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這是描述一位大學生獨自對抗一隻蚊子的故事。
第一話 宿舍
好不容易才幸運抽籤到、不用遞補的宿舍,林偉在那一天搬進來時想著,學校的宿舍可是供不應求,完全搶手,租不到就得住到外頭私人出租套房,又窄又貴、鄰居更是秉著租來的要用爛的理論,以情操般的精力徹底使用,但從不保養,所有東西都是二手貨,洗衣機也是。
可以想像打開表層光滑乾淨,但把那一層鬆開螺絲拿掉,底下藏污納垢,洗衣機公司來清還得用刮刀剷,如同溪邊的苔蘚,只是顏色叫人不敢恭維。
不過那一切都在抽中籤後拋諸腦後,這幾年大學生活不用再煩惱居住困擾,在這學校著名的嚴厲校規下,乾淨的住宿生活應該是指日可待的。
這宿舍新建落成不久,入住的學生有送校方的見面禮--一支外表光滑、玻璃纖維製滑鼠,比市價的塑膠品貴5倍。
用起來是很順手,很多學生在校外都會刻意使用,並不是彰顯學校的特質,只是虛榮。而且會有一部分學生只是用來打線上遊戲。
不過林偉只覺得幸運,就好像現在年輕人可以抽籤到社會住宅或國宅,這也跟少子化有關。少子化下,學生數緩和,本來規劃多人一間的宿舍,計算了一下就學人數,從善如流改成一人一間的超優級待遇,提高生活品質(當然也有人說會不會讓學生失去人與人交流的機會)。經過校方計算,仍是會有學生得在外租屋,不過人數已比以往少許多;相對的若四人一間,則空出來的房間太多。
但當初規劃是四人一間,算出有眾多空房時,還同意讓別校學生入住,之後突改成一人一間時,為了以示公平,還是有讓當初有意入住的別校學生一起抽籤,讓落籤的本校生幹死了,這種幹只有12年國教特招生可以體會吧⋯
所以那些別校的學生被稱作「偷渡者」,或叫「寄生獸」。
這一天,大家聚在林偉房間聊天,都在聊一位言行舉止齷蹉的教授,可悲的是他們都得要修那位教授的課。
小成:「最新謠言出爐,那些『寄生獸』都是教授通融帶進來的,而且聽說還是每個人都有給錢。」
小齊:「你是說賄賂!」
「對,我看這對教授來說已經駕輕就熟了,這種小錢甚至連讓他打牙祭都不夠。」
阿吳:「這也難怪,看這些『寄生獸』每個都是怪咖、惹麻煩者,他們原本學校可能早把他們列入住宿黑名單--」
小成:「沒錯,就是這樣!我聽說這些人無一不是屢遭他們自己學校因諸多問題而強迫退宿,轉而來此開放名額爭取,我們大學卻難以掌握而疏忽讓他們過關--」
阿吳搶回發言權:「這應該不是疏忽,是教授搞得鬼,你不是說他賄賂。」
小成:「是謠言說的,跟我無關。不過從學校改成一人一間後甚至有人為此而進這間學校,會有人願意多付點錢我想是有的。」
小比:「我看八九不離十,教授的風評老早就已風聲鶴唳,連剛來的新生我們都背熟了。」
阿吳:「我們也快滿一年了,別再叫新生了,叫我"哥哥"。」
四個人笑作一團,林偉勉強打起精神呵笑兩聲,雙眼疲憊半睜,聽著這四位好朋友的情報。
小齊想壓下聲音的說:「噓,小聲一點!別讓人聽到!」
阿吳:「安靜個屁啊,沒一個同學不想狗幹這卑劣的教授--」
小成:「對啊,連還未入學的學弟都聽不知道幾百遍,小聲個鬼。」
小齊:「但教授搞不好已經出差完回到樓下房間了!」
阿吳:「這你就放心,宿舍的隔音都超好的,放屁只有屁味會傳出。」四個人又笑著。林偉照舊跟著哼笑兩聲,但大家興緻大開,也沒注意到這房間主人若有所思的模樣。「放心啦,教授這陣子不會在,他正用政府發的『精進教師費』去辦個"郊遊兼讀書會"來混,在其臉書上大聲嚷嚷"以前在公立學校都這樣做,沒在客氣的"。」
小比:「這也太扯了,不是已經有幫他們教授群新蓋了一棟休息室,福利真的好過公家單位,用的又是政府補助私立學校的錢,現在又佔了一間宿舍房間,簡直浪費納稅人的錢!且犧牲學生住的位置!」
小齊知道教授不在樓下房間後,大聲叫道:「你講得真好,太噁心、太寫實了!都已經有薪水,還把這裡當套房住!」
小成:「沒辦法啊,你們要知道行情,就算現在是"22K阿信時代",教授還是認為沒賺到20萬算窮,所以學校應該要給他們這樣的福利彌補。」
「活生生的貧富差距啊!教授愈富有、大學生愈窮!」
連阿吳也受不了的說:「我們是私立學校,沒有月退俸沒錯,但教授卻是公立學校退休後轉到私立學校,美其名教書、貢獻視野,實則除了月退俸之外還可多領一份私立學校發的薪水。為了這現象政治人物已經吵很久了。」
小比:「對啊,就是這樣我才搞不懂,他還貪什麼?」
「嗯,這個問題很有深度,你研究一下待會寫個論文大綱給我過目,記得共同作者連我名字一起打上,謝謝合作。」阿吳敷衍說完,瞪大眼,「貪什麼?這還用說,人不為財死,天誅地滅!」
小成:「你說他還要貪什麼,他本人還不滿意勒;上一次在校園換教室時,他嫌東嫌西,認為距離太遠,叨嘮著待遇不佳,說以後當校長要去香港當。在那裡,校長很威風,地位崇高,搭飛機會有專車送到機艙門口,下機再專車迎接。」
「校長!?他是不是想太遠?」
「我也這樣認為。首先學識就不足,國際觀當然就不足,之後的品德也差,整天忙於交際應酬上通告,不看書、不讀論文、不親自做研究,全由學生寫研究計畫,卻要掛名第一或者通訊作者,這樣也能讓他混到退休領高額退休俸。」小齊突再想到接著說,「成天貪小便宜,像我上次看到教授課堂時用那支贈送給學生的玻璃纖維製滑鼠,不是用來放幻燈片,是用來打開心農場,並推薦我們玩。這種學生用的小東西也貪,明明白白的扯!」他望塵莫及的搖頭。
阿吳:「你又不是不知他人格,政府補助費也拿了,然後叫學生寫由他掛名的論文。馬的,這時候我多羨慕文科的不用被拗,理工醫的常規雖是教授為所指導研究生發表論文的共同作者,但他根本沒指導、經費也沒給足!社會、人文的則是獨立發表,教授根本掛名不到。羨慕啊~」
小成:「當然要拗你啦,不把他填為共同作者,到時候怎麼獲得國科會的論文點數。」
小比:「這麼行!我看可以舉報流氓了!」
「教育部有捉到他一次,依規定領了教育部交通費後, 不得再領學校的膳雜費,結果他還去申請,到最後捉到退還,氣得他牙癢癢的。」小齊鄙視地說。
阿吳:「那也難怪,他漸漸也呼不出風喚不出雨了,自從靠山倒下後,什麼都不行。記得他以前在學長嘴裡多臭屁,他的靠山前總統夫人那件展覽館收賄案,評審委員有7位收賄判刑,全是大學教授。他聽說也有沾到一些利益,但因只拿錢沒辦事、無對價關係,法官判無罪。那一次之後,比較大的事他什麼也搞不出來了,只能搞些小利益來貪。」
小齊更安心的大聲說:「哈哈哈,現在也變不出什麼把戲,本來還想藉那靠山舉薦他擔任的國家考試委員,趁還有權利時意圖自肥將任期延長至8年以上,完全失敗!」
小比:「他有推嗎?」
「根本來不及推,你忘記那件酒駕車禍?」
「哪一件?」
「就那一件跑車酒駕撞斷電線桿,還造成學校停電那次啊!」
「那是他!?」小比瞠目結舌,「他開跑車?不是轎車嗎?」
「沒人知道他從哪搞來的跑車,總之那一次一搞,新聞一播,沒人敢跟他一起背書,自然不了了之。」
小成笑道:「那一次你們都不在,只有我跟小齊趕去看,他還在那邊用課堂上理所當然的臉對警察講話,把警察當學生幹譙,推說長期用抗鼻過敏藥、噴鼻劑而"正當防衛"拒酒測,明明全身酒味也可硬拗成車內啤酒瓶撞破導致。結果被罰六萬並吊銷駕照。」
阿吳:「他現在真的需要校方派人專車接送了。」
房間裡的人狂笑,除了疲倦到笑不出來的林偉。但眾人似乎還意猶未盡的拼命說著。
「另外一件事是最近被挖出來的,是他還在公立大學發生的不幸事件。他主持的實驗室有名研究生被化學腐蝕液體潑濺,教授並沒對此重視,你們也知道,他幾乎沒時間也不想進實驗室,往往都是學生自行摸索,連受到傷害也是。那位研究生之後發現勞保只保障勞工,實驗室並沒有產學合作,故不屬企業雇員,等於被排除在外遭漠視。為了躲風頭,憑著公務員身份吃定國家,請假半年也沒事,至今仍穩當當的沒受任何究責,甚至連檢討也沒做,甭論改善。這假如在產業界,安全管理人員必會因年度安全缺失受罰危及職業生涯,所以學校發生意外比率總是高於工業實驗室,大家小心喔。」小齊提醒道。
阿吳:「這事情最近爆出,當初也是因此他才被迫退休,想不到我們這間私立學校還聘用他,可見那時的消息一定被壓下去了。現在可是少子化浪潮來臨前夕,搞得本校校長怕沒人敢再來讀,忙說已解決,記者追問才知"已解決"是指已用錢擺平。有人說⋯注意!是有人說喔,說教授躲不掉,偷偷用政府的『擴大職缺救失業的研究助理名額』來挪用,於是那筆錢就這樣被用完。」
小比:「這筆錢我聽學長說是用來從他自己學生中挑助理,然後付薪水的。所以每個學生都卯足勁 謟諂阿諛,因為就不必去打工了。不過副作用是被教授控制了⋯」
阿吳:「嘖,為什麼校長不開除他省得麻煩?這很明顯是品德有問題:你看,領了學術研究費卻從來沒指導過學生做研究,常常人不在學校,最後晚上看電視才發現原來是去上電視辯論節目,講的也是惹人厭的論調。這對學校根本沒有好處,壞處倒是一堆,比如產生了一堆像我們一樣憤世嫉俗的學生。(不過關於這一點我本人是不介意啦,我喜歡這種感覺!)」
「因為校長遴選制度教師有權批判校長的去留,使校長不敢得罪,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囉。」小齊指出其中一個原因。
「別小看電視曝光率,」小成眉目齊揚的說,「雖然大部分時間他講的是阿里不達的事,重點還是有錢人喜歡,像是降遺產稅、贈與稅,他投稿報紙不下數十篇,就是在幫有錢人講話,也不怕別人說他是"被富人包養的顧問"。很合理的富人就喜歡他,私立學校最需要別人贊助了,校長當然不敢動他,再且攏絡富人是最快的捷徑,如果能有效降低學費我也想按個讚啦。」其他人瞪他,「喂喂!我假設而已,這事又還沒發生!」
「如果鐵達尼號沈沒,拜託你不要在我身邊,我不怕大海,比較怕你⋯」阿吳抖瑟的說。
「他有些論調其實很扯,我覺得對富人觀感一點提升的意義都沒有,反效果一堆。像上次富人為了節省時間而贊成向黃牛買票被撻伐,他上名嘴節目狡辯道:黃牛票也是個人以時間報酬的服務業,跟旅行社、投資顧問(對富人)一樣,用服務來換取,可以不處罰,也沒理由這樣做。」小齊故意敲著地板製造聲響大聲抗議,「就像恐龍法官硬拗成反而是受害者的錯,不去追究投機行為,反而要合理化黃牛票的行徑,以一種既然爛已無救,就把爛視為合法吧!扯。」
阿吳:「喂喂!顧慮一下誰住在這間,等一下教授真的在下面房間,林偉就慘了。」話是這麼說,他敲得更用力。
一時之間大家都在笑著敲地板,除了林偉完全制止不了的無奈臉龐說:「別鬧了,我現在不想惹太多麻煩,很累。」
其他人以為林偉只是今天沒睡飽,但他們知道這種情況好像也有一段時間了,除了一處皮膚似乎灼紅外,看他衛生紙也好好的一包沒少,那是在幹嘛累?
小比:「遇到這種教授真的很累,我看等大學唸完,乾脆去民間機構辦個"不出國就能修外國碩博士學位",靠自己最快。」
小齊搖搖手:「那是假的啦,教育部不承認這種不出國的外國學歷,你修了也沒用。」
阿吳:「你乾脆學賈伯斯和比爾蓋茲或祖克伯,綴學先,天才都是這樣激勵自己成長的。」
「成長個鬼啦!自己在學只會在家看A片,那方面會成長而已。」
「現在日本缺男優,為什麼你這麼悲觀、視野那麼小?人生三大樂事:有錢、有屌、又有妹!練一練,搞不好在那方面你是超級賽亞人種!」
⋯⋯⋯⋯
接下來的談話愈來愈荒唐可笑,純粹在嬉鬧取笑,林偉也不記得內容,只想到最後大家要離去時有跟阿吳拿他不要的水族箱。林偉正在研究水族箱的用處,先知道如何養及照顧,之後總是有用的,
對"牠"有用的。
這是林偉最後一次加入同學們批判教授了。
『蚊子,雙翅目科昆蟲的總稱,身體、翅膀、腳都很細長且脆弱,飛行時會發出細微的振翅聲,口器形狀相當利於吸收。只有雌蚊會叮咬血液,所分泌的體液有局部麻痺的功能,會使傷口發癢及紅腫。』
以上就是蚊子的基本介紹,幾個月前林偉特別買了一本有講到蚊子的書籍,書中只有一部分特別講到蚊子,大概就是一些生理及解剖結構,這已經是目前最詳細介紹蚊子的"專門書籍",他找過所有書店包括網路上,從沒有一本厚實的書籍來完整解析蚊子。
沒有一本。
所以這一本可以堪稱是他的「蚊子秘笈」,唯一可以依靠的指導手冊。桌上另外有三本書,是剛入學時買的,想說終於熬到大學了,不用再有升學壓力,可以多讀一些自己有興趣的課外書籍,但書籤永遠停留在前十頁,其中一本甚至未開封。
不是他不想讀,讀課外書是種悠閒的享受,但凡是讀書,就是不得受到干擾的靜態活動,必須要有沈浸感,全神貫注是很累,但讀完會有種舒坦的感覺,身歷其境。但整整近一年,他得不到那種空閒,干擾一直都在,全是蚊子惹的禍,而且就是那一隻,只有那一隻!
他叫那隻蚊子為「噁蚊」。
這真的是一件令人懊惱、煩躁、挫折的事,尤其是已經纏鬥了快一年,乍聽下一隻蚊子而已是吧,但噁蚊可不是普通的蚊子,牠遵守一些牠自己定的規律,而不甩上帝規定蚊子的常態行為,非常的"行差踏錯"。而且其規律是可變的,因為是牠自己定的,想到這點更讓林偉生氣:牠以為牠是誰啊?明明只是一隻蚊子,有必要這麼自主嗎?也想學人類嗎?
當時他也只想到這些,沒有意識到危險性---極端的危險性!!
或許有人會說「就叮一下,有何大不了。」記住!噁蚊是纏了林偉近一年,世界上沒有一個人類遭遇如此窘境!因為如同那本「蚊子秘笈」上寫的,蚊子壽命很短。要知道噁蚊雖一天只叮一次,一次就到手,乍聽之下好像人體也承受得了,只是每天一丁點些。但一年下來,你的皮膚會有365處紅點,雖然有些會交替消失,但以一個點要一個禮拜才消失來算,你的皮膚隨時會有7個點。如果紅點較深,要維持兩個禮拜,那麼你的皮膚上隨時就是14個點!整年都在發癢、抓搔!(他身上並沒有這麼多點,這在之後他會漸漸發現為何如此少點。)
試想有一隻蚊子一直在你房間叮咬你,第一天你會覺得還好,第二天你打不到牠,或許你會停下動作想等牠再飛來,反正"燒杜誒到",跑不掉。第三天,你仍被叮,而且一隻蚊子也打不到。到第四天已很肯定那是同一隻蚊子,你會開始生氣。第五天、第六天、第⋯。林偉到第十天就快瘋了,已被連叮十天,通常第一天被叮不會很在意,但第十天⋯那就不同了。很少有人有這種經驗,因為少有蚊子會吸到血後不去交配,而一直待在房內持續騷擾人類。
林偉是標準的對蚊子敏感的人,碗豆公主會因床墊下一顆豆子而睡不著,他則是因為一隻蚊子。這歸咎於他的體質、或是說他的皮膚:一被叮後會持續大片紅腫,一癢就會煩躁、煩躁後就會更癢,一個地方癢還好,他可以忍住不去抓,但蚊液的過敏原似乎可以流竄到全身一樣,使得全身每個地方也自覺突然隨機發癢起來,情況嚴重時如環境潮濕發熱,這種症狀至少要半小時才會消失。
這還只是剛開始,屬於生理的折磨,接下來才是精神上的折磨:晚上他在睡覺時若聽到蚊子在耳邊嗡嗡聲,敏感的神經就會被挑起,腦中一直在意蚊子何時或是否正在吸他的血,稍微一點皮膚癢會認為是蚊子停駐,反射性去拍,睡不著。
騷擾性讓他對蚊子有種異常的厭惡,一個空間裡,如果無蚊,他在裡面通常會很舒適,但一有蚊子,就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縱使打死了一隻,內心會一直惦記著是否還有第二隻潛伏在附近,提高警覺後皮膚敏感提高會莫名發癢,稍一點刺癢就會認為蚊子空降了。到最後都有點神經質,只要皮膚稍微有點刺刺的,頭就會馬上擺過去看,深怕又被偷吸血。
更可惡的是全身一發癢你就完了,蚊子可乘此時作亂吸血,宿主分心下蚊子相對輕微的停駐感更容易察覺不到,也代表更容易"失血"了。然後當然,林偉會更癢。
就這樣一直重複、重複,直到你把牠拍死。
真的是會抓狂,"抓癢抓到發狂"!
另外一個困擾,是人類智力導出的問題,一直被叮會使人陷入無助的憤怒,又捉不到牠。不定時的來叮、肚子餓時來叮,當你是貯血桶,這種被低等生物搞得雞犬不寧狀況,擁有左腦和右腦會思考的大腦將會不斷提醒你--這是對人類的一種侮辱!!
加上這間學校宿舍被無德教授收受賄絡"引進"了別校寄生獸,四周圍都是怪異莫名的怪胎,某個搖滾樂手還可以震天價響傳到這房間,這房間牆中可是有20cm厚的鋁板隔音!意思是放一台洗衣機也不會吵到隔壁。各樓有樓管,這一層的樓館就像不管一樣放牛吃草,有風聲說是教授叫樓管別煩這層的人,當然,指的是寄生獸無誤。呵,這麼關心啊,真是貼心的售後服務,保固期不知道多久?
而且外表容易騙人是真的,這些寄生獸都是因各種原因才只能來這裡租,有的看起來甜美可人,就像租在最左側的那位「漂亮寶貝」,肯定擁有校花的素質,不過明明那邊已經有樓梯,偏偏要穿過走廊到另一側樓梯,像在巡房。不久林偉即發現其用意,為了打蚊子,有時甚至翹課的他,某日正常上課時間,從門上貓眼孔看到窸窸窣窣的源頭,是她在闖空門偷電器用品。
真的是,為了那隻蚊子,害他看盡了人類的黑暗面。
從來沒有這麼屈辱過,在家裡打蚊子可是他引以為豪的強項,在他人生到這裡為止,他的戰績精確的控制在"1比10"的(一個晚上被咬一次,但打死十隻。)範圍,誤差不到0.1。這種葉問般一打十的身手和警覺性,對於剛好痛恨蚊子的他如魚得水,各種虐待蚊子的方法花招百出,折磨到要死不活是他的優先。但在這房間裡,一切都倒過來了(現在是1比0⋯),似乎沒什麼道理,但事實就是如此,而且更可怕的是---到如今,他連噁蚊真正的一面都沒見過!
不管怎樣都不能在人類眼前飛過,能領悟這點的蚊子非常稀少。
反過來說,要能領悟到有一隻不在你面前飛過的蚊子每天叮你,也是有難度的。林偉確定有這隻蚊子時,是因噁蚊改變到白天叮食(之前有一小段日子都是在夜晚),非常準時固定,都是在上課前;也因為如此,被叮後猶如被搔癢提醒才看錶去上課,因此記得。叮人的習性也非常獨特或是稱做囂張:不會分多次叮,一次就成功,而且一次吸到飽。
能被林偉注意到的蚊子有這等功力是必要的,但就算已有如此厲害的技巧,仍逃不脫蚊子的生體構造,還是會有酵素使人發癢。他為了確定是蚊子咬,等待,被叮後不碰,待其腫才更確定是有這麼一隻"無影蚊"存在,而且試了好幾遍,直到連自己都試到可以屏除是"新生症候群"不適產生的幻覺。
在這近一年間他只打死了3隻蚊子,不是因他身手衰退,在這裡,全年能有3隻讓他複習"拍擊"已屬難得。這宿舍外牆無爬藤降溫用,蚊子多不到哪去;也因為如此,教育部來評鑑時可是無蚊蚋的高清潔標準,但蚊子就像會動的灰塵,只不過有著使命感,哪裡都可鑽,再怎麼密閉的地方都有,但在這裡數量非常非常稀少就是了。
這3隻都是極為普通的蚊子,也就是那一種常見的白癡蚊子,會因為又熱又亮而撲在液晶螢幕上吸血。這種普通蚊子其實才是大多數正常蚊子的典範,停附在人體時會先靜止不動十秒,單看牠是否已快餓死來減少秒數。之後,已覺安全狀況下會翹起一支後腳,注意!講到這裡就已經又可分出多種更笨的蚊子出來,光是停在皮膚上靜止不動就是一種,這步驟是用來看人類是否察覺,此時的蚊子警覺性是最高階段,這時拍打"致死率"很低,幾乎是手一抬起來或是才注視一下,蚊子就飛走了,所以會靜止不動的蚊子較聰明及謹慎,自然界不會虧待牠們,存活率高。另一種是超智障蚊子,已經成功停附在皮膚上,也撐過靜止不動的警戒期,偏偏之後要在原地跳曼波、在那邊蘑菇,走來走去就為了找血源。不說可能不知道,但這是林偉推測的:這些笨蚊其實怎麼樣都吸得到血,不管位置多麼"偏僻"都會有微血管,蚊子只要將吸管插入,頂多吸久一點就可吸得到滿額度;偏偏不學好,硬是要搶快想要吸個大動脈,繞來繞去找較大血管,這種以為已安全而放鬆,踏在購物中心精挑細選,肯定會邀請人類欣賞牠的舞姿,然後"印"在皮膚上⋯以表讚賞。
第一隻被打死的蚊子就是這種笨蚊,他打前唸禱文:「給你個鏡頭!我"拍"!」
會翹起一隻後腳的習慣他不知是為了什麼,不知道是為了測氣流或是方便逃脫,可能跟狗被搔肚皮時一隻後腳會不由自主地抖動相關聯吧,不過這倒好分別左右,若翹左後腳表示是左撇子,但比較少,通常是翹右腳較多,這又跟人類雷同,萬物還真是神奇啊,我拍!
像第一隻蚊子的有時還有一個缺點,所有步驟都做到萬無一失後,不馬上插管飲血,而是愣在那好一陣子,好似在飯前禱告。不然就是很奇怪的偏偏在吸血時那支翹高的後腳會多餘的點點點觸擊皮膚,可以明顯感覺到這股輕微的毛刺感,只能怪其前世或許真是狗的轉生,提醒林偉察覺拍打的良機。
不過以上這一種配在對的時機點,存活率又可大增,例如剛停在皮膚上還沒進入放鬆階段,也就是以上所講大部分蚊子會靜止不動測試人類是否察覺那階段,有些另類聰明的蚊子不會死死靜止被動測試,牠們會"主動測試",運用後腳翹高點點點,注意此時的不同在於牠仍處於警戒狀態,只要人類一轉頭或一點點晃動,馬上放棄飛走,一點也不留戀。這對上人類中的佼佼者而言是極度難纏的蚊種---"打游擊戰的蚊子"---通常得打上好幾回待其沒力氣再做這種閒功夫只想吸血時才會乖乖停著不動,但這種蚊子其實存活率超高,畢竟牠使用的是人類歷史上所有革命者反抗暴權用的游擊戰術,擾敵到其疲弱為止,之後就可以恣意進攻。
但這只能對付較沒耐性的人類,如果是林偉,他會察覺到有蚊子停落,接著以全身不動的將計就計戰術,慢慢的、有條理的等待⋯等待⋯等到自以為聰明的游擊蚊子認為一切OK、這裡是歡迎光臨吸血天堂時,那支點點點的後腳翹直在半空中不放下,表示已將吸管插入肉中,進入到下一階段完全放鬆要吸血時,吸管才剛碰到血,控制時機很好的林偉已經讓牠葬身於五指山下,唐山藏也救不了牠。
第二隻被打死的蚊子其實已經很厲害,融合了以上數種方式,只不過方法更激進,牠是在一開始降落處於警戒狀態時,也是完全沒有靜止動作,而是馬上就在四處稍微遊走,範圍大概類似人類的跨一步,迅速在四周都用腳點一下、點一下的,試探你會不會有所警覺而拍打,這種大動作若都沒事,表示你一定無察覺。如此反覆直到不被拍打時表示已停在最安全的地方、個別人類皆有較無察覺之處後定著,之後安心吸血。
這已經是很難纏的等級,隨機應變能力很強,用此法可以找出個別人類的弱點,對任何一位人類都適用,以嘗試的時間來代替被拍打的命運。但對上也懂隨機應變的老手,那點"不讓你睡"小技巧雖然煩人,仍然只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照前幾種方法對付,只要多犧牲一點時間待其停降並四處點完鬆懈後⋯林偉:「在幫我刺青啊!帕厚李死!」
第三隻蚊子是隻笨蚊,但卻是唯一一隻吸到他血的蚊子。有多笨?那隻蚊子竟然到彎曲的膝蓋去吸血,彎曲的膝蓋只剩一層薄薄的皮,敏感度堪稱胳肢窩。在野外有種超大型蚊子,口針很長,他曾經因為軍訓課站在野訓場地不動,被叮後膝蓋差點無力而跪下,之後翻開褲子看,膝蓋竟然流下一條血痕。但那是在站立的時候膝蓋才有血吸,坐在椅子上腳彎曲時,膝蓋皮膚拉直、變光滑、薄,底下就是骨頭,根本吸不到血,不久也會自行飛走。他馬上知道那不是噁蚊,他都已經把臉湊到那麼近了也不飛走,噁蚊也不會這麼笨跑到膝蓋,那是經常晃動的地方,根本難以舒服的吸大量的、一次吸足的血。
那時候林偉是將其電暈,因為該怎麼說,雖然第三隻蚊子如此智障,但以牠的角度去看,或許也是一隻聰明的蚊子,因為會去叮膝蓋的蚊子是趁人類平躺睡著後佔多數,人類清醒時做這件的很少,幾乎是稀有種,在收集卡片遊戲裡可以名列S等級。而且牠的肚裡已滿滿的血液,有些已經從鮮紅變褐黑色,表示已吸了血過6小時之久,肯定不是從膝蓋吸取,到膝蓋是為了補足上幾個地點沒辦法吸足的量,因為林偉一直想拍牠而干擾到;那時的林偉陷入了警戒超強的模式,而竟然還被牠吸到,雖說分了好幾次吸,功力和一次吸飽的噁蚊差很多,可也是隻高手蚊。可惜最後為了生存下去做了不對的突破,竟去吸膝蓋,判斷力錯誤下只得受死。
所以牠是值得尊敬的蚊子,不是一開始就去膝蓋嚐鮮的笨蚊,不忍譴責,最後林偉怕血漬髒,將其電暈捏頭保全屍的丟進沒有蓋子的垃圾桶,超渡歸西:「吸什麼?以為我在餵奶啊!爆橘捏!」
情況是這樣,人類和蚊子的戰爭,對於一位真正有自尊的人來說,打下一隻吸滿血在身體的蚊子,當下,你已經輸了,你終究失去了一滴血。蚊子雖然失去生命,但牠們是以總體論的生物,一隻蚊子在族群比例上根本微不足道,就等於你被拔了一根毛一樣的痛處罷了。
但如果這一切都改變了,一隻蚊子就等於一位人類,如果以此以命換命呢?
