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
鐵雄電影小說系列
5.5
部
十三
《飛頸》
本故事某些情節會對心靈造成衝擊影響
請審慎閱文
「蝴蝶振翅,千里之外,引動起無比颶風」
可能是「旺季」到了。
最近的逐島忙得嚇死人,不僅門診變多,瑪莫醫院也難得出現醫療人手不足的狀態,忽然之間,醫院變得熱鬧許多。
就在每個人都忙錄到,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時,恐病科卻是唯一的例外。
島山醫師不想在這種需要人才支援時,自己卻袖手旁觀,因此他早已向院方提出到一般外科支援的意願,院方當然欣然接受,畢竟有人稱天才外科新星的島山醫師幫助,簡直如虎添翼,而滿心救人熱誠的結衣自然也隨同島山醫師一起。
除了川崎。
可能是因為長駐恐病科的原因,川崎對一般外科門診沒有興趣,即使是像現在瑪莫醫院這麼忙錄的同時,他寧願一個人什麼都不管,就窩在恐病科內,獨自一人翻著剛買來的小說。
或是在網路上追著幾部有趣的日劇或美劇,就算無聊到死,他也不想去支援一般門診,因為......
「那些病一點都不好玩。」川崎剛剛看完一本名叫《村之聲》的恐怖小說。
不管醫院出了多大的事,現在的川崎胃口很大又很挑。
不好玩的病,他能閃就閃,能避就避,這是他一貫的處事守則。
所以別人在恐病科總是待不過兩年,川崎一待就是五個年頭過去,說他是恐病科的大前輩或祖師爺,一點也不為過。
也許真的是被恐病科制約了吧,沒有新的恐病,自己的人生好像就沒有什麼方向似的,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好像沒有什麼意義,就算看一部超級好看的電影,也索然無味。
川崎空虛的把電視關掉,將桌上的小說全推到地上去。
將整個身子蜷縮在沙發上,像是一個氣餒的皮囊,飽足的氣體不斷消去,變得乾凅扁皺。
「唉唉,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川崎有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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萎靡不振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
本島軍用的直升機終於來了,這次島山跟結衣已經分身乏術,只有異常亢奮的川崎一人接機,軍用直升機平穩的降落在恐病大樓的停機坪上。
這次的病患叫做秋山義,37歲,未婚,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重大疾病,是個足不出戶的御宅族,除了上班工作之外,秋山幾乎不太出門,總是一次將所有吃的速食麵買足,生活所需的用品也盡量保持在穩定供給的狀態。
然後就把自己關在家裡,哪裡都不去。
前一週,秋山在住家內發病。
一開始他還不以為意,但隨著情況越來越嚴重,他才不得不自行就醫。
秋山到了醫院,讓當時門診醫師簡單檢查後,主治醫師立即以恐病症作結,毫無疑問,這不是他們能力範圍內能夠處理的病歷個案。
幾天後,秋山就被送到了逐島。
交給全逐島最可怕的神經病,川崎。
秋山躺在急救病床上,緩緩被推下直升機,川崎滿心歡喜的迎接著他。
「歡迎歡迎,歡迎你光臨逐島。」川崎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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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的頸部被特製的鐵架固定。
依本島的主治醫師紀錄來看,秋山的症狀有點棘手。
「頸部無限度增長?」川崎獨自翻著病歷紀錄。
這種感覺真是熟悉,在島山跟結衣還沒來之前,在恐病科獨攬大權的,就是川崎,他決定怎麼處理患者,就怎麼處理。
沒有人敢質疑川崎的判斷,真的有時候,川崎還是很懷念過去自己一人在恐病科做一些有趣的實驗,雖然有島山加入也很好,不過兩相比較之後,他還是喜歡過去的時光多一點。
單純把恐病症患者當作是一種觀察現象。
反正恐病症也很難醫治,那不如多取得更多研究數據來得更有趣。
根據主治醫師的紀錄顯示,套在秋山先生頸部的鐵架就是為了要固定,避免秋山先生的脖子越來越長,無法控制。
但鐵架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只是強制固定頸部,雖然可以暫時抑止病情發作,但問題還是存在,為了能夠深切瞭解病情的嚴重性與狀況。
「我要拆除你頸部上的鐵架,沒問題吧?」川崎內心迫不及待。
在病情始終找不到醫治方法的秋山,為了讓川崎研究出病情原因,也只能讓同意川崎將鐵架拆掉,讓他能夠觀察病況。
在得到秋山的允許下,川崎連同幾個護士,小心翼翼的將鐵架拆開.........
「那麼,我要取下了。」川崎示意一旁的護士全場錄影紀錄。
然後幾個人,慢慢將鐵架取下.........
