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y,妳在這裡稍坐一會,我請一位警官過來。」
「為什麼要找警、咳!咳!」Ivy開口,情緒太激動結果喉嚨耐不住地咳了起來。
楊瑞昕趕緊倒了一杯水給她,輕拍她的背,「妳不要緊張,那位警官是把妳救回來的人,妳受傷很嚴重,不論妳是否要提告,我想警官可能還是需要做些筆錄。」
Ivy點點頭,緩慢的喝著水;楊瑞昕走出病房下到七樓,「欸,那女的醒了,更棒的是,她就是那個張翠翠的前經紀人Ivy。」楊瑞昕拿著病歷板跑進張尚峖的辦公室,語氣難掩興奮。
張尚峖正在看他從律師事務所大樓調回來的監視錄影帶,門口錄像的確有拍到張翠翠的前夫死前的確曾進入過,但之後的錄像就沒再拍到他活著出來。
「妳說那個女的就是張翠翠的前經紀人嗎?」張尚峖抬頭,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嗯,應該是吧?反正你去問問看不就得了,天底下哪有這麼多巧合,一個叫Ivy的人滿身是血出現在『Ivy』的家門前。」
張尚峖點點頭,隨手從桌上抄了一張紙跟筆,就隨楊瑞昕上樓去,他們來到Ivy的病房前,禮貌性的敲敲門便魚貫進入。
張尚峖走到Ivy面前,「您好,我是張尚峖,我最近在負責偵辦一件兇殺案,希望您能提供一些資訊。」
楊瑞昕從病床床頭旁的抽屜拿出一本小筆記本,連同自己手上的筆一起遞給Ivy,「她現在不能說話說太久,所以如果喉嚨不舒服,就用寫的;一有不對勁馬上按鈴,我就進來。」她指著床頭牆上的黃色按鈕說完便離開病房。
「呃……您是說、是說什麼……兇殺案?」Ivy蹙著眉,一臉不解。
「嗯,先談談您自己的遭遇好嗎?我們懷疑您被一樁連環謀殺案的兇手給盯上了。」
「我……我記得我那天晚上帶完通告要回家,然後遇到一個紅頭髮的男人……他說什麼要找鑰匙……再來我就不清楚了……」Ivy吞了吞口水,說得七零八落。
張尚峖感覺得出來她一定在隱瞞些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傢伙,的的確確是殺了張翠翠前夫的兇手,而他接著要殺的就是眼前的Ivy。
「紅髮」跟「鑰匙」絕對是這個案子的兩大關鍵。
「那您還記得對方式如何對您施暴的嗎?」張尚峖追問。
根據楊瑞昕針對前兩具屍體的解剖報告,第一具屍體沒有腦袋,第二具屍體少了心臟,但這兩個都是在附近沒有任何開放性傷口的情況下消失的;Ivy雖然被拿掉子宮,但是她的腹部有一個很大的傷口,雖然沒有辦法直接證明肚子被剖開跟拿掉的子宮是否有關,但比起前兩具屍體,感覺Ivy受了更多的傷。
或者說,更多的折磨。
「這……」Ivy一想起當晚的狀況,不由得全身發抖,「我、我不記得了……」
這一看也知道絕對在說謊,但張尚峖不打算深究,「那您認識張翠翠小姐嗎?」
Ivy點點頭。
「那麼,您知道張翠翠小姐已經死了嗎?」
Ivy愣住,手中的水杯掉落、灑了一地,「你說什麼?」
「張翠翠已經死了,幾天前的事情。但警方封鎖了這個消息,所以除了內部相關的人員外,還沒人知道這件事。」張尚峖從床頭旁抽了幾張面紙,彎下身將地上的水漬胡亂擦了一下。
「不可能!我見過她!」
「這……」張尚峖裝作一臉狐疑,「根據法醫的鑑定報告,我們在張翠翠家中發現的女屍的確是她本人沒錯。」
「不,我很確定我見過翠翠,只是容貌有些不一樣。」Ivy語氣堅定的說,「就是她綁架了我。」
「妳說綁架?但剛剛不是說是一個紅頭髮的男人嗎?」
「沒錯……是紅頭髮的男人……但也是翠翠。」Ivy嘆了口氣,「如果坦白的話,是不是可以……從輕量刑?」
「妳先說說看吧。」
這才是張尚峖想要聽的。
「翠翠原本是我底下的藝人,當時出道聲勢很高,她人又漂亮、氣質又好,也不跟其他人鬧緋聞,」Ivy頓了頓,「你也知道,做這行的跟那些風塵女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同……很快就有人開價要翠翠陪吃、陪睡,甚至包養她……如果翠翠願意的話,我還可以拿到額外的紅包……一開始只是簡單的飯局,當錢越拿越多的時候,我安排的飯局、出遊就更多,甚至想說服翠翠去陪睡,翠翠不肯,幾次以後就鬧翻了,她不願再讓我做她的經紀人,於是我聯合媒體封殺她,讓翠翠在演藝圈待不下去,希望她會因此回頭求我……」
「結果卻是反其道而行?」張尚峖開口,Ivy點點頭,「後來翠翠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只能說是孽緣,沒想到她嫁的竟然是我的初戀情人……」
聽到這裡,張尚峖大約是可以把事情連上線了,不難猜出來為什麼張翠翠的前夫會跟Ivy簽了那紙分贓的合約,這兩人的共通點是他們做了對不起張翠翠的事,如果是報復,那絕對說得通,只是張翠翠的確也死了,那到底是誰做的?就算是張翠翠詐死,安排了後續的報復行動,那也太說不過去,在沒有共犯的情況下,張翠翠哪有可能獨自將前夫殺害、還把屍體一把丟進海洋博物館的大水族箱裡?再加上陸苡政說的《啟示錄》,以及阿穆跟Ivy都提到「紅髮男」與「鑰匙」來看,絕對是張翠翠搞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是我貪財被迷了竅,」Ivy伸手往胸口摸去,「不好意思……請問一下我的項鍊……?」