這就得說到噁蚊了,牠是白線斑蚊還是埃及斑蚊都不知,真正的一面都未見過。在這漫長近一年的一開始,也就是在白天上課前叮人習性的前一小段日子裡,噁蚊是晚上出動的,這邊要提醒一點,假如噁蚊未改變晚上出擊模式,林偉可能要到半年才會知曉噁蚊的存在,因為牠製造的皮膚紅點方式非常的聰明、非常的聰明⋯
懂得晚上出動的蚊子事實上是極端聰明的蚊子,不是指那些大多數晚上出來吸血的,那些只是按照生理時鐘的命令才在晚上出動,並不是真的有想在"晚上"出動,"晚上"是指:真正能分辨明暗的蚊子。
大多數的蚊子並不是在"晚上"出動,牠們只是在盲目的遵循錯誤的生理時鐘帶領的死亡,因為人類早發明了電燈,永遠是白天,現代世界的"晚上"是指:燈暗的時刻。只有燈暗的時候才是蚊子真正要出動的時候,但很少有蚊子領悟到這點,牠們就只是太陽下山就出動,沒有意識到情況已經陡變,如果未來的人類都不用睡覺,那就再也沒有晚上這個蚊子的歡樂時光。
噁蚊懂得分辨明暗,只在光線消失後才動身,也就是只在燈一關時才吸血。所以剛開始纏上林偉"那一小段時間",大概一、兩個禮拜,他除了有一點被干擾的直覺外完全無所覺,吃喝拉撒、悠閒看課外讀物,完美的生活。但僅僅這一小段時間過去後,噁蚊變成早上吸,這種轉變只有一種可能,他事後回想那段"同床異夢"階段,應該是這樣:噁蚊在如此謹慎的燈暗才出動,但多次後發覺這是浪費時間,明明只要小心擬好計劃,靠著研判形勢,根本不用管燈亮不亮,隨時都可以去吸人血,如探囊取物般。
噁蚊到底是怎麼想到的?
就算想到,正常來說更要保持最安全的晚上吸才是上上策,幹嗎改變?難不成燈暗反而一片黑暗,被隨意打死都無法察覺,搞不好死的冤枉,人類只是要搔癢而已就⋯。所以改變?
但這些對當時的林偉來說都不重要,他認為再厲害,只要照著殺蚊方法一步步來施壓,雖然噁蚊有某些突破蚊子的侷限,最後還是會死在他掌下。從那時起,他會叫奏功的那隻手為---「噁蚊如來神掌」!!⋯或是叫「冠軍掌」⋯還是「無敵義肢」⋯不怎麼震撼,乾脆「如假包換手蚊拍」⋯⋯嗯,再想想好了。
總而言之,林偉會要噁蚊為這種自負苦嚐死果!
故事先回到近一年前⋯
發現被叮後十天的早晨,林偉剛起床,想趁網路等還可使用的時候下載一段時間,「操!撤種!馬的,現在BT都不講義氣的,自己種子完成度快到100%,剩餘時間倒數到0時,馬上撤種,是怎樣?"零秒出手"啊?我操!⋯呃,癢。」一早就諸事不順,他又被偷襲了,生氣中又被蚊子叮,更加不爽!人類討厭這種享完利益就走的人,狗吃完飼料還會幫忙看守地盤,卑鄙的蚊子吸完就逃、偷吸人血的行為,會被討厭不是沒有道理的。
「奇怪,夏天結束不是蚊子會停止叮咬,怎愈來愈多。全球暖化有這麼嚴重嗎?」電腦螢幕上廣告播著『每天、每天~都被跳蚤欺負~』,如同「蚤不到」廣告歌詞,只是要改成蚊子。他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察覺被叮,全身一直覺得怪怪的,大腦最後終於理解最不可能的蚊子叮情況發生,之後終於找到被叮的地方---一群散佈的紅點。隔很遠的另外一處還有一個紅點,看來這隻蚊子想要擴張地盤了。
白天一起床叮,妙招,人體觸覺還未全部恢復到敏感階段,這時叮簡直萬無一失,就算有設蚊帳也沒輒,等一爬出來還不是現成的血庫。幸虧他體質敏感,蚊子不管何時叮都能有所覺,會這麼疏忽是因想不到這宿舍會有蚊子,不然被叮十天才發覺簡直是他人生中的奇恥大辱。上面大概有8個點,應該不是有8隻蚊子,而是有一隻菜鳥蚊--也就是將要被他在宿舍裡打死的第一隻蚊子--技術不好,做了許多多餘的動作,跟人類初上獵場狩獵,發現第一隻獵物一樣興奮也易出錯;像個沒經驗的護士,插好幾下針頭又拔起,叮時往旁邊移動一下又拔起,搞很久吸不到血,結果才發現是自己緊張或只是忘了"吸"的動作,不要懷疑,原始人剛拿到吸管時可能也差不多。
第一隻菜鳥蚊還停在電蚊香上,悠哉悠哉的,驅個鳥紋,他這麼咒罵著:「一堆騙人的東西。」但剛進校門還是買了個驅蚊鍵盤,另外,他現在正在用手機驅蚊程式,試著用"驅蚊超音波"快速驅蚊一下,他真的不想大動干戈,偶爾才一隻蚊子,不要緊張過度,能用簡易的方法試試就試試。區區一隻菜鳥蚊罷了,假如還大費周章把所有對外縫隙用膠帶貼起,讓蚊子一段時間進不來就不會再有了,好像蚊子族群會爭相走告,故撐過一段時間即可。但這宿舍密閉窗結構良好,合也合的密實,實在是不需要多餘的力氣去貼膠帶,偶爾一隻,打打就過。
趁著邊吃微波好的三明治邊整理背包這段時間,他順手拿著手機驅蚊四處逼,阿吳正巧敲門進來撞見:「是在幹嘛?對著我偵測什麼?手機也有偵測帥哥的程式嗎?」
「驅蚊啦,難得一隻來作客。」
「你也搞得太先進了吧,開寢室門讓牠飛到別間去,正好把寄生獸的血吸光。」
「不用那麼麻煩,而且有被偷東西的風險。」
「那位"漂亮寶貝"嗎?她已經偷走我的心了⋯」
「等你筆電、手機失蹤,應該就不會這麼說了。」
「呵。那沒用啦,別浪費力氣了,下個禮拜還有軍訓課,快上完了,阿門~想到當兵的痛苦是這千萬倍;起得比雞早,吃得比豬差--因為都是餿水油死豬肉--我的肉體不禁忐忑不安。」阿吳扶在門邊搔首弄姿。但林偉沒理會他,對於打蚊子,他認真起來當真是無人可及,沒一次就到手誓不甘心,『手機驅蚊就算沒效,讓其痛苦也好。』。結果不知是阿吳開門影響房間氣流還是手機驅蚊大法的關係,第一隻蚊子被擾動到起身,林偉馬上注意到牠,飛得很快,往天花板上升,『怎麼會飛這麼快?』他仔細看,但還太遠無法確定。
他叫阿吳快先滾,待會再跟上。這間宿舍的房間本來就格局很大,可以容下四人,幾乎快跟普通的公寓客廳一樣大,站在房間一頭甚至看不到另一頭蚊子的身影。原本他以為趕走阿吳關上房門後,氣流擾動會讓蚊子消失一陣,想不到轉頭時那隻菜鳥蚊雖依然快速的飛行,但軌跡迂迴。從一隻蚊子的飛行你就知道牠是聰明還是笨的,蚊子和人不一樣,笨的永遠不會變聰明、聰明的也不會變笨。這隻蚊子就是一個例子,一看就知道笨過頭。
明明已經很警覺的飛起來,速度也很快,但就是不消失,一直在天花板想找出路,只想一直線的穿牆飛走,只好在那邊角落"探索",最後當然沒路只好停下來。菜鳥蚊仍在"探索"中,由於之前的迂迴,導致本來可以一下子飛到角落讓人找不到的時機不再,還使得林偉不用費神去找,動態的迂迴在牆壁背景下很明顯,一個黑點在那邊扭捏,到了現在在角落還在放慢速度迂迴,遲遲不"消失"。
所謂的"消失"是指大部份中上蚊子會的伎倆:知道你盯著牠,故意往天花板飛,因為你不會飛且頭還得仰著,這在外面是行得通的,因為這樣逃你仰頭就算沒被太陽照瞎,沒天花板限制下也追不上牠。不過在現代世界有天花板,雖基於天性還是往上飛,但多加了一招躲避,會在到天花板角落、在你眼睛還盯著的一瞬間,咻~不見了。
那一瞬間的爆發力超越人類動態視覺--如同棒球投手投出的世界高速紀錄球是打擊手捕捉不到的,只能憑感覺揮出--人多次被耍後會皺眉不解,但老手都知道這種狀況,"逝去的已難挽回"。憑經驗,這種突然快速消失不見的,大部份都是迅速飛到下方,接近地板,那裡最安全,因為你的視線肯定還停留在上方。但一知道這訣竅後,往下找,除非精力旺盛,否則蚊子必定自信滿滿的在下方慢慢的飛,這時尾隨拍擊可攻其不備,加之若剛才猛然暴飛傷了翅膀或體力本就不佳,無力再次"消失",甕中捉鱉,就看你是要活捉還是現宰。
這隻菜鳥蚊竟然不會"消失",我的天,他真的不忍心摧殘"蚊族"的幼苗,而且此蚊好瘦。為了展現人類寬大的胸懷,他寬限十秒讓菜鳥蚊逃生,免得勝之不武。想不到看到了更白癡的事,在不知如何得出安全的結論下,菜鳥蚊安心飛到開啟的液晶螢幕上,以為可吸血。這種三腳貓功夫還想馬上再次吸血,真不意外會吸錯⋯
液晶螢幕--熱又亮且不像日光燈只有圓桿,擁有大面積平面,某些笨蚊常誤以為人類皮膚停駐,而且還晃來晃去找位置試著吸血,要很久才知受騙。沒有任何物品可以如此欺騙蚊子,頂多停駐但不會試著吸血。
唉,如同所料,他搖了搖頭,此隻笨蚊的生命即將結束。拍打液晶螢幕上的蚊子得小心拍裂螢幕,難度高了點,事後還得用面紙抹去殘跡,『阿吳這時進來一定會以為我在擦掉不小心噴到的"億萬大軍"--』剛想到這,那位撤種的白目竟又良心發現回來,管他是來探班還是義氣,林偉立馬用滑鼠快速重新連上種,大概處理快三分鐘,菜鳥蚊淡定還在⋯而且拼命喬位置想插針吸血,『飛行姿態很笨的蚊子,的確腦袋也不怎麼靈光。』他看自己身上那一群散佈的8個紅點,就是這樣被菜鳥蚊叮的,他對著螢幕嘆氣:「喂,搞夠了沒?我要去上課了,你的生命可以從窮忙族解脫了,很多人類都還辦不到,你可以驕傲了。」說完後,那隻傻呼呼停在又熱又亮的液晶螢幕的菜鳥蚊還是在嘗試"與螢幕溝通",他有一股衝動,乾脆把螢幕往下壓死算了,打這種蚊簡直浪費他的才能--我是斯巴"打"--他叫道:「給你個鏡頭!我"拍"!」
咦!?
有點怪怪的,菜鳥蚊是死了⋯詳細點說是黏在螢幕上,但這隻是無法造出侏羅紀恐龍的,因為沒血。還以為要很麻煩的擦拭血漬,結果菜鳥蚊一滴也沒有。這時他才想到一開始看到其飛行時的怪異感,通常吸飽血一躲藏起來後再被擾動而不得不飛行避難,速度會是非常慢的,全身裝滿人血是很沈重的(人類也是這麼覺得,求學、工作、結婚、生子,最後還得死!!搞什麼!?),菜鳥蚊飛那麼快原來如此,『身上的8個點被他白吸了,喔,不對,牠只有刺進去但沒吸,還真的遇到這種最笨的蚊,連吸都不知道怎麼做⋯但是,早上一起床被突襲時我有感到痛啊!?蚊子通常是吸飽血才讓你癢,所以會癢大多就已被吸血了⋯⋯還是菜鳥蚊完全搞錯順序,刺入皮膚後先注入癢液讓人類癢,之後按照其天性,以為吸血步驟已結束,就這樣又將口針拔出?如果是這樣白癡,也難怪會刺這麼多點:每次刺完都還覺得餓,刺8個後放棄自己、隨波逐流了⋯⋯可是這十天都被叮啊,所以菜鳥蚊不是一次刺8個點,牠是一天刺一個點,阿一直不會吸,餓八天了!!!』
這結論快讓他笑崩了,難怪身體瘦成這樣沒因吸血腫起來,他看著離蠻遠的另一個獨立紅點,『這樣還想擴張地盤!!噗!咦!?嗯?』他忍住笑再仔細看那8個紅點,是"全紅"沒錯,思考了一下,不再多想找自己麻煩,不久還有最後一堂軍訓課,到時會累翻,趕忙拿了筆電上課。
過了幾天,上完了軍訓課回來,他累得半死,不過好歹撐完了,接下來的大學生涯應該輕鬆了吧。期間還認識了一位自稱業餘蚊子研究的同學,農科系,林偉跟他講以前在家虐蚊子方法而交談甚歡。但聽完林偉說的第一隻笨蚊後,此同學給了一個不同的答案,那可能只是單純的笨蚊,也可能是恐怖的登革熱蚊。
「什麼!」林偉嚇到。
「帶有登革熱病毒的蚊子,其吸血相關蛋白質的分泌量比正常蚊子少,缺少這些,的確會造成笨笨的吸不到血或不知道如何吸血的窘態,造成吸血成功機率降低,插針穿刺的行為反而會增加。如此將對登革熱病毒有利,由於吸血失敗機率大,一直中斷重來,可以增加登革熱病毒的傳播。」業餘蚊子同學說道。
完全不可置信,他以前都不知道有這回事,這種行為除了笨蚊外,登革熱蚊也會如此!他試著回想以前早已遇過多少隻這種笨蚊,有一次還為了錄下來,任由這種笨蚊在皮膚上耍笨,愈看愈發噱,原來牠有可能是登革熱蚊!!幸好目前為止早過發作期,沒事,是隻純粹的笨蚊,不是因登革熱病毒而做出重複插針動作。呼~好險,要是中獎,第二次再被叮,就可能出現致死率極高的出血熱,阿彌陀佛喂~
那位讓他長知識的同學為了感謝他也說了許多虐待蚊子的趣事,特別提供幾本有關蚊子的書籍資訊,但他自許自己還沒到這種研究成痴的程度,他只是想享受獵殺蚊子及觀察其笨樣,憑他實戰經驗,恐怕什麼書都教不了他,他可是--斯巴打!!
回到房間,洗完澡,檢查一下軍訓課有被野蚊叮的地方,幸好軍服設計都有思考到這些,畢竟是要上野地打戰、紮營的,幾乎都密封的緊緊無縫隙,除了露出來的四肢等和臉。雖然有但也不算多,漸漸地隨著時日而趨淡,被第一隻菜鳥蚊叮的8個點也褪色到快消逝。
然後,古怪的,只剩一處,似乎永遠不會消腫般,連顏色也沒退過,就一直是紅腫色。
第一隻菜鳥蚊為了擴張地盤而叮的那一點!
怎麼會還存在!?會覺得怪是因為他看多被蚊子叮的表徵:叮在表皮的往往腫得很大但消的也很快,不到一天連紅記也恢復正常;與之相反,叮得深的,可能因愈深組織愈緊縮、出血處會壓成一個紅點,好像血也有分海洋深層水似的,這種的只要不抓就不會腫很大,只會微凸一小粒,不過那紅點會一個禮拜都在,之後第二禮拜會擴散暈開轉黑、變難看,而且不管多久,在未消失前只要摳到都奇癢無比。
身經百戰的他當然曾經有兩種都同時出現在他皮膚上過,兩種不會互相影響,過不久(通常是1~3天)較淺層的會率先消失;較深層的不去抓也會慢慢消失,雖然一個禮拜還在你以為不會消失,但之後就會變暗、緩慢的淺去。但他現在身上這一點依然像剛被叮般的純紅,腫是不會說很腫,但碰觸到還是會癢。他開始覺得古怪,特別留意這一處紅點,結果他發現這紅點在早上剛起床時會很癢,就像剛被叮一樣的癢。
起初他不去碰,是不會再癢,但每到早上起床又開始發癢,但持續時間都很短,不去碰就沒事,後來仍在的時候他就開始止癢。痛和癢是兩種不同神經傳導途徑,可互相抑制,所以很多人癢到受不了時會用指甲嵌被咬腫塊止癢,用痛感轉移癢、驅走癢的感覺。例如用指甲畫十字,為基督徒止癢法,那是應急用法,是在剛開始被叮超癢時可用,像他這紅點已是很久的如果再次強壓擠,反而會再次回復到發炎狀態,有極大機率重回被咬時的狀態,恢復期又得拉長。
於是他先用肥皂水清洗,再用原子筆於隆起處外圍畫上圈圈,讓原子筆的鹼性中和蚊子唾液中的酸性;為什麼會用原子筆這種怪招,只因他皮膚敏感,像撒隆巴斯就不能用,防蚊液得精挑細選,純天然最好,所以在不會很嚴重時都先用"類民俗療法"先行治療。可是沒用,隔天依舊癢,他沒看過這麼久的腫處沒辦法的,竟覺得還更癢!
接著用夜市隨便買來的驅風油塗上,卻產生一股莫名的煩躁感,那個地方特別的發熱,於是他抹乾淨原本塗的那永不消失紅點,試著在軍訓課已經快消失殆盡、被叮的地方,煩躁感依舊襲來。他本以為是第一隻菜鳥蚊冤魂不平的詛咒導致那紅點塗抹會煩躁,但這也太扯,結果軍訓課被叮的地方也一樣產生煩躁感,難道詛咒已經蔓延全身?
操!想太多!是驅風油的問題,未經檢驗、含有二氯甲烷的假貨,會造成皮膚灼傷、侵蝕!「可惡啊!這筆帳要算到誰頭上,真是太容易讓你早死,應該要讓你半死不活、之後幫你塗上這亂摻的驅風油再關到冰箱,好好讓你體驗這"冰火九重天"的滋味!死菜鳥蚊!」說是這樣說,但"蚊"死不能復生,若是知道這第一隻菜鳥蚊擁有這種"永久紅點"特異功能、留有這一手,絕不會讓牠只是被拍死,肯定慢慢炮製以死亡為導向的無期徒刑!
最恨這種局面,他是不能被任何干擾的人,尤其是蚊子叮,彷彿全身都在癢一樣,這時還會有小疹子湊熱鬧,然後怪罪蚊子是沒洗澡喲,叮一下可以這樣。不能平靜下,連在燒錄4.7G光碟時(重要用途⋯),可燒錄容量為4500MB,他要燒的兩片影片加起來是2250MB,但他用windows小算盤計算,打完4500–2250=,一直相減、一直重複按Enter,結果數字永遠停在2250,他快抓狂,電腦計算機會壞掉!?真是奇譚!怒火攻心一陣後才領悟4500–2250=2250,所以螢幕數字一直沒動,不是小算盤壞了。都是菜鳥蚊種的草莓,害他無法思考,心理干擾嚴重。
三個禮拜後,恐怖的情形出現了,陰魂不散,那紅點還在,其他連軍訓課被叮的全已消失,那紅點還在⋯
不對,再怎麼厲害的蚊子他也有被叮過,最誇張的也只是一個月才徹底消失,不過再怎麼樣,紅點都是會隨時間變暗淡,從沒看過三個禮拜還未有一絲褪色跡象,可以說是紅潤依舊,這種只有疾病才辦得到。那又有什麼疾病可以造成如此?瘧疾?他想了又想,不管哪種疾病,都沒可能只紅一點,再怎麼說都是十點以上,只有一點是不可能發生的。那到底是⋯
『不對,我現在根本人好端端,除了誤塗驅風油外,沒一點異狀。我應該要從頭想想,第一隻菜鳥蚊的事。』他回想有哪件事是值得注意的,想了半天回想起來不合理的部分。『菜鳥蚊叮的8個紅點⋯』他腦海定在這裡,『我當時看時,記得是"全紅",不過我當時推測是菜鳥蚊分8天叮,現在想想不合理,如果每個紅點是不同天叮,應該會有顏色淡濃之別,而且這樣下來第一個點已經經過8天,早已處於快消失階段。我當初會這樣推斷一天叮一次,是因我明顯感受到十天都被叮,如果沒有多個點在身上,是極端不合理的。但現在這結論要被推翻了,我記得沒錯,那8個紅點的畫面都是"全紅",代表那是菜鳥蚊同一天叮的,牠是在一夜之間叮8個點都學不會吸血之後,早上就被我打死在液晶螢幕。現在,這8個點已經全消失了,當天發現的點只剩遠離8個全紅點的獨立紅點,也是到如今三個禮拜包含軍訓課被叮的點在內,唯一還像剛被叮般呈全紅。那麼,感覺被叮的十天都不是菜鳥蚊的傑作,但我也找不到其他點,難道只是這獨立紅點在作祟導致我全身發癢?』
愈想愈不對,這樣下去結論只會導向一個不可能的狀況去,是他從來沒有遇過的、也絕不會以為可能的。『事到如今,為了證實我的想法⋯』
他貼了一個OK繃在那永不消褪的紅點上。雖然他仍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也只剩這個可能。
等到隔天,他仔細找,發現就在OK繃旁邊,另一處全新的、被叮的紅點出現了!
『沒有錯!真是太令人吃驚了!!我第一次看到過這種叮法!』他將OK繃撕開,查看一下原本的獨立紅點,『變淡了一點,跟緊鄰在旁邊這新的紅點一比,顏色就容易分出來了,3個禮拜未有褪色跡象,現在變淡了,這絕不是OK繃的關係!』雖然結果已經很明顯,但為求慎重起見,他將OK繃拿掉,讓兩個紅點都露出來,隔天再看,更加深他的猜測,顏色深淺互換了!
『我肯定有一隻蚊子,這隻蚊子非常刁鑽狡猾,牠只叮同一個位置--這簡直是奇葩!--所以被叮處永遠全紅。我用OK繃貼上去後,牠馬上轉移陣地、在稍微旁邊的地方再叮一個新點,所以OK繃的點沒被叮,一天後就變淡了。我拿掉OK繃之後又恢復全紅,但新的點反而變淡,那是因為--這是一隻堅持要每天吸血而且最好都是同一點、患有公主病的蚊子!!』他怒想。但這也真是聰明,持續叮同一個點,只要是在不明顯的的地方,人類幾乎不會發覺,這樣就可以對著卸下心防的"宿主"吸食血液,一點風險都沒有,簡直是郊遊野餐啊!算計的深!城府太深了!!幸好會癢,假如沒癢,他真的會被吃得死死的;也幸虧有第一隻蚊子來攪局,不然要更久才會發現。
『可惡啊可惡,夭壽蚊子。』雖然他已經得出結論,但說真的要說服自己還是⋯有點扯,不過要查明是否真有一隻這種蚊子也很簡單,規律,所以最快的方法--在那個固定吸血時段等。
之後,林偉叫那隻蚊子為--噁蚊。
隔天,他幾乎興奮到快睡不著,到目前為止憑他的感覺發癢時間都相同,都在早上,所以可以證明他推測噁蚊存在的理論時間就在早上、每次起床時。他一定會好好把這隻蚊子掌撃!毫不留情!從以前到現在,還沒打過這種的,能將噁蚊打死,成就感很高。不過他沒時間再玩捕獲虐待這一招,沒這個空閒,而且也不過是十幾天被連叮,他還是有這個"肚量"的。『別以為挖"一口井"就可以吃到飽。(指在人體只叮一處的福利,幾乎終生受用,血會源源不絕填滿這口井⋯因為人體一直造血供應。)算你走運,要是以前的我,肯定凌遲!』
那一刻終於到來,他張開了眼,看到了陽光,鬧鐘時間算得很準,一切等待的那刻即將到來,所有起床動作全都刻意一模一樣,分毫不差,只為了這難耐的等待,如今只剩獵殺!
就在這時,他屏住氣息,注視著紅點,結果玩搖滾的寄生獸不知道是哪根神經出錯,在那一天忘了拔下接在手機的音響線、加之音響忘了關又好死不死可能是作惡夢踢到最大聲,於是搖滾寄生獸的手機鬧鈴在那一天把所有人都準時叫醒。聽說樓下的教授怕死到以為地震還是拆房沒跟他講,著睡衣往外狂奔到操場。不過這不是重點,林偉也被嚇到閃神,視線離開紅點兼腦袋一片空白。一瞬間的分神似乎沒啥大礙,但精神層面的影響極為嚴重,人類的大腦不是說恢復就可以馬上恢復到最佳狀態,尤其在驚嚇過後。
所以當他再看回來時,噁蚊就像是突然出現、從蟲洞直接來一樣,已定在固定吸血的位置上了。這讓他大吃一驚,就算有被嚇到,也只是聲音方面,依照他這種獵蚊老手,通常觸覺跟聽覺是可以分開的,這是經年在例外情況如兩隻蚊子攻擊下得聽一隻在哪飛時防另一隻趁機登陸訓練來的,他驕傲稱之「聽感分離」。
但無覺!
理論上,再怎麼樣都會有所察覺,如果沒有,其實不是蚊子飛行技術好,只是牠們實在是太輕盈了(比如快餓死或超小隻蚊),而且手腳抓定力不夠;如果是蜻蜓就可以辦到,但因為蜻蜓抓力很強,且翅膀揮動氣流大,人類還是會察覺。為什麼會這樣說:蚊子只有兩片翅膀,飛行時歪七扭八的捉乎不定,可能在低速時連牠們自己也沒辦法控制,兼且無法像蜻蜓般滯空定住不動。所以幾乎只要吸一次血失敗,會馬上飛離,過數分鐘後才又回來重新開始,沒辦法滯空等待時機,因此屬於盲目獵食,不能像鷹一樣在空中盤旋掌握獵物並擬定計畫。
噁蚊辦到了!毫無預兆的停駐,這種技術⋯搞不好牠真的會滯空!
但這也不是重點,一切都在於當時這種種突發狀況還有對以上違背理論的噁蚊停駐技術用腦思索,使得他在當下可以用來審視行動的腦資源變得稀少,無法仔細思考下人會變得衝動、直覺,而人類看到蚊子停在皮膚上的直覺就是立馬拍下去。但這樣違反了"氣流原則":經過無數次的實戰,林偉明瞭蚊子是靠氣流來察覺敵人,尤其是人類這種大隻佬,產生的氣流很容易讓牠們察覺危險;所以假如沒有氣流、如同高手般––而不是見到蚊子就匆忙追去產生氣流反而助蚊子被"推走"––緩慢的移動過去猶如撥開空氣一樣的小心,動作不要太大,蚊子將沒有氣流依據,牠的第六感知道有危險或甚至仍不知兇險的話,會放慢速度去感覺,有的更笨的還會傻傻的在原地10公分小範圍左右左右飛來飛去。因為以牠的立場來看,牠知道正被追擊,但氣流微弱無所適從,只能在原地等待更多訊息,這種情況令其恐懼;結果一緊張,造成左右左右飛來飛去舉棋不定不知飛哪個方向較安全--跟人類其實很像。
他的手是從很遠的地方就出手,而不是慢慢接近到蚊子上方再一瞬間拍下,這對他來說是極為不可能犯下的錯誤。通常要打皮膚上的蚊子,他絕不會這樣拍,因為成功機率根本是零,尤其他現在的手勢是水平斜的橫拍過去,蚊子因瞬間變動的氣流先至而在最後一刻察覺後飛走,常常可瞬間逃脫;而且斜水平橫拍等於讓蚊子最喜歡的垂直往上逃跑變得無往不利,更何況聰明的還會用、有角度幾近無敵的往旁飛。如果是垂直下拍,就算蚊子垂直起飛要逃,手仍會把其垂直壓回直到壓扁在皮膚上,這是林偉最喜歡的拍擊法,因為掀開掌時就像打開巧克力盒––你永遠不知道會被壓成什麼形狀!
他完全沒有看清楚噁蚊長什麼樣子,甚至是不是真是一隻蚊子也沒確認,那一瞬間實在是太快了,從噁蚊出現到拍擊,可能還不到一秒,他對其只有個模糊大小的概念而已,好像就是⋯那樣大吧⋯。接著是一股悔恨襲來:『完了⋯被牠飛走了⋯這下子不知道會⋯有這種叮法的蚊子該不會笨到哪去⋯』他的心沉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只要是特別聰明的蚊子,就會有一個特徵––記憶失敗。這並不是指其有智慧,而是會記住差點死亡的一刻,拿老鼠來說,會記憶迷宮失敗的死路,直到正確有放食物的終點,下一次就不會走錯,但我們不會稱老鼠有智慧,聰明的蚊子就如其是。只要一次沒打中或漫不經心的亂揮,那等牠知道靠近人類會有危險後,牠就會變成老練狡黠的蚊子,林偉從沒這樣"鍛鍊"過蚊子,因為牠們的壽命根本短到不行,還沒練到他要的水準可能就嗝屁了。不過他深信如果真有隻長壽的蚊子,經過他"苦訓",不斷捕捉放走,總有一天會感覺不到牠已黏附在皮膚上,這時,牠已經身經百戰了。他為何如此相信?因為他深信上帝給了蚊子短暫的生命,一定會附贈迅速累積經驗的本能和飛行技術。所以面對這種"特別種",只要一次沒打中,你家有一隻蚊子已被你訓練成狡鳥般的飛行吸血高手。
但噁蚊,天啊,根本是"奇行種"!因為天生早已可以讓他毫無所覺就被停駐皮膚(等於天生就是超級賽亞人)。所以現在他非常的懊惱,之後那一整天繃緊神經的提防,好像⋯好像⋯沒有被叮了吧⋯⋯
隔天早上,他懷著很低的希望和可以對抗高噪音的耳機,盯著顏色已淡了些的紅點,剛起床的時間,「來吧,讓我們堂堂正正第二次對決!」
靜悄悄~
噁蚊沒再出現。
真的完了,他很後悔當初這種"一觸可及"的時機就這麼錯過了–尤其是爾後近一年不斷的困擾–應該更詳細規劃的才是,如此就不會有以後的這些事發生,但昨天那時他就是有強烈感覺:不馬上拍下去就會被溜走。導致噁蚊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一停上去馬上就拍。
之後至少那一個禮拜過完都沒事,每天他都提高戒備,連一根毛纖維劃過都即時反應,紅點也漸消逝,似乎就是安全了。但一個禮拜過後⋯
噩夢降臨!