那一刻,所有人屏息以待。
錄影紀錄的護士,雙手緊張的直發抖。
突然間,秋山的頸部開始鼓漲,像是被灌入大量氣體,漲得像隻癩蛤蟆,越鼓越大,其他護士下意識的畏懼往後。
只有川崎一個人,眼神閃閃發光。
等鼓漲到某一個程度後,秋山的臉全都漲紅了起來,相當痛苦的模樣.........
還不停發出痾痾痾的悲鳴慘叫,整個身體甚至難過的躬了起來,整個空間都被秋山尖銳難聽的嚎叫給佔據,那股聲音深深刺進每個人的心裡,使人想要發瘋。
真有股衝動想要把耳朵整個扯下來,只為了從這難受的聲漩地獄裡擺脫。
尖嚎持續了約莫一分鐘左右,像是到達了極限,秋山最後張大的嘴,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變成微弱的乾澀啞鳴。
最後,秋山的活動凍結。
漲大的脖子突然爆伸!
頭顱瞬間飛高,頸部不斷拉長,過程中還能聽見頸骨霹靂啪啦的聲響!
啪啦啪啦喀喀喀!啪啦啪啦喀喀喀!啪啦啪啦喀喀喀!
秋山的頭顱像是得到自由似的,不斷的在手術房裡繞高繞低,拖著一直變長的頸部,雖然知道是恐病症的原故才會變得如此,但這種駭人的超自然景象就出現在每個人面前。
還是不由得心裡發毛,全身雞皮疙瘩,實在很難用醫療科學的立場去正視它。
但只有川崎例外。
他開心的想要大聲鼓掌叫好,在島山跟結衣兩個人忙得分不過身時.........
「這真是,太有趣了。」川崎興奮的全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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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架拆下來後,就再也沒有裝回去了。
川崎簡單的替秋山做了一些身體的健康檢查,血液檢驗,照X片,量視力等精細檢查。
大致上沒有什麼問題,但比較詭異的就是秋山的頸骨,它們竟然以驚人的速度增生變長,而且新生的骨頭十分強壯,能夠支撐住又長又沉的長頸,在半空中伸來伸去,一圈又一圈的繞滿整個房間。
「不管看幾次,這真的很壯觀啊。」川崎很滿意。
「醫生......我這種病......是不是醫不好了.........」
秋山的頭頂在天花板上,顯然是覺得病房的空間太小了,感覺有點難受。
「不一定啊,恐病症要看情況,醫好的病例也不是沒有,只要你好好配合我的指示,說不定我可以醫好你。」川崎笑嘻嘻的說。
聽到自己的病有救,秋山的的頭立刻飛梭到川崎的面前。
「真的嗎?」秋山一臉驚喜,彷彿在汪洋之中看見浮木般。
「真的啊,之前有一個大腦長了怪瘤的小男孩,就被我們醫好過。」川崎舉出個案:「其實我評估了一下,你的病並沒有什麼大問題,給我點時間,應該就可以控制病情。」
秋山的神情鬆了一口氣,還好.........真的是還好..........
能被送來逐島真是太好了。
原來自己得到這種病,是有得救的。
川崎竊笑。
他有過一種想法很久了,但卻礙於島山加入後,他始終沒機會實現。
終於,可以試試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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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日記跟鋼筆放在秋山的面前。
「這是?」秋山有點困惑。
「如你所見,這是一本日記。」川崎微笑:「用來紀錄你所見所聞,生活一舉一動。」
「這對我的病情有幫助嗎?」秋山不解。
「很難說,恐病症畢竟不是尋常病症,有時是心理影響生理,因此多一些數據是好的。」川崎耐心解說。
秋山被川崎唬得一愣一愣,畢竟自己不是專業,眼前這個叫川崎的醫師,是負責恐病症的主治大夫,應該沒有問題吧?
應該可以信任的吧?
不過.......
「不過我都在這個病房裡,哪裡都去不了,有什麼日記好寫的?」秋山疑問。
像是秋山終於問到問題核心,川崎開心的鼓掌。
然後他笑著,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
「你是哪裡都去不了,但是你的長頸可以啊。」川崎用手觸摸秋山的長頸。
反正這病房再大,最後也容不下你的長頸,總有一天.........
「你就飛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後將所見所聞,全都紀錄在日記上,如何?」
川崎竟然說出這個令秋山驚愕不已的提議方案。
「這......這真的沒有問題嗎?」秋山不禁開始懷疑起川崎的用意。
「沒問題的,請相信專業。」
川崎在窗邊擺了一個「請」的動作。
秋山慢慢將長頸探到窗邊,然後稍微探看出去。
「別擔心,就去看看吧。」川崎推了秋山最後一把。
秋山點頭,長頸爆伸,一路不斷延伸出去,骨頭發出喀咧聲響,長頸竟然就這麼衝飛到天際上去,這真是..........