「什麼項鍊?」
「是一條玫瑰念珠,呃……一粒一粒黑色的珠子串的,最下方有一個十字架,是我們天主教徒用來念禱文用的。」
「現場沒有這個東西,妳身上也沒有,我發現妳的時候就只有妳自己跟身上穿的衣服,沒有其他東西。」
「是嗎……那可能是逃出來的時候掉了……」
「逃出來?」
「嗯,我趁那個人不注意的時候奮力爬出洞穴,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追……咳咳、咳咳!」
「就先問到這吧,剩下的等妳好點再說,最後再問妳一個問題,很快,請問張翠翠還有跟誰有過節?或者有誰曾經對她不利?」
「咳、咳!應、應該只有王、王美瓔!」
Ivy不停地咳著,喉嚨痛得像針在刺一樣。
「嗯,妳先休息吧,我請楊醫生過來幫妳看看,謝謝妳提供的資訊,還沒問完的就等妳好些再說。」張尚峖扶著Ivy讓她臥坐著,按了床頭的黃色按鈕,便離開了病房。
回到七樓,張尚峖還沒進到辦公室就聽到慘叫聲。
「啊--拜託不要吃我--!」
「小賊頭快說,來這做啥?」是珈啡的聲音。
張尚峖進了辦公室,看到珈啡用爪子捏著一片薄得像紙的靈體,「師傅快放了他,那傢伙是來提供情報的。」
原來慘叫的是辦公大樓的衰鬼阿穆。
「啊,」珈啡不甚情願的鬆開爪子、撓撓耳朵,「我還以為有東西可吃哩,呿!」
「有哪個鬼這麼蠢,明知道這裡有妖還偏向虎山行?」張尚峖不以為意的白了珈啡一眼。
「也是。」珈啡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完全沒有要懺悔的意思。
「警、警官,」阿穆很緊張的飄到張尚峖背後,「我、我知道那天那個人來偷什麼了!」還時不時的偷看著珈啡。
「放心,他不會對你怎樣」張尚峖忍著笑意,「你說他要偷什麼?」
「他要偷的是這個。」阿穆從西裝褲口袋拿出一支螢幕很大的手機,「我趁主管在整理文件的時候偷拍的。」
「你怎麼……會有手機啊?」
張尚峖只聽說阿飄有洋房、信用卡,什麼時候已經發展到還有智慧手機了?
阿穆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啊,這個是我拜託我國中同學燒給我的啦,我本來以為他不會鳥我,還好……」
「停,這邊可以不用細講,快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
阿穆把手機的照片庫打開,裡面是一疊疊的文件,他把照片局部放大,「這些都是同一個人的資料,叫做張翠翠,這些是他的不動產跟遺囑資料。」
「你知道她死後的繼承人是誰嗎?」
「唔……應該說,她立了遺囑如果她死亡,要把所有財產捐給孤兒院,可是這份遺囑已經改了三次。」
「改三次?」
「嗯,聽說第一次立遺囑是要捐給孤兒院,但後來結婚所以變成由丈夫繼承,可是離婚了所以又改回給孤兒院。」
所以……他要偷這些東西的理由,是為了要竄改繼承人嗎?張尚峖思忖著,如果可以再從Ivy那確認這件事的話,接下來就只剩找出那個紅毛怪了。
「全部的資料都是嗎?」
「對。」阿穆點點頭。
「好,謝啦,你可以回去了。」
「呃,你不是說要幫我超渡嗎?」
「喔,」張尚峖拍拍自己的額頭,「差點都忘了!剛剛進來有看到一個老頭子坐在外面吧,去找他就會幫你超渡了。」他指的是姜福。
身為方士,超渡這種事對他來說應該是蛋糕一塊。
「他……看得到我嗎?」阿穆一臉狐疑,覺得張尚峖是在騙他,「你該不會只是要隨便打發我吧……」
「呸呸呸!那老頭只是裝作沒看見你而已,他最會裝蒜了!」
「喔……好吧,」阿穆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就往門口飄去,「謝謝,你人真好!」在出門口前,阿穆回頭說。
「甘……就說叫你不要再發我卡了,聽不懂中文喔……」張尚峖壓抑快要爆炸的怒氣,「你快點滾去超渡啦!」
阿穆跟菜鳥還真是有幾分相似,一樣欠揍。這是張尚峖的結論。
「師傅,你覺得這案子好解決嗎?」
「我怎麼知道,喵。」珈啡躺在地上打滾著,「那也要看看對方是哪裡來的角色。」
「如果說……是惡魔呢?」
張尚峖不相信世界上有天使的存在,但他相信有惡魔。
「啊,那也不過就是個洋鬼子罷了。」珈啡的口氣頗不以為然,「不管是鬼也好、是人也罷,或者你說的惡魔,那都是『惡意』所衍生出來的產物。所謂的惡意,簡單講就是執念,迷信一點可以說是神助。好比說你希望自己考試可以第一名,於是你去求神拜佛,結果真的考取榜首,推動你考上第一名的,就叫做「執念」;執念就像是一道雙面刃,適度的執念可以幫助你更積極進取,而過度的執念就有可能害人害己。所以,更進一步解釋,如果有人一直希望某人發生什麼事,而過度執念,就有可能成真。
今天這件事,別說是什麼惡魔,也都是帶著惡意的人所招來的蒼蠅罷了。」
張尚峖不禁啞然失笑,「也對,看來還是得找到那傢伙打個照面才行!」
傍晚,張尚峖與李忏陞伏在一棟豪宅外頭。
「長官,這裡就是王美瓔的家,」李忏陞翻著手上的小筆記本,「王美瓔47歲,已婚,老公是船商,非常有錢,43歲生了一個孩子之後,就逐漸淡出演藝圈。」
「還真是有錢。」張尚峖摸摸下巴。
的確,如果說住帝寶是有錢人的象徵,那王美瓔住的地方就更難以形容了,在精華地段竟然擁有一間超大獨棟透天厝,這裡起碼一坪要價百萬,那棟透天厝至少一層有七、八十坪吧!