紅點又出現了!在隱密的地方,也是他癢了之後才發現!本來是超準時的早上起床叮,自從差點被逮著後,開始不同時段只要有利就吸,就像是噁蚊已經知道怎麼回事一樣。而且不再固執叮同一點以避開林偉的危險獵殺,牠是解脫了、可自由選擇;林偉卻是陷入了牢籠、將對付一隻不再有好機會可打的天才蚊子。
「吼啊~!!該死的蚊子!耍我啊!~跟我單挑!一對一呀啦~」他大吼,順便搥了地板,不久那個在他們眼中無德的教授上來問罪,他不服說:「那個玩搖滾的外校生比我還大聲,我只不過敲了一下地板。」
「首先,我平生最討厭抓耙子!外校生又怎樣?他也是有付錢!(林偉:是啊,而且是付"很多錢"。)第二點,你的邏輯有問題,他是玩搖滾的,難道音樂犯法?第三點,他用腳踏地板,你給我用手槌!顯然是故意!第四點,你不是玩搖滾的,吼個什麼東西!而且我沒聽錯的話,你是不是找我單挑?」教授一臉腦滿腸肥雙眼卻不失矍鑠,可能是平常唬爛經驗很多,條理還很分明,畢竟現在仍沒被捉到賄賂,總有兩把刷子。
林偉只好跟著唬爛:「我也是踏步啊,做惡夢,夢到還在軍訓課,踏正步唱國歌⋯呃,可能是教授你太嚴格,這也是壓力造成⋯」
「你有上我的課嗎?」
『說什麼鬼話,我們為了表示積極全坐在第一排,你是看到哪裡去?』他心中嘀咕,「當然有,必修嘛,傑出課程,下午還有一堂要上。」
「是這樣嗎?那你跟同學講那節自習,我有研習會要去,知道吧?」分明忘記下午還有課,一副西裝打扮。說完晃走。
『研習會,不就上名嘴節目胡趨一通。呃⋯』正要關門時,隔幾間的搖滾寄生獸竟像都聽到般的站在他自己的房間門旁,用化成死魚眼的濃妝死氣沉沉的望著林偉,感覺就是不懷好意。『奇怪,他應該在他們社團地下室——那個學校為了隔離噪音影響其他社團及正常上課時間的地方——用他們扯破喉嚨還飆不上的高音技巧,持續在趕走周圍受不了尖銳哭嗓的老鼠蟑螂等團體(或許噁蚊的天敵是他們⋯)。為何龜縮在房間?玩碟仙?哈哈~呃!?』他有點笑不出來,那搖滾寄生獸直直瞪著他就算了,當他緩緩關門時搖滾寄生獸也學他慢慢關,他再打開時其也學他打開,完全複製他的動作。
『我看看你可不可以學這個。』他用單手脫下外面牛仔褲,因為為了防噁蚊叮,他多穿一件衛生褲。想不到搖滾寄生獸也照做,是子彈內褲⋯。他再繼續脫衛生褲,剩內褲。對手也不甘示弱就算只剩子彈內褲也照做,露鳥了⋯。他馬上關門:『靠!為什麼我不是視力0.1!!』只聽到對手用搖滾鬼笑聲瘋狂大笑後碰甩上門。『馬的,這個學校瘋了,竟然讓這種外校生進宿;馬的腐敗教授偏偏要住我樓下(而且不是有隔音?);馬的噁蚊偏偏要出現在我這!別囂張,我可不是抱怨,我是求之不得,嘿嘿,我一定會在短時間內讓你一命嗚呼的,就只是一間房間,你以為可以躲多久!我可是有萬種要命方式、千百種死虐方式,只是我沒時間跟你玩罷了。我以我爺爺之名,明天要你歸西!』
雖然他也不知道他爺爺叫什麼,但索命令可不是假的,在他身後的蚊子靈數量,如果在世,可以殲滅一個蜂窩沒問題。但是話說回來,噁蚊學會分辨白天晚上、知道只吸一點隱藏行蹤、一躲過一次拍擊後馬上知道改變叮咬時段,這進化的也太快了吧,而且只要一次失敗就可以記憶起來,比哺乳類的老鼠還強。
噁蚊應該只是昆蟲吧?
由於只有模糊大小的印象,沒看到全貌,開始懷疑不會是其他生物吧,但還有長那麼小的生物嗎?不過這都沒關係,這種體型大小的昆蟲等之類生物,能承受的殺蟲劑等化學劑量都很少,尤其牠們都是無脊椎動物,殺蟲劑成份都是通用的。所以他並沒有很認真的想找出噁蚊,只是要其死,而這很容易——
就是讓整間房間瀰漫殺蟲劑就對了!
最終極的方法,毫無破綻。噁蚊肯定是難纏的,若要拍死牠可能要花很大的精神,林偉可沒這個閒功夫。基於以前經驗,全面性防堵最佳辦法就是讓室內瀰漫殺蟲劑,這在政府消滅登革熱時廣泛使用的招數,絕對可以防治蚊蟲孳生。這也是他最後的終極手段,沒有比瀰漫致命毒氣更強的招數了,連戰爭都禁止施放毒氣,可見毒氣這種東西是生物的天敵。
房間通風管裡有火災感測器綜合型,學校專用,整合了有煙霧感測器和菸味感測功能(但只感測菸的煙霧粒子),搖滾寄生獸常常栽在後者,但會使用一個密封容器,下端接二根管子:一根接菸,從那裡吸菸,之後從另一根管子吐出。容器裡全是黃黃的菸垢,沒有一絲會飄出來,不過短時間內只能抽幾根就滿了,之後得等煙霧消逝沈澱,不然因為裡面是密封,吹進去的氣會將裡面的煙霧擠出來,得等一段時間淡了才沒。不過房間菸味還是有的,如果世界幫學校發明了全面性菸味感測器,菸蟲末日就真的來臨了!
「水煙式殺蟲劑靠著水加生石灰產生熱能,蒸氣般的煙霧,能散布到室內縫隙和角落,殺死害蟲。」包裝盒上是這樣寫的,但效果太強大了,常有人使用時全家出外避煙氣,鄰居看到濃煙冒出還以為失火報警。刺鼻白煙也會讓人誤以為瓦斯外洩,他可不想鬧這麼大然後變成校園風雲人物,哈利波特就是這樣被霸凌的。折衷辦法就是將劑量縮減,將石灰切成一小塊,不會生出太多煙霧。再點上無菸式蚊香,蚊香可是超省錢的法寶,不過也是要密閉空間一次使用最好,吸多對身體不好,蚊子會受不了而昏倒,死一大片。之後再很確實地噴灑罐裝殺蟲劑,封住通風口,到戶外半天等待。
「嘿嘿,噁蚊你插翅也難飛啦!我一定會事後幫你收屍的!鞭屍是一定要的!(剁成碎片吃掉)」
結果⋯一隻螞蟻也沒有⋯更不可能有蚊子屍體,他四處都找過了,『是不是劑量太小?』苦惱地想著。『不太可能,嗆的我都快被毒死,沒可能還活著,除非噁蚊躲在鋼鐵人的盔甲裡。』真的沒有。他開始找尋牆壁上,因曾看過一次蚊子如同活化石般猝死,手腳還附著在牆上,馬上打卡拍照留念,獨特的死姿,今生只看過一次,記得那次他下的標題是寫「以為需要脫殼,結果靈魂出竅了~」
但也沒有。
四處都找過了,只剩一些需要搬動衣櫃等傢俱查看的後頭空隙或底下,但要搬實在太麻煩了,放棄。看來只好等——
扣扣。
敲門聲又來了,如果是那些死黨都不會這樣敲,直接踹門進來,會這樣的只有⋯教授。
「很多事情我很不喜歡一而再再而三的講,你知道嗎?」樓下的無德教授再次光臨。
林偉:「教授你可能認錯人了,我一點雜音也沒發出,正在為你的課程寫報告中(如果有教什麼的話⋯)。精闢絕倫,安安靜靜,只有內心澎湃的聲音而已。」
「嗯⋯我聽出來了,但這次不是指這個,而是你房間飄出的怪味,有人檢舉!」
林偉一時沒回過神來,他看著教授發怒的臉,突然想到一個人如果被大家都知道是無德之徒,再怎麼擺出生氣的臉,你內心都只會感到可笑,只因為失去一份尊敬,就只剩鄙視。他很想朝教授吐口水,怎麼這麼煩?
「你答話啊!你是要燻誰啊?你以為只有你住這裡嗎?周遭的同學都循規蹈矩,只有你一直被投訴!兩次了!柯P講過什麼?」教授突然拋出這問題。
林偉知道教授又要再炫耀他常上名嘴辯論節目的廣博知識,而最近紅的是柯文哲名言。而且哪有"一直被投訴"!?教授自己也講"兩次"而已,其中一次還是教授自己投訴。馬的,那個搖滾寄生獸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跟另一樓的樓管吵架(本樓樓管疑似經教授護航而不管事),都可以吵到另一樓樓管來登門造訪,可見有多吵。相比之下,林偉算什麼?他正想著怎麼打發教授走,只是唯唯諾諾的應著:「嗯⋯嗯,地獄式、手術刀的執行力。」隨便應了一句。
「是"我只會被別人騙一次,第二次就不會上當了!!"」教授叫道,彷彿好像只有他懂、他講得出來而已。
這時林偉已經回過神,他發覺這教授真惹不得,教授忘記他更好,被教授記著更衰,不能再回嘴耍小聰明,只想趕快擺平請走。不過,教授說的"檢舉",表示有人告發他,是誰?搖滾寄生獸?天啊,他還有臉檢舉別人?還有誰看他不爽?雖然有時一堆朋友會來房間小聚,但隔音佳、阿吳等人衛生習慣也還好,照理說少有得罪的可能。而且這次異味也是第一次,是誰那麼無聊連這點雅量也沒?
「教授,請問是誰檢舉?我想去道個歉。」
「檢舉都是匿名的!你難道都不知道!不要再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大學生了,基礎社會生存的能力我從你身上一點都看不出來!不要造成別人麻煩!你周圍的同學還真倒楣!這是第二次,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一次,為什麼你說?」
林偉這次很快回答:「"教授只會被別人騙二次,第三次就不會上當了!!"」他還是忍不住想調侃一番。
只見教授說道:「知道就好!別造成同學麻煩!」教授走時與漂亮寶貝錯身而過,她一臉好奇地看了一下林偉(當然不是真在看他,而是打量他房間內物品。),再回頭看看教授,走過去時突然掩鼻的刻意靠邊走,但不是掩鼻給林偉看。他循著目光看著她走遠,並不是欣賞她的背影——雖然也很好看——而是檢舉他的人就是隔壁那間,他是怎麼知道的?因為教授剛才罵"不要造成別人麻煩"、"你周圍同學真倒楣"時,其手就會不自覺的指著隔壁那一間,也就是漂亮寶貝掩鼻離遠的那間。真的很荒謬這世界,那房間的人竟然可以檢舉他,我的天。
那是鼎鼎大名的"骯髒寄生獸"⋯的巢穴,其技能樹上有兩項——髒和臭。
全校大概沒人可以與之相比,大一新生短短幾個月就已"臭"名遠播。幸好、幸好林偉雖與其是隔壁關係但中間的間隔是一道十字走廊,這個緩衝讓味道不至於傳過來,兼之走廊風向不是吹過來,威力無法遠達他房間,如同紅海隔開一切事物。反而是住骯髒寄生獸另一邊的"烈士"同學慘到極點,氣憤到每次走過骯髒寄生獸門前都會比中指或吐口水,後者發覺時會倘開房門一陣子想找出兇手,導致"飄香味"傳得更重⋯
咦!?搖滾寄生獸又再半掩房門看向這邊,依舊視覺系濃妝,讓人懷疑是不是成天都是這樣,『這不是才是最明顯的?教授應該最記得他才是,應該去刁他啊,為什麼反而是我!』
這次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把戲,只是冷冷的看著他這邊。當下他想找人訴苦,但絕不會找搖滾寄生獸,應該也不會有人想,更何況是討論蚊子這種事;因為不會有這種困擾,成天音樂開那麼大聲、那麼嗨,被叮也沒感覺。對方在他慢慢掩門時,反而漸漸打開房門,嚴肅的盯著這邊瞧,他實在不想理解瘋子的想法,搞不好以為他在挑釁而想衝過來打架,所以關門為先(不想再看一次"鳥")。畢竟,他現在不宜樹敵啊!是怎麼回事讓他蹚這渾水、陷於這古怪叢生寄生獸的地帶!『骯髒寄生獸你好樣的,自己都髒成這樣還可以檢舉我!』
骯髒寄生獸,大一新生就在製造"傳說",自己髒就算了,在公用冰箱也是這副德性,搖滾寄生獸冰啤酒都還會用可樂包裝掩飾,不想被校方抓到帶給大家麻煩,因為被查到可能校方會將電源關掉禁止使用一段時間。偏偏他不會節制,完全沒有遵守熟食放上層、生食放下層的習慣,導致生食血水"常"流(不要問他放生食幹嘛,沒人懂)。飲料也常變"豆花",放太久。公用廁所兼浴室也是,本校廁所可是高規格的,馬桶蓋人一靠近就會自動上升,離開自動下降;免痔沖水方式有5種,讓菊花也能SPA。所以沒有人會去檢查馬桶座,馬桶蓋一升上來就處之泰然的坐下去。肇之許多人都著了他的道(包括已資深到才可以製造"傳說"的學長),因其衛生習慣不好,邊上大號邊剪指甲,害赤腳進去洗澡的被刺到;掉到馬桶座上的就是刺屁股,沖下去也會堵塞排水管。這簡直是煞風景的事,此校浴室也是高標準,還附設大型澡堂,不像外面公用澡堂牆上都浮貼一層可刻字的污垢,是異常的乾淨。學長、學姊就是為此而來(前者也可能為後者而來⋯),聯誼的好地方,只有大一新生的大樓才有。結果踩到指甲刺,拔出來看上面還有鼻屎!
幸好他不喜歡上澡堂,可以說是根本不洗澡,這種事竟然在軍訓課成了他的驕傲。因為汗很臭,其汗臭味加上多天未洗澡等等,"獨家配方"被教官聞到,還以為他特別認真大力誇獎。訓場上還吸引一隻母狗過來聞,可能因其獨特的氣味而發情,倩悠悠的看著他。
以上說的"獨家配方",泛指他房間裡的怪味。沒人仔細看過他的房間,所以僅能依靠飄出來的味道供推測,嗯,就是一句總結:僅次於糞便味。
不知道怎麼搞的,真的,最誇張的一次是他的寢室盡然流出惡臭液體,沿著走廊邊邊流進鄰寢房間,哇操我的娘!是其房間許久未清的垃圾等配上傾倒的飲料和等等等等,匯聚成一道惡臭溪流。那道溪流侵入後,那位可憐的鄰寢同學等於住到焚化爐垃圾傾倒大溝,是的,那是集所有城市垃圾的恐怖巨溝,垃圾量得用巨大油壓爪子抓去燒,普通垃圾集散地的臭味根本無法比,但他的一道臭流就做到了。
鄰寢簡直是抓狂啊!河流臭味導致多天食不下嚥。那種恐懼只有身入其境的人才能體會,鄰寢當下想著該怎麼辦,這道惡臭溪流讓他無比震驚,擔憂若不快處理又或許已來不及,那源頭不知之後順著過來的會是什麼有形的惡蟲、奇珍異獸讓他認識!那是孕育著人體無法承受的細菌大軍!而且估計每隻都有100%的抗藥性!完全沒有解毒劑!趕忙著雨衣清洗。每間房間前門都有高級地毯,純羊毛;天可憐見的竟然地毯洗不掉痕跡,最後得用油漆噴漆刷色上去覆蓋才蓋的住那味道。害得鄰寢現在出房間都要用跳的,跳過那片地毯。
鄰寢當然不甘示弱,竭盡所能的不斷投訴,雖說樓管有在記錄,但有一搭沒一搭的,也不會規勸或責罵。哈,因為教授擋著,盡量小事化無,記個警告之類的,大概要持續很久才會被退租。這根本是間接證明有賄賂關係!正常來說這種骯髒程度老早就被退租加被圍毆了。不禁令人懷疑都這樣還可以拖這麼久,那麼基本上其他寄生獸非常有可能屬於趕不走的"永久定居"狀態。那到底要怎樣才會被趕出去⋯養小鬼?仔細說起來社會上也是對髒亂的人沒輒,甚至有一戶公寓窗戶都用網子蓋住,養滿鴿子,糞便隨便大,屋主是故意搞人自己沒在住,這樣也可以鬧個八年才有環保局強制遷離。真是"有其社會必有其大學",大學就是社會的縮影啊。
最後,鄰寢認賠殺出,到外面租屋,完全放棄再戰。但也投訴很久,應該也累積很多警告可以請走這尊豬了,或許只差一點。所以也因此林偉完全沒機會細究這鄰寢是什麼種類的寄生獸,不,最好無法細究,光是周圍這些寄生獸就已經忙於應付了,尤其有些是絕不想認識或有所牽扯的:例如骯髒寄生獸對面的死靈系(社團)寄生獸,全身穿戴骷顱飾品,養一堆怪植物,三不五時就在玩碟仙招魂,真的有那麼多魂可以招啊?現實世界不就是"魂魂相接到天邊"了!?
林偉還真是可憐,現在還有隻噁蚊在每天騷擾他,不管怎樣,這個問題應該是解決了,沒有任何蚊子可以撐過殺蟲毒霧這招,就算萬中無一也是,雖然找不屍體,極可能是死在衣櫃下方或後方難以察看之處。放心吧,他終於可以安心讀個課外書,不用再戰戰兢兢。
他看著窗外,眼神呆滯,就在看課外書籍一頁才翻過去,那明顯的叮感又出現,已被連叮好幾天了,水煙式殺蟲劑毒霧根本沒用,不⋯是對噁蚊沒用。不可能活著對吧!?他很確定施放毒霧時,房間是處於密封狀態,底下門縫也是,雖然還是有毒霧飄出讓骯髒寄生獸聞到,但空隙太小,噁蚊絕對飛不出去。
為什麼他很確定這是噁蚊,因為叮法再明白不過了,由於已經讓其警覺,現在叮法都是完全的趁其不備:上完課剛進寢室脫下上衣的10秒間馬上被叮,這是最鬆懈也最認為不可能這麼快被咬的時段,沒有蚊子會在人一進房間內脫上衣、外套時馬上出動,太快了,幾乎就是在等他進來的那一瞬間;衣服摩擦的感覺還殘留皮膚,察覺力弱,屢試不爽的埋伏。如果噁蚊都能挑這樣的時段叮,買蚊帳也沒用,總不可能整天都罩著,等早上一醒來、一步出蚊帳,肯定重演最初早上被叮時段的悲劇。
前幾天都在背後偷叮,他開始在容易鬆懈的各時段提高警覺,發現幾乎都在背部被咬,他雖對噁蚊可以分辨人的正面、背面沒有太大驚奇,但是當他迅速將手往後用手背拍擊驅趕(因為看不到而盲拍),普通蚊子會嚇到先飛走,噁蚊確是一邊閃躲一邊往筋骨硬伸不到的背後盲點躲,移動輕盈。當他以為可以暫時驅趕噁蚊幾分鐘後,才怪,疼痛感馬上傳來⋯被叮了。害得他現在得一次全部拍打背後所有死角才可以暫得清閒。
有夠離譜的還有吸血的速度,吸血的時間真的超級短,這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平均都是在十秒鐘內。怎麼可能!?而且還都有吸飽,因為一天只叮一次。蚊子飛行能量消耗是很大的——應該是說以牠們的嬌小身軀來說已很大——有人算過一隻0.002公克的蚊子以每秒40公分的速度飛行時的動能是14兆電子伏特能量,這剛好是等於大強子對撞機兩個質子對撞的能量,有人質疑這是產生黑洞的最低門檻,抵制大強子對撞機實驗。蚊子剛剛好符合這猜想,這是巧合嗎?
這種大能量的消耗必須每天都吸一次血補充體力,往往看到不顧生命危險直衝來吸血,被發覺且被揮打也不死心的蚊子,就是錯估體力而餓太久,導致燃盡燈枯之際,被死亡威脅而奮力一搏。蚊子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會餓死,所以需要馬上吸血時絕對不會猶豫、也不會思考太多。人類會餓,但有脂肪撐著,甚至三週不吃也行,蚊子太嬌小,感到餓時大概只剩幾小時就會餓死,大概得一天吸一次血。
擁有這種吸血速度對付人類已經是無往不利,反過來推斷,要在十秒一次吸飽解決,噁蚊等於一停駐上就吸了,不用停一下先觀察有沒有被察覺。速度這麼快,就算他以前"認證拍死"過的蚊子也辦不到。表示對於吸血的位置都很精準,還得要停在較大的動靜脈才可以吸較快、藉由人體的脈搏推動血湧出來也讓吸血較輕鬆。怪的是有些吸血位置只有微血管,並沒辦法一下子就吸飽血,但噁蚊都還得手!停上就要"插管",如野外的傻蚊——只懂吸血,不懂人心的險惡——但野外的蚊子可沒有這麼快就吸飽。十秒⋯十秒,得在一瞬間停上正確位置可能還不到1秒就插入口針吸血直到全飽,完全不給宿主準備時間,一點反擊機會都沒有,林偉第一次碰到。絕對破了蚊界金氏世界紀錄。
還有一點他感到驚訝,為了方便吸血,蚊子會分泌抗凝血的成分,那就是會讓人類發癢的來源。他傷口的血並沒有凝固,所以雖然噁蚊吸血很快,不過牠還是有用抗凝血。可是這通常是最後才用的,因為人類一癢就會被察覺,大多是吸到最後才用。噁蚊可以在時間這麼短內也施用癢液,表示牠已經可以一開始就混合施作:一邊吸血一邊注入癢液(也就是提早使用甚至大量使用好一次"巨吸")。時間才可以控制到這麼短,就算林偉感覺到癢,也是在十秒後,噁蚊早已逃之夭夭。神,不是傻傻的一動照一動做,已經知道怎樣運用技巧節省時間了!可以吸和送同時進行,這就如同某些人練成灌水到喉嚨都不用停的,還可以呼吸!
當然,最可怕的是,從那一次失手讓其逃走後,就沒有從眼前飛過。也就是說他沒有再看過噁蚊,所以到目前為止只看過一次。如果一隻蚊子知道不要從人類面前飛過,近乎無敵,要怎麼打?
知道有一隻蚊子盯著你,感覺超不自在,而且還吃定你,每天用小針趁你不注意時刺你。得隨時提防緊繃,他快被搞得精神耗弱:『這根本是國安問題,怎麼讀書?非解決不可!』如果解決不了,他一定會被逼到變成神經質的人,那就完了,『到時我只能去煮麵,因為"就算這麼神經質的人也可以煮泡麵(真麵堂)"。呵呵。』他內心自我解嘲。
但也因為如此,他開始有了一些普通人看不懂的想法,他想要先做防禦。
連水煙式殺蟲劑也燻不死,林偉想先防被咬(這是陷入這種局面的人才知道的痛苦,覺得先防咬比較重要。)。你看,竟然逼的人類要想防被咬,這只有野外才會做的冗事;在家裡、而且只有一隻蚊子——誰會做這種蠢事啊!!但若是有隻蚊子——你知道有的,而且你幾乎已經"認識"牠——每天都會固定叮你一次,而且你逃也逃不掉,你就會想把"殺牠"置於"防牠咬"之後。畢竟有時防禦可以兼守株待兔,畢竟一隻吸不到血的蚊子,就會慌亂,進而做出疏忽的行為,或者會飛到你面前投降。
為了這件事情,他還跑去問軍訓課認識的農業科業餘蚊子同學,因為他以前從來不防禦,也很少去野外時想到要買,因為連在野外也很難有蚊子可以偷叮到他,毫無機會,他可是——斯巴打!!但人為環境不得不低頭,平常只會研發虐蚊方法的他,現在得將殺蚊擺在防蚊之後,不然每天被叮會令他先精神崩潰。只要不被叮,表示噁蚊多天沒進食,屆時他將由守轉攻,等待餓昏的噁蚊孤注一擲地送上門來。不會很久的,就算噁蚊是一世不出的"蚊才"(人才),忍餓的功力也不過三天,所以他大概估算一下,三天後即將解脫——噁蚊也會解脫。
那位農業科業餘蚊子同學似乎對林偉來問他感到很訝異,依照林偉以前說的虐蚊事蹟,根本已經把蚊子當娛樂用品,怎會需要這種"低級策略"。林偉也覺得不好啟齒,因為之前真的把自己講得很厲害,事實上也是真的很厲害,但哪知世上有噁蚊這種"奇行種"。他語意含糊不清,故意沒講是他房間的一隻蚊子而已;而是說可能會去聯誼露營之類需要,還特意強調是為了還未出現的女伴才忍辱下問。農業科同學也沒追問下去,雖然林偉的精神好像很不濟、愁容滿面,但這只是常去野外的小知識,所以一五一十的完全說清楚。這段過程對林偉來說真是奇恥大辱!身為自詡台灣的殺蚊英雄,竟然淪落到得以退為進防禦。『噁蚊,三天之後我會狠狠的拍擊!力道猛到你的印廓會變成我掌紋的一部分!!』
第一天,先用天然的香茅油、樟腦油、檸檬油。沒用!
第二天,為了怕再被灼傷,特別找有衛生署認證「衛署藥製」的防蚊液,避開只有環保署認證的,因為後者認證只能噴衣物。再加上止癢系列萬金油、綠油精、薄荷油、面速利達母(曼秀雷敦)。最上層再抹蜈蚣油,熏的的人都張不開眼睛,不信噁蚊有眼皮可以閉眼。會這麼費工是因為農業科同學有交代,防蚊液等的有效時間頂多數分鐘至數十分鐘。他多加好幾層,冒著皮膚病變風險,秉著"精油加乳液"混合調酒加工(蚣)法,全身散發防蚊味!⋯⋯沒用。
第三天,他豁出去了!買最強也貴真材實料的防蚊液,含DEET,可阻人體釋出乳酸和CO2作用產生氣味來防叮咬,成人安全範圍20%⋯「我豁出去啦!整瓶死噴!」⋯⋯⋯沒用加一。
超出預期的第四天,他開始瘋狂採購各種如錶帶等防蚊風扇、電蚊香擺在四處,全都是以除蟲菊精來驅蚊,市面上所有品牌全入手。還買貼手臂的防蚊貼片,新化合物,標榜可驅蚊73天,貼到都過敏了。馬的,還能被叮、噁蚊就真的有資格可以加入「復仇者聯盟」了。⋯⋯⋯⋯還是沒用。
這一定是詛咒⋯身體各處的紅豆蔓延更廣,已經分不清楚是過敏引起還是被叮。噁蚊猶似安心的漫遊在"膚毯"上、游刃有餘的在血天堂開疆拓土,連蜈蚣油的燙辣感都還感得到被偷襲的刺痛,其用的癢液似乎隨著防蚊液也愈來愈重,好似要折磨林偉,讓他知道你輸給一隻蚊子。弄到最後,反而是他餓了四天,把吃的錢都花在這些防蚊物品上了。
『我的天⋯我的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不是我的幻覺?一隻由我的幻覺產生的蚊子?只有如此才可以解釋這一切,如果是,我是無法打敗我自己大腦產生的敵人。』
叩叩叩!
