇站了出來。他應該是我們這批人當中「最老」的了，因此現在就由他帶隊。
「我有。」兵二艙的學長測繪組周易諒說。
「幹──你怎麼會有錢？」
「我本來想說，游完泳回去可以買個便當嘛，我不想吃船上的…」周易諒說。
「小吃部的有比較好吃嗎！這裡又沒有小港新天地。」劉家宇叫著：「要是在左營你要去看妹就算了。」
「你管我！我就不想吃船上嘛！」
現在實在不是為了這種小事拌嘴的時候。我趕快出來圓場。「好啦，那，你身上有帶多少錢？先借一點好嗎？」
「對啊，你錢放哪，大家先墊一下。」
周易諒帶著大家走到泳池更衣室，從他的鞋子裡拿出了一個皮夾。「呃…大概有五千塊吧。」
「幹，你這傻子，」劉家宇叫了出來：「你去小吃部帶五千塊幹嘛！你是要去堵漏場吧！快說！」
「沒有啦！我真的是要去小吃部啦！」
眼看著他們又要吵起來了，我趕快調和一下場面。「那，我們一個人可以分到七百塊。學長，可以借我們嗎？」還好這時候有政戰在，對吧？
「可以五百就好嗎？」
「好啦…」劉家宇學長說：「幹，吃個小吃帶五千塊…」
為了避免再生爭議，我跳出來送給周易諒一個滿滿的笑臉：「幸好有你，否則這幾天真不知道該怎麼過。」

我們走回測天島十七號碼頭，將首艦已經在那邊等我們了。只是梯口值更官似乎還不知道我們納編將首艦的事，看見這群穿著泳裝的人出現，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劉家宇學長果然人面廣，直接跟他在將首艦上的朋友交代了一聲艦隊部說納編的事，值更官打通電話到隊部，也沒多問什麼就放我們進去了。
跟著將首艦的人下到大飯廳，周易諒好像想起了什麼。「我聽說將首艦吃飯要準備自己的碗筷，而且還要自己洗耶。」
「對厚，可是我們都沒有碗怎麼辦？」劉家宇恍然大悟。
「沒關係，馬上就放假班了，出去買就好。」我說。
我們下到兵三艙，我們被安排到最角落邊的幾個床位。看來這裡是他們平常納編去太平島的人的舖位。
「那今天是左班還是右班放假？」同行的學弟高培倫問帶我們到舖位的將首艦學長。
「今天是右班啊。那你們是左班還是右班？」
我們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右班！」我喊了出來。其他人聽我這麼一喊，莫不猛點頭。
「呃…好，所以你們等下就要去放假班囉？」
「對！」

「媽的，相庭，妳最好是右班！」劉家宇推了我一把，笑得合不攏嘴。
「誰知道啊！」
「對啊，誰知道啊！」同樣是納編之後才改分右班的周易諒一起叫了起來。
「我是為了大家爭取福利，這是我們政戰的職責啊。」
「好！」劉家宇學長說：「有妳的！走吧，我們去放假班吧。」
學弟高培倫還是不了解什麼情況，「所以，現在我們都是右班了嗎？」
「我們是無敵左右班！」我說。
依規定，放假班出營區不得穿著制服。我們只有泳裝，要出去還剛好符合規定呢。就這樣，這群奇裝異服的人就這樣又蹦又跳地下了船，開開心心地過著七天的無敵左右班生活去了。
啊對了，我有說過，周易諒的錢包裡有提款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