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

每個人都有一個故鄉,已經十幾年沒有回到我的故鄉,二十幾年未曾踏入老家的門,故鄉似乎很遙遠.

父親依然每一兩月回故鄉的老家住一兩個星期,載著他,開車南下開了四個多小時,台北下著豪雨,故鄉卻豔陽高照,讓人汗流夾背,但是空氣和台北就是有不一樣的味道,每次回到故鄉,下了交流道,我會馬上打開窗戶深深的吸一口氣,母親的故鄉在豐原,窗戶外的味道是一陣陣的木材味,像是森林的味道,我的故鄉只有平實清新與懷念的味道.

上了階梯,這是一間五十年的四樓建老房子,被鐵窗圍繞著,走進位於四樓的家門,只對屋頂那盞燈有點印像,其它一切都不在記憶的範圍裡,這個老家大概三十幾坪.有兩間古老的廁所,衛生間還有結構內部共用的排風通道,有個大大的前陽台,還有個不小的後陽台,這間老房子在四五十年前應該算是個豪宅.

這是我出生的地方,人總是對故鄉懷有一點革命情感,不管好壞,故鄉是一個可以住的地方,看到家裡,趣味與感動在心中繚繞.

旁邊二樓建的立體菜市場,荒廢了二十幾年沒有人處理,如今是被鄰居們用來停車,傳說中,為了爭這些違法罷佔的車位,鄰居們大吵大鬧,刀劍齊飛,果然有大尾轤鰻的台味.

十歲以前的我沒有什麼記憶,唯一記得的是母親抱著我在客廳的音響前面唱著歌,等著爸爸與哥哥回來,如今母親早逝,兄姐也早已完全分離,一個古代豪宅與一個破碎的家庭,家道中落,不勝唏噓,當初爺輩還是台南市警察局長.

家境好的後果就是分崩離析,生了十個互相感情不睦的子女,爺爺去逝前就已散盡家產,沒有什麼留下來的,有了嬌生慣養的兒女,也不會帶來什麼好的孫輩,我算是雜種類,特異獨行.

在老家睡了三個晚上,輾轉難眠,冷氣機像老牛一樣喘呼呼的整晚嘶叫,偶爾會大吼一聲把你驚醒,沒有窗簾的窗戶在清晨五點多就叫你起床,放肆的鄰居在週末早上七點就開始對著牆壁敲敲打打,水龍頭吐出來的不是沸水就是冰水,每晚洗著冰火九重天的澡,於是,每天帶著黑眼圈逛街.

台南好熱!

每天早上起來,老人家依舊遵循出生以來的堅強信仰,說著自己糞便不臭,所以大號不關廁所門,這樣的爭吵對話與場景也已共度過二十幾年,對我並不新奇,只是分居已久,好長一段時間不曾在早上享受這樣的良辰美景了,社會在進步,頑固長輩開化很難.

是故鄉還是魔鬼訓練營?

在附近走走,街景已全然改變,在台南市的這間老房子位於育樂街156巷,旁邊不遠是成功大學,新蓋的遠東百貨與新光三越分別位於五百公尺外的兩側,地段似乎完美,老家卻又破舊不堪,整個房子只不過價值兩百多萬.

新光三越產品的層次不高,地下二樓的超市和住宅主臥房差不多大小,門口停滿無數的機車.

我不喜歡台南,台南有濃厚的人情味,去了這間商店就不好意思去隔壁的商店,大家都在套交情,弄的生活痛苦萬分,街坊鄰居總是比來比去,臉上充滿笑容,背後言語卻充滿怨念,在大馬路上滿街是闖紅燈與亂停的車輛,只是我對台南有一份情儀,所以總覺得,除了台北市,它是我唯二可以居住的都會.

永遠記不得台南市的道路,一個圓環有誇張的七到八條路,一個十字路口有五到六條路是稀鬆平常,路上有不少明目張膽的看板寫著"電台藥品"代表警察的污穢.

環顧路上,台南人身材平均瘦多了,因此女人們看起來更多姿,可能是重視早晚餐,不重視晚餐,也可能是薪資待遇比北部低,吃不了太多的奢侈品.

現在的台南人也已經不是那麼愛講台語,以前到了台南,男女老少滿口是台南腔的台語,現在街上的對話大都是流利的國語.

還是要幫故鄉說說好話,台南的優點是有好吃與健康的小食,另一個優點是台南在文化貧乏的台灣還有那麼一點古蹟,特別的是台南市消防局比古蹟還要破爛.

比起台北到處是油炸的小吃,台南食品顯的清淡健康很多,有不少的美食,台南人喜歡大吃早餐,在早上有魚湯,牛肉湯與菜粽等等,其實台南所有食品的主要組成氣味是甘甜清淡的醬油膏與很多的蒜頭泥,吃多了味道都很像,另外就是因為濃厚的日本情結,很多輕食都要加上哇沙米做佐醬.