打開,阿吳在房門口出現:「哇靠!你全身是什麼怪味啊?哈啾!骯髒寄生獸的臭味飄到你這裡囉?幹嘛用那麼多除臭劑?反效果啊。」
「這不是除臭劑。」
「挖哩勒,我都不敢踏進你寢室了,以後在你這邊吃火鍋要三思。」
「少在我這邊,樓下有"惡房客"。」
「又上來幫骯髒寄生獸講話喔?」
「是來訓話。」
「那你還一直待房間,到我們那邊聊天,我去找漂亮寶貝看她要不要來,我已經保竊盜險了。不過我的心是沒辦法保險,她一定會狠狠地奪走我的心⋯」
「來,我用鎖幫你心臟鎖起來,到大體間,你躺在福馬林池裡,我幫你切開上鎖。」
「喂喂!」阿吳揮開林偉濃濃味道的手,「你是因在裡面自瀆噴的全部都是喔?除臭劑那麼濃要掩飾味道喔?」
「我怎麼會學你?那是你的專利。」
「日本A片月產量400部,你看不完的啦。不要關在房間餵螞蟻。」
「你覺得我這樣像嗎?」
「面黃肌瘦,你是這幾天只吃草維生喔?」
也對,他這幾天的便當錢都用去買殺蚊用品,感覺還真的有點虛。「呃⋯呃⋯」欲言又止。
「喂喂!怎樣!?是要射喔!不要對著我!」阿吳賤賤地說。
他是想問清楚阿吳有沒有看到他身上有被蚊子叮的紅點,以證明自己是不是有幻覺,這樣一定會問到說"你看得出來是蚊子叮還是我自己抓的",他可不想讓朋友覺得他是瘋子,得找一個不相干的人問。
"鏗鏘阿不達",骯髒寄生獸對面的死靈系寄生獸出關了,其有裝開門的門鈴怪聲,一開就會唸咒,那是她對骯髒寄生獸的詛咒,把走廊弄的有異味。
阿吳馬上轉換話題:「走吧,去投一下學生會會長票,讓我們至少突破1%的投票人數,不然又要倒會了。」
「有加分嗎?」
「沒。」
「鬼才去。」他講到"鬼"這字時,似乎引起死靈系注意,畢竟那是她的關鍵字。「又要去地獄打工?」
「地獄?」
「油公司煉油廠不都在噴火,不就是地獄。」
「呵呵,也對,加油站的幹部都很機車,會拗工讀生。唉~最近的打工真的累死我了,呵~欠,(顧客忘記而偷拿的)統一發票對獎也掛零,操,為什麼我沒有特別費,不然就拿去核銷。」
「那要等你當總統才有辦法。」
講著講著,死靈系走到阿吳的後面,行為詭異的對著他房間裡瞧,而且非常不掩飾的露出驚愕表情,還帶有點責任的神情。
阿吳對著林偉瞪大眼,一時說不出話,眼球骨碌碌的想問後方是什麼狀況,林偉也露出不明白的表情,兩人僵在那邊,氣氛寒冰刺骨。
「那⋯就先這樣,下一次聚餐要來,別忘記,是到小齊的寢室去。因為你這裡"好多"異味喔。」
「嗯。」
走時阿吳還在胸前劃十字邊唸:「希望惡魔不要纏著我。」(死靈系冷冷瞪了一下)
本來林偉也只是想稍微點頭一下就關上房門,但他遲疑了一下,因為前面的人是陌生人,他小心地伸出手問:「妳看得出來我身上的紅點嗎?妳看得到嗎?」他覺得問她最好,讓不認識的死靈系覺得你瘋了比讓朋友知道好,更何況前者也是瘋子界。
死靈系根本正眼也不瞧,只喃喃自語看著他裡面的房間,甚至還想推開他走進去:「你沒有被邪靈附身,被邪靈附身血會變黑的,身上不會有紅點,它們討厭紅色。」
「是啦,我認同,但妳看一下到底有沒有紅點——」
死靈系打斷:「聽好了⋯」她只說到這就停住,眼球還故意翻白了一下,指著房間裡。
他看到她手腕上不是手鐲,而是一種攀藤植物,在其原產地是象徵死亡。繞曲成環戴在手腕上,就像頭戴的花圈,只不過純是枝葉。每天必須摘下來放進液態營養池,由於是夜間運作吸收養分,不需要陽光、不行光合作用,靠的是菌類給予養分,如此倒成了死靈系寄生獸的最愛——猶如吸血鬼般的生活型態。他是為了殺蚊而認識一些食肉等古怪植物,這並沒怎麼詭異,看到她故意這樣在裝神弄鬼,忍不住調侃:「怎樣?我的房間"很乾淨"吧?」
死靈系眼球恢復正常:「你的房間靈氣很重,有死過人。」
「我感覺得到,晚上睡覺有時身體還會浮起來,不過我也只好接受了。」
「需要招魂或"清理"一下房間的靈氣嗎?」
「有比較簡單的方法嗎?」
「有!融入它們。」說時還特意古怪的作個真的很恐怖的鬼臉,「我剛好有空,走,去醫學系所看"大體老師"(屍體),假裝旁聽。我可以教你怎麼吸收陰氣,只要你吸得夠多,比你房間的靈體重,它們就會識趣的離開。」
「鬼才去。」
「對,鬼會去!」
「那妳正好去,太像了!我看妳直接進我房間它們應該馬上就會嚇跑!」說到"它們"時,也學她故意翻白眼。
死靈系知道被耍後,冷冷說:「怪胎。」
他回:「死胎。」
「你會後悔的!到時就來不及了!用除臭劑是無濟於事的。」
「妳快去找大體老師69吧,這樣才可以"正確地"吸出陰氣,不送了。」
對方哼了一聲離去,本以為這房門終於可以關上了,想不到搖滾寄生獸又在開房門瞪著他,『一個怪⋯死胎走了,另一個又來,我還癡心妄想的想問身上紅點,噁蚊真的搞得我神智不清了。』平常這樣還好,現在諸事不順真的很火大,又飢餓難耐,還被瞪!一把火就這樣上來。吼道:「看什麼看!我快要比你還瘋了!竟然覺得身上一堆紅點!!」
搖滾獸眉頭一皺走了過來,他愣住,想不到其身段這麼敏捷,紫色緊身皮褲也沒阻礙多少就晃來,邪惡的煙燻眼直直盯著他!!他不敢離開視線地往後退,手往後搜尋著門把,準備躲進房間。結果太慢,來不及關門下被其用手掌擋著,另一隻手又脫褲子。他再次想翻白眼,忙仰頭不看為淨這近距離的折磨:「我投降!我不玩了!我沒有暗示你什麼!我沒看過『斷背山』,請不要逼我看!拜託!」
但搖滾獸第一句話說:「你看到了吧,這就我跟那隻蚊子纏鬥的代價!」
其側邊大腿髖骨瘀青。
他覺得他快瞎了,但是搖滾獸好像提到蚊子!驚疑中皺緊眉頭勉強張開一點眼縫瞧,搖滾獸的表情是他看過最正經嚴肅的一次,雖然還是邪惡的視覺系眼燻妝,但眼神非常凌厲;如果他是狗,會嚇得吐出骨頭逃跑。再"小心翼翼"地往更下方瞧,盡量將視線避開那件"很鼓"的紫色子彈內褲,迂迴的查看搖滾獸要他看的地方。
那是一片瘀青,從它外擴漸消的顏色看來,之前肯定傷得更大片。上次看其脫褲時由於很遠且是"正面"(…),所以沒看到。「這從開學到現在才消成這樣,側邊大腿髖骨,跌落傷,輕微骨裂。當時可是馬上腫一大圈,黑青到我老二那邊,連我老二都像畫了煙燻妝,視覺系啊。那時後痛到得用酒精麻醉一下自己。幸好不是骨折或是嚴重粉碎性骨折,否則後遺症就是長出骨刺了。」搖滾獸在解說瘀傷本來範圍時有指到老二,害他眼神下意識被牽引過去,頓時覺得眼睛比其瘀青還痛,搖滾獸還覺得有趣的特別"捧"了一下老二。他輕輕挪開對方碰到房門的手,也下意識覺得待會如果不換門把也得要擦乾淨,最好拿濃鹽酸⋯
想不到搖滾獸很警覺的看了一下他自己房間和整條走廊之後,竟把剛移開房門的手去捉他上衣,用力推進去林偉房裡。「先進去再說!我在等一個人。」
「喂!你這是幹嘛!?」他超想叫救命的,搖滾獸褲子都沒穿上就推他進來並把門關上,舉動古怪的側耳貼在房門,聚精會神傾聽。他忙嗅一下剛被抓的地方,希望不要有"詭異"的味道。過了一會,搖滾獸才轉過來,拖著褲子慢晃過來,導致褲子已褪到膝蓋。「麻煩一下,先穿上好嗎?」
「你有看清楚嗎?」搖滾獸問,慢慢穿上。林偉鬆口氣讓眼睛休息的揉著點頭。「我從高處摔下來⋯真的,幸好我有多次從舞台上摔下的經驗,很耐摔。不然可能早換人工髖骨,臀部搞不好會凹陷下去,臀"馬達"就轉不起來了。」林偉無奈地點頭,偶像從舞台上摔落的事常有耳聞,快成噱頭了,所以並不為意。「你身上的濃濃味道不是除臭劑⋯而是防蚊液吧。」
第一個說對的人,他直覺搖滾獸真的知道些什麼的問:「你那裡也有一隻?」
「沒有,正確地說是現在沒有。牠似乎跑到你這裡了,我一直觀察著你,從你紅點愈來愈多、沒事就愛瞪我開始,在之後還用水煙式殺蟲劑,我就覺得你應該被牠盯(叮)上了。」搖滾獸露出一絲佩服的笑容:「我很欣賞你能夠把骯髒寄生獸燻出來,他一直在你門口來回踱步,不時的跺腳。然後教授就上來找是誰踩他的天花板。我都快在門口笑死了,骯髒獸還一直瞪我,但他不敢怎樣,因為我會狠狠揍他;倒是教授上來後我就關門不想顯得白目,但我還是在門內大笑。哈哈哈~~」
他知道搖滾獸當時就是這樣笑,很惹人厭的狂笑聲。「以我的角度來看(其實也算是大眾的角度⋯)是你在瞪我,以前到現在都是,我以為你是覺得所有噪音檢舉都是我幹的。原來只是在觀察我。」
「嘿嘿,你一定也以為玩搖滾的都像是熱血的笨蛋吧?我們可是很奸詐狡猾的。何況只有住上下層樓的才會檢舉我,但你也知道,教授是站在我們外校生這邊,別層樓管奈何不了我。除非我影響到其他外校生,也就是你們取的暱稱——寄生獸。但寄生獸只住在這一層。」
「除了我之外⋯」他倒楣的說。
「呵呵,這是不可能發生的,我是指影響到這層的其他寄生獸,因為四面牆全都是有隔音的,包括門也是。這一點真的不用懷疑,我已經自己證明了,只有樓下、樓上會來抗議我愛愛的聲音。」
「⋯」林偉倒是無話可說。但是:「不太對吧,這層的樓館偶爾也會跟你吵很多次(在這層算是很多次了),不過你的噪音是比較大聲,隔不住也是可能。」
「那是因為我故意開著門,不然你們是聽不到的。這層的樓館從一開始就故意找我砸,根本這層的人沒人抗議,但偏偏就來告誡我,並把我提報上去。我只好"真的"就開門製造噪音,他逼我的。那為什麼他會故意找我碴?哼!你得問那些被他始亂終棄的女人才知道,她們都來找我哭訴,說他是好色之徒。只會玩弄女人感情的人渣。」林偉想樓管可能因搖滾獸與其搶女人而常找他麻煩(兩個人都差不多⋯),看來也不是什麼好角色。
「呃⋯你說連門也是隔音的?」「嗯。」。林偉點破道:「那你剛才貼我房門聽是在聽什麼,根本聽不到外面不是嗎?」
搖滾獸嘿嘿笑:「你不覺得只有你這個門不隔音嗎?我在走廊都聽得到你在房裡跟朋友們的說話聲。應該是偷工減料。」
「是嗎?只有我嗎?我這間!?為什麼?」對方以你應該知道的表情望著他,直到他醒悟,「該死!答案很明顯,必定每一層樓都有一間是偷工減料的房間,倒楣的人就會住到——」搖滾獸輕輕點頭,臉上表情卻是不以為然。「難道不只這些⋯啊,我知道了!以這層樓的狀況來說,全是寄生獸,但卻好死不死是我這只有一位本校生住在這間偷工減料寢室;以此回推,能這麼故意讓我分配到這間的人,絕對是偏袒寄生獸、不想聽他們抱怨的人。那個人只有一位、懂得濫用權力的人——樓下的死教授!」搖滾獸點頭。「這麼說⋯偷工減料的事教授老早就知道了⋯也就是說,教授當初一定是校內負責與建築商協調的人;然後,藉著每一層都默許一間偷工減料⋯來收回扣!!」
搖滾獸拍手讚許:「你答對了!不愧是蚊子選上的人!資質深厚!」
「馬的!這應該是很倒楣的事,不用拍手了!這個貪污成性的卑鄙教授,收回扣也收得那麼小心謹慎不多貪⋯每層只有一間,難怪查不到把柄,只從細微處貪。」
「其實,連上下層天花板都應該要是隔音的,我猜。」「吭!?那豈不是污大了。」他想不到以自己的倒楣處境可以推斷出教授的貪污劣行。唉,他本以為這是間完美的宿舍,但⋯除了那一隻蚊子,現在還多了偷工減料。不知道有沒有偷很大,不要地震時只有他這一間倒下來。他說:「只可惜這完全當不了證據,校方也只會以為我源自於不滿分配在這罷了。」搖滾獸安慰性的拍拍了他的肩⋯在他思索不注意下又被用髒手碰觸到。
看到林偉委屈的表情,搖滾獸呵呵邪笑著,轉瞬間臉色一變道:「我們把話題轉回那隻蚊子吧。」
林偉問:「你有看過牠嗎?確定是蚊子?」
「這倒沒有⋯一次都沒有。但是會叮人的不就只有蚊子。」搖滾獸發笑答。「不過我有聽過牠拍翅的聲音。每一次都是從上方出現,我很確定。」其指著上方。
「但你沒看過牠?一面都沒有!?」
「我不是說過了,沒有。絕對是蚊子,不用懷疑。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林偉本來想說他有見過一面,模糊的一面,可是這無助於事。因為他也不確定是否真是一隻蚊子,到現在也都不確定,跟搖滾獸講那次經過肯定會又邪笑他的無能。「你為什麼確定我們的是同一隻?」
「還用說嗎?牠不再出現在我這邊之後,馬上就出現在你這,什麼事會這麼巧?」
「但牠是怎麼到我房間的?趁雙方開門空檔嗎?」
「這我就不知道。但是呢,我知道牠為何會先到我這裡。」
「為什麼?」
「沒為什麼,因為當時只有我在啊。」搖滾獸仔細地說明:「我早你們3個月到校,那時你們正在放暑假玩樂,也正是我樂團開始有巡迴表演的機會。說巡迴其實也不是什麼名樂團,都是一些小場地,基本上還是在學校練習、寫歌比較多。」他擺出彈吉他的姿勢。「那3個月這一層樓只有我一個人在,說實話,那隻蚊子真的讓我以為我患了精神病;跟你一樣以為紅點是幻覺,只不過那時整棟樓只有我一個人,我還以為是鬼魂捉弄⋯你要知道安靜是很可怕的。」他故弄玄虛四處張望,似乎想更吸引林偉,但只覺得有點搞笑。
「我沒有看過這種怪事。」搖滾獸續說,「我是說我這一生都為搖滾樂付出、死而後已,專注時揮汗如雨、弄的震天價響,被蚊子叮這件事根本困擾不了我,反而是蚊子會被我噪音困擾。而且我有在吸菸,抽得很兇。這是我為了搖滾樂的犧牲。」他露出偉大神情,因為國外玩搖滾的都有在吸毒。
「⋯⋯看得出來。但跟吸菸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都市的鳥都用菸蒂裡蓬鬆的塑膠纖維來編織鳥巢?菸草類植物產生尼古丁,是為了保護自己不被昆蟲和其幼蟲吃掉;所以充滿尼古丁的菸蒂等於天然殺蟲劑,讓鳥巢和裡面的雛鳥免於寄生蟲和有害昆蟲的傷害。這是一位植物系、大我五歲女歌迷在床上教我的另一件事——她說跟我滾床不用怕床有蝨子。」
「我了解,這也是你為了搖滾樂的犧牲⋯⋯」
「照理來說⋯事實上也是,很少蚊子對我有興趣。我本身也是個很不容易被蚊子干擾的人,但這一隻⋯這一隻蚊子簡直是惹毛我了!我很難忽視牠,實在是太痛了!」搖滾獸情緒激動起來,還誇張的雙手環抱假裝瑟縮,可能是想表達恐懼氣氛,就像已在舞台上一樣的表演起來。只不過在平常這像是精神病院吸毒過多的患者。「我本來根本可以忽視的,之後每次叮都愈來愈痛,最痛一次我想可以媲美火蟻。為什麼我知道火蟻多痛,因為死靈系養了一大堆,她為了搬進來植物盆栽,大概在開學前一個禮拜就在忙了。於是我就無法再忽略這隻蚊子。在纏鬥的一個月中,根本無心在練習搖滾上,也沒去幾場巡迴,無法專心在表演,團友都想把我除名,整個簡直快崩潰。我到最後還是被除名,這也好,可以專心在課業,呵呵。」又在邪笑。「都是因為這隻蚊子,我想你應該了解我不是在找藉口。大概纏鬥二個半月後,由於房間隔音實在太好,其他同學又還沒進住,關上窗戶後裡面幾乎是安靜到呼吸聲都能聽見。每天仔細聽之下,我開始察覺那隻蚊子都是先從上方出現。」
林偉開始專心聽,因為假如叮他們的都是同一隻蚊子——也就是噁蚊——那麼鑒於其學習能力強,搖滾獸對付噁蚊的手段或許就是如今其這麼厲害的原因。
「我就開始每天埋伏,仔細的觀察傾聽,背靠著牆壁等待蚊子出現的一刹那,結果沒有一次捕捉到牠的身影。然後,我就踩在椅子上,宛如罰站一樣的一有時間就這樣做。某一天,就在我站到快睡著時,那聲音出現的一刹那,我睜開了眼,的確!似乎有一個黑點從天花板出現!但我覺得那只是幻覺,可能是站太久又剛睜開眼直視日光燈的關係。那個日光燈在我提早到的時候工人才在換的,本來是傳統式,現在換成T5節能燈管組,超級亮。結果我久站又累之下一張眼這麼一照,炫的我眼冒金星,一不察就摔了下來,骨裂。所以那應該只是我的幻覺,可能只是一粒⋯視覺上的黑點。」他猶有餘悸的說。「摔下後,一段時間我動彈不得,摔傷的腳整個麻掉沒有知覺,我整個嚇傻,大聲呼救。過不久才想起這房間是隔音的⋯我爬去房門邊試著想爬起來開門,勾不到門把。於是又爬回去拖椅子過來,用猛翹的去推門把,好不容易爬到走廊,你也知道還有一大段路才到得了電梯,在爬的"路上",我真的以為從此就半身不遂了,眼淚都流下來,連已經出房門可以呼救了都忘記的爬著。終於到電梯裡之後,我忍著痛看我的腿,那隻已經麻痺的腿,我的憤怒立即蓋過了疼痛。」
林偉很感興趣是什麼的聽著。搖滾獸眼神冷酷的說:「在我摔傷處都還沒腫起來,腿上那受傷的附近、充血的地方——竟然有一個很大的蚊子叮腫塊!就在我努力爬、血淚交織一刻,那隻毫無人性的蚊子趁著傷處血腫,大吸特吸!那個地方等於腫處加腫,二度傷害!就像青春痘腫起來再用力二次捏爆,就會留下痕跡。」他向林偉指了指位置,的確有個小凸起點,可以跟注射牛痘疫苗點比了。原來重傷點馬上被蚊子叮會這樣⋯不,可能是噁蚊較特殊的關係。「牠趁我完全感覺不到痛時偷襲。這傷讓我躺到你們入學後才復原,又回來住時那隻蚊子已經不見了。所以沒人知道我遇到過什麼,我也不想說明,沒有人會信的。」
「難怪你為了療傷整天待在寢室。」
「不,這並不是我待在寢室整天的原因。傷勢早已快復原,走路、上課是都沒問題,我待在寢室是另有原因。」搖滾獸似乎不想多講,只是頻繁貼著門側聽外面動靜。
林偉不想多管閒事,反正與噁蚊無關,他只想了解有關噁蚊的事。「牠是怎麼飛過來我這的?門縫底下嗎?是有可能⋯可是最近我在塞門縫時,也就是使用水煙式殺蟲劑時發現為了隔音那縫隙都很小,似乎只有螞蟻過得去。難道那隻蚊子會『凌波舞』?⋯還是趁開門時飛進去的?」
「我不清楚,但是牠幾乎可以到這層樓的任何房間,只是之前牠纏著我,現在只纏你一個人。我不知道為什麼牠會只纏一個人,因為被牠叮的這層樓都有⋯只有一個人沒有。」
「等等,你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
搖滾獸伸手指著身上一點:「這樣你懂嗎?」他指的地方皮膚沒被叮,因為噁蚊早已不纏他很久。但那一點正是林偉一開始被噁蚊重複叮十天才發現的隱密處!不禁瞪大眼露出了驚駭的表情。「看來你懂了,我想又更加證明叮我們的是同樣那隻蚊子。」
「這層樓其他人都有?」
搖滾獸沒有直接回答:「我為了這件事還拉下臉特別去問那位植物系大我五歲的女歌迷,你也知道她早跟我分手。」林偉想也知道為什麼,看到其周遭一堆女歌迷,吃醋。「所以那次我就沒在床上請教她,而是電話,但她不接,最後只肯在LINE上面回我。不要誤會,我很感謝她。」林偉:『你還有資格這樣講⋯』「她說蚊子的活動範圍只有50公尺。政府滅登革熱噴藥時就是照這個距離實施噴灑範圍,以那位得病的人為半徑50公尺內全部得要噴灑。我觀察過,因為自從那隻蚊子消失後,我就一直在注意其他人是否也有被叮同一個位置。結果這層樓的人都有。雖然整層樓長度有400公尺,超過50公尺活動範圍,但我想這是還可以接受的,因為有一條長走廊。普通公寓沒有走廊,只有大廈才有,走廊的直線距離應該可以讓蚊子安全的飛到更遠。不像公寓要曲曲折折才能飛到別家去,蚊子記不了那麼複雜的路線。但單純的直線走廊或許可以。」
「你整層都看過了⋯怎麼做到的?厲害。」
「有意無意去偷看一下,或是假裝撿東西朝上看,反正我就是一副對四周圍都感興趣的樣子吧,別人也早就習慣我有好奇心。」
『是吊兒郎當和好色心吧⋯而且他們不想惹麻煩才不理你。』林偉想。「你說只有一人沒被叮,是死靈系對吧?」他會這樣問是因為死靈系最有可能植栽許多怪食肉植物。
「不是,她也有被叮。」
「你確定?你看過她的了?」
「有,看過。很容易看啊,因為她會對你舉起手說"有靈體"等等的鬼話,等到她自己翻白眼時就可以趁機查看。」
「喔。」似乎也是如此⋯「那是誰沒被叮?」
「骯髒寄生獸。」
「原來是他⋯猜完死靈系後我想也只剩他了,應該是太臭了。」
「這我就不敢肯定,自然界創造了這麼一隻蚊子,肯定是來彰顯『混沌理論』,這個理論告訴我們當一切都很混亂時,你是不會知道原因的——」
林偉知道他又要開始講些其實也不懂的東西,打斷問:「骯髒獸身上那麼多肉皺摺,你是怎麼確定不是叮那些地方導致看不見?」
「不會吧!?如果噁蚊夠聰明,牠是不會故意鑽進去被夾死的。」
林偉沈思一會,再次確認:「每個人都有?」
「嗯,一直在變動,每次某個被叮上的人那紅點漸消失,就會在另一個人身上出現新紅點,而且重來沒有重複過;叮過的人不會再叮。我每次重新再找看下一個人是誰時雖然很費時間,但漸漸發覺不重複叮同一人這習性時我就比較好找,這樣要注意的人數會愈來愈少。是還有難度,因為牠不會固定一間間照順序更換,而是隨機的。」
「⋯這有點詭異,你不會覺得嗎?好像牠會記憶一樣,叮過的就不再叮。」
「是嗎?我倒是覺得有點像是在"找人"。」「找人!?」「是啊,除了我和你之外,很少有人被牠纏這麼久的。我這邊還有點疑義,因為當時只有我先到校,牠不纏我要纏誰?但是之後大家陸續到校後,牠幾乎是快速在更換想吸的對象,最後一直停留在你這。而且叮的還比我的厲害,不再只是同一點,全身每一個地方都有。」
林偉自嘲:「呵,或許我有特殊的地方吧。」
這時搖滾獸表情變得超級嚴肅,看了林偉一會,用最認真的表情說:「勸你千萬不要小看這隻蚊子,以我的觀察,牠的存在暗示著非常了不起的事⋯只是我想不到而已。但我知道牠絕不是拍一拍就可以搞定的,你一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才有可能除掉牠。⋯我本人是建議你放棄,跟我一樣放棄,等牠自己遠離,不然後果自負,我是不會插手的!」
林偉想有人又想說教了:『搖滾歌手就好好當個搖滾歌手,不要自以為是蚊子達人,還對我下建議!?你只是不知道你眼前的是誰!憑你當然鬥不過噁蚊,那不是你這種層級可以辦到的!好好蹲在旁邊玩你的電吉他,不要越級打怪!不要越級打怪!難纏的正事交給專業、有在自我訓練、成績斐然、蚊見蚊怕的傳奇人物我——斯巴打!!!』 但人為現實強低頭,所以下一句他問:「你寢室還有吃的嗎——」
此時,搖滾獸身上突響起警示聲,非常尖銳。只見其快速從胯下掏著,林偉也是突然嚇到而"來不及"制止反應的看到那裡去,在其掏出警示器後連忙再次仰頭翻白眼,心中暗念『此時不瞎何時才瞎⋯』另外也發現到原來搖滾獸那鼓鼓的只是某種警示器,真實的那裡是蠻凹的⋯
搖滾獸:「終於等到了!來了!」「誰!?」「那一位小妞⋯嘿嘿,我等她很久了。」林偉不明所以,搖滾獸關掉警示器,貼著門細聽並解釋:「我放動作偵測器在我房間,有人來了,我先閃了。」轉瞬間他轉入走廊並回他自己的房間,由於關上門所以林偉不知道裡面發生什麼情況。
過不了多久,漂亮寶貝竟然從裡面走出來!雙方似乎在吵架,還發生拉扯,漂亮寶貝手上有拿一個鼓鼓的背包,為了要搖滾獸鬆手而拿著狂砸,致開口鬆掉而灑落一些東西出來。其中一個物品滾到林偉房間前走廊地毯下,半遮著。是口紅,那一袋東西全是化妝品。
「你敢阻止我離開我就告訴樓管!讓他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漂亮寶貝氣焰高漲的說。
「妳還威脅我!」
「你咬我啊!」
「我不敢,怕會變殭屍。」
「你才有病,性病!噁心的棒子!」
由於隔音,沒人出來看,兩人亂叫亂吼也沒人出來阻止。林偉不想去攪那個局,看起來他們倆應該是情侶關係,可能漂亮寶貝已經忍受不了搖滾獸的亂性,於是打包她放在那的化妝品,打算永久離開這搖滾浪子身邊。
事情告一段落後,搖滾獸緊閉房門沒再出現。漂亮寶貝也沒撿掉在林偉門口的口紅,可能沒發現而忽略,他也懶得撿,就讓口紅一直在那。他現在餓得發慌,怕可能一彎腰就會頭暈,也不想現在去打擾搖滾獸討吃的,等一下被轟出來(而且可能有性病,他想想被碰過的地方⋯)。
林偉覺得自己並不孤單,這下有了戰友,雖然表明只給精神上支持,但這已經是股很大的力量。重新動起腦袋思考下一步,但,真的好餓⋯好餓⋯好餓啊⋯全身只剩下那濃濃的防蚊液味道。突然間,他領悟到一件事:身上噴什麼防蚊液都沒用,就跟現在自己餓成這樣一樣。
他已經確認自己不是瘋的(當然也有可能搖滾獸和他都瘋了,而且機率"還不是"微乎其微⋯),所以開始認真思考為何噁蚊不怕防蚊驅蚊用品。因為餓呆了。那些防蚊液味道並殺不了蚊子,只是讓其討厭而離去。但如果餓到了極點,這些都不成問題,蚊子並不會笨到分辨不出食物,人體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食物,噴上防蚊液,只不過散發出不同味道,但蚊子還是知道那是食物。牠可能平時會去避開,但餓到不行時還是會去吸;這就如同人類快餓死時,面對一坨埋在糞下的食物還是會撿來吃一樣。許多地震被掩埋的生存者甚至連糞尿都吃喝。
其實平常就有好例子可以說明,想想骯髒寄生獸生活在他的的噁心空間裡,縱使惡臭橫溢他也是"奮力的吃、奮力地活下去"。蚊子這種更為單純的低等昆蟲,食物不管配什麼糞味,還是會吃,何況防蚊液又不會髒。
所以臭味並不能阻止活下去的慾望。
可是他想到這點就很奇怪,為何骯髒寄生獸沒被叮?是很臭,卻沒被叮?搖滾獸說這層每個人都有被叮;每一次一個人身上紅點漸淡消失時、就會從另一個人身上同一隱密處發現新紅點。骯髒獸卻沒有。所有房間的構造應該都是一樣的,除非真的噁蚊很怕骯髒獸的"綜合型"臭味(這有可能,連母狗聞到都發情。),或是皮太厚吸不到血?但吸不到血也會有紅點,吸不到血也是有其他地方可以吸啊,還是噁蚊有所堅持?