「呃,的確是很有錢……」李忏陞乾笑了兩聲,「長官,你說兇手真的會來這裡嗎?」李忏陞問。
「你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當然要聽實話啊!」
「老實說,不知道。」張尚峖聳聳肩,「有可能我們在這邊白忙一場,結果兇手在別的地方大開殺戒。」
「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啊,如果真的不在這裡,那等瑞昕打電話來就知道了。」他指的是萬一兇手在別處作案,至少楊瑞昕會過去襄驗。
「呃……這麼說好像也滿有道理的……」
「那當然!」
「啊--」屋裡傳來一陣淒厲的尖叫聲。
屋子已經很大,尖叫聲還可以大到讓張尚峖他們聽到,不是開了5.1聲道的音響,就是狀況相當慘烈。
「有狀況!走!」張尚峖喊著,拔出配槍以最快的速度衝向豪宅。
他們衝到門口,但卻是大門深鎖,張尚峖繞到後方,從廚房的窗戶爬進去,廚房沒有半個人,跟著他跑向大廳,也是冷冷清清。
「你想幹什麼?啊--」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來,張尚峖估計是在二樓,比了個手勢要李忏陞跟上;二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樓,左轉到底的房間亮著燈,張尚峖沿著牆壁迅速地走到定位,他從口袋拿出一面小鏡子往房內照,只見一個女人被吊在房間正中央,卻不見行兇的人。
張尚峖轉頭,將配槍交給李忏陞,「拿穩,跟我進去,不要強出頭。」他用氣聲叮嚀著,李忏陞緊張的點點頭,跟著張尚峖後面進去--
「幹,真是背殺。」
「長官……現在應該不是討論『那個東西』是不是背殺的時候吧……」李忏陞吞了吞口水,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眼前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在房間的角落,有一個穿著灰色長袍、一頭如女人般又細又軟的紅色長髮,露出的手、腳、脖子都長滿了綠色鱗片的「生物」。
應該不是什麼拍戲現場吧?
「你不覺得從背後看起來很正嗎?不要看臉跟那些綠色的東西。」張尚峖打趣的說,試圖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情緒。
辦過這麼多怪力亂神的案子,老實說,他還真是頭一次看到這種鬼東西。
「人類,少管閒事!」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轉過身,女人長髮配上的是男人的臉孔,「我只要拿到鑰匙,沒打算多殺其他的人,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張尚峖瞄著被吊在半空中的婦女,估計應該是王美瓔,看樣子紅毛怪也是剛剛才到,因此還未遭毒手。
「你這人妖,我不管你是哪裡來的,你現在站在台灣,就得遵從台灣的法律。」張尚峖喊著,從褲子後面口袋拿出一副手銬,「殺人就是不對,我要以現行犯逮捕你。」他一邊在腦中思考要如何把人救下來。
「呸!」男子啐了一聲,「憑你區區一個人類,能對我做什麼?我勸你快點離開這裡,別來攪和。」
張尚峖鬆著兩手的筋骨,「啟示錄是吧?看你這個樣子應該也不是什麼天使,說,你到底是什麼。」他已經做好準備,隨時要跟對方大幹一場。
「什麼天使?」男子冷笑,「別把我跟天使那種東西相提並論。」
「隨便什麼論,你最好快把那女人放下來。」
「有能耐的話你自己來救吧!」
張尚峖衝上前去,一把抓住男子的長袍,反身扣住他的脖子,男子也不閃躲,就任張尚峖抓著。「菜鳥開槍!」張尚峖大喊,李忏陞聞言即拉開保險、朝男子射去──
子彈來到男子跟前,就像沒電一樣筆直地掉在地上,「人類的武器對我沒用的。」男子笑了笑,接著張尚峖就像被車撞到一樣往後方彈去,沒有任何的防護、背部直接撞上牆壁。
「呃?」
「長官?」
事情發生的太快,張尚峖跟李忏陞完全無法意會過來。
張尚峖吃痛的站起身,「看來東方的法術對你這種洋鬼子真的沒什麼用……」
在張尚峖繞到他身後時,用紅線偷偷綁了一道符跟一小袋符水在他背後,等李忏陞開槍時,符籙應該可以暫時制住他的行動,而符水被射破濺到男子身上則可對他造成傷害,但照剛才的情形看來應該沒有什麼鳥用。
男子冷笑,蓋在肩胛骨的長袍凸起、刺破了長袍生出一對像鐮刀一樣的翅膀,「人類真的很愚蠢。」如鐮刀般的翅膀發出嗡嗡的震動聲,男子往上飛升,「王美瓔,今天就先挖了妳的雙眼,我會再回來找妳的。」
開口說話的聲音改變,變成了尖銳的女聲。
「我、我跟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被吊在空中的正是王美瓔,因為繩子勒住的關係,兩手的手腕已經有發黑的跡象。
「是不是我們倆太久沒有一塊兒拍戲,所以我的聲音讓妳覺得生份了?」男子用著女人的聲音、湊近王美瓔的耳朵說,「想起來了嗎?嘻嘻……」
王美瓔先是皺著眉,接著渾身一震,「妳……妳……妳是張翠翠?」
從她顫抖的聲音可以聽得出來她有多害怕。
「哎呀,想起來了嗎,姐姐?」男人揚著嘴角、露出一個甜笑。
一個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甜笑。
「可惜現在已經不是翠翠了呢。」男人伸出纖長的手指,筆直地伸進王美瓔的左眼窩,「只差第四位天使的雙眼,就可以拿到鑰匙。」又變回男人的聲音。
「啊──!」王美瓔放聲尖叫,「啪嘶」一聲,連接左眼珠的視神經被扯斷,一顆眼球骨祿祿的掉出來。
「求妳……放過我……」王美瓔說,左眼窩只剩一個黑黑的窟窿,紫黑色的血不斷溢出來。
「在世時妳就該請求『她』的原諒了。」男子淡然的說,毫不留情地再把王美瓔的右眼球摳出來。
只是這次王美瓔連尖叫了力氣也沒了。
「你這變態給我下來!」張尚峖大吼著,手邊抄到東西就往男子的方向丟。
男子看著張尚峖,「你很有趣。」他收起那對血淋淋的眼球,「暫且就饒這女人一條命吧,希望你可以做到滴水不漏,呵。」
接著吹起一陣怪風,男子就這樣消失在風中。
「菜鳥……快打電話叫瑞昕過來!」
『為您插播一則最新消息,就在剛剛,美國多處出現大匹蝗蟲攻擊教堂事件,目前只有部分神職人員傷亡,也還未釐清蝗蟲為何會攻擊教堂,後續消息我們將為您持續掌握……』
病房裡的電視播著新聞,Ivy隱隱約約聽見隔壁傳來哭鬧聲,她覺得口有點乾,於是拉著點滴架往外走,也想順便瞧瞧隔壁住了什麼人。