因為消費人口不夠多,台南人又喜歡慢活,所以很多好吃的店都只在白天某些時段營業,這些店家也都是台南人的最愛,所以都要有排隊的心理準備,每次到台南,我一定都要把自己的必吃名單全跑一遍.

度小月是我幼年時的最愛,每次回到台南,總是一次吃個四五碗,最棒的是肉燥湯米粉麵,它以前是一家巷子內的小攤,現在搬到台南市議會對面,是台南市唯一真正的度小月,現在已由第三代傳人經營,並由女婿接手到台北市明耀百貨後方開了一家店,從此以後我就不會再跑台南度小月.

現在回到台南的最愛是小卷米粉位於國華街(中正路口附近),營業時間是十一點到下午六點,那附近賣的台南芋頭稞也非常好吃,這兩樣都是我的台南必吃.

國華路三段近民族路三段有家富盛號台南碗稞是我在全台灣最喜歡的碗稞,料好實在,呈黑色狀,非常的香甜,是台北絕對吃不到的好碗稞,營業時間是早上七點到下午四點,賣完就收,碗稞不能放隔天,很快就會臭掉,旁邊的春卷與割包也是很受歡迎.

早餐可以到府前路一段40號吃圓環頂菜粽,菜粽要做的好吃很難,台北就絕吃不到,或是到府前路一段120號山記魚仔店喝魚湯,營業時間是早上六點到下午兩點,人都非常多.

這次,也專門跑去了安平,我一向對周式蝦卷與安平豆花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不過陳氏蚵卷的烤蚵仔蠻好吃的,肥大又新鮮.

對晚餐來說,土城海產店是個很好的選擇,離市中心很遠,地址是安中路六段517號,外表很不起眼,每次回到台南總是會去吃一次處女蟳與麵線,烤大蛤蜊也很棒.

膳魚意麵也是非常好吃的台南料理,有很多店,但是我目前已對它免疫.

到過台南那麼多次,路過無數次,從來也沒有認真的逛過文化古積,像是臨別的禮物,這次真正的仔細看過了一次,南門,五妃廟,關帝廟,鄭成功廟,赤坎樓,孔廟,建造年代大都在16XX~17XX,台南廟宇有個特色就是都有很大的公園,隨便走走還算心曠神怡,不會有太多的鐵皮屋與太多的做作,下圖是鄭成功廟的一角.

鄭成功廟

以前拍過多次松鼠,效果都不良,台南的松鼠不怕人,還會主動靠近,這張算是我拍過最好的松鼠照了.

松鼠1

關帝武廟裡有個乾隆頒發的皇牆可以好好端詳,這尊張飛像,我認為是武廟裡最漂亮的,可是上面卻寫是周倉大將軍,到了武廟,別忘了到隔壁有名的冬瓜茶店買瓶冬瓜茶.

張飛or周倉2

我認為赤坎樓最漂亮的就是應該是這屋頂上的鯉魚了,因為它跟台灣傳統的屋頂雕飾有點不同,赤坎樓的烏龜背著石碑,辛苦又有名,虐待動物,赤坎樓還有一尊魁星蠻漂亮的,據說是五文昌神之首,親了他的腳,馬上進美國哈佛大學.

在赤坎樓時,台南正在下大雨,逞著年輕好勇,頭髮一甩,輕飄飄的跳上高一米的石階,一聲尖叫,滑倒,小腿前脛撞上了石面的九十度角,腫的像芭樂,旁邊可惡的大陸團圍觀看著蹲在地上的我,嘴上唸著"這人撞上石階好痛",怎樣,撞的很帥不行嘛? 在台南成了拐腳仙.

五文昌魁星爺 赤崁樓 赤崁樓2

這次到台南的旅程是最充足的一次,還跑到了劍湖山世界,比義大世界與六福村好玩多了,台灣的遊樂園在Work Days(星期一到五),人潮總是稀稀落落,隨時要倒閉的樣子,證實了台灣沒有主流的國際觀光人口或者是台灣的遊樂園跟不上國際主流.

帶著勇者無懼的心,一個人坐上了飛天潛艇,有點像雲宵飛車,緩慢的爬上至高點,突然軌道變成往下的完美九十度角,人吊在半空中,用時速近百公里往地上俯衝,快到地上時再順著軌道往上爬,其實,從一開始爬到快最高點時,我全程閉上眼睛,我不要啊,原來我很膽小,下來以後手軟腳軟,另一種說法,勇敢的人要懂的恐懼啊.

第二天又到了走馬瀨農場,大失所望,農場很大,整個農場破破爛爛,幾乎全部荒廢,可愛動物園區是用鐵籠關上一些雞鴨,快老死的馬依舊被大孩子們糟踏著,唯一可以玩的是滑草,可以坐小纜車到滑草區起點,纜繩上吊著座椅的每根鐵欄桿都被腐蝕到隨時會斷裂,最好帶鋼盔乘坐,玩了兩個小時草草結束,回程途中要找一家特別的餐廳,結果走錯了路,到了南鯤鯓代天府.