不對,我已經愈來愈把噁蚊當人在看了,這才是會使人變瘋的想法。理由一定很簡單,可能真的是臭味問題,哇咧,骯髒獸臭味竟然已經連噁蚊都受不了,不知道有多少防蚊液公司想要提取那醍醐味,肯定大賣。平生第一次有興趣想進去瞧瞧⋯
『有何不可?如果真有用⋯噁蚊的問題就很輕鬆可以解決,用的方法還是一樣——把牠餓死!!』他突然覺得有希望。從發現到和噁蚊纏鬥、還弄了一堆防蚊液搞得快餓死,許多課業上的作業全都延遲,進度也僅是勉強跟上。他可沒有那麼多閒功夫在跟噁蚊耗,對於蚊子(和其他想出名的,心懷不軌的,本身心態精神有問題的人)最好的對付方式就是餓死它....用打得都浪費力氣。他可是要在大一就交個女友,再把精神耗在打蚊子、虐待蚊子上,簡直就是沒有成長空間的腐敗人生。
但是要怎麼做呢?
林偉一邊想著大計,一邊望向天花板,查看一會,但除了燈座外沒什麼奇怪的。上方是一點裂縫也沒有,四面牆也是,完美無瑕的乳黃色調牆壁上,連一絲紋路都沒有,噁蚊不可能藏在那裡。真是無法參透的謎。他房間也沒有貼海報,因為這宿舍規定很嚴,沒有任何讓你偷雞摸狗的空間:要貼海報可以,但在你要離開前一個月就要原封不動清除掉黏膠,一點污垢都不能留,否則除了付清除費或自己動手漆,就是不用畢業了!(這對寄生獸是無效的威脅,他們並不讀這間學校,也就可以不甩。)
所以躲海報後也就不可能。有部『刺激1995』電影囚犯就是用海報遮住一個耗19年挖出的大洞、趁暴風雨時逃脫。也不可能藏空調,裡面都有防蚊網,檢查過沒缺損,蚊子鑽不過來。他開始往"不可思議"的地方去找,『難道藏在電腦鍵盤按鍵底下,從縫隙鑽進去躲?那一定在某些根本一輩子也不會按到的鍵下方。仔細看還很多這種按鍵。』他不管,提高警覺全部都按一遍,要提高警覺是因為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一時不察而錯失完美殺死噁蚊的機會——這一次只要噁蚊飛出來,必死無疑!可能會拍到粉碎!
沒有吶⋯⋯他拿枕頭壓上去徹底躺平用身體再試一次,全部按鍵全被壓死。如果噁蚊在裡面,以後就不會被叮了,但可能嗎?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他想:『什麼都沒有,除非噁蚊會穿牆,否則就是搖滾獸看錯,只是突然接觸到亮光的視線黑點錯覺。我不該浪費時間在這裡,只要餓死牠就行,現在可沒閒功夫陪噁蚊玩,大一就被退學乾脆就不要讀更快。』
他開始實行真正有用、徹底的"餓死大計"——也就是去別間躲幾天。
不能去朋友那,因為他們住不同樓層。各層樓皆有其另外獨立的一道磁卡機,本來是設計來男女分開的門禁裝置,但此校男女混合本並不需要(所以那道走廊封鎖的大門全天候敞開);不過自從學運興起後,校方卻也發現另一用途:方便控管門禁及防止深夜互相串門子。所以門禁時間一到,你的卡除了要經過走廊大門那道沒人知道怎麼隔空檢驗的磁卡機、不然就是插在房內的讀卡機上,反正你一定要在你那層樓上廁所或是房內就是了。房內的讀卡機一拿起來磁卡,30分鐘沒上廁所回來,準備被記大過。
會這樣做是因為他們覺得,深夜串門子聚集最容易萌芽學運思潮,當然對外是說為了保護學生們的安全。林偉是不以為然,學運可以這樣阻止?當網路不存在嗎?而且有破解方法,宿舍都沒裝鐵窗,還是可以從窗外爬上去,只是朋友住的樓層太高太遠,都不是住這層樓,林偉想死可以爬過去,還有可能被當色狼。
很像監獄,能有這麼多裝備設置嚴密,建築商肯定不是泛泛之輩。但林偉覺得無關而不在意,因為他還是可以做他要餓死噁蚊的計畫。
他往樓管寄生獸房間、在走廊最前端那間過去,那是樓管專用房,位於所有走廊的第一間。他慢慢的走,因為快餓死了,現在身上的錢大概到月底每天都吃不飽。這段期間為了對付噁蚊也沒去打工,看來躺在房間不動養精蓄銳最好(但就是有那隻噁蚊在擾人!),目前狀態跟活屍人差不多,想咬人、吃人肉和腦。
他敲了敲門,古怪的事發生了。門鎖啟開,但門後沒人!?他推開了門到底,樓管獸房間裡空蕩蕩、沒有任何人在。『我剛才敲門,然後門就馬上開鎖,表示裡面有人。但是⋯人在哪?見鬼!?快叫死靈系來!!』他狐疑正想開口問"有人嗎"時,廁所傳來聲響:「是林偉吧,進來,等我。」是樓管獸。「喔。」
等等!『樓管獸怎麼會知道我是林偉!?』他往廁所門看去,那是只有接下樓管職務的人才有的福利,乾濕分離的浴廁。仔細瞧了一陣,門是沒有空隙沒錯,如果有他可不想望那個孔,這樣又會看到⋯最近從搖滾獸那"看很多"的畫面。『既然沒有,他是怎麼知道我是誰、還叫得出名字?怪的還有一點,他在廁所裡是怎麼開房門的?遙控開門嗎?我的磁卡也辦得到嗎?⋯可是怎麼看磁卡都只有薄薄一片,沒有按鈕啊!?還是揮動感應?有這種事嗎?⋯不行,太餓了,難以思考。』不管怎樣,他覺得都跟磁卡機有所關連,樓管獸似乎掌握著一些跟設備有關的資訊。
他懷著莫名其妙的心情走進房間。
一進門眼前是一堆散亂表格,放在樓管配發的茶几上,全是此職務需要用到的處理申請表格。除了這樣之外,旁邊竟然有一堆保險套擺著,彷彿宣告領域的行為,不知道女性同學進來會怎麼想?他自己是這樣想:覺得樓管獸有控制狂,這種人會追求權力,且盡量表現給女性知道他有特權,藉此展現雄風吸引女性。
眼睛再往其打開的筆記電腦看去,愈加肯定,多個視窗盡是交友的網站和聊天室,有這麼好忙嗎?林偉是想找某個表格申請表,樓管獸這樣亂丟在茶几上,待會害他要找很久,似乎接下樓管職責也只是在敷衍,真正目的是把妹、可以接觸到比較多女性有關。林偉雖然也想交個女友,但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方設法做這件事,他是無法接受的,這很病態。
涮拉拉~樓管獸沖完馬桶走了出來,手上拿著手機,一臉冷漠的撇眉、慵懶的望著林偉。空瞪了一會,林偉連忙客氣地問:「我的磁卡遺失了,真的很粗心,哈哈,可以再申請一張嗎?」
只見樓管獸臉上緩緩皺眉,然後再緩緩變成瞪大眼,疑問道:「你確定你有掉嗎?確定?要不要再檢查看看口袋?」
「吭?」林偉不懂得什麼意思,他說,「找過了,都沒有。」
「你確定!?」
「嗯,是啊⋯呵。」
樓管獸又恢復到冷漠的表情,朝茶几那裡磕了磕下巴。林偉明白意思的過去翻找,從那一堆繁雜表格中揀著,心中也在幹譙怎麼不把表格整理放好、排列整齊。一靠近茶几,樓管獸掩鼻道:「你這是什麼味道!?化學味這麼濃!」並且極度厭惡的看著林偉,好像看狗一樣的眼神、手也像在驅趕牲畜似的揮動;那種厭惡感讓林偉覺得他快被趕出去了,沒被下逐客令普通人也會先回去洗個澡才來,因為樓管獸鄙視的眼神是用瞟的、像是"你不該活在世上"的意思。
但沒有,樓管獸突然表情收斂的繞過林偉坐在茶几對面,並調整空調吹向林偉這邊以便味道不會過去。這一吹把剛挑出來不是要找的表格又吹亂混在一起、些許掉落地面,林偉忙著撿拾。樓管獸翹著腿面無表情地看著,一會後仰頭靠在沙發上(樓管才有配發)捏著鼻子瞧著天花板,一派悠閒無聊。
重新將表格擺上來,林偉看到了露出一角的餅乾包,多虧空調吹露了出來。他好想吃喔,但高傲的樓管獸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嘲笑他並否決。不想自取其辱,默默地找到他要的表格「磁卡遺失申請表」。
上面密密麻麻一堆人名,表示這層遺失的人蠻多的,不過這正符合林偉的猜測。他詳細專心地填寫著,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著,還要動腦,令林偉有點難受,怕寫完前會餓昏;連寫這些基本資料他都比平常耗更多思考時間,猶如寫不完般還有一堆空格要填。正寫到昏昏欲睡間,仍仰著頭的樓管獸突然開口問道:「搖滾獸為什麼找你?」
「吭!?」
「就是剛才,搖滾獸找你⋯到你房間找你。」
「嗯,對啊。」林偉血糖過低的說著,「你怎麼知道?」會這樣問是因為搖滾獸當時要進他房間時還東張西望,林偉跟著瞧時很確定走廊周圍都沒人;樓管獸實在不可能從走廊瞧見,他住在最旁邊、不會走這邊樓梯,剛好打開門看到也不可能,因為走廊是有一點微彎的角度,由於有400公尺長,樓管獸是看不到林偉這間房的。
「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不然我怎麼管這層樓?」
林偉直覺這是在說謊,雖然以樓管獸的高傲個性他這樣說是很正常,但林偉覺得不會是這樣,這其中一定有古怪。不過實在難以思考,太餓了。
「那個人也是本層樓重點人物,拖欠了三個月的住宿費。」
「我們不是年繳的嗎?他沒先繳怎會讓他住進來?」
「哼,」樓管獸仍仰頭朝下瞪著說,「他前三個月就到了,為了什麼音樂季之類的。真是製造麻煩、還得單獨收費催收,校方沒跟他先收錢真是失策啊。害我得跟他催收,唉,這一層樓的麻煩還真多,不久可能還要打官司。」「打官司?」「你不必知道這麼多,那是我在處理。我只想知道搖滾獸去你那邊做什麼。」
林偉感覺好似被法官詢問般只能答不能問,惹人厭的命令般口吻。樓管獸一下子講了很多內幕,在這裡可算是大事,打官司耶!是誰這麼屌!不太可能是搖滾獸,縱使積欠三個月租金,但這好解決,校方會幫有急難的學生申請政府補助金等等;而且也才三個月,搖滾獸不付錢,學校也不會追究到打官司,通常委由校友捐獻的基金會資金代墊,算是小事。到底有什麼人可以讓校方打官司的?好奇。林偉深知樓管獸一字也不會講,想享有特權兼控制慾的人,常自以為神秘而不分享訊息,這樣才能保持權威。
「他沒跟我說欠三個月錢的事。」
「那他說了什麼?找你有什麼事。」
林偉搔了搔頭停筆,苦惱的深思到底要怎麼講,他可不想無聊的講一遍噁蚊的事,況且肚子餓扁了,只想睡覺。對方咄咄逼人到非常無禮,林偉根本沒有必要講,但現在是怕被刁難申請磁卡,硬是得回答,他可以不答嗎?這樣會得罪難纏的樓管獸,他又不像搖滾獸天生癡狂、毫不畏懼對付這種人,他也不是瘋子喜歡惹麻煩,為什麼最近就是一堆人在逼他?噁蚊、死教授,現在是樓管獸!
他想要思考,可是很餓,疲憊的垂下頭去看桌面的餅乾。樓管獸似乎知道林偉快受不了要"臣服"了,手肘靠在沙發上、頭斜倚在手心,頭一次正眼逼視著林偉,一副"你終得要說的模樣"。後者呆瞪了一會後發現解方好像就在眼前——食物!「我可以吃幾塊餅乾嗎?」
「⋯」樓管獸面無表情沈默。其實他這時有點表情還較好、或是說幾句話。沈默一會的狀況,讓林偉感覺到自己如同乞丐要飯般的歧視。「吃吧。反正那本來就是校方發給樓管讓同學申請事情時嘴饞用的。」
『操!』林偉暗幹。二話不說,他幾乎把所有桌面的餅乾都一掃而空,總算稍微填了肚子,甚至可以說請醒了許多。樓管獸絕對想不到幾塊餅乾讓局勢逆轉了過來。餓到一個極點,猛一吃食物,血糖立即直衝腦門,林偉終於可以開始思考了。『從一開始進門的古怪情形,到樓管獸知道搖滾獸有進到我房間,樓管獸說"很多事情我都知道";不,不對。你並不知道⋯不然你也不用問我和搖滾獸到底講了什麼。你只知道"我和搖滾獸曾講過話但不知道內容"。合理推測,你只知道"位置"卻不能知道"聲音",我是不知道為何你可以做到這點,但從一進門你就知道我名字來看,你的方法還可以知道"是誰"。但你就是竊聽不到聲音。』
有了這一層把握後,雖然還有一些樓管獸動機問題——因為知道搖滾獸跟他講過什麼到底可以得到什麼?難道只是好奇?那又為什麼好奇?——但現在林偉掌握了主動,現在變成樓管獸只能聽他說的。於是他想了一下,反而先問道:「你想知道搖滾獸說了你什麼壞話?」
「他說了我壞話?說了什麼?」
林偉知道,因為搖滾獸有講跟樓管獸處不好,故意這樣問。接著說:「他說不怕講給我聽,因為那番話他早已當面對你罵過N遍了。」
「不只N遍,是Z遍。他怎沒說自己噪音問題、欠租咧,隨便亂瞄女性,似乎還有抽菸。這林林總總⋯⋯」樓管獸中計般的一直講著。林偉只是在套話,樓管獸以為林偉全知道,於是會反駁、反講搖滾獸的不是,以致他們雙方的未知衝突原因全都清楚明白。林偉無法肯定他們哪個才是最爛的人,所以沒想要幫誰,也不關他的事,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想拿到另一張補發的磁卡。
「那他跟漂亮寶貝說了什麼?」樓管獸罵完後問了這一句。
『的確!樓管獸可以知道"是誰"及"位置"!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知道!』林偉本來想敷衍說"搖滾獸也對漂亮寶貝說跟我一樣的話",但他們是情侶吵架,而且他也在現場聽到,沒必要說謊;偶爾說一下真話更能增加唬人的完整性——假假真真。「就是情侶吵架。」
「情侶關係?噗⋯」樓管獸笑了出來,「沒事沒事,繼續。」林偉不懂他在笑什麼,只感到那種笑法就像大哥哥在取笑小弟弟一樣令人厭惡。一五一十把他們吵架對話重述一遍,並看著樓管獸露出"不然他們還是什麼關係"表情。
樓管獸思考了一下,絲毫沒有要把他剛笑的原因講出來。「嗯⋯你還知道搖滾獸些什麼?除了喜歡彈奏吵死人的電吉他外。」
林偉搖頭。「我填完表了。這要錢嗎?」
「不用,但僅限補發一次,第二次要自付2千。」
「2千!!有沒有搞錯!?怎麼會這麼貴啊!?快跟房租一樣了!!」
「這還是成本價,原始價錢要5千。」『我還促銷價咧!唬人喔!會不會又是教授在背後搞鬼,從中抽取利益?公平會站出來唄!』林偉想。樓管獸去拿林偉房間的磁卡備份,每一間都有多一張放在樓管這;是未開卡狀態,開卡密碼只有租那房間的人知道,所以樓管無法使用,除非知道密碼。交給林偉時樓管獸提醒:「將磁卡插入門外磁卡機的上方插槽,輸入你那一間的密碼來開卡,以後就不用輸入密碼直接刷卡開門。」
林偉走到房間磁卡機問:「是上方這個插卡孔嗎?」
「不然是鼻孔?」
「呃⋯」
「你幫我多注意一下他們。」
「誰?」
「漂亮寶貝和搖滾獸。」
「?」
「我怕他們⋯有什麼糾紛,畢竟我也是樓管,能管得到的事多少得注意一下。」
「噢⋯好啊。」林偉含糊答應,反正之後不要理會就是了。倒是剛才看了一下連在門上的磁卡機產生了疑問,「我想問一下,磁卡機門內門外相對位置各一台,刷卡的那個縫隙有沒有相通?」
樓管獸:「…」
「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在門內用力將卡推時,會從門外的磁卡機出現?也就是——」
「同學,你是不是回不去?」
「我門沒壞,只是很懷疑可不可以穿透?比如螞蟻、蚊子可以從那邊到走廊去;當然,反之,這些害蟲會不會也穿的進來房間內?」他懷疑若相通,噁蚊或許可以從這裡進出,所以毒霧才傷不了牠。
「⋯同學,回不去最好適應這裏的環境。」
「我門沒壞——」
「我不是在說門,門是不會壞的,但你的頭殼就有可能已經⋯所以我才覺得你應該是回不去火星才會留在地球。喔,不,以你的"資質"應該是住更遠的冥王星。謝謝你,冥王星人,你讓我長了智慧、帶來了新的視野,原來你們的科技可以讓門變成透明、門內門外可以相通。要不要申請專利啊?不然地球人很會盜取專利、很危險的!」
林偉:(真是夠了⋯)
他自討沒趣的離開。碰巧一位同學正打開走廊大廳間的公用冰箱,痛罵道:「公用冰箱怎麼會有人放生食!!馬的智障!」看來是骯髒獸的"豐功偉業"又被人"稱讚"了,血水直流,正下方的位置全都空出來,怕被淋到"加料"。林偉想:『死靈系看到這血水一定興奮地說"這是紅色的血不是黑色,這塊肉的主人絕對沒有被附身!"真是好專業的知識,難怪住骯髒獸對面,天生一對。』
開完卡進入自己房間,他內心湧起一股毛毛的感覺,照剛才的情形,樓管獸也知道他回房了。如何做到這種監視?難道有監視器!?他像在找噁蚊似的看一遍,沒有耶,不會是針孔吧?如果是,這學校會被告死,通常不會這麼蠢的。還有隔空開門,怎麼做到的?記得其從廁所出來時手上只有手機,沒有帶什麼遙控器之類的⋯等等,手機不會就是搖控器吧!那是樓管獸自己的手機⋯但可以遙控門的話⋯就是用app程式!!
他像找到一個線索的上網去查,查這一間校舍的建築商公司網頁,整整查了快3小時。想不到來頭不小,此建商是興建飯店的能手,標榜智慧住屋系統,裡面包括了無線遙控和無線偵測。他打開公司網頁的app程式,的確是可以下載,而且馬上連結到宿舍的主機,"咔喀",他的房門也可以無線開啟了。但因為需要磁卡的密碼才能,其他房間就操控不了。那樓管獸是如何得知別人位置呢?
無線偵測。他終於知道這張磁卡是貴在哪了。磁卡上有內建射頻電磁波,可以被偵測;而偵測的儀器就是門內門外的磁卡機!當你走來走去時,磁卡機會不斷感應磁卡,所以你的位置就會依據哪部磁卡機感測到而洩漏;在手機上甚至顯示的更明白,直接用地圖般的樓層圖顯示出來,一張卡就是一個圓點,旁邊有數字表示房間門號,樓管獸就是這樣知道是他在門外的,因為其有所有這層同學的名冊,幾號房是哪位同學都知道。
走廊大門的感應門禁也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不用學生刷卡也行。這種大範圍的感應其實大賣場早已使用,可以僅用一面學生墊板大小發射器就可以掃描那一區物品的標籤,哪個物品快銷完要補貨都顯示在主機螢幕上。技術並不稀奇,只是很少有宿舍會有這種系統。但建商是興建飯店起家,於是飯店模式照搬過來,這些小技術也算是附贈的都架設上去。
但應該校方刻意沒在使用,因為如果要用,在門禁時不止走廊大門可以感應、連房間也用感應的不就行了,這樣根本不用保持磁卡插入來偵測你在不在房間內,方便許多。如此看來,校方也知道這種科技有侵犯隱私權之慮而沒用在個別房間,但由於學運興起,為了門禁把走廊大門緊閉會造成火災難以逃亡,開啟那邊偵測也不會算是監控,只是偵測誰進出"公共空間"而已,並不會有犯法疑慮。不過被樓管獸發現後,他可能悄悄解開來濫用。
樓管手邊都會發一本建商給的說明書——一本關於樓層操作的使用手冊——想不到樓管獸還真的讀了⋯林偉找網頁找了快3小時、而且是有目標的尋找才找到;一般人就算無聊也不會去翻,但樓管獸應該是全看完了。由此可見那個人的難纏程度絕對是破表!
完了!會不會已經惹怒他!?因為林偉欺騙、謊稱遺失磁卡,其實放在口袋裡,樓管獸當時一直問他"確不確定?是不是忘放在口袋?"老早就知道他在說謊,不然不會還在廁所就知道是他來了、還知道名字;就是已在廁所用手機app程式看到。既然看得到名字,那就一定是林偉身上有帶磁卡,否則不會顯示。在監獄裡只要瞪人就會被視為挑釁,樓管獸這種控制狂對於欺騙他的人必定視為仇人吧!?
但為何他不說破呢?以他的態度來看,並不在乎會洩露使用app程式的顧慮,而且還找機會就秀給林偉看"我知道門外是你"的把戲。揭破我之後他可以擺盡所有嘲笑的臉說我笨、或大聲喝叱我別來晃點快滾出去;我全身又這麼臭,他擺出那種真像看到畜牲的嘴臉,也沒逼我先去洗澡後再來;很奇怪,因為他喜歡耍權力,有機會嘲弄絕不會放過。但他放過了,還問了很多事⋯等等,搞不好就是為了問這些事,所以他才會這麼寬容——不,不是寬容,他不會寬容,是忍住了。
那他為什麼想知道搖滾獸和漂亮寶貝的事?談話中只有提及這兩個人,而且是樓管獸主動發問的,表示非常關切,關切到運用權力奚落別人都可以忍住。搖滾獸跟他本來就有過節,他想要知道敵人算是知己知彼人之常情,我算半誠實以告可能增加他們雙方的怨恨,不過也增加不了多少,他們的怨恨早就滿格了。那麼漂亮寶貝呢?樓管獸又想知道些她什麼事?⋯也不能怪他啦,幾乎整層的男性都想知道。總之,只有樓管獸自己知道,這也不重要,有拿到另一張補發的磁卡就行。
一想到只要攜帶自己磁卡在走廊走動,都會被監視位置直到離開這棟樓為止,林偉覺得是有點嫌惡,但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大礙。倒是樓管獸成天在做這些監視的無聊事,簡直就是在看網路聊天室誰進來誰又離開的網管;網管還可以踢人,這能幹嘛?還真閒,噁蚊應該纏這種人才是,因為是兩個物種中最會沒事找事做的代表。林偉連舉報都不想舉報,一部分是因為監視技術"餓死大計"可能也用得到。
他從口袋掏出原來謊稱遺失的那一張磁卡,現在有兩張磁卡了。"餓死大計"成功了三分之一。接下來難度蠻高的——因爲他要"捕捉"漂亮寶貝!
聽起來好像很情色,其實不過就是捉到她在偷竊的那一刻。漂亮寶貝從沒有失手過,時機都捉的很準,從沒被同學撞見過,就好像她在這裡裝了監視器一樣。房門是隔音的,她是如何得知房間內動態?每一次都用敲門測試有沒有人這老招,人家一打開門都看到她,遲早會被懷疑的;林偉也是湊巧看到她拿東西從別人房間走出才知道,其他人是有懷疑,但從沒證據,男生全認為這只是嫉妒其美的女生放出的謠言,意在毀謗。所以她是一次都沒被捉過。會不會她也是用樓管獸那招來得知房內有無人的動向?但想想不是,這種冷門知識不可能得知。
這實在太罕見了,扒竊的次數多到驚人,又都是在這棟樓的固定範圍,真能辦到的話必定有某種訣竅可以分辨。林偉去找樓管獸前有下一個推定:漂亮寶貝至少有可以得知房內是否有人的辦法。
毫無懸念的,要在隔音這麼嚴格下根本不能貼著門側聽門內是否有人,這根本無法下得了手;宿舍又規定走廊整潔,門外不能放任何鞋子,鞋櫃也設在房內,所以她也沒辦法靠鞋子判定裡面有沒有人。雖然有的人會在門口門把掛"外出中"牌子,其實仍在房間,只是不應門;有的是為了翹課或不理世事,不想別人打擾等等。根本不準,如果偷打開門進去一定會被捉包。可是漂亮寶貝一次都沒被捉過——"偷法猶如她的美貌般完美"。林偉怎麼在門外推敲都沒辦法做到可以知道門內是否有人,門外也只有一部磁卡機⋯磁卡機!?難道磁卡機有問題!?
於是他在找樓管獸前把阿吳call回來,在房內叫阿吳用其自己的卡刷他的門外磁卡機,顯示的是紅燈錯誤訊息,不管是房內有沒有人都一樣。接著林偉在房內,將他的磁卡從底下細門縫硬塞出去交給門外的阿吳,後者從門外用林偉的磁卡刷,結果磁卡機亮了兩次綠燈且打不開!一般來說,正確的卡刷過去只會亮一次綠燈——這就是差別!
為什麼會如此?當時他還不清楚這功能的用意,因為只要是磁卡正確就應該亮一次綠燈開啟房門,幹嘛設定這麼複雜?現在經過查詢建商資訊後知道了,他們的本業是經營飯店,最忌諱服務生、清潔人員在毫不知情下闖入內有房客的房間,這招就是這樣移植過來的。飯店人員都有一張萬用卡,為了省掉查詢的時間浪費、又怕誤闖房門,這套系統的價值就浮現了。房間有人的狀況就是閃兩次綠燈,如此門不會開啟。但這僅限是用萬用卡或備用卡,否則只會是紅燈錯誤訊息。
依照此法即可正確得知房間內是否有人。
漂亮寶貝不太可能有萬用卡或是複製磁卡的技術和設備,應該是當扒手偷卡片。學校對於遺失的卡只會再重新複製一張就了事,想想一張磁卡工本費已經這麼貴,重新設定磁卡機到印製卡片會更貴;失竊卡片的人也只會以為是自己粗心大意遺失在某處而不會想說有人扒走(雖然大多是藏在地毯下被漂亮寶貝偷走⋯),且不想多付重設磁卡機的錢,大多還是用相同磁軌的卡片。這就讓漂亮寶貝有機可趁。
他也想到搖滾獸,漂亮寶貝時機都捉的很準,可能是他們倆鬧翻,前者去找她又找不到,所以守在房裡等漂亮寶貝來收她的東西,雖然這邏輯很奇怪,不過撕破臉的情侶總是做一些"混屯理論"的事。搖滾獸一直等不到,直到剛才他一出房門,漂亮寶貝形似裝了監視器一樣知道裡面沒人,為了不想見搖滾獸這浪子,進去獨自收拾自己物品,結果被狡猾的搖滾獸用動作偵測器(特力屋1千元以下即可買到)逮到。
也就是說搖滾獸的卡也遺失過,漂亮寶貝才會有他的。漂亮寶貝一定是個高超的扒手,偷取磁卡猶如探囊取物,於是剛才去樓管獸那邊特別看了一下申請遺失者,幾乎可以說是一堆,受害者眾啊~那些癡情的男同學,醒醒吧!不要再做冥王星人了!