「還我眼睛來──!嗚啊啊啊啊──」
「為什麼、為什麼!嗚啊啊嗚──」
「這位太太,妳再哭眼睛會更嚴重喔!」是楊瑞昕的聲音。
Ivy出了病房,更清楚聽到隔壁傳來的哭喊聲,她一邊覺得可憐,一邊又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她逕自推開隔壁病房門,「王美瓔?」
「誰?是誰?」王美瓔問,聲音充滿警戒。
「是我,Ivy。」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是來看我笑話嗎?來人!快把她趕走!」王美瓔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哭鬧著,在一旁的楊瑞昕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與其說是不知所措,不如說是覺得有點煩、不想搭理。
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看向Ivy,「妳們兩個認識嗎?」
Ivy點點頭,楊瑞昕把病歷板放到床尾的透明夾板,「那妳在這裡陪她一下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語畢,楊瑞昕便快步往門口走去,「啊,對了,在這裡別亂跑,等等張警官會來問話。」
楊瑞昕關上門,裡頭只剩下低低啜泣的王美瓔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Ivy。
「妳……怎麼會在這裡?」良久,Ivy開口。
「妳是誰?來看我出糗的嗎?」沒了雙眼,什麼都看不到的王美瓔顯得有些躁怒。
「我是Ivy。」
王美瓔豎耳細聽,「不可能!Ivy的聲音哪有像妳這樣破鑼嗓!」
「是真的……」Ivy說,「我……醫生說我被灌了強酸,傷到聲帶。妳呢?怎麼也在這裡?」
「……當然是有病才來,否則誰會沒病往醫院跑!」聽Ivy這樣說,王美瓔的態度有稍稍軟化,但仍倔強的偏著頭。
「兩位,」張尚峖走進病房,臉色有些蒼白,「我有些問題需要妳們回答。」
「你這沒用的警察來這做什麼?」王美瓔吼著,「竟然讓我被挖了雙眼,事後再這問案有什麼用?能還我一對眼睛嗎?」
「怪不得張翠翠這麼恨妳,因為妳實在有夠討厭。」張尚峖一向是個有氣就放的人,可不像楊瑞昕這麼溫和。
這話的確有用,王美瓔旋即噤了聲,不敢再放肆。
「妳也……被找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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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的支持~
開口的是Ivy。
「妳說什麼?」
「妳也被翠翠的鬼魂纏上了吧?翠翠是要來報仇的。」Ivy幽幽的說。
「報仇?翠翠死了?難道妳也……?」
「妳想得沒錯,」Ivy苦笑,「剛不是說我被灌了強酸嗎,就是翠翠做的。」
「要敘舊等會吧,這件事情已經迫在眉睫,請先回答我的問題。」張尚峖開口,「妳們到底各自對張翠翠做了什麼事?Ivy,妳除了聯合記者打壓她之外,一定還做了些什麼吧?」
Ivy沒有反駁,只是尷尬的點點頭。「我……我騙她老公說我有了他的孩子,要他跟翠翠攤牌。」
「不止吧?不妨再告訴妳好了,在我發現妳之前,張翠翠的前夫已經身亡,我在他家找到一些資料,還有一、張、合、約、書。」張尚峖加重語氣,逼問字字犀利,「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人,如果妳不把事情和盤托出,我大可懷疑妳就是殺了他們的兇手,將妳移送法辦結案。」
「可是我也受了傷啊,警官您也有看到的不是嗎?」
「對,我只有看到妳『受傷』,沒看到是誰做的,難保不是妳故意自殘、博取同情,」張尚峖湊近Ivy,「妳有充分的動機,也有充分的不利證據。」
「這……」Ivy皺著眉,張尚峖說的的確有道理,畢竟沒有人看到她的遇害過程,硬說是自己做的也不是不可信,加上張翠翠和她的前夫都已經死亡,矛頭就可以完全指向自己這個既得利益者。
「給妳一點時間考慮,」張尚峖轉向王美瓔,「王小姐,妳先說吧。」
「我……我哪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雖然聽到張尚峖威脅Ivy的話令她有點害怕,但自己跟張翠翠早已不相往來,說不說都無所謂吧。
「妳怎麼會沒有?」沒想到開口的是Ivy,「妳不是忌妒翠翠比妳紅,找人修理過她嗎?」
「而且還眼睜睜的看著她被人輪姦。」
「我……」這下換王美瓔語塞了。
張尚峖摸摸下巴,怪不得紅毛怪要挖她雙眼,那麼Ivy想必就是假裝自己有孩子所以被拿了子宮吧……至於前夫被拿走了心臟,是因為變心嗎?那還真是標準的「以牙還牙」!張尚峖在心中暗忖。
「妳自己不也一樣,想逼她下海結果鬧得一拍兩散,還去勾引人家老公想謀財!」王美瓔也不甘示弱,反咬Ivy一口。
「也好過妳這樣禽獸的對待她吧?我又沒有害命!」Ivy也大聲了起來。
兩人爭執不休,張尚峖走向門口,「都錄下來了嗎?」
「是的長官。」李忏陞從門邊冒出頭來,手上拿著一部小型攝影機,「剛剛的內容都錄下來了,影像跟聲音都有。」
「非常好,等下馬上存檔、備份。」
現在凡事講求證據,張尚峖怕她們會翻供,不如趁質詢的時候順便錄下來以防萬一。
這下兩人都不敢再多說什麼,就怕自己多說多錯。
張尚峖見兩人都冷靜下來,於是擺擺手讓李忏陞下樓去處理影片,他轉向Ivy,「Ivy,妳是唯一接觸兇手最久、也生還的人,妳仔細回想一下,妳跟他接觸的時候,有說過什麼或看見什麼?」
「前因」大致理清,接著是決定「後果」的關鍵。
現在已知紅毛怪很可能是西方所說的魔鬼,那麼,至少也要知道是什麼才能對症下藥、藥到命除。
「唔……」Ivy緊閉著眼睛敲著自己的腦袋,倏地又睜開雙眼,「我想起來了……當我問她是不是翠翠的時候,她說現在是……好像是阿巴頓、還是阿班頓什麼的一個英文……」
「能拼得出來嗎?」
「A……A-b-a-n-……d-e-n,Abanden,應該是吧……不太確定。」
「謝謝妳的合作,希望可以順利抓到兇手;在此之前妳們就待在這一層樓,三餐會有人幫你們準備。」張尚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下樓。
備戰,要準備開戰了!