有點驚奇,南鯤鯓代天府是我到目前在台灣看到唯一漂亮的廟宇,也是建於16XX年,在天花板有非常多與金光閃閃的雕刻,我一向不喜歡台灣廟宇屋頂的人物,技工們不學藝術,粗糙不細緻,又點土又不美,但是代天府的雕刻量很大,變成了數大就是美.

南鯤鯓代天府 南鯤鯓代天府9 南鯤鯓代天府3南鯤鯓代天府5南鯤鯓代天府6南鯤鯓代天府7

最後一天,跑去看了台南房地產,想想,自己如果破產就拋棄一切跑到台南來躲債,府都建設蓋的平均律蠻有意境的,富立建設的房子也很不錯,充滿細節與用心,比"華固長虹遠雄"之幫好多了,但是雨遮要買六坪,一間一百坪的房子,室內面積只剩六十坪,以總價來算,每坪坪效高達四十萬,比澳洲黃金海岸市中心Hilton蓋的房子還貴,Hilton還附送全新裝潢與所有大型電器,只要一千五百萬台幣,環境一個是天堂,另一個不知怎麼說...

海安路到中華路一帶,中子寮重劃區很不錯,大多是透天厝,都是新的,大部份蓋的都不怎樣,有幾間卻也相當的好,重劃區裡每五十到一百米就有個大公園是很大的加分,環境相當的好,但是沒有新房子在賣,很奇怪的現像.

台南夢時代附近似乎蠻有前瞻性,四週卻幾乎沒有任何住宅建案.

台南的建案量很少,新房也很少,也許如此,建案的流動率很低,有不錯的新建案也很快就賣光,所以在台南要買又新又好的建案,非常的難找.

在各商場逛街,看看商業的活絡性,台南沒有什麼消費的力道,人口也不會太多,發展前景實在有限,但是新的房子,目前價格被炒高到25~35萬一坪,這樣的價格可以住到大台北的林口與淡水一帶了,以破產與養老的心態來說,這樣的性價比未免不太公道,大台北與台南不是對等的,結論是全台灣的房地產都發瘋了.

親戚說著"看看台南房地產,現在的台南是精緻化了",我笑而不答,有一點變化是沒錯,談到精緻遙不可及,起笑也沒錯,要精緻化除非台南許多地區被原子彈移平,目標最好還是有個更高的標準. 就像是台北,醜陋的街景永遠不可能改變,除非用炸彈移平,除非有更多的公園,除非台灣人更有素養.

回到了台南市中心,最後一道中餐是和十幾年未見的叔叔與堂兄弟們共進午餐,大我四歲的堂兄,已經二十出頭的一對子女看起來和我一樣年輕瀟灑,看不懂誰是叔叔誰是姪子.

看到日久未見的堂兄弟,雖然感情不深,內心還是澎湃感動,每個人都依舊木訥內向,我只好自討無趣的當一個鼓噪之人,載歌載舞,嘻笑辱罵,全場表演到底,就差了沒脫衣服,我卻是年紀最小的那一個,要以成熟的態度負責娛樂兩大桌.

事實上,彼此的環境不同,生活的世界也太不同,層次也出現了很多的差異,話不投機半句多,要熟識很難,這是一種可以仰天長嘆的可惜,安慰的另一面來說,感情常常不需說話而用眼神,不是嘛? 重要的是血緣的一條細細的線,只是沒有智慧綑住的細線很容易斷.

吃完了中飯,便起程往台北,再回來台南可能是數年之後了,回程的途中,高速公路的車很多,塞車也嚴重,沒有什麼車禍事故與特殊事件,塞車的主要原因是佔據快車道的龜速車太多,一條三線道的高速公路,常可以看到三台車並行,前方車道空空的,把後面的車全堵死,,又常常最右邊車道是空的,沒有人要在右邊開車來讓別人.

跟往台南時一樣,沿路火冒三丈,開到最內側快車道要超車,手指撥閃燈都快抽筋,十輛有九輛車完全不理睬我,這些車時速七十到一百都有,這些駕駛臉皮如此之厚,狀如野蠻人Savage,很想按個按鈕,車頂伸出一個機器大拳頭把前車打扁.

不管時速多快在快車道,只要有車從後面靠近我,我會馬上很不好意思的往右閃開,這叫做禮貌與規矩,不用等到對方表明要超車,造成後方車輛從右側超車是非常危險的,中華民族開化無期!

還有一種塞車是在每個交流道口,進來的每部車都要硬插隊,在一貶眼間要換到快車道,每一個車道的車都不管左後方的直線來車,強硬的往左插,一台車逼一台車,叫做奪命連環逼,造成後方大堵車.

沒有規矩與禮貌,當然會大塞車,在大雨與怒氣中,開了五個小時半到達了家中,很開心又回到了自己的空間,小小三十坪的禮儀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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