捕捉漂亮寶貝的計畫很簡單,首先將其中一張磁卡故意放在門外地毯露出一角,他繞回在房內等待並錄影,等到漂亮寶貝偷磁卡進門逮個正著。他會躲在衣櫃用剛獲得的監視app程式看著漂亮寶貝"行跡",因為其身上也有自己房間的磁卡,拿起他的卡之後,手機螢幕上就會有兩個門房號碼顯示在一個點⋯⋯嗯⋯兩個號碼顯示在一個點⋯。他似乎想到什麼的停頓,直到靈光一閃,『啊!!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兩個點!!』他茅塞頓開,『這種情形樓管獸一定看過很多遍,因為常常有人被偷,反映過來。樓管獸會用監視app去找,因為他很閒,而且破案後可以當英雄更好泡妹。app程式是可以記錄的,只要往回查那被闖空門時段即知道,漂亮寶貝的行徑一定早被他知悉,因為都帶著她自己的磁卡和別人的磁卡,所以app上會一直顯示她帶著雙磁卡進入被偷竊人房間,等於罪證確鑿!甚至現在隨時都可以去舉發,因為用app程式會顯示所有遺失的磁卡號碼全都集中在漂亮寶貝的房間。但是樓管獸就是沒舉發。終於明白他剛才為何會忍住不把我趕出去,因爲他關心、要問的人是——漂亮寶貝!想要追她。他想要知道情況的人只有她,搖滾獸只是"關係人",現在知道他們吵架鬧分手,正是趁虛而入搶美人芳心的時機。愈來愈像濫用權力的爛人,搖滾獸對其私德問題似乎也不是空穴來風。』
他沒有辦法用app程式去舉發漂亮寶貝偷走其他人磁卡,因為取得證據的手法也是違法行為,到時她也無罪,根本威脅不了她(自己也會有麻煩)。還是得用"捕捉"的方法。
又再被噁蚊叮了一天後⋯
現在正是絕妙的時機點,漂亮寶貝很容易上鉤:昨天跟搖滾獸吵得兇,此時心情不佳,人在此種狀態下會做一些事洩憤,一些可消磨時間又可令自己較舒服的癖好,對於漂亮寶貝來說就是——偷竊癖。
他注意到昨天漂亮寶貝和搖滾獸吵架時掉過來、地毯下露出半截的口紅,把磁卡放在其後方這樣就不用故意露半截磁卡引誘,漂亮寶貝在撿口紅時會連帶發現,比較不會被懷疑是故意釣魚捉小偷,只會以為是偷懶放在地毯下、方便回房間而藏的。放好後,接下來比較難一點,現在不能用另一張卡刷從正門進去(要保持他離開房間的磁卡機狀態),不然漂亮寶貝拿他卡刷磁卡機時會閃兩次綠燈顯示裡面有人;因此,沒錯,他繞回房間唯一方法就是爬窗戶。房間在二樓的高度,還算可以。會有一點小風險,不是摔落危機,是被發現時可能會被退學,因為會被誤以為是小偷。一樓還住死教授,得更小心,他可是很樂意判本校生退舍,這樣又多一個位子可以引進寄生獸,又多一筆"收賄獎金"。
繞到窗戶下方,有一顆顆咖啡樹,這些樹並無法中和骯髒獸的臭味,咖啡豆是無味的,只有烘培後才有味道,但是用來遮掩林偉現在的行徑綽綽有餘。小心翼翼爬教授窗戶,該死的門簾沒拉,不過其窗戶緊閉:聽搖滾獸說左右牆的隔音很強,踢撞也傳不進去,外面聲音因為窗戶也隔音、教授又關緊,都聽不到,只要不要被看到就行。
『教授在幹嗎?』林偉好奇的查看,教授背對著他半躺在配發的董事椅上,桌子電腦放映著「冰雪奇緣」電影,『幾歲了?是有病嗎?』一靠近玻璃他就感到一股冷冽感,那片玻璃簡直就像冰塊⋯不,是整面牆!他遲發覺是因為體質較耐寒,現在已貼到全身冰冷了起來。『哇靠!吹公家免費補助的冷氣,快變冰庫了,你是艾莎公主啊!!』一想到這個電費都是政府私校補助費來的,很想學特勤隊破窗而入、命其趴下吐出賄款!
安然無恙的爬到他房間後,不用馬上躲進衣櫃悶烤,app監控程式可以盯著漂亮寶貝的動向,看其什麼時候到再躲,輕鬆許多。每一個點都代表一個人,如果有帶在身上,螢幕上就會看到圓點在某房間晃來晃去的動態。他移到高樓層看他的朋友們,這時候全聚在一起,就知道等一會又要傳LINE來邀他過去。『哇,這程式還真邪惡,如果你跟某個朋友鬧翻,要其他人也要跟你站在同一陣線,有人背叛你的話,光看誰去鬧翻朋友房間就知道。或是有人不想公開戀情,但也只要看到誰常進去他的房間或他常去誰的房間,就知道其戀愛對象。簡直是狗仔專用!』本來林偉覺得這程式超無聊的,但愈使用愈覺得妙用無窮:會使用的人就像上帝一樣監控所有的人,蠻可怕的。不過這樣說來上帝充其量也不過是狗仔的角色。『我只要用力跳踏地板,就會看到死教授的點氣呼呼的移到我門前,哈哈哈~只要知道哪個點是誰,就會更有樂趣,樓管獸有這層的名冊,必定樂此不疲。』
但只盯了一會他就感到無聊,盯哨的工作根本是緩慢催眠,但幸好目標急於發洩怨氣,漂亮寶貝終於開始尋找獵物了。為何知道?因為她的圓點至少有五個號碼跟著,也就是要去那五個房間"串門子"。他仔細對照五個號碼的房間位置,有兩個要經過他的房間門口,其他三個也在附近。只見漂亮寶貝短暫停留那三個圓點一會,但都沒進去,因為裡面都有人,這證實了林偉的推論——漂亮寶貝依靠磁卡機回應的偵測方式。他連忙躲進衣櫃,靠著一條縫來用手機錄影,一邊仍緊盯圓點。漂亮寶貝在"巡房"經過門口時停了下來,她沒有動手,仍有一段距離,因為這時有兩名同學經過,林偉想她可能是裝作靠牆在玩手機,而這就表示成功了。因為她沒有必要停下來,她的目標在更後頭的兩間,直接錯身而過還比較正常一點,停下來裝有事是在等走廊淨空,她發現了誘餌!
屏息以待,漂亮寶貝確定安全後,正式移到他門口停下。她會不會發現我的磁卡?還是只發現口紅?還是會覺得這太明顯是個陷阱而不進來?應該不會,因為會刷門卡測試,裡面有人在她也打不開,間接透露這是陷阱,沒有人會像我一樣猜到她用的方法。那她又會不會馬上闖進來偷、這麼大膽?因為是突然撿到,馬上就進來偷似乎是太大膽了;這也是他要先辦兩張磁卡的原因,如果漂亮寶貝拿了磁卡沒立即進來偷,他沒卡等於出不了房門,還得爬回去樓下,終究還是得申請一張新磁卡。
然後他腦海閃過漂亮寶貝上次(死教授在罵他踏地板)看他房間內的神情,好像很好奇,畢竟他可以確定漂亮寶貝從沒進來過,因為沒感覺掉什麼東西。那她一定很想進來。『那就進來吧。』一時間林偉期待著結果,連在衣櫃被噁蚊叮也絲毫沒察覺。
漂亮寶貝終究還是打開房門進來了。
熟練的馬上掩上房門,手中有口紅和林偉的磁卡。她很快的走向筆記型電腦,還就地取材拿林偉電腦袋子裝好揹在肩上,一點也不怕出去被人看到留下印象。動作之快簡直是經過之處有什麼東西都塞進袋裡,『這也難怪速度快,這房間的主人不知何時會回來,唉⋯更不知道會不會躲在衣櫃裡。哈。』林偉打趣的想她現在一定神經緊繃,其實這裡值錢的就只有筆記型電腦,不然林偉早拿東西去變賣換吃的了。『妳可以拿那些防蚊用品沒關係,那殺不死噁蚊,我用不到。嘻。』
漂亮寶貝在什麼都找不到值錢物品時,臉上竟然還出現無奈嘆氣聲,然後打開最後的衣櫃。以小偷的角度來說,學生衣櫃因為功能單純,沒有多餘空間擺放貴重物品,不如住家衣櫃都放珠寶首飾,所以既然房間已是"窮到只剩空氣",衣櫃這種只有布料、最後才碰的地方,她是用頹喪的心情打開。
「歡迎光臨!請問妳需要什麼?」林偉以便利商店打工口吻問候,手拿手機錄著。
「我只是走錯朋友房間⋯抱歉,我馬上離開。」漂亮寶貝幾乎是瞬間裝道歉並且很自然地說。轉身就要出門。這種反應之快,只有在某位女藝人狂踹計程車司機、隔天開記者會哭訴時看過。還真有莫名的說服力。
「⋯」林偉當下還愣住,他立即回神說:「我都錄下來了,可以別假了嘛。妳踏出房間時等於踏出校舍,因為妳會因偷竊而被退宿,所以請放下我的袋子,讓我們好好懇談一下。」
「你不怕我喊色狼?全部的同學都只會以為你強拉我進來。」
「沒錯,大家看妳這麼美,妳喊色狼我就等於有罪。但我仍會死命的捉著妳直到所有人來,讓大家瞧瞧為何一位喊無辜的人身上,會有5張不屬於她的磁卡;如果這還不夠,我會找一位手機有投影功能的同學,放映我剛才錄下"被我強拉進來"那位是怎麼樣的"多不情願"。我相信當投影在牆上後,這影片大概只要一天,太陽系九大行星的人都會有一份拷貝。妳想要紅可以趁現在,我不會阻止妳紅的。」林偉說。
「那你想怎樣?」漂亮寶貝竟然還一副"你很煩"的嘴臉嗆聲。
「我只是想問一些事而已。」
「問吧。」
「袋子。」
「⋯」漂亮寶貝心不甘情不願的慢慢晃過去將袋子甩在桌子上,然後瞪著他。「快問吧,你以為我很想待在這啊,陰森森、冷得要死,地板還涼涼的,鬼才住在這邊。我呸。」⋯漂亮寶貝是沒有真的吐出痰,但是超欠揍的。不過說的也是,樓下有個"艾莎公主",地板當然會涼。
「請交出骯髒獸房間的磁卡。」
「骯髒獸的磁卡?我哪會有他的磁卡!?」
「別裝了,這層樓的磁卡誰遺失我都查得很清楚,全在『遺失磁卡申請表』上登錄,骯髒獸也有遺失。麻煩交給我。」
「我真的沒拿,死也不會去那一間,進去一次要洗幾次澡才能淨身啊。」
「那他怎麼會遺失?除了被妳扒走之外還有第二種可能?」
「我怎麼知道,他把磁卡吃了吧?」
「⋯」林偉沒有理由懷疑她,不可能為了保護骯髒獸而不交出來。那這樣還真是苦惱啊,白費了這麼多功夫捕捉漂亮寶貝⋯咦!還是可以叫她去扒啊!反正她不得不答應。
「你要骯髒獸的磁卡做什麼?⋯哦~我懂了,你要偷東西。」
「或許吧。」
「你不會覺得骯髒角從未失竊?」
「我哪知道誰有失竊?」
「全部(除了骯髒獸)。」她連稍微數一下都不用。
「妳還好意思說⋯」林偉說。不過人髒真的有好處,噁蚊不敢叮、漂亮寶貝不敢偷、死靈系也沒輒。惡魔怕死靈系驅魔,這樣來說,惡魔更怕骯髒獸。
「你要進去偷什麼?偷小強嗎?」
「我要的東西妳偷不到。」
「嗯,那裡可能只有你想進去⋯」漂亮寶貝仔細審視林偉一番,「你確定是要骯髒獸的磁卡?我這裡也有保健室的喔⋯可以治療心理疾病。」
林偉懶得理她,「那妳幫我偷骯髒獸的磁卡。」
「辦不到,這已經是你第二個請求了。」
「什麼第二個請求!?我什麼都還沒得到。」
「你的目的是找我拿骯髒獸的磁卡,這是你第一個請求,假如是要別人的磁卡,我早就可以交給你了;是你自己運氣差,不能怪我。現在又要求我去扒,當然算第二個請求。」
「⋯」林偉現在希望落空,煩得要死,一副受挫表情聽著歪理。「我真倒楣。」
「是我才倒楣!」漂亮寶貝似乎滿腔怨氣急待發洩,還指著林偉叫囂,「24小時內竟然被捉兩次!而且都是怪人!沒有高富帥!能不能遇到一位高富帥的逮到我啊!」
「妳可以找格雷⋯」林偉已經想要推她出去了。這學校真應該男女同層但不同棟,中間天橋相連各樓,女生實在太危險了⋯宅男會受害。「被捉一次了還這麼大膽,一拿到我磁卡就進來,不先瞭解一下這裡住的是誰,以免白跑一趟。呵。」他有氣無力的嘲諷著。
「你我認得,上次教授上來罵的人,我還以為你是有背景的人、貴公子之類的,有後台。不然怎麼敢惹那死教授。所以我想你應該是個肥羊,結果只是虛有其表。」
「⋯妳研究的還真夠透徹。」
「我都是靠直覺的,一開始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窮酸樣,所以從沒打算來你這。」
「⋯」
「真的啦,不然這層我幾乎都逛過了,怎不去你那?」
「我不是要妳解釋,我只是默然⋯」林偉乾瞪眼說。「妳的直覺是對的,所以是⋯」
「我被你騙了。」
「⋯」
「還有,你不是今天有課?死教授的課?」
「什麼!?真的!?」
「所以我就想應該可以逛逛看,本來是很期待,只是收穫很少⋯」
林偉都快忘記課了,因為最近噁蚊的干擾。那既然有課,樓下死教授還在那看「冰雪奇緣」!?又是一堂"自習課"吧。反正教授也不用怕,這種終身職教授就像大法官一樣,不用怕被辭退故教課隨便,以自我研究之名不上滿課,對學生也不理不睬打馬虎眼;但有研究生的論文不錯就佔為己用,說這是他指導出來的結果。講白點,就是早已腐敗,純粹佔位子當老不死。
「咦?等等⋯妳說24小時之內被捉兩次?另一個是誰?」
「搖滾獸。」
「不要鬧了,你們都已經是情侶了,根本不算,不然他早報警抓妳——」
漂亮寶貝立馬要殺人的問:「誰說我跟他有染!?誰說的!你是找死嗎?你不知道女人的貞節是全宇宙最稀有的東西?敢這樣毀謗我!下跪道歉!!」
「妳的意思是女人的貞節是很少有的東西是嗎?」林偉不知死活的鑽人語病。
漂亮寶貝瞬間動手揍人。由於林偉還是處於半飢餓虛弱狀態,啪,噁蚊如果在臉上,會連"哎呦我的娘"都吭不出一字瞬亡。林偉生氣道:「妳在幹嘛!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根本難得管!再打我翻臉!」但他還是先退後兩步。局勢被反過來,本來應該是林偉佔上風,但林偉裝不出樣子,不會用壓沉嗓子故作威嚴的聲調,以命令的口氣說話;畢竟他不習慣威嚇或操縱別人,更何況是柔弱弱的女人。現在又被打了一巴掌還只能退兩步,氣勢潰散,又開始餓起來了。
「把你剛才的話收回去!誰跟他是情侶!是你吧!我巴不得他玩電吉他時被電死!」
「分手就分手,有什麼好隱瞞的。不想要人知道,昨天就不要在走廊吵這麼大聲啊。」
「你還在講!」漂亮寶貝又要揮動"噁蚊必死掌",把林偉快逼回櫃子裡了。「誰昨天跟他鬧分手!那是被他捉到我偷他東西!」
「那不是化妝品嗎?男生怎會有⋯」
「他要畫不男不女的煙燻妝,誰管得動啊!他也跟你一樣虛有其表,整個房間只有化妝品可以偷,你們就不能爭氣點嘛!」
「那他為什麼不報警?看在情侶關係不是嗎?」
漂亮寶貝又握緊拳頭說:「因為他房裡成堆酒瓶,我都先用手機拍下了,他敢叫校方來我也馬上舉報他喝酒,要被退宿他當然也怕,你以為我好惹啊!」
所以⋯完全不是林偉想的那樣,昨天會這樣不了了之是因為雙方當時都有對方的把柄,拉扯大吵一架不是分手、也不是情侶關係,只是單純的"神鬼交鋒"。『有點懂了,搖滾獸說待在房間"另有原因"其實只是捉小偷。我一直以為是情侶關係,樓管獸在我說這件事時也笑了起來,現在終於知道他只是在嘲笑我會錯意,沒點破是他根本懶得理我,因為他把每一個人都當作白癡。』
「現在你知道了吧!給我道歉!用半折直樹的土下座道歉!女人的名節豈是這樣給你汙辱的!道歉!」
「抱歉,90度鞠躬可以吧?」他不想惹麻煩,只想漂亮寶貝趕快離開、趕快請走瘟神。
「那就快!」漂亮寶貝頤氣指使說,還叉腰看著。
林偉鞠躬,內心暗想:『既然這麼重視名節,就不要偷東西嘛⋯』
此時,發生了一件怪事。
「哇喔!」漂亮寶貝驚叫一聲,被什麼事嚇到一樣。「好痛!什麼東西在刺我!?」林偉立即直起身望過去,他沒瞧見什麼情況,因為當時正在低頭鞠躬。漂亮寶貝摸著後頸仰著頭苦叫:「我的天啊!你房間有刺針機關之類會射出針嗎?我被刺的好痛!」
「別動!」林偉吼道,終於發出像樣的低沈聲響、命令的口吻讓漂亮寶貝再次嚇到,不敢動。林偉是覺得這機會稍縱即逝才用吼的,但他現在非常冷靜,「聽好,千萬不要動。現在慢慢把妳的手放下來,慢慢的,然後保持妳現在的姿勢,直直看著前方就好。」
漂亮寶貝苦笑:「喂⋯發生什麼事嗎?」
「妳只要別動就好。」他皺起眉來,「妳不知道我面對的是什麼。」
「你面對的是我啊。」
「閉嘴!!」
『呵呵,面對我這麼快就讓你恐懼啦,我都還沒開始耍賤呢,嘿嘿。』漂亮寶貝不解林偉在故弄玄虛什麼,突然狠狠示意她閉嘴不要動,神經質的檢查她的四周。很多男同學喜歡用這種老招嚇唬她,她只想走過去戳他們的雙眼。但是林偉不像,那表情就像神經已經繃到最緊,不小心戳到他,馬上就會歇斯底里的崩潰。「喂,要看我就轉身給你看就好,你不用走過來。」林偉走到她身後查看。
「安靜,最好連呼吸都放緩。」
「到底在幹嘛?死靈系說你這間有鬼還真說對了。」
林偉沒聽進去,專注的細察漂亮寶貝後頸及肩部,他可不是在看那優美的線條,而是在找噁蚊。突然他發現漂亮寶貝的後頸上有一個蚊子叮的紅腫塊,更靠近看時,是"雙圓叮法"!兩個靠的極近、幾乎分不開的叮孔,使得兩個紅腫塊融在一起很難分辨。沒錯,只有噁蚊會這樣叮。
「飛掉了⋯」
「什麼東西!?蟲嗎!?你這間是不是有怪蟲?對喔,跟骯髒獸住得很近,只隔一走道,我最怕進這種房間了,沒衛生。」
『沒人強迫妳闖空門⋯是妳自找的。』
林偉放棄找尋,反而從其自身開始仔細凝神感覺。有!有地方癢!他也有被叮!可能是在衣櫃裡時,因為感覺的"癢度"很癢,是在剛才被叮。這就奇怪了,剛在衣櫃一定超過十秒以上,我那時根本也忘記牠的存在,依噁蚊的功力應該早吸飽了,為什麼"還敢"再叮漂亮寶貝?根本不需要,因為這等於冒著生命危險,所以才說"還敢";蚊子吸的血會儲存在中腸,中腸壁只有單層的上皮細胞,吸血過量會撐破中腸造成死亡。
另外,根據林偉自身經驗啟發(沒證實過的假設):蚊子吸了一個人的血後,在血液還未消化前不會再去吸另一個人的血;如同人類不同血型的血會相斥,吸不同血型的血,會跟人類一樣死掉。兩種血血型在胃裡互相抗原攻擊,死掉的血將會凝結成塊,血諷刺地變成石頭,使蚊子再也吞不下任何東西,活活餓死。照此原則:吸了你的血未飽下就被趕走的蚊子,一定會回來再吸你來補飽,短時間內不會去找別人,可以耐心等候牠"回歸"。
有什麼理由急著要這樣冒險呢?漂亮寶貝的血很好喝?嗯⋯看起來是很可口,但噁蚊會分辨美醜就太鬼了⋯還是牠在"保衛"我?漂亮寶貝剛想對我"動粗",所以噁蚊看到後覺得"只有我可以欺負他",因此搭救?這什麼鬼理由!又不是BL小說!
竟然叮漂亮寶貝⋯雖說這沒什麼奇怪,蚊子本來誰都叮,但不是牠在哪間就只叮那間的主人嗎?『嘖,誰說的,這只是我的想像,畢竟噁蚊也只是蚊子的一種,牠要叮誰是不會下規定。古怪的是,噁蚊用盡任何辦法就是不要讓別人瞧到身影,行跡詭秘,剛才卻冒著被看到的風險、直接在我面前這樣做——雖然我湊巧彎腰鞠躬——簡直是拋下所有原則不顧一切的意思,這才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有什麼原因這麼急著這樣做嗎?』
他又錯過一次看清楚噁蚊的機會,因為他根本無法猜測其行為。其他蚊子剛才叮漂亮寶貝他不會在意,噁蚊的話他就會覺得是為了某種目的,那⋯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肯定有某種原因逼得噁蚊冒險⋯⋯或是牠"想"這樣做?林偉又開始把噁蚊當作人類般思考,連忙拋開,聚焦在蚊子的天性上面,但他無法得出任何答案可以配合解釋這一切。
漂亮寶貝見林偉四處思索,搞不懂在幹嘛,「我要回去了,合作愉快。」根本什麼忙都沒幫到,林偉叫住她:「等等,妳再待一下,而且不要動。」「為什麼?」漂亮寶貝其實也照做,因為林偉的眼神非常冷酷,逼得她不敢移動。
「妳就是不要動。」
「那如果我又被刺咧?」
林偉就是想看她再次被叮,他站在漂亮寶貝側面盯緊,噁蚊如果再來他得迅速拍擊,所以又靠得很近,近到漂亮寶貝感受到威脅,開始有點害怕。林偉說:「放輕鬆,照妳剛才那樣就行了,我保證在牠叮妳之前就會死在我的掌下。」「牠!?」「妳不覺得剛才被叮很奇怪嗎?」「只是隻蚊子吧⋯我有一罐"別人借我"的殺蟲劑,可以拿過來給你⋯」
「殺蟲劑、防蚊液都沒效,相信我,只有現場打死。」
「嗯⋯」漂亮寶貝更想回去了,「你假如要骯髒獸的磁卡,其實只要在等一下就好了。」
「噓!不要轉頭看我,看著前方。」
漂亮寶貝吞了一下口水,感覺房間愈來愈冷,「骯髒獸快要被退宿了,他衛生習慣一直被投訴,老早就該被退宿了。」
「他還是在這裡,校方拿他沒輒。」
「那是因為學校和學生之間是租約關係,退租的方式是很麻煩的,就算是房客沒繳房租,程序上也是先寄存證信函通知繳款,之後才能終止租約、提告請求返還房屋。如果都沒做、直接進房內趕,算侵擾房客居住處的平穩狀態和隱私,可判侵入住居罪。」
「妳是在說真的假的?」
「就是這麼麻煩。這樣一來一往才要拖那麼久,但最近已經完成,就看骯髒獸到時會不會配合離開。」
「喔⋯」林偉想到樓管獸說的打官司,可能就是這件事。「那我要怎麼拿到骯髒獸磁卡?」
「你不用搞得偷偷摸摸的,過不了多久他被"請走"、退宿了。到時你找個理由去拿骯髒獸磁卡,要看多久都行。」
『妳以為有那麼容易,樓管獸會答應才有鬼。不過換作妳的話就可以⋯』骯髒獸被趕出去,磁卡會由樓管保管。看來沒有白忙一場,「到時妳去樓管獸那邊幫我要。」「我!?」「對。」「要怎麼講?」林偉:「放心,妳只要說妳要的,為了用那間辦個派對或聚會什麼的就行。」
「誰會在糞味裡辦派對啊?這理由很爛。而且他幹嘛理我。」
「他會理妳的,妳只要去要就行,甚至不用理由。」
「真的還假的!?我這樣突然去要磁卡會被懷疑就是小偷⋯」漂亮寶貝心急而說出,連忙住嘴。
林偉當然聽得出來她的用意,剛才還叫他去跟樓管獸要磁卡,就是設計他要被懷疑是小偷,只要一被懷疑,通常就洗不清嫌疑,然後可以栽贓嫁禍給他,真是毒蠍美人。等不到噁蚊,林偉就離漂亮寶貝遠一點,因為她和噁蚊同樣危險⋯
「妳不去要磁卡也行,妳還是可以去監獄偷鑰匙,要不要試試?」
「唉~好吧。」她一副吃了大虧的樣子,眼睛還直直盯著桌上那一袋偷不走的筆記型電腦等。
「還有事嗎?」
漂亮寶貝:「就這樣?」
「妳還有事嗎?」
「不習慣⋯我很少離開別人房間不帶走點什麼。」
「⋯」林偉又默然。「妳要我叫我朋友阿吳過來嗎?這樣妳至少可以帶走他的心⋯人也帶走好了。」
「他長得如何?高富帥?」
「連回收都沒人要,佔空間。」
「唉~物以類聚。gay集團。」正要甩門離去時,林偉叫住:「等等,既然妳跟搖滾獸不是情侶吵架,只是去闖空門,那麼⋯請把口紅交出來。」門前地毯那只口紅。
「哎呦。」漂亮寶貝不情願地掏口袋交出。
「還有我的磁卡應該也在妳口袋吧,別忘記了,很多人⋯或說整層的人⋯就是"忘記"了才會被偷。」林偉伸出手討。
「拿去吧,我不知道你要骯髒獸房間磁卡幹什麼,戴氧氣罩吧。」她用力踩了一下門前地毯,甚至想用力踢成一團,林偉不想再看下去的關門。他現在心情很好,本來的餓死大計是拿到骯髒獸房間磁卡後,可以趁其不在房間時偷進去,研究一下到底是何原因使骯髒獸"免疫"(噁蚊不叮);之後可以套用在自己身上或房間,噁蚊將不敢再叮他而餓死在"獵場"上,很諷刺的死亡。但骯髒獸如果退宿,等於可以直接進去多久都行!他不用再研究是何原因,直接住進去就行了!他會把自己房間封死,讓噁蚊活活餓死。
絕對不可能會存活,因為蚊子能儲存的能量很少,食物一沒有就會餓死。也因此家蚊的活動範圍僅有短短50公尺半徑,飛得更遠即有餓死之虞,所以隨便一隻昆蟲或只要有翅膀的螞蟻都能贏。林偉又再次興奮期待,能這麼簡單解決噁蚊、回歸正常大學生活,再好不過了。
鈴~門鈴響起,打斷他的思緒,『漂亮寶貝嗎?來惡作劇說"地毯不見了",因為想必她很恨那塊地毯,誘惑她害被捉。』結果門外是樓管獸。林偉大概可以想到為什麼,樓管獸終於急了,而且剛才是漂亮寶貝主動到林偉房間。
「你沒說漂亮寶貝跟你認識。」樓管獸完全不再掩飾,不再拿搖滾獸做晃子,直接問漂亮寶貝的事。這是一種警訊,對於有權力慾的人而言,當他毫不掩飾目的,表示他被逼急了,如果沒應付好,樑子就結大了。但幸好,依目前樓管獸知悉的狀況來說,他等於完全不了解狀況,所有有關漂亮寶貝的事全都經由app監視系統得知,看圖索驥猜那些圓點的對話及行為,基本上是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林偉測試一下:「她跟我說現在正與搖滾獸鬧分手。」
「什麼!?他們真的有交往!?不是漂亮寶貝去偷竊?」
「你到底要不要我說下去?」
「呃⋯好。你說你的。」搖滾獸臉現不悅,仍是一派蠻橫驕縱嘴臉。
嘻嘻,太好了,林偉內心暗笑,現在要怎麼亂掰都行,只要樓管獸認為林偉不敢說謊,之後照著他想的方向就對了。而他想的方向就是幫忙漂亮寶貝去要骯髒獸磁卡時較方便。「搖滾獸本來是樂團的要角,現在被退團,什麼也不是,所以要切。因為漂亮寶貝喜歡有權力的人。」
「真的?」樓管獸擺起了一貫冷酷自大表情。林偉為了讓他不再懷疑,刻意裝作"奴僕"般的懦弱樣點頭,因為對於有權力慾的人而言,你愈裝作是個膽小的笨蛋,他會愈覺得你臣服於他、愈覺得你畏懼他、所以說的話是可信的。林偉知道骯髒獸即將離開的好消息,現在更為振奮,編幾百個謊言也在所不惜。樓管獸對比下只是極小的困擾,只要能消滅噁蚊,他自信有足夠的精力對付樓管獸的逼迫。
「沒錯。」林偉說。把漂亮寶貝塑造成愛權勢的女人,樓管獸肯定認為自己極具優勢,之後漂亮寶貝去要磁卡時再報林偉的名,樓管獸會以為我在幫他們製造機會,感激之際借磁卡這件事他根本不會在意、就算借漂亮寶貝全部磁卡也不會在意,最好還是分批一次一次來借⋯⋯男人就是賤吶。「她還說她現在是空窗期。」繼續放暗示。
「漂亮寶貝失戀來找你幹嗎?難不成你是gay?」
「不是⋯」林偉說。樓管獸會這麼問是內心就不把林偉放在眼裡,認為漂亮寶貝不可能會喜歡他,所以她來找他吐露心聲,他不是gay又能是什麼,一次歧視林偉和gay,真懷疑其踏出社會一天內會否就被圍毆致死?「我只是因為曾幫她出國代購一些物品而認識,她很喜歡買東西,房間裡面擺很多雜七雜八的,好多,有些仔細看還有貼名字,好像是二手——」
「這些事你別管。」樓管獸已經以接近恐嚇語氣在說。林偉是故意說的,樓管獸會不想林偉察覺漂亮寶貝是小偷而趕快離開,他快受不了樓管獸那種鄙視的眼神,何苦來哉要受這種眼光的虐待。樓管獸表示稱讚說:「不錯,你有洗澡了,我還以為豬都住這附近,那我處理官司將處理不完。」
林偉知道他指的是骯髒獸,回說:「你把他弄走真的幫了這層樓大忙,漂亮寶貝也這麼認為,她最恨有權力又不使用的人,濫用還比不使用好,這是她的觀點。骯髒獸害她每次要經過這裡都得捂鼻,雖然她從沒告訴我為什麼堅持要走這裡?好奇怪喔?」說時他暗笑。
「這你也別管,這種事只有跟我一樣忙的人才能理解,你這種閒人不會懂的。」樓管獸說。他最後再補充:「我最近要處理官司,沒時間⋯做事情,我下次再來問你相關的事,如果她又來找你的話。知道嗎?」
看來樓管獸已經把林偉當作是可以幫他的人,只是以半命令口吻告知"我在注意漂亮寶貝,你也要多注意有什麼好幫我追到的"。連開口請求別人都拉不下臉,硬要用這種權威提示方式,這個人真的是自傲到令人生厭的地步,但也是最難纏。
林偉不禁想這樣耍他以後會不會惹上大麻煩?這時的他沒有想的是不只他有麻煩而已。
又被叮三天後,骯髒獸的大限終於到了!學校找警察來,要強制他離去。死教授也在現場,骯髒寄生獸跪地求教授幫忙,不明白的警察們還以為教授是大好人、是學生的救命者,明白內情的人內心卻是大喊:『喂!赤裸裸的賄賂關係!快捉啊!』
骯髒獸一直說這句話:「我是被別人逼的!!是有人在迫害我!!」開始學政治人物了。死教授還一副深表同情、完全理解的臉,不要鬧了!同情個屁啊!每個禮拜在政論節目批判這些號稱被政治迫害的貪污犯時從沒心軟過,骯髒獸這個還未脫小屁孩的演技,騙得了誰啊!!還一副"警方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或許真有冤情"的凝重眼神。這根本只是藉口,故意自憐自艾博取同情,誰能逼他搞這麼髒啊?
