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淚濕青春》
第九章 引蛇出洞
🥲 (四)卜雲在文體活動時間邀請班上同學向她提意見。除了岑常超、曹柏年和謝振賢三人外,大家都參加了。陳曉乾發現寇蓮娜也沒參加。
卜雲對大家說:「為了響應黨中央的號召,我誠心請同學們多提意見,怎麼尖銳的意見都可以提,我保證絕不會打擊報復。」跟著她羅列了自己的一些缺點,如她進校兩年多來,還沒有找班上每一個同學談心,所以有點官僚主義;她較喜歡接近團員和要求入團的同學,而不太願意接近那些後進的同學,所以帶有宗派主義的傾向;有時,她偏聽偏信班幹部的話,所以有點主觀主義。
放火燒身完畢,她懇請大家向她提意見。蘇厚永照例當記錄員。
打頭炮的照例是黃有為,他說:「古語說,兼聽則明,偏聽則暗。你作為班上的團支部書記,又是共產黨員,掌握著班上的大權,本應聽取各方面的意見,作事實卻不然,你最喜歡聽奉承你那些人的話,有時弄到是非不分。例如,分派電影票和學校發給班上到外邊看戲的招待票等問題,至今仍未解決。你們普通群衆的話,你總是愛聽不聽,好像你是個大官!」他忽然停住了。陳曉乾看見他的女朋友鄭美寶用手指捅了兩下他腰部。
照例又是趙水生跟著發言:「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再提,如今既然要求我們幫助黨員整風,我也不妨舊事重提了。去年上級號召我們寫慰問信給建築蘇聯展覽館的工人,為甚麼我們大家寫的信一定要經過張妙嫦過目、修改呢?她因為是團員,政治理論水平就一定比所有非團員為高嗎?她的政治課從來沒拿過合格以上的成績!我信上寫『此致崇高的敬禮』,她一定要改成「此致崇高的革命敬禮』,難道不加上『革命』二字就不革命了嗎?我《中文寫作實習》課的考試成績是優等,但我的文章卻要由一位作文成績勉強合格的人任意修改,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你不能這麼說!」江一平看見張妙嫦低下頭,十分委屈的樣子,就搶著發言,「你不知道張妙嫦是團支部的組織委員嗎?把學習成績代替組織原則,這是資產階級自由化的觀點。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學校的黨委組織部長,應該由中文系的李添勝教授來擔任了。」
「你這是強辭奪理!」趙水生大聲地說。
「馬屁精!」黃有為冷冷地說了一句。
「好,我記住,這是你說的!」江一平也不示弱,「你這是污蔑卜雲同志,是藐視黨的領導!」
「還有甚麼大帽子嗎?」黃有為再冷笑起說了一句。
「請大家冷靜點!」何家昌說,「按照中央指示,幫助黨整風,尚且要和風細雨,同學之間的爭論,就更加要心平氣和。」
陳曉乾明白,何家昌是在為卜雲說話。
「讓我來說幾句話,」唐尤麗說,「卜雲同志並不是脫產幹部,她還有和我們一樣繁重的學習任務,所以並不是甚麼事都經過她的,因此有些責任不應由她負,例如剛才提到寫慰問信給建築蘇聯展覽館的工人的事,就不是她管的,是系團總支直接向張妙嫦佈置的。」
「不管怎麼說,如果團員出現了缺點和錯誤,我作為團支部書記,應首先負責任。」卜雲說。
之後,大家不再說話了。過了一會,卜雲笑著對陳曉乾說:「陳曉乾,我有甚麼意見嗎?」
「我沒有甚麼特別的意見,」陳曉乾靦腆地說,「我希望你以後抽空和我談談我的思想問題。」
散會後,蘇厚永問陳曉乾:「你剛才給卜雲提了個意見,內中有甚麼含義嗎?」
「我申請入團已有兩年了,卜雲除了開始時和我談了幾句話以後,就一直沒有找我談過話了。我剛才的意見,是希望她能多些關心我的政治進步。難道有甚麼不妥嗎?」
「沒有甚麼特別不妥之處,」蘇厚永說,「在這種公開場所,不發表意見則更好。」
「她點名要我發表意見嘛!」
「這就是考驗你的地方,」蘇厚永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別人請你表態,你能控制住自己,那麼,你在政治上就基本成熟了。」
「你的話很有道理。」陳曉乾同意地說。「但是,我懷疑她對我有甚麼看法,否則她是不會對我申請入團的事不聞不問的。」
「這你誤會了她了,」蘇厚永解釋說,「她倒有幾分怕你呢!」
「你這話怎麼說?」
「你不要以為她平日對你嚴肅,就是看不起你,有時一個人會用外表嚴肅來掩蓋自己心虛。在學業上,她知道不能跟你相比,在政治上她當然比你強得多,但你有寇蓮娜的強力支持,為此,她對你應採取甚麼樣的態度,那就費煞思量了。她並不是不關心你的入團的問題,你也知道,你有些事,現在還沒查清楚。」
「當然我並不是逼她,我只是提醒她罷了。」陳曉乾說。
「我還是要勸告你,你千萬不要為你入團的問題,向黨團組織提意見。以往也有不少人為此而犯錯誤。」
「這我也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