# # # #
廢棄大樓裡,昏黃的燈光閃爍,生鏽的長鐵桌上擺著四個大小不一玻璃罐,黃綠色的水裡泡著器官。
最大個罐子裡裝的是一顆人腦、次大的是子宮,接著是心臟跟一對眼球,旁邊還放了一張羊皮紙,上頭寫滿密密麻麻的希伯來文;鐵桌前方地上還有一個用粉筆畫的六芒星,周圍點了十二支蠟燭。
「都到齊了……」Apollyon喃喃自語。
接著只要成功發動陣法,就可以從被封印的空間中拿回鑰匙,只要開啟地底的深淵,他們的主人就會帶著大軍返回人間。
再造一座煉獄!
『亞巴頓,你別忘了跟我的約定,我們可是有締結契約的。』一個女人的聲音從Apollyon的嘴裡發出。
「我知道。」Apollyon回應,「我會幫妳,殺了她們。」
『我要讓她們得到報應!』
※ ※ ※ ※
兩個星期前。
張翠翠一個人在酒吧裡喝酒,她揉揉眉心,覺得心煩意亂。
銀行在下午一點鐘的的時候通知她,戶頭已經沒有錢,請她盡快補進來,張翠翠要去轉帳時才發現,有好幾個戶頭全空了,而且自己在台灣也沒有什麼朋友,更別說親人,也沒辦法籌錢,結果她的融資買的股票全部斷頭殺出、賠了一屁股,她現在真的要一窮二白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她問了銀行才知道,不知道是誰假冒成自己,已經陸陸續續把好幾個戶頭的錢給領光了,而銀行方面,也因為張翠翠提不出具體的證據,加上事情也過了一陣子,所以根本不願意受理索賠;至少站在銀行的立場,寧可錢進來也不願錢流走。已經好久沒戲可演的她,原本還想靠著炒股票至少能存一筆退休金,而現在,是什麼都沒有了。
還有房子的貸款。
種種經濟上的壓力,壓得她透不過氣,張翠翠一想到這,心情就更加煩悶,酒一杯接著一杯灌下肚,就算再苦也沒有她現在的處境苦,她只想喝得爛醉,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最好一睡就可以睡死,什麼也不用管。
「嗶嗶──」一封簡訊傳來,是已經離婚許久的前夫,不用看也知道是想來要錢;但張翠翠還是拿起手機、點開簡訊:
Ivy,錢已經拿到了嗎?我知道她還有幾家銀行有存款。
張翠翠忿恨的把手機摔在桌上,原來是她的經紀人,不,應該說「前」經紀人Ivy,冒領了她的存款!而且還是前夫幫的忙!
「該死!」
「咕」的一聲,她又灌了一杯,頭已經有點暈了。
「小姐,我能幫您什麼忙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說。
張翠翠轉頭,模模糊糊、看到一個長相很俊俏的男子,「你……是誰?」
「我叫Satanail,基督教稱我為Berial,我想妳可以直接叫我彼列。」他笑了笑,感覺很是親切。
「彼……列……,那是惡魔的名字吧?怎麼會有人取這種名字呢……真好笑……」張翠翠吃吃的笑著,太多的酒精使她的知覺有些麻痺。
「的確啊,我是惡魔沒錯。」男子揚著嘴角,嘴巴不停的動著,但張翠翠卻聽不到他在說什麼,只覺得頭好重好想睡,然後只聽到一句:
「妳想復仇嗎?」
翌日,張翠翠帶著宿醉在床上醒來,她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麼回到家,但這也不是很重要了。
梳妝台上,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如果妳有三位想報復的人選,歡迎妳今晚10點到酒吧找我。Satanail
「這是?」張翠翠看著紙條上的名字,努力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她驚呼一聲,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昨晚遇到的,似乎是貨真價實的惡魔。
今天有點難熬,張翠翠提早一個鐘頭到了酒吧,她不敢再點酒,只要了一杯柳橙汁、坐在角落等著惡魔上門。
「嗨。」不消一刻鐘的時間,彼列已經出現在她眼前、逕自坐下。
「不是約好十點嗎?」
「既然妳都提早到了,也毋須等到約定時間才開始。」彼列淡淡的笑著,引起旁邊不少女性的關注。
張翠翠灌了一口柳橙汁、順了順呼吸,「你說你可以幫我報仇,應該不是騙人的吧?」
「惡魔只騙不和我們訂契約的人。」彼列眼裡閃著光輝,「所以妳準備好了嗎?」
張翠翠點頭。
「那麼,就拿妳的命來換吧。」
於是,張翠翠拿自己獻祭,敲響人間的第一道喪鍾。
※ ※ ※ ※
「進行的怎樣?」
「Satanail。」
來人正是彼列。
「戰爭要開始了呢。」彼列瞥了一眼,「看來是差不多啦,Apollyon。」
「是差不多了,陣法發動後可以拿到鑰匙,但我得先去履行契約。」Apollyon,也就是亞巴頓,睨了彼列一眼。
他對這被稱為外交官的傢伙實在沒什麼好感。
「啊,也是。」彼列一派休閒的笑著,「我已經在美國發動攻擊,那些無知的神父跟修女,還在請求祂的幫忙。」
「下一波,就是歐洲大陸。」
# # # #
深夜,張尚峖與李忏陞正馬不停蹄的尋找兇手的線索。
他們把啟示錄第八章印出來,從第一到第四位天使的部分沒有看到什麼可能的線索,但完全沒有提到任何有關「惡魔」的字眼。
「到底在哪裡啊可惡!」張尚峖煩躁的抓抓頭,他手伸進口袋想在抽根煙,只摸到一個空煙盒。