死靈系在門口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唸咒加持,偶爾骯髒獸講到激動處還戳到她笑點般狂笑,連警察都叫她低調一點不要影響骯髒獸的情緒。骯髒獸隔壁早已受不了走人,死靈系的檢舉可能是最後一根稻草,使骯髒獸終於到退租的門檻,所以她會那麼爽。很詭異的是,骯髒獸竟然在死靈系妖魔般恥笑時還抽空對她傻笑,不過很有用,死靈系感到噁心不再"起笑",又恢復死魚臉的唸咒,可能依據她的靈能力來看,骯髒獸是中邪了。此招並不有效,在被警察左右各一拖走時骯髒獸仍一直回頭看死靈系,後者所幸閉眼唸咒。林偉希望她唸得對,不要唸到招魂,他可是要進去那間的。「我還有東西沒寫完⋯讓我寫完!讓我吃最後一餐再走!肯德基⋯我的肯德基啊~~」
『肯德基!?』林偉怦然心動,快餓死的他這是關鍵字!但是擺在骯髒獸房間不知道多久了,搞不好會沾上臭味,看得到卻吃不下。本來當有人被退宿舍時,學校會監督離開者要清,但骯髒寄生獸才不管,不然清完沒味道他會認不出他自己⋯。住在20公尺內的人最擔心,因沒人去清理,怕那間被留了什麼骯髒至極的未爆彈,又匯集成一道惡臭溪流,屆時集體爆發豬流感之類的瘟疫,那可能會像SARS一樣全棟封鎖⋯
倒楣的電工科為了微薄的打工費被學校指派來恢復原狀,因為裡面慘不忍睹,有些設備可能損壞,需要懂得的人評估損失。但電工科的人根本不敢踏進去,太臭,他們只到門口就又退了出來,絲毫不敢大意,直說沼澤還比這裡乾淨。有的臉瞬間變鐵青,帶著豬鼻子N95口罩(註:有出氣口的那一種,密實。)也沒用,造成有的同學突然被臭氣嗆到、造成換氣過度,噁心到旁邊的同學遞水都喝不下。整個八人團體僅前進不到三步,就地潰敗!有人提議向消防系借氧氣瓶和防火衣禦病蟲害,之後再來攻城;有的說需要叫環保局來噴灑藥劑、徹底消毒一遍再談後續;也有人求至少給他時間先去保平安險;有的甚至已經打電話給爸媽報平安了、說很想念他們⋯
歷經一番為時十分鐘的波折,他們決定先打道回府,等到這股味道自然消去(或被學校號稱光觸媒牆壁吸收分解)後再來。之後一直消極抵制,讓校方以為已整理完畢。林偉暗中慶幸"現場"未被破壞,也看到電工科將磁卡交還給樓管獸,但是他也看傻了眼,骯髒獸房間到底是第幾層地獄啊?噁蚊沒進去叮實屬情有可原,生物總是懂得避險,收穫和傷害不成比例時,自然界生物都懂得避開。林偉更想進去了,那裡絕對是噁蚊的禁區!
漂亮寶貝在當天就將骯髒獸磁卡拿到手交給林偉,她說:「樓管獸人真好,很開通,用空寢辦派對也行,二話不說連問都沒問就這樣交給我了。」
「他一句話都沒講?」
「沒有,就只是微笑的看著我,還幫我開門,人真NICE。不會像某人想要設陷阱給我跳。」
「⋯那妳有對他說什麼嗎?」
「有啊,我說弄好後會來邀請他參加派對,他說"一定、一定"。」
「然後呢?」
「沒有啦,那是骯髒獸的房間,還有什麼話會講?"請不要弄亂"?"請恢復原狀"?那裡已經夠亂,更不用恢復原狀吧?」
林偉朝她後頸看了一下,再往房內看一下,筆記型電腦都在,「沒事了,沒東西失竊,安全,妳可以走了。」
「神經病!進去前肥皂多帶一點,永遠洗不乾淨啊!」漂亮寶貝再往林偉房間張望一下,假笑一下就走了。一點異常都沒有,她沒再被叮,頸後的紅腫已消成一淡色紅點,廢話,之後噁蚊都在叮他,只有那一天叮了漂亮寶貝一下。他想由於叮漂亮寶貝的很深、很痛,大概要兩個禮拜才會消失,至於她被叮原因為何他不在意,因為噁蚊也即將要消失,喔,是餓死才對!
他終於正式的站在骯髒獸房間門口,沒有人、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他進入,除了他自己。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即將面對的是前所未見的恐怖,人類極限的挑戰!要不是像他有如此堅定的理由及受過噁蚊的精神加肉體折磨,沒有這樣的訓練下冒然前往,必定如電工科著地打滾出來。能走到這地步真的駭人,林偉在家封閉空間最多做到水錶座加膠帶貼平、防雨水積而生蚊,但在這裡他必須進入地獄才可以擺脫噁蚊。為了做到徹底,他自己的房間已經把窗戶、門縫等用膠帶封死,噁蚊只能在他房間內餓到死!為了確定噁蚊是在他房間,他是等到噁蚊來叮他後立即出門,行李什麼提著就走,迅速做好以上這些措施。所以噁蚊肯定困在那出不來。
他從骯髒獸門前地毯拿出骯髒獸磁卡,漂亮寶貝一交給他之後就放在這裡,沒帶回房是因為要躲開樓管獸的監視;他也沒帶自己的磁卡過來,只放在自己的地毯下,反正漂亮寶貝應該不敢再偷他的東西。這樣子樓管獸不會知道骯髒獸磁卡是誰在拿,只會以為是漂亮寶貝為了省麻煩將磁卡一直插在骯髒獸門內的讀卡機、然後呈門不鎖開啟狀態方便進出。會這麼小心是他現在可是在犯法,樓管獸可以用侵入罪把他趕出宿舍,可能還會被退學。
刷了一下,讀卡機一點反應都沒有。再刷數次,門就是不開。奇怪?電工科有開門進去啊?為什麼現在不行?難道是漂亮寶貝拿錯卡?他再仔細檢查,噁,骯髒獸磁卡上一堆硬塊,他湊近瞧,是鼻屎!全貼黏在磁軌上,他只好將卡靠在牆上刮呀刮,之後再刷。沒用,一看下,磁卡又再次黏滿鼻屎硬塊!原來是讀卡機插槽裡面佈滿骯髒獸黏糊糊的鼻屎,導致讀卡機失靈!電工科進來的時候骯髒獸磁卡應該都是插在門內那台磁卡機設定成不鎖狀態,反正房間沒人,全天候開啟沒差,所以沒碰到林偉現在的問題。
『我的天!終於知道為什麼「遺失磁卡申請表」上會有骯髒獸的名字,不是被漂亮寶貝偷,而是骯髒獸自己鼻屎黏到失靈去換的。平時挖完鼻屎可能黏在口袋,磁卡也放在口袋,刷過讀卡機時卡在裡面,變硬後每一次刷都刮磁卡,一段時間卡就壞了。天知道他有多髒⋯』他想像骯髒獸去樓管獸那換磁卡的情景,前者一定極盡揶揄本色,加上後者渾身臭味,場面一定很難看。依照樓管獸狹小的器量,骯髒獸如今被退宿,一定很高興。其實學長更高興,甚至為此辦慶祝,澡堂水不用常換了、馬桶墊也不會再有指甲刺臀、"傳說"的地位也奪回,他們可以安心的在澡堂與女同學眉來眼去了!
他將磁卡刷進插槽停住,開始震動,並敲擊讀卡機。只見鼻屎如雪片般飄落,再用吹氣清除,重複數遍後終於成功一次,立即進去。門一掩上他就想吐,他覺得胃好像爛了、鼻子吸不到氧氣,眼前簡直是末日的景象,比他原先預期的還糟。他噴了一下芳香劑,那是一定要帶的,才一噴就放棄,在垃圾掩埋場噴多少香水都沒用,於事無補,反而製造出更令人噁心的混合味,人體的味覺系統是承受不了這種打擊的。
瞬間瞄到有一鐵架,那地方會是打開行李的"好所在",因為床虱不喜歡鐵製品,因此鐵製的行李網架和乾淨的浴室地板是最好的選擇;但宿舍普通房間是沒有浴室的,有浴室也沒用,洗完馬上香味又被掩蓋。好難呼吸,他不想打開行李了,快癱瘓了,不洗澡了,沒差,在這間是聞不出來自身臭味的。
他計畫是待十天,難度超高,肺都快衰竭,「操!有沒有這麼誇張啊!是不是藏屍體啊!?」他要開窗,但一堆雜物,有的地方還有黏稠物體,好像史萊姆路過一樣,他沒空煩惱要睡哪,只求窗戶的一絲新鮮空氣保命。窗戶只能微開一小縫,其實開太大被樓下廣場的人發現的顧慮不大,而是臭味會大量散發至樓上,怕引起樓上數層注意。
「呼~」林偉深呼吸完,才有餘力觀察這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滿佈瘡痍,除了底下垃圾和食物殘渣,最明顯的是四處佈滿巧克力殘汁,凝固在牆上、天花板。地上一堆打翻的黏稠果醬,看來骯髒寄生獸獸在要被趕走時變身成"租霸寄生獸",徹底搞破壞;本以為可以氣氣校方,但實在看不出來效果,因為之前已經夠亂了。「對了!肯德基!」進門後他都沒時間想到骯髒獸口中的肯德基放在哪,因求生成了第一要件。在這間房間、骯髒獸的領域,嗅覺如同被剝奪、完全失效,他竟然聞不到任何一絲雞腿的香味。一定要翻找或稱"挖掘"垃圾堆。「挖出來還能吃嘛!!」
怵目驚心,他暫時放棄,躺在靠窗的地板,盡量維持生命和尊嚴不被奪去,勉力的靠一絲窗外飄來空氣滋潤他的肺,然後腳被插頭電到!天殺的骯髒獸壞習慣:插頭都只插一半且歪一邊,插柱都裸露在外,害他觸電。「漂亮寶貝死都不來是對的,來了就是死!」拔下插頭時發現周圍一群小生物被電死,這群小生物還真不同凡響,其數量和種類齊全,成一座靠著牆的金字塔,堆疊在插座下方。可以想見起先是跳蚤愛亂跳,電死後;接著螞蟻要來搬去吃,搬回路線卻往插頭地獄門去,又被電死;再來是無名的昆蟲,電死;被昆蟲吸引而來的小壁虎,電死;小蟑螂,電死;之後重複,然後是林偉,差點被電死⋯
看了這一撮生物量,基本上這間已經變成一個自給自足的"生物生活圈",沒有骯髒獸持續在這裡掉食物也可以存活,該有的掠食者、底層昆蟲、苔癬植物一應俱全,真是完美的生態園區,只差沒有埋葬蟲(與蒼蠅一樣嗜食腐肉)。儼然是"蟲族"興盛地。噁蚊沒去叮骯髒獸我看除了嫌髒臭、被反傳染疾病外,房間內眾多天敵或許也是原因之一⋯。林偉之前買的眾多防蚊液現在真正派上用場,可以通用來殺跳蚤,不然會被咬死,等於從一個"叮地獄"到另一個"咬地獄"。窗戶不能大開下,會開始悶熱,壁蝨及寄生蟲唾腺中的病毒濃度會翻高好幾倍,細菌變強,更容易引發感染。尤其是本來的宿主體型可以"養"數量巨大的"蟲族",現在情勢匹變換成普通體型的林偉,這樣一窩蜂衝上來,絕對染病死亡!『幸好有這買這麼多防蚊液,天可憐見!』他想著,『這些蟲族沒了骯髒獸的庇蔭,僧多粥少,一番肉弱強食、權力更迭必定免不了。蟲蟲危機啊。』
撐了前幾天,林偉只搜一部分,沒找到肯德基,倒是不斷有未拆封餅乾等零食出現,而且數量驚人!他每打開一包零食就猛吸,用來沖淡鼻膜附著的臭味。很神奇的是,這幾天他沒花任何一毛錢、光是找到的零食充飢,就讓他稍微解饞,看著零食還一堆,還得控制自己別吃太飽,房間臭味隨時能讓他措手不及全吐回去。
他本來想打掃一下,因為實在看不下去,但他還沒找出哪種味道是讓噁蚊畏怯倒退三步的源頭,太多異味來源了,應該是沒有希望找到。也不太敢亂動,要翻攪這些垃圾著實痛苦萬分,等一下臭味大量飄散出來,搞不好還有沼氣,那可是會窒息的,所以也沒大肆搜刮零食(他估計現在找的零食量可能只是冰山一角)。空調系統真是偉大,肩負把各間臭味排出的重任,沒有空調,累積的臭味會擴散到他那房間的,什麼位在上風處都沒用。
又過幾天,裡面依然惡臭難耐,林偉就像進入七龍珠裡的"精神時空屋",一日如一年般難受。不過少了噁蚊的叮咬、也幸好這裡沒有"噁蝨"之類的難纏生物,靠著防蚊液,他終於可以好好的、徹底平靜休息。看著身上的紅點一日日消退、消腫,暗爽噁蚊現也在他房間慢慢餓死和消失。閒暇時,他就使用app監控程式來觀察每個點的動態,猜測他們現在在幹嘛及相互之間的互動、可能說什麼話等等,大多時候是看著朋友們的動態,因為是認識的人。有時也會看一些怪異的人,比如死靈系:頻繁地往樓頂的那樓梯隔間去,聽說那裡正在鬧鬼。其實每個學校的某些相同地方,如地下室、電梯、樓頂、樓梯到最後都會鬧鬼,沒鬧鬼那更加要小心,遲早會發生大事如跳樓自殺或殺人事件而鬧鬼,因為那是學校:人多又一群年輕旺盛的叛逆期聚集在一起,沒事才是有事的前奏。有鬧鬼反而可以消弭大家一直擔憂"應該會有什麼事發生"的古怪心情。
死靈系還真閒,每天至樓頂驅魂,每次都停留很久。林偉可以想像她在那裡故作驚訝自以為看到了鬼出沒的畫面,她想要驅魔,可是她比較像是著魔的人。
漂亮寶貝和樓管獸兩個點好像最近變得靠很近,頻頻接觸,林偉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不會想要告發他吧?如果樓管獸真的進來逮到他,就只能去找骯髒獸問有什麼在外租屋的資訊。不過他可以躲在垃圾堆裡,反正在挖掘零食時已經有一個"坑形"出現,躲在裡面蓋起來,相信樓管獸再自大也不敢跨進來找,會要他老命。
林偉整天在窗邊歇息,趕著作業和補進度,臭味襲擊下很難維持精神,不定時要趴在窗上換氣,才能集中心神。比較習慣後發現窗邊到處都有木屑堆,比削鉛筆機的碎屑還細,他找是什麼東西造成,於是找到白蟻⋯。他很早就在疑惑骯髒獸在房間究竟在做什麼?他的興趣是什麼?由於垃圾成堆加上臨走前的破壞,本來是完全看不出來;這些白蟻卻帶領著他找到了答案——雕刻小物。
不敢相信的是這些東西很早就在他身邊不遠處,有工具、半成品等等,但連呼吸都很困難,誰會發現,又有誰想得到骯髒獸這傢伙竟然有這麼細的手工。這些木雕和工具都小到難以發現,白蟻就在這邊吃著木屑。他還發現骯髒獸沒有帶走的放大鏡,精緻、小巧、可以說是微型顯微鏡,用來觀測那些小物的精髓。這些白蟻是從門外進來的,全是死靈系那裡爬過來的,這就不怎麼意外,只要不是火蟻就好。
陡然間他想到這些小物全是曾在死靈系身上看過的吊飾,用一條線串聯在一起,細看很有風格,死靈系穿戴上後就變詭異⋯難道他們是情侶?真是一點跡象都看不出來,喔,不對,骯髒獸被強制拖走時確曾一直回頭張望死靈系⋯但是,就是後者不斷檢舉才造成前者被退宿的啊!?是情侶何必做到這麼絕?臨別時還唸咒超渡,恨成這樣,愛到臨頭恨更深?骯髒獸不會風流成性公子哥吧?不太可能,骯髒獸連巴哥都不是、不可能是歐巴。
然後謎題漸漸解開,自從注意到這些細瑣的物品後,一些沒特別注意到的東西也開始浮現,窗檻牆壁一直覺得粗粗糙糙、坑坑疤疤不好靠,原來那不是骯髒獸刻意破壞⋯其實也算是,只不過是藝術性的破壞——那是一行行聚集起來的小字。沒仔細看就像超商附贈的點數貼紙般小,用雕刻放大鏡看卻密密麻麻寫著好幾行字。不只窗戶周邊,似乎四處都有,只是很不容易找⋯也很難找,垃圾髒污太多,極容易被掩蓋或陷在一坨黑污漬中。
每一處字句旁都有編號1、2、3⋯用來標明先後順序,因為這些字散落在房間各處,沒有一定的規則分佈,有編號真的幫助很大。邊找邊讀,到最後林偉反而將沿途搜到的零食當作附屬的戰利品,字的發現才是重點。
劇情拼湊一下,是描述骯髒獸自己快被某個人逼瘋的處境:食物一直不見。
以下是骯髒獸第一人稱刻在四處的字句:
1.
我好想重新開始、努力爬起,我有努力,這段時間也減了不少公斤,但是人際關係好像還是沒什麼進展,好想交女友喔。
2.
人際關係好像更糟了,被人討厭了⋯其實我在第1個字句就已經想說出口,因為我這樣刻字在牆壁真的很缺德。但⋯"那個人"一直在逼我,如果不寫出來我會悶死。讓人無法發覺的小字⋯這種方式算是我心底的話。
3.
又來了!根本不是我擺的!冰箱飲料擺到變豆花根本不是我,是死教授!我是很愛乾淨的!我會減肥給你們看!不要說我是豬!⋯"那個人"又在搞我了。
(看到這裡,林偉回憶一下爬窗戶時看到的場景,死教授房間的確很亂。但是骯髒獸似乎有雙重人格特質出現,一直在說"那個人"⋯)
4.
她有戴上去!太好了!戴上去了!而且還把它們串起來!我今天超高興的!喔耶!辛苦好多個禮拜刻的小雕像,她戴上去了!
5.
可惡的人⋯可惡的"那個人",為什麼要找我麻煩?我到底哪裡得罪他?他又是誰?被人討厭好痛苦⋯我好想吃點東西⋯不行!我得令人刮目相看!每天一定要洗一次澡,多出門才能看到她——我對面的人。
6.
幹嘛還惡整我?搞不懂⋯
放冰箱的食物一直被偷,去回報樓管還被嗆別再吃了⋯心情好承重,我記得我全程都用微笑待人,為什麼樓管這麼看不起我?
(林偉:死樓管獸,他的一視同仁就是一蓋鄙視人!)
7.
人際關係還是很糟,沒人想跟我聊天、沒人想坐我旁邊⋯還說不想成為坐壞椅子的共犯。
⋯
我喜歡她,所以刻了很多小雕像,每次都偷偷放在她門前地毯上,她從沒忽略過。
普通人都不會注意到而踩壞的,只有她注意到我⋯的小雕像。
對吧?
8.
我好像變得憂鬱了,體重又胖回來⋯"那個人"⋯一直偷我食物⋯放在冰箱的食物。
9.
飲料被偷走就算了,小偷喝完還寫字在上面再丟到門口,寫"豬"。
我才剛放不久⋯每次都被偷⋯為什麼只偷我一個人的?
(林偉:漂亮寶貝幹的?)
10.
對面(死靈系)以為我只是個邋遢的宅男,其實我蠻喜歡她的,我可以為了別人改變壞習慣,但孤軍一人還被整,那會摧毀我的信心。我真的很想振作,為什麼這麼努力沒人鼓勵就算了,還有人硬要整我?胖真的是種罪嗎?
11.
糟到不能再糟。
⋯我會好好當個"朋友"的,為何不給我機會?你們認識我嗎?分明沒一句話跟我說過,就說我滿身缺點⋯我會是個好朋友的⋯給我機會⋯
12.
⋯
13.
⋯
14.
⋯
(12~14都是寫在一起,全是無言的逗點。)
15.
好久沒寫了,沒什麼好寫,"那個人"還是一直惡整我⋯
我放棄了⋯
對面的也討厭我了⋯捂著鼻詛咒我。還是不要跟她說小雕像是我做的,她會嫌噁心丟掉。⋯⋯真可惜,本來想說當小雕像數量夠環她手腕一圈、那時我也減重成功時,跟她告白。
現在似乎是不可能了⋯
16.
她檢舉我了⋯
17.
隔壁寢走了⋯被我臭走了
我還是好餓,人際關係應該變負值⋯早知如此,不跟人接觸還可以維持在零⋯
18.
胖胖胖~我的保險箱,只能靠它了。"那個人"太強了,我躲在走廊等好幾小時他都沒出現,通常都是一下子就被偷的。沒有出現,我想抓卻連一面都沒碰過。
現在連我房間的東西都能偷!都趁我偶爾出去時進來,時間捉得真準⋯
唉,我的心靈支柱只剩"牠們"了⋯這些陪伴我、不嫌我髒的"伙伴們"。
19.
啊!啊!
門口死一片!
"伙伴們"!
可惡的另一邊隔寢!故意傳過來殺蟲劑!重頭到尾就是他惡整我的!一定是!故意用這麼濃的殺蟲劑飄到我這裡,我的"伙伴"啊!
對面過來傳紅線的白蟻,本來希望牠們主人會循線過來、然後發現木屑、再發現小雕像是我的苦心傑作,或許會感動,她的一笑會讓我再振作起來,"那個人"就不算什麼!
可是都死了!
我要去向教授告狀!走著瞧!
FUCK!(用口香糖拉長按壓在牆上而拼成的英文。惡搞,不過加強了字串的張力。)
(林偉:⋯⋯是的,骯髒獸在講的是我。但我並不是惡整他的人⋯)
20.
我只能"藉吃消愁"⋯所有人都討厭我。
那鄰寢好像叫林偉,我故意旁聽他上的課,但是最近他都缺課⋯然後我的東西就被偷⋯就是他了!沒錯!
(林偉:我似乎莫名其妙變成代罪羔羊⋯)
21.
保險箱還是擺不下,不過有方法了。
⋯
哈哈哈!偷吃不到了吧!我現在冰箱都放生食,看小偷怎麼偷拿去吃!
雖然會更被討厭,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
22.
貓眼孔看到死靈系和她的女性朋友在門口對著我的房間露出厭惡神情。
(林偉:是不是看到鬼啊?死靈系會有朋友?)
⋯
白蟻又過來了,好險沒有全死。
白蟻、白蟻,幫我解釋好不好?求你們了,我現在只需要她的笑容,一定可以振作的。
(林偉:這些白蟻⋯真是偉大⋯看得我都快哭了。)
23.
在宿舍用電磁爐煮生食。今天又吃太飽了。
聽說我要被退宿了!我要破壞這房間!
不!先報仇!那個林偉仁兄!
(林偉:喂喂!喂!)
24.
收到校方存證信函了,可惡!在我被退宿前一定可以把這"炸彈"製造出來!
你等著!林偉!
今天的材料是玉米、澱粉、牛排!明天再加碼,嘿嘿,一應俱全,這炸彈將會讓我成為此校永不滅的"傳說",我人走了,靈魂都還在!
(林偉:喂喂!喂喂喂!⋯雖然我現在沒事還活著,但就是很恐怖啊!別鬧了!不是我啊!)
25.
我寫太多了,再寫下去房間會被人發現刻字破壞,已經沒有空間再寫了⋯不能寫牆壁好痛苦⋯為什麼林偉要這樣逼我?我快受不了了!
⋯
經過這麼多天,"炸彈"完成⋯你等著接收!
(林偉:⋯⋯)
字句在這裡結束,找不到更之後的了,這些字句雖小,但25則聚在一起仍是壘球大小的刻痕,現在分散房間四處,只會像是牆壁釘子孔,抹一下油漆就不見了。林偉現在很好奇骯髒獸為他準備的"炸彈"在哪?還在這裡嗎?那些材料會的人都可以用肥料加工成炸彈,他開始擔心了。目前看來骯髒獸還未發動"恐怖攻擊"前就先被強迫退宿,來不及給無辜的他一擊。他顫了一下,不會是中間那最大坨垃圾底下吧?哇哩咧,那爆炸開來可能會有垃圾海淹死他。
『你找錯人了,骯髒獸,不是我啊,怎麼我會變苦主⋯還可能被殺。』算了,骯髒獸已經不在,他安全多了。那是誰一直在搞骯髒獸?林偉想:『依據第9、18字句,骯髒獸每次都是才在冰箱剛放不久就被偷或是出房間不久被偷,能掌握一個人行蹤到這種地步又不被堵到,漂亮寶貝是有可疑,但她說過從沒進過骯髒獸房間偷東西;而且冰箱是公共場合,她那招靠讀卡機來知道房間內有沒有人並不包括冰箱誰什麼時候放了東西,就算是侵入房間這部分也沒辦法如骯髒獸所述,裡面的人一離開就剛好來偷、算到這麼準。可以排除漂亮寶貝。那麼⋯只剩下一個人有可能——樓管獸。』他想到了唯一有辦法做到如此絕的app監控程式,『樓管獸只要盯著代表骯髒獸的那個點,在這樓層不管走去哪他都知道,除非骯髒獸沒帶磁卡,但在這間宿舍處處都要磁卡驗明正身及開門,這點是不會發生的。骯髒獸簡直隱藏不了行蹤,拿了零食一放進冰箱,可能在他一回去房間樓管獸就出來拿走,很方便,樓管的房間離冰箱最近。骯髒獸埋伏是沒用的,從監控程式上看,就知道有躲在那等待,一點都不難,等到一走開,樓管獸又手到擒來。』
樓管獸為什麼會討厭骯髒獸?因為他就是看骯髒獸胖要搞,這種控制狂總得找個可憐人整,不然感覺不到控制的權力。『樓管獸間接摧毀了一個宿舍戀情,骯髒獸與死靈系(陰陽兩界)。宛如木屑和白蟻的戀情⋯就這樣被樓管獸毀了。從骯髒獸的小字可以想見是位很細心的人,他想要振作也應該辦得到,而且細心的人不太會想做傷害人的事。骯髒獸也很喜歡"動物",應該跟喜愛植物的死靈系很合拍⋯樓管獸真是個變態的傢伙——控制、虐待狂。樓管獸就是骯髒獸的噁蚊,逼得骯髒獸崩潰。』林偉終於可以肯定搖滾獸比樓管獸好多了,後者簡直是變態。
愈待在這惡臭影響身心的地方,看著這真實發生的"隱性霸凌"事件,愈深刻悲觀起來,這臭味環境真的不好,每天都昏昏沉沉、想吐,要不是藉躲這來避開噁蚊,根本放鬆不下來。沒有噁蚊天天叮,這裡算還可以忍受⋯但僅限十天。骯髒獸如果能將環境弄好振作起來,或許他就不會墮入這悲劇的循環。但說歸說,樓管獸掌握著權力,骯髒獸畢竟還是處於弱勢,而且我搞不好還要感謝他"製造"了這個環境——假如我真的發現噁蚊懼怕的原因。『希望骯髒獸離開這裡後到新環境能重新開始,不要把這裡的不順利帶過去。』
他想找到保險箱,雖說零食包很多,但零食真的吃不到大飽,明明很多包,每一包卻都輕的意外,這都得怪現在的包裝號稱防震碎而裝滿氣體,似乎是怕零食刮壞包裝般真的很"零碎"。而且實在不想去翻中間那一坨猶如墳墓的隆起處找更多零食,那裡應該是小強的"基地指揮中心"。但是這幾天四處搜刮零食時也沒有聞到任何肯德基的香味,照理說還是聞到一點味道才是,除了中間那一坨掩蓋住外,就是骯髒獸把肯德基雞腿桶放進保險箱,密封使得味道飄不出來。而骯髒獸會把保險箱塞進垃圾堆裡這種極端方式也是有可能的,因為擺房間還是會被整個偷搬走。所以還是要翻中間那一坨⋯
那一坨真的是"精華",不小心跌進去除了嗅覺崩潰外,還會打亂住在那裡的"生態系",而且預估房間的臭味濃度又要往上增加。
他去拿衣櫃裡的掛衣桿,宿舍傢俱都很好拆卸,連書櫃也是,可以整個拆個精光,是為了方便移動設計。普通一體成形的移動會很不方便。用掛衣桿東戳西戳,桿頭竟然瞬間沾滿污漬,看來這一坨就是製造出"惡臭溪流"的源頭。『保險箱會不會在裡面被腐蝕了⋯』他試著去敲,看能不能聽到金屬碰撞聲,旋即又覺得危險,還有顆"炸彈"不知道放在哪。
鈴!鈴!