牆上的白板記著紅髮、綠色鱗片、Abanden、鑰匙等字眼,地上滿是煙蒂跟空的泡麵碗,「欸、去幫我買煙。」
「啊?」李忏陞抬起埋在大乾麵裡的頭,一臉癡呆。
「買煙啦。」張尚峖不耐煩的把空煙盒丟給他,「這個去幫我買一條回來。」是黑帶紅的大衛杜夫。
李忏陞不捨的離開大乾麵碗,拿起煙盒往外走;他知道如果自己動作再慢一步,長官可能會把火點在他頭上。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張尚峖一人,他拿起新約聖經隨意翻閱章,「咦、這是?」
啟示錄第九章第一到二節:
『第五位天使吹號,我就看見一個星從天落到地上;有無底坑的鑰匙賜給他。他開了無底坑,便有煙從坑裏往上冒;好像大火爐的煙;日頭和天空,都因這煙昏暗了。』
「真是鬼遮眼了!剛剛怎麼沒看到這段?」張尚峖敲敲自己的腦袋,看這樣是不是會清醒一點。
他轉身走到電腦旁,「喂!」
『幹嘛?』
skype接通,他打給陸苡政。
「啟示錄第九章第一節,『有無底坑的鑰匙賜給他』這是在講誰?」
『呃、你什麼時候對基督教這麼感興趣啦?』
「我才不是對洋鬼子的宗教有興趣,案件需要。」張尚峖說,「你知道那句在說誰嗎? 『有無底坑的鑰匙賜給他』這句。」怕陸苡政沒聽清楚,他又再重複了一次。
『我現在在忙,我請另一個人跟你解釋好了,任何關於宗教的問題問她就可以。等我一下,』一陣沙沙聲後,『您好。』換了一個聲音甜美的女孩子,聽起來年紀很輕。
「呃、你好,我是張尚峖。」
『在下神無月,請問警官您有什麼問題?』
「請問你知道啟示錄第九章第一節裡,有一句『有無底坑的鑰匙賜給他』,這個『他』是指誰嗎?」
『這段是第五位天使吹號的內容,從第一節到地十二節,是在講耶穌將權柄下放給地底的惡魔,要帶給現世災難,有專家說,『他』指的是惡魔之王撒旦,但也有另一派認為,這個其實指的是撒旦的手下亞巴頓,希臘文是亞玻倫,從第七到第十一節有描述到他的形象。』
「妳可以把那個名字的英文拼出來嗎?」
『亞巴頓的拼法是A-b-a-n-d-o-n,希臘文的亞玻倫則是A-p-o-l-l-y-o-n;亞巴頓在惡魔系統裡基本上被認為是前鋒的角色,基本的描述典型是像女人的頭髮、男人的臉孔。』
「女人的頭髮……」張尚峖想到那頭由長又軟的紅色頭髮,那有那個相當不搭的臉孔。
Abandon,也跟Ivy拼湊的字相去不遠。
『嗯,女人的頭髮意思是相當有吸引力、容易使人上當,一般相信惡魔都是利用話術或一些像魔術一樣的小伎倆引人對他們產生崇拜或畏懼,進而瓦解他們對主耶穌的信仰。』
「那敘述上有綠色的鱗片嗎?」
『唔……新約上是沒有,不過有些書上描述到亞巴頓的時候的確有提到亞巴頓的身上長滿了綠色的鱗片。』
「那,惡魔這種東西,會……附身嗎?」
『嗯,就記載的文件來看,惡魔的確會附身,歐洲有很多案例。』
「好,最後兩個問題,附身這種事情在台灣會發生嗎?然後,在基督教裡面,有什麼除掉惡魔的方法?」
『啊?附身……我不是很確定;至於怎麼除掉,我想大概是利用基督教的聖物吧,之前在學校曾經有聽說西方所謂的驅魔師是透過宗教上的聖物,比如十字架、念珠、水、經文等等,逼惡魔離開宿主,不過這種事情我也沒實際做過或看過,所以沒辦法給你肯定的答案囉。』
聖物、念珠……張尚峖想起之前Ivy曾問過他是否有看到掛在身上的玫瑰念珠。
難道……
「可以麻煩你請阿政聽電話嗎?」張尚峖說,口氣難掩興奮。
『怎樣?』
「好兄弟,這次就靠你了!」
Ivy一個人在病房裡,有點心神不寧;已經凌晨三點多,整個晚上睡睡醒醒的,不知是否因為傷口正在結痂,總覺得人很不舒服。病房也沒有窗戶,全靠中央空調,跟坐牢沒什麼兩樣。
「看個電視好了。」Ivy開了電視,把音量轉小,正在播出新聞:
『來看一則來自歐洲的消息,在法國、德國等地出現了大量蝗蟲攻擊教堂事件,有部分神父、修女為了保護聖像及聖物而受傷;目前僅梵蒂岡尚未傳出災情,其他整個歐洲大陸幾乎淪陷。沒有人知道這麼大量的蝗蟲從何而來,有些神學專家認為,這和《啟示錄》的部分章節雷同,表示末日審判即將到來。』
「……還真恐怖,不過那應該只是溫室效應的緣故吧。」Ivy看著新聞喃喃自語。
「愚蠢的人類總喜歡自我安慰、自圓其說。」
亞巴頓突然出現在Ivy屋裡,冷冷的說著。
「呃,」Ivy倒抽了一口氣,彷彿屋裡的溫度隨著亞巴頓的出現也降到冰點,遇害時的記憶也頓時湧上腦海。「你……妳……」
她實在不知道到底要稱呼眼前的東西是怪物還是翠翠。
「該說好久不見嗎?」亞巴頓揚著嘴角,銳利的眼神看著Ivy、像豹盯住獵物一般。
「你、你要做什麼?」Ivy緊張的抓著旁邊的點滴架,那是白天楊瑞昕幫她掉生理食鹽水時留下的。
「這個問題在第一次見面時,妳好像也問過,」亞巴頓湊近她,咯咯的笑了兩聲,是一種輕輕柔柔的嬌笑。
是張翠翠開心的時候會笑的那種聲音。
聽在Ivy耳裡,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妳這種搶人老公還奪人錢財的狐狸精,妳說,該怎麼辦呢?」亞巴頓,不,應該說是張翠翠,笑瞇瞇的問。
「翠、翠翠……」Ivy害怕到連牙齒都格格打顫,「對、對不起……我、我錯、錯了……」
「這種時候才道歉,有用嗎?」張翠翠伸手撫摸Ivy的臉,「欸,真是好看的臉蛋,怎麼不當明星呢?怎麼不自己去陪睡呢?啊?」她用力的甩了Ivy一巴掌,清亮的「啪」一聲,五指印鮮紅的烙在Ivy的臉上。
「還誆說自己有了小孩,挖了妳的子宮出來,才知道是騙人的呀。」張翠翠伸手又給她一記耳光,熱辣辣的掌印爬上另一邊臉頰。
Ivy聞言,下意識地往自己的肚皮摸去,「我、呃、」不給Ivy說話的機會,張翠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噓!隔壁人家王大演員在睡覺,別吵醒她喔!」
Ivy驚恐的看著眼前人,雙眼被掐得有些凸出,喉頭緊縮、一口氣梗著,幾乎要昏厥。
「別用這種喪家犬的表情看我。」
張翠翠稍微鬆開了手,Ivy乾咳了幾聲,「妳……到底……是人還是鬼?」腦袋一片空白,她只想得到這問題的答案。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張翠翠湊到她耳邊,「是惡魔。」
張翠翠尖聲狂笑,刺耳地讓Ivy禁不住想摀耳朵;張翠翠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你們這些罪該萬死的人……為了要報仇,我把自己當成祭品獻給魔鬼,成了這附生不生、死不死的德行,我要拿你們的命來賠……」
「……他也是你殺的嗎?」
「我沒有殺他!我只是想看看負心漢的心到底長什麼樣子!」張翠翠笑得猖狂。
Ivy渾身不住地顫抖,她知道自己先對不起翠翠在先,但怎麼也想不到,翠翠竟是以這種方式尋求報復──
犧牲了自己要玉石俱焚。
「說了這麼多,浪費了不少時間,」張翠翠冷冷地睨了Ivy一眼,「妳可以安心去死了。」
「我要讓妳嘗嘗,前所未有的折磨!」
「叩、叩」
「Ivy?我要進來囉。」
早上九點,楊瑞昕帶著一包葡萄糖液,準備幫Ivy吊點滴,估計再過兩天應該可以開始吃一些半固體食物。
楊瑞昕走進房裡,卻沒有看到Ivy,「是去隔壁串門子嗎?」楊瑞昕退出房間又繞到隔壁房,王美瓔躺在床上,Ivy也沒有出現在這。
「真是奇怪……」楊瑞昕皺皺眉,想不出Ivy會跑哪去,「可能去上廁所吧,算了,先處理這隻。」相較於Ivy,王美瓔的情況就簡單許多,只要檢查傷口的癒合狀況、有無發炎就好,至於後續是否要安裝義眼的問題,可以留給整形醫師煩惱。
楊瑞昕把葡萄糖液放在靠近門邊的椅子上,走向床邊,「太太,起床了。」
棉被蓋住整個床鋪,床上的人對於楊瑞昕的呼喚沒有回應,令她有點惱怒,畢竟曾接受過她的歇斯底里轟炸,楊瑞昕對她實在不太有好感。「欸,這位太太!」楊瑞昕不耐煩地伸手掀起棉被--
「幹!」
不掀還好,一掀才發現事情不妙,她趕緊拿出手機撥話,「媽的、你快點上來,出事了!」
在床上的不是王美瓔,而是被卸掉四肢的Ivy,僅剩的頭和肢幹,也被分了家,肚子被剖開、頭顱扎實地被塞在裡面,嘴角裂開到耳際、口中塞滿了鈔票,活像普渡的神豬;兩只乳房被切下,只剩黑紅色的圓印子、軀體的部分全是紫紅色的傷口,每道傷口裡被塗滿了鹽,斑斑血跡染在上頭乾涸。頭顱上的兩隻眼睛睜得老大、佈滿血絲,看得出來受到相當程度的折磨。
而剛被楊瑞昕誤以為是躺在枕頭上的,不過是顆小孩玩的軟皮球,密密地被縫在軀幹的頸上。
簡直泯滅人性。
胃底湧起一陣酸,連看過各式各樣慘死屍體的楊瑞昕,都忍不住作嘔。
「砰」的一聲,張尚峖急急忙忙的衝進來,凌亂的頭髮隨便紮了個馬尾,全身只有一條四角褲。
「怎麼了?」
「你……一定要這樣出現嗎?」楊瑞昕打量著他,一臉不屑樣,才看到一具噁心的屍體,又看到一具噁心的裸體,她覺得胃翻攪得更厲害了。
「喔、還不是妳說叫我快點上來,不要拘泥小節啊。」張尚峖打了一個大呵欠,用手揩掉眼角的淚。
楊瑞昕指著門口,「你去把衣服穿好,三分鐘後上來,我先叫組員採證一下。」
「Ivy死了,王美瓔不知道在哪裡。」
張尚峖這才瞥到楊瑞昕身後的病床,「真他媽的噁心。」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死法,他已經不覺得意外了。
「對,你真他媽的噁心,快點給我滾下去穿衣服!」楊瑞昕走向他,一腳把他踹出病房大門,回頭從口袋中拿起手術手套跟醫療口罩戴上,開始進行蒐證。
等張尚峖整理好儀容回到病房後,除了楊瑞昕之外還多了兩個鑑識人員,一向最安全的八樓也難得拉起了黃色封鎖線。楊瑞昕正指揮著其中一個成員小心翼翼地把軀體裡的頭顱給拿出來,「還真是『別有洞天』。」張尚峖倚在門邊,搬走的頭顱底下多了兩粒乳房。
「原來在這。」楊瑞昕開口,「剛看到屍體的時候我還在想胸部到底跑哪去了。」她伸手進去將乳房撈出,裡頭只剩骨架跟紅黑色的血肉。
「內臟跟四肢都沒有在現場,等等你搜看看其他地方。」楊瑞昕戳著手上的乳房,「嘖,也死了五、六個鐘頭,都沒啥彈性,還是活生生的好啊。」
楊瑞昕嘆了口氣。
「妳自己不是也有,幹嘛這麼哀怨?」
楊瑞昕沒有回答,只是白了他一眼,「這個我們要搬下去了,你可以滾去找其他屍塊,我留一個人給你,有發現就請他先採集。」她隨手指著瓈張尚峖比較近的組員。
「了解,剩下的麻煩啦。」張尚峖點點頭,就帶著被指派的人員往Ivy原本住的病房移動;李仟陞正在門外等他。
「長官。」李仟陞向張尚峖行了個舉手禮。
張尚峖擺擺手,「又不是在當兵,不用這樣。現在要搜索這個樓層,如果有看到疑似屍塊或血跡的東西,就請他先做採證;我搜病房,你去看浴室。」
八樓除了手術室跟病房外,還有一間乾濕分離的浴間。