林偉嚇死,手機突然響起來。是個未知的號碼,不是朋友群的。
「開門。」樓管獸的聲音。
「開門?」
「骯髒獸的門。」
『他知道我在這裡!?可是我身上沒有帶我的磁卡啊,他應該不會知道⋯』林偉其實非常恐懼,讀過骯髒獸的遭遇後,知道樓管獸是十足的精神變態!而且他假如要對付林偉,尤其這一樓層教授罩著寄生獸,鬧起來的話絕對是求助無門。『樓管獸有我的電話並不奇怪,他是樓管,本來就有這層所有人的聯絡資料;會用手機打來也不奇怪,因為我在骯髒獸這裡是隔絕的,門隔音敲門我聽不到、門鈴也切掉成靜音,不想被打擾。真正奇怪的是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漂亮寶貝。』
「快開門。」又是那一貫命令的口氣。
林偉想裝傻說不懂他在說什麼,迅速爬窗戶回自己房間,但是樓管獸既然來了,一定早知道他在這,不開門的下場應該都是一樣的。林偉透過貓眼孔往外瞧,樓管獸一副老神在在、已先用手帕捂著鼻子,周圍沒有校方人士,應該不是來逮他闖空門的。
他打開了門。樓管獸受不了的往後退:「馬的!你站遠一點!不、不,你不要動了,不要帶出更多的臭味出來。」林偉已經待很久,習慣(或是說味覺被摧毀)到覺得只有以前一半臭。樓管獸不知道為什麼手上拿有一根鐵撬。「漂亮寶貝借去的骯髒獸磁卡怎在你這,不是要辦派對?她人呢?」
林偉知道樓管獸又在耍人,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林偉在這間房間,因為直接打他手機,分明漂亮寶貝已經透露過。所以他也回:「我就是派對負責人⋯⋯」
「這個理由還真爛。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利用我?」樓管獸陰森的說,手上的鐵撬垂在手上擺呀擺的,不會來興事的吧?「不過,你跟漂亮寶貝介紹我,這一招不錯,你還有用處。」
『這是什麼跟什麼#@*%⋯完全不是同學間的對話,而是對奴隸說的話。』不過就算其知派對是假掰的也沒差,礙於漂亮寶貝的要求,並不會對林偉怎樣,希望啦⋯。雖如此,林偉仍一點都不敢怠慢,「你叫我多注意一點,剛好漂亮寶貝又失戀中,所以製造點機會而已。」
「失戀是吧⋯我還真看不出來,嗯。」樓管獸斜倚著高傲的臉。
『該死的漂亮寶貝,到底還跟樓管獸說過什麼?怎麼感覺他對我非常懷疑?』
「我是來跟你宣布漂亮寶貝跟我在一起了,請你沒事別再煩她。」
「什麼!?」
「我跟她在一起了,怎麼?你想拿你手上的東西打我啊?」
林偉手上還拿著掛衣桿,「喔,不是。」但他不敢放掉,樓管獸那根鐵撬的用意他摸不透,因為不會有人故意手上拿一支鐵撬走到別人房間,而不是要修東西的。雖然樓管獸攻擊他的機率很小,但是如果漂亮寶貝已經跟樓管獸說明一切,就會知道被他騙了,針對這種高傲到已經精神病態的人而言,欺騙是種重罪⋯其實任何一點小事都會觸怒。
「嗯,」樓管獸說,「我已經快受不了了,這是我的極限。」
林偉萬分想不到樓管獸真的要對他攻擊,他急促地呼吸,吸入更多的臭氣不在乎,腦中想著骯髒獸是怎麼被整的,自己又該怎麼辦,要拼嗎?他握緊掛衣桿。
樓管獸:「這裏太臭了!聞到想死!我要走了。」
原來是指臭味受不了。林偉:「那我繼續忙我派對的事。」
「呵。」樓管獸揮了揮鐵撬算是打招呼的離開。
林偉迅急啟動app監視程式,要看樓管獸到哪裡,因為他並不是往他房間的方向,而是另外一邊去,很想知道是要找誰尋仇。
跟著他看到樓管獸往隔壁,那間因為怨恨骯髒獸臭味而搬離的空房進去,並且走到房間中間一直停留在那。林偉連忙往牆壁貼耳,由於隔音,所以什麼都聽不到,完全無法得知樓管獸在隔壁做什麼事。有可能是在整理房間,因為教授手上應該一堆候補名單,隨便聯絡一下就有人願意搬過來(然後教授又可以賺一筆"小費"),肯定不會空房太久,可能就在這幾天內新的寄生獸就會搬過來。所以他沒要漂亮寶貝去要那間的磁卡來辦"派對",樓管獸是不會答應的。
過了將近快半小時,樓管獸才離開,全程都是待在房間中間,不似整理房間的跡象,就好像房間中間有什麼一樣。林偉納悶,決定爬窗戶過去瞧瞧,先將骯髒獸磁卡留下以免被樓管獸用app察覺,之後出窗平行的橫過去,不算太難,外牆都有凸出的壁階可踩。鄰寢的窗戶微開,有人要住進來前都會小開一縫通風,也剛好讓林偉順利爬進去。
很明顯的,房間中間的確有個東西,而且是個保險箱。應該不是前任寄生獸留下的,沒人會忘記這種東西。上面有鑿痕,樓管獸老早就知道有這個東西,不然也不會帶把鐵撬,這也肯定不是他的保險箱,不然輸入密碼就可以打開,不用在那邊撬、搞的箱門遍體鱗傷;而且如果是他的也不用擺在這,拿回他自己房間不就得了,還用手持鐵撬古惑仔般巡廊,害林偉以為要去尋仇。
『十之八九是骯髒獸提過的保險箱,以地緣關係來說,根本就在隔壁,樓管獸當然不會笨到藏在自己房間,而最近骯髒獸房間又方便的,就是被骯髒獸臭走的鄰寢空房。樓管獸趁骯髒獸那天被強制拖離宿舍時搬過來這間空房,毫無疑問的偷竊行為,如果我能把他拍下來當作證據,那麼以後至少有個護身符⋯⋯不需要,我應該不會跟他再有什麼接觸,最好剩下大學的四年他把我當螻蟻一樣視之於無形。』林偉近距離查看,突然想要站遠一點,骯髒獸鉅細彌遺講製造程序的"炸彈"會不會也放在保險箱中,遺留下來報復學校的陷阱,誰打開就爆炸。蠻有可能的,骯髒獸到如今都沒試圖回來要這保險箱,樓管獸還以為裡面有貴重物品,真是異想天開,到時被炸到真是活該!
樓管獸的人格真的已經卑劣到無以復加,欺淩弱小、逼瘋別人後還偷別人保險箱,『搖滾獸跟他比起來,算是耶穌等級了。至少搖滾獸把所有的不幸:如瘋癲、癡狂、鬼燻妝全加諸在自身上(對搖滾獸來說是另類的稱讚⋯),不假手於人。真是⋯看來我找的肯德基也在裡面,炸彈也有這可能在。樓管獸撬成這樣都沒爆,我稍微看看應該沒差。』他謹慎的周圍看了一圈,拉拉箱門,堅固如山,上面有三個號碼的鍵盤數字鎖,看起來好像很好解,但數字鎖設定可以有五道,要連解五道不同3個數字組成⋯難怪樓管獸用撬的。
林偉按了幾個數字,全都是錯的,連第一道都解不開。想放棄,但雞腿的誘惑太大,捨不得離開。他仔細回想骯髒獸的行為模式,看能不能有點數字線索,結果為了吃雞腿,他在那間房間思考了整整四小時,終於有點頭緒:那就是骯髒獸唯一提到過"保險箱"的第18字句,在開頭有個暗示,他不知道骯髒獸為何說的話——胖胖胖!這三個字放在句子頭完全不懂何用意,後面就提到保險箱,胖胖胖翻成數字是888。林偉一試正確!而且五道全是888,看來也沒人真的有時間背五道不同的密碼,到頭來還是只用一組密碼打通關。
他輕輕、輕輕地拉開一小縫,而且盡量閃遠,心驚膽顫,汗不自覺的滴落,怕有"炸彈"連動,一打開就爆炸!箱內漸漸從黑暗中解放⋯是真的"解放",因為一股糞味暴衝般散出,他終於看到了肯德基⋯和一包裝糞的袋子,足足塞滿上半層,奇臭無比。沒有炸彈⋯不,應該說那就是"炸彈"⋯"黃金炸彈"。『骯髒獸就是要拿這"炸彈"來砸我⋯什麼玉米牛排等等的材料真的只是指食物,是在說如何"調理"吃下的食物混合製造"炸彈"用,然後大出的最臭一坨屎。哇咧,害我嚇得快屁滾尿流,好臭。』
捏著鼻子心裡還是覺得臭,那一坨連眼睛都不適合看,五顏六色的絕對是18禁。肯德基雞腿桶近在眼前,雞腿應該還好的,現在的東西都能"存放很久",例如漢堡⋯網路上有放好多年還未發霉的。但他擔心的是臭味已經混合進雞腿裡面⋯這到底要不要吃?好笑的是,他陷入了噁蚊的窘境:在極餓時,食物有討厭的臭味、埋在糞堆下還是會吃。『這⋯是命運的捉弄嗎?』
他還是咬下了一口——捏著鼻子——好久沒吃大餐了,那滋味⋯只要不聞還算可以入口。就這樣嚼著嚼著,瞬間吃光,人在極餓時的確忍耐力十足,正要關上保險箱時,那一袋"黃金炸彈"倒給了他靈感。想著想著他笑了起來:「就這麼辦!」他將袋子解開,迅速關上,然後用力的搖晃,之後將整個保險箱翻倒,並在底部貼上便利貼,寫上"密碼全是888"。之後滿意攀爬回去骯髒獸房間。
過沒幾天,樓管獸似乎又帶了更多工具前往鄰寢,但這次他會發現一張小便利貼黏在底部,他會以為那是骯髒獸貼的,之前只是沒注意到;林偉已經可以預想得到樓管獸全身淋屎的狂奔到走廊⋯或許還會尖叫。但想不到樓管獸這次沒待很久就回他自己的寢室,由於移動緩慢、不時會停一下休息,那是在搬保險箱。更順利!可能是那間空房明天就要住人,樓管獸已不顧一點點的危險及骯髒、搬到自己房間去持續破解。
接下來林偉看到這段難熬日子裡最高興的事,螢幕上代表樓管獸的那個點發瘋似的穿梭在房間浴室與房間地板,想享受凌駕他人的感覺的樓管獸,現在為了一坨攪得稀巴爛屎灑出來、忙得焦頭爛額!想像著這畫面,林偉已經笑到在骯髒獸地板打滾都不嫌髒,那坨屎算是物歸原主了,骯髒獸的報復行動算是真的報復到對的人——經由林偉之手。『真想拍到這畫面,一堆糞便倒在樓管獸地板上,將會成為本校最新的"傳說"!哇哈哈哈~』
他笑翻天,手一直捧著手機盯看,足足半天後樓管獸才沒再繼續忙——忙著把大便移到馬桶沖走。一想到這會臭上一段時間,樓管獸這種潔癖的控制狂,每天伴隨下,「有可能會瘋喔⋯噗哈哈~」這時候如果他在自己的寢室,狂踹地板引教授來罵也不會在乎,他會笑著接受教誨,然後再大笑,直到肺部已經沒有氧氣為止!
多虧了這件事,林偉剩下來的幾天比較好過,想起肯德基雞腿的味道還饞繞在嘴邊,滋味令人難忘,想再解饞,隨之去拿骯髒獸放在冰箱的生食煮來吃,發現又都是引人貪食的牛排等肉塊,美味滿點。之前錢用光忍受的捱餓徹底被填飽,還真意想不到來骯髒獸這裡是對的。幸福,是林偉現在唯一的字,再也沒有比從地獄走出來的感覺還要美滿。
十天一到,他回到自己房間,雖然待了十天,仍一點也看不出來噁蚊真正是怕什麼才不敢進去骯髒獸房間,或許真的是全部吧——生物天敵加上自成一格的綜合臭味。但也不用再追究,噁蚊早已餓死,林偉也不想去找屍體多踩幾下,算是一點點的尊敬吧。
回寢的第三天,噁蚊的確沒有再來騷擾了,林偉放下心中的大石,解脫了。但總覺得怪怪的,沒有噁蚊的騷擾反而覺得噁蚊"更騷擾",因為牠的英魂似乎仍盤繞在林偉的腦海中,會認為⋯不斷地認為噁蚊仍在叮。因為有些蚊子叮起來是沒感覺的,口針是慢慢刺入皮膚,人類幾乎沒有痛感,神經也感受不到,實在是太輕微到可以忽略,如同風吹過。噁蚊會這招其實沒什麼難度,牠天資聰穎,只是有沒有必要而已,林偉仔細想一想應該是沒必要,噁蚊連一面都沒被他見過,對付他這種"純被玩弄"的等級,幹嘛無聊。一想到這,噁蚊不在了林偉好像更生氣,「有種就再出來啊!你爺爺我恭候大駕!別以為我怕你!」說完反而打了個寒顫,內心知道最好不要發生,這種麻煩最好不要。
想著想著好像另一個麻煩到了,漂亮寶貝來按鈴拜訪。她說:「你都去哪啦?這裡找不到、骯髒獸房間按鈴也不回應,在躲我啊?很怕現在的我嗎?」她語帶自信,好像有了什麼護身符一樣,想也知道是樓管獸,她應該也感受到樓管獸罩人的威力。
「妳是來找我麻煩的嗎?其實不用,我根本不會再跟妳有任何接觸,妳的樓管獸可不是好惹的,我只想遠離你們兩位。掰掰不送。」
「等等!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只是來傳達訊息。」
「訊息?樓管獸叫妳來的?」
「是搖滾獸。」
「我自己去找他,不用妳麻煩,掰掰好走。」
「喂喂喂!急什麼?還沒講完。」漂亮寶貝推著門說,臉上還故意裝出稚嫩表情,在林偉腦中翻譯感受卻是更邪惡。「你確定你找得到他?找得到還需要我傳訊息嗎?」
「妳要看證據嗎?我現在就過去按門鈴給妳看。」漂亮寶貝沒有阻止,林偉過去按,沒人回應。
「你可以打開門,暫時沒鎖。」
林偉感覺有點不對勁,會不會是某種陷阱?「他只是不在而已,我等下再找他。」
「在怕什麼,我幫你開,你看,沒人。」漂亮寶貝滿臉堆笑的過去開門。林偉一看大吃一驚,不只是沒人,裡面的物品全都收拾一空。「他人已經搬走了。」「搬到哪一間?」「哈哈,是搬出這棟宿舍,可能在外面住了吧。」
「為什麼?」
「他當場被校方查獲喝酒,所以得立即退宿。」漂亮寶貝是用滿載而歸心情說,「而且他還有三個月的住宿錢未繳,似乎也沒人在意他的離去啦。」
林偉不用直覺也知道跟漂亮寶貝有關。骯髒寄生獸是違反衛生條件,多次被申訴才會強制離開;搖滾寄生獸喝酒就不一樣,那是違反校規,一被查獲會非常快立即退宿甚至退學的。但照正常來說,只要不影響到他人,這層的寄生獸都是由教授罩著,不會有白目到不知教授威力的校方人士來突襲檢查,漂亮寶貝去檢舉也一樣結果。
「這都是樓管獸的幫忙,謝謝你幫我介紹給他。」漂亮寶貝說。
林偉恍然大悟,因為已經疏忽很久了,他都只專注在自己對付噁蚊身上,渾然忘了將漂亮寶貝和樓管獸湊在一起會有人倒大楣,也就是他們倆的共同敵人——搖滾獸!樓管獸自有他法寶可以讓搖滾獸滾蛋,畢竟app程式都能從廠商手冊找到,可能連校規他都輕易熟讀,教授應該也拿樓管獸沒輒,加上搖滾獸早就因噪音而不斷被投訴中,搖滾獸的離去就是注定了。
但最後一根稻草卻是他引起的,他非常自責。情況很明白,樓管獸找上漂亮寶貝,得知搖滾獸有喝酒,如此就完了,要逮到搖滾獸渾身酒味變得輕而易舉。他等於間接害了搖滾獸,他只顧著如何將噁蚊餓死,都沒空想這中間意外的糾葛、仇恨,竟然叫漂亮寶貝去說辦派對那種爛理由,樓管獸一定知道電工科沒有清理,誰還會在那辦啊!之後就找漂亮寶貝再問清楚(或是威嚇她一定要講),搞清楚後,進而聯合起來還走在一起。『我成了間接背叛朋友的罪人⋯尤其是現在知道搖滾獸比樓管獸好多了之後,更難受。』
再也聽不到那詭異的狂笑聲了⋯還真有點懷念。林偉恍神自語:「他為什麼不來跟我道別就離去⋯?」
「有啊,只是找不到你,是不是門鈴都設靜音啦?」
「也對⋯他叫妳傳什麼訊息?」
「他說有張字條留給你參考,你可以進去看。」
「喔,有點怪⋯妳不正是搞走他的人,怎會幫他傳訊息?依妳的個性,應該是趁他門鎖無法鎖起來時,盡量能偷多少是多少。」
「嗯哼,是這樣沒錯,」漂亮寶貝坦然承認,一點羞慚都看不出來。然後用非常自然⋯跟上次林偉躲在衣櫃捉到她時其回話一樣神情說著,「但我發現他人還不錯,走前還對我說絕不會舉報我偷竊,讓我放心了不少,而且他也透露早想離開那間房間⋯喔,是這整棟宿舍。所以不怪我——」
林偉打斷:「我看妳就直白幫他的原因吧。」漂亮寶貝上次偷搖滾獸被捉根本沒有錄下來的證據,沒有證據搖滾獸根本舉報不了她,想要去搜漂亮寶貝房間基於隱私權得要有證據才能,因此也不可能人贓俱獲;搖滾獸根本無法對她產生威脅,這也是漂亮寶貝搞走搖滾獸毫無顧忌的原因。所以他一點也不信其講的。
漂亮寶貝馬上坦承:「他運用關係幫我要到蕭敬騰演唱會門票。」
「這樣我就懂了⋯」
「我最近還真走運,還找到真正有肩膀的男人(樓管獸),才大一就找到,真是人生勝利組。」
林偉又想趕快請走她了⋯
漂亮寶貝走後,林偉進入搖滾獸空房,在其退租整理東西時,學校已把他的房間磁卡收回,改成開啟狀態,也就是不能鎖的空房狀態,是為了逼人快收拾東西離開的手段,因為誰都可以闖進去偷東西。等到真正離開後就會像骯髒獸房間重新磁卡上鎖,所以暫時可以自由進出。
字條放置在書桌上,密密麻麻寫滿搖滾獸對蚊子的心得:
對於常被叮、常被蚊子找上的人都知道,蚊子每一隻的個性都不一樣,因"蚊"而異。
第一種:
非常小心,在靠近人類時會發瘋似的左右亂竄,飛行軌跡紊亂,雖讓人無處著手難以用如來神掌封於五指山下,但其實這種蚊子是碰運氣型,尤其是飛行弧度重複及詭異,易吸引人類目光。不要去追牠,耐心等候下終是要停靠"血庫母艦"(人體)上,到時再趁其疲累拍打,保證牠連逃的力氣都沒,屬於"無腦白費力氣型"。
第二種:
與第一種極端不同,懶得用身形晃動迷惑敵人,甚至懶得飛,一遇獵物就二話不說直撲而上,不猶豫、不再東挑西挑像個白痴,如蛭一樣定著不動,完全乞丐式進食法。但也由於如此,很少人察覺到牠的存在,往往被叮食後才猛覺。不過,此種蚊的缺點是若定著點被看到通常也懶得躲,一副大不了賭運氣的屌樣,自詡有周星星般"你看不見我"的特異功能,導致輕而易舉拍到,甚至手不斷在牠上方猛揮也激不起牠一飛逃命的警戒⋯只因——牠實在懶得警戒。
而且這種白目情況到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步,往往牠一待在某處吸血後,有時竟長達數分鐘之久,更可笑的是吸飽後會因肚裝滿腹血水、太重懶得飛去安全地區休息,直接停在"原地"就地憇息,故常因此被人類因痛查看時,斃於血灘之中。但牠內心一定在想,至少我吸到血、今生嚐到血的滋味了!
第三種:
恐怖的"心機蚊",當牠盤旋在你家天花板時,就如同一隻鷹在上空監視著所有活體血庫的一舉一動;牠會謹慎且不慌亂的靠近獵物,以絕對刁鑽、意想不到的角度達成目標。若被發現則不會再用相同方法照飛一次,因為其深知——生物本能深知——牠只要成功一次,就達成傳宗接代的"蚊生"(人生)使命。不用多,只要確實的一次——牠就贏了!
所以寧願多觀察、多動點腦筋去迎戰,不枉自喪命。此種蚊存活率非常高,但往往也因附著人體的角度太為刁鑽,被連人都不知其存在的情況下"誤殺",一個翻身、一次腋下開合、一次扭脖子,就這麼意外的被殺死了,再連人體都無蓄意下慘死;那人還會因隔日看到蚊屍體後驚覺懷疑自己有在無意識下殺蚊的功力。
當然,除了以上三種,大自然總是會在每一個物種中賜予少數幾個獨特的個體,而這,通常人類都沒注意到,不過他們有個名詞用來解釋——演化。
我決定戒酒了,但不是因為任何人,而是因為這隻蚊子——牠讓我為了要思考而清醒許多,我不想忘記這種感覺,這才是真正的活著。
林偉百感交集:『那位暴露狂⋯』這真是非常簡扼精深的文章,之前他還以為搖滾獸對蚊子沒什麼認知,現在大為改觀。搖滾獸的精神都在文章裡面了,見解雖與林偉有細部不同,大部份有異曲同工之妙,其中最不同及最特別的可能,演化。這難道就是搖滾獸所要給的提示?噁蚊是演化出來的產物?所有與人類鬥技到最高明境界的能力?林偉不太認同,因為噁蚊已經餓死了,或許牠是有點小聰明,但僅僅是以蚊類來說,那已經是極限了,而且只有一隻,目前已餓死,演化終止,哈。
「喂!你剛是在做什麼!!?」樓管獸憤怒的吼叫突然出現在門口,嚇得還在"緬懷"搖滾獸的林偉措手不及。
「沒事,我來找他,結果已不在。」
「出來!我要把這間鎖起來了!」樓管獸語氣非常不善,林偉還不了解為何他會生那麼大的氣,不過他最近也應該要生氣才是。
「好的、好的,欸欸,別出手啊!我要出去了。」林偉走到門口時樓管獸伸手要拍他後腦勺,一副予取予求的神情,反應快的他用手擋住⋯幸好有擋住⋯對方的手傳來陣陣糞味,這種糞味前幾天才剛聞過,聞已經受不了了、更不用說沾上身(雖然他還在這種味道中吃雞腿⋯),被拍到後腦勺還得了。樓管獸應該是洗超久仍洗不掉那味道,畢竟那是骯髒獸的"精華",可以想見他現在房間女同學全都避之不及,把不到妹了。
「我問你,剛才是在做什麼!?」
「就找搖滾獸,你不是也叫我多注意一下。」
「我不是說那個已不存在的酒鬼,我問的是——剛才漂亮寶貝來找你做什麼?」樓管獸氣急敗壞叫囂。
「沒什麼事,就只是派對取消——」
「還派對!!你不知道我現在跟她在一起嗎?還在胡扯!」
林偉真的不想理他,但有時候真的快忍不住,尤其是那副嘴臉,根本是把"糞保險箱"的氣出在他身上!不過一想到樓管獸要如何把沾滿糞的保險箱搬出去丟就好笑,也就不怎麼在意眼前惱羞成怒的控制狂。「抱歉,下次不會了,而且是她來找我,我從不想找她,不要忘記,她可是我製造機會過去你那,我從來對她都沒任何意思。」
「好,之前我沒警告過你,現在說一遍,別再靠近她,她是我的!聽到沒有!」
「沒問題,她也對我沒意思的,希望你們戀愛愉快。」林偉頭一次看到佔有慾這麼強的人,假如漂亮寶貝水性楊花,他不是要找這層每一個人單挑?
「你是在諷刺我嗎!?吭!要打架啊?」樓管獸竟然像發瘋般要挑釁,看來他有滿腔的"糞氣"急待發洩,再次舉起手掌要拍林偉,這下換林偉也有點忍不住了,如果真的打起來,雙方都是一樣有錯,因為都有瘀傷,教授也偏袒不了誰。如果被記過⋯可惡!一記起骯髒獸、搖滾獸被這混蛋搞走,腦子裡已經不計任何後果,反正現在噁蚊早已餓死,要槓上的話他雖不願意但有的是時間,正要揮拳互毆⋯咦。
林偉看到舉起手的樓管獸,隱密處有一個紅點,非常鮮豔⋯好久沒在自己身上看過⋯好熟悉但不懷念的⋯噁蚊叮!位置就在噁蚊一開始會叮的位置上!
啪!
林偉被一掌拍到地上,但是卻不在意這個,因為那個印記比樓管獸還可怕,就算被打了一巴掌也是不算什麼,印記背後代表的痛苦才是恐怖的!他腦袋瘋狂的思考,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在樓管獸身上,不,應該是說怎麼"還會"存在在這層!?噁蚊還活著?噁蚊是怎麼跑出他房間的?理應在裡面餓死才對啊?難道是第二隻噁蚊?
唯一確認是不是噁蚊的方法是看叮處有否"雙圓叮法",但沒辦法近看,樓管獸不會答應他近身查看,尤其是現在這種情形。『不,我連接近都不要接近,如果真是噁蚊叮那更好,牠不纏我纏樓管獸是最好的結局,如果我又讓噁蚊注意到,我不是白去骯髒獸房間受苦了?⋯⋯可是噁蚊只要存在,我就等於白受苦了,不是嗎?牠是怎麼⋯?』林偉雖然沒去細看,但會叮在那個隱密處的實在不作第二"蚊"想,極大機率是噁蚊沒錯,他可不想再被纏上。
他忍氣吞聲,默不吭聲地站了起來,樓管獸也似乎因這一巴掌而有所宣洩,但表情仍是跩的一塌糊塗,以為林偉怕死他了。林偉也不多說話、甚至不敢看樓管獸,深怕與噁蚊纏上,兀自走回自己房間,關上門後,頹然地靠門倒在地上。
臉上的巴掌根本不痛,就算是被棍子打到也不會痛,他的心思全放在印記上。如果是噁蚊,這至少證明一點,骯髒獸的糞味並不是噁蚊不去叮骯髒獸的原因。還有代表兩件事:第一,噁蚊是關不住的,房間都封起來也沒用,仍可以自由進出。第二,噁蚊真的很怕骯髒獸的房間,不然牠會去那裡叮林偉,骯髒獸房門跟其他房門並沒什麼特別,牠可以自由進出下,林偉就在隔壁沒道理牠不跟過去,因為連樓管獸這麼遠的距離牠都不辭辛勞過去了。
從搖滾獸觀察到的那段時間發現噁蚊從不重複叮同一人,雖然叮林偉不到後只能吃回頭草,那又為何這麼準挑樓管獸?會說"那麼準"是因為包括漂亮寶貝在他面前上次被叮一次之外,如今在無法叮到他後、樓管獸竟在他躲骯髒獸房間期間被叮。噁蚊不去叮林偉房間四周的人,卻跑到老遠樓管獸那叮⋯為什麼是這兩人?這兩人有何特別?唯一能想到的共通點是——都是最近跟他有接觸過的人。
這裡面代表了什麼關聯?
最近跟他有接觸過的也包括阿吳等朋友,而且也是在這間房間,為何他們沒被叮?⋯想不透,噁蚊到底是依什麼原則來行動?『不管,就算真的是噁蚊好了,現在纏樓管獸不纏我,這樣不戰而屈人之兵也不錯,我可以繼續過我大學生活;而被纏上的衰神樓管獸——馬的變態一直在監視我的動態,漂亮寶貝剛找過我也知道——這是他的報應,纏到他精神崩潰最好!反正用大便淹他房間已經很爽,之後就徹底跟他劃清界線,別再無事生端。樓管獸再可怕也沒可怕到跟噁蚊一樣,只要不管、不理會兼之別再找漂亮寶貝,他就不會找我麻煩。跟噁蚊有關的人事物我都要逃離!逃得遠遠的最好!其他都多想的。』
內文搜尋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