李忏陞頷首,便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的位置比較靠近手術室,離病房較遠,李忏陞一路經過都沒發現什麼異狀,在快接近浴室時卻聞到一股腥臭味,他用手捏著鼻子、躡手躡腳地靠近;門只是半掩著沒有關上,「呀--」的一聲,李忏陞推開門,一股濃郁的腥臭味撲面而來,他覺得有點想吐。
浴室的地板上有幾滴像是乾掉的血漬,李忏陞探頭,沒有任何異狀;浴室是這層樓唯一有窗戶的空間,但也只是個小氣窗,光線從氣窗透進來,可以看到浴室一個單人洗手台、左邊是座式馬桶,還隔了一道門做淋浴間,右手邊還有一個小台的脫水機正在嗡嗡作響。
李忏陞憋氣走近浴室裡,畢竟能透的光亮度有限,還是得開燈才清楚,「呃?」李忏陞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情況--脫水機的確在運作,但轉動的脫水機裡不是衣物,而是人的一對手腳,全插在脫水槽,還轉呀轉的,畫面實在詭異。
「那個……」李忏陞緩步地向後退到門外,往張尚峖所在的病房門口看去,留在現場的鑑識組員正好與他四目相對,「看到了……」
「嗯?」
李忏陞指指浴室,鑑識組員馬上意會,知會了張尚峖就往浴室快步走來,鑑識員正要踏進浴室,迎面而來的景象也讓他看傻了眼。
「呃?」
「怎樣?」張尚峖接著出現。
「只有我想到旋轉咖啡杯嗎……」鑑識組員默默開口。
「其實我也……」李忏陞吞吞口水,正要表示贊同,張尚峖推了他一把,「幹什麼,不工作想玩啊?等下換我把你塞到脫水機裡!」
兩人回神,手忙腳亂的做起蒐證來。
# # # #
一陣腥臭味竄進王美瓔的鼻腔,「怎麼這麼臭?」
她皺皺眉,想起身下床,卻發現自己人在地上,而且是像工地那種粗糙的水泥地。她意識到自己並不在病房裡,連忙豎起耳朵、到處嗅了嗅,自己似乎被搬到了什麼空曠的地方。
「有人在嗎?」王美瓔扯開喉嚨問,看不見加上處在陌生的環境,讓她更為恐懼。
「醒啦?睡得可真甜。」
這聲音是?
「你是誰?為什麼和張翠翠那賤人的聲音一樣?」王美瓔尖聲問道。
「我就是我啊,難道這世上會有兩個聲音一模一樣的人嗎?」
「少胡謅!張翠翠已經死了!你別想嚇唬我!」
「我可沒說我是活人吶,嘻嘻……」
王美瓔這時才覺得狀況不妙,「我……我和妳無冤無愁……不、不是我害死妳的……冤有頭債有主,妳……妳該去找害死妳的真兇才對!我、我認識很多有名的師傅,我請他們來幫妳超渡……對!我會替妳辦場盛大的法會!讓妳下輩子投胎到個好人家去!」
只見王美瓔滔滔不絕地說著,嘴角不自覺揚起。
「美瓔姊,妳真貼心,」張翠翠伸手滑過她的臉頰,「不過,好歹我也跟妳演過這麼多場戲,妳隨便一個表情我就知道妳在想什麼,」一個巴掌響亮的拍在王美瓔的臉上,「妳以為我會相信妳的鬼話嗎?」
王美瓔不禁打了個冷顫,悶頭想:我認識的張翠翠有這麼心狠手辣嗎?
在張翠翠剛出道時,王美瓔已經是個當紅明星,人人都搶著跟她合作,哪怕只有一幕的演出也好,因為這樣才有機會往上爬;張翠翠很幸運,Ivy幫她爭取到角色的演出,還羨煞不少同期新人。
在片場第一次見面時,王美瓔就知道,此人不除,絕對是她的心頭大患。果其不然,張翠翠的身價很快就水漲船高,甚至有很多媒體報導張翠翠將會取代王美瓔成為新一代的影后,自恃甚高的她怎麼可能任由這些話甚囂塵上,於是便常藉機欺負她,雖然其他人看在眼裡都為張翠翠抱屈,但礙於王美瓔是大牌、得罪不起,也只能任由張翠翠被欺負。
有次,不知道哪個姊妹掏提出的建議,「既然看她不順眼就毀了她,反正她長得也不錯,應該很多男生願意代勞。」她竟然請一個黑道的老相好,找來一群年輕氣盛的兄弟,假借幫張翠翠介紹演出機會、騙她到一間倉庫,那群兄弟打了張翠翠一頓還輪暴她,王美瓔只是在一旁看著,末了,才裝作一副同情的樣子,對張翠翠曉以大義,說「這圈子很多時候都這樣,如果想在這圈子待下去,就得堅強起來。 」張翠翠還以為自己遇到好人,後來才知道自己被賣了還替人數鈔票。
「如果說我先生跟Ivy兩人是罪大惡極,那美瓔姐真的是萬惡淵藪了呢,」張翠翠用力捏著王美瓔的臉頰,「從那部戲之後,我每天都睡不好、沒法專心,怎麼拍都被導演嫌,媒體也說我演得爛……為了生計,我還得配合Ivy下海、陪那些噁心又滿腦肥腸的老男人吃飯,從那時起,我沒有一天不想對妳報復!」
「後來,我攢了點錢,也不想再待演藝圈,於是就靠炒樓炒股過日子,以為嫁了個老公後半輩子也有人照應、不需擔心,誰知道Ivy那個賤人竟然跟他勾搭上、騙光我的錢。本來我還以為,我這輩子大概就這麼完了,誰知道上帝,不,撒旦給了我復仇的機會,所以,我殺了我先生、殺了Ivy,當然,」
「下一個就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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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已經快接近尾聲囉,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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