「太酷了。」
川崎張大嘴巴,果然跟他想得一樣,長頸還可以一直增生!
幾乎不費勁,川崎就把秋山給騙出去了,他一直一直一直很想試試看......
把恐病症給放出到外面世界,究竟會引起多大的蝴蝶效應。
真是.........
「令人期待啊。」
川崎拉了張椅子到窗邊,一屁股坐下,吹著口哨。
等待效應發酵。
(待續)
談
鐵雄電影小說系列
5.5
部
十四
《續,飛頸》
本故事某些情節會對心靈造成衝擊影響
請審慎閱文
「蝴蝶振翅,千里之外,引動起無比颶風」
秋山穿梭在雲際之間。
真的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有一天可以像這樣飛躍在藍天雲海裡,鳥噉底下的景色,長頸直上雲霄,在濃厚的雲層裡飛翔。
他回頭看著自己不斷增生的長頸,頸部一路延伸,無窮無盡,竟然可以這麼神奇。
一直以為自己得到的是可怕的不治之症,結果沒想到,這種恐病症讓他得到可以任意飛天的超能力,長頸的增生好像沒有極限似的,還在變長!
雖然拉長脖子的模樣嚇人,但是秋山卻慢慢開始體會到這種能力的好處。
他可以藉著這種能力,想去哪就去哪,無拘無束!
過去他只是一個整天躲在房間裡的御宅族,除非必要,他根本就不想出門,只要想到一出門就要與人群接觸,他就感到厭惡。
社會對於御宅族總是會投以異樣歧視的眼光,他不喜歡,因此他選擇封閉自己,躲在他最安全的窩裡,但現在這樣的他,並不一樣。
不必直接接觸人群,反而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觀察這些人,把地上的人群當作是培養皿的細菌來審視,比秋山想像中得還要有趣。
有種自己是神的錯覺.........一想到此,秋山還不禁笑了。
「從高空看,底下的人好像模型玩具喔。」秋山驚嘆。
不知不覺,秋山的飛頸已經來到本島的上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他就一口氣拉到千里之外的本島,回頭凝望,逐島已經隱身在海平線後。
真是太驚人了。
秋山照著川崎醫師的指示,真的在逐島上空四處看看,飛來繞去的,好不有趣。
一開始其實還滿有趣的,但稍微繞了一下,秋山就開始覺得無聊了。
「好無聊......在上面風也很大,吹得我好不舒服,不知道要做些什麼才好.........」
不如......先來紀錄一下?
秋山想起川崎醫師說的,要把所見所事,通通寫在日記裡,於是他遠在逐島瑪莫醫院的身體,開始動了起來,雙手在病床上摸索,然後摸著了筆,接著慢慢打開日記......
動筆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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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寫日記了。
川崎興奮的從窗邊跳了起來,趕緊幫忙秋山拿筆的手放在日記本上,讓他可以好好書寫,不久,秋山用歪七扭八的字寫下第一行......
「我...到...本...島...了。」川崎發出振奮的驚嘆聲,沒想到秋山的動作還滿快的嘛!
不錯不錯,看樣子這傢伙挺有慧根的嘛!川崎滿意的點了點頭。
接著秋山幾乎看到什麼就寫什麼,比如天空有幾隻不知道是什麼名字的鳥,好多白雲,從高空看到一大片烏雲時,有多麼壯觀等等的即時訊息......
當然,這些都是不川崎想要知道的。
但是川崎並不在意,他完全樂在其中,因為他知道,這個實驗需要一點耐心,等待它發酵。
第一天,就這麼結束了。
傍晚時,秋山的長頸就飛回逐島,回到病床內休息。
「你今天表現得很好。」川崎臉上堆滿微笑。
「真的嗎?」秋山神情疲倦:「可是我覺得好累,還要繼續下去嗎?」
「當然!現在才剛踏出第一步,怎麼可以放棄,要堅持下去唷!」
川崎看著頸部已經長到必須將長頸掛在醫院外頭的大樹上,才有辦法好好休息的秋山。
「真的有效嗎?」秋山還是對川崎所說的心理影響生理學說,不免感到質疑。
他怎麼覺得這好像在加速病情的發展?
「肯定有效,請,相,信,專,業!」川崎刻意加重語氣。
坳不過川崎,秋山也只能勉為其難的相信身穿醫師白袍的川崎。
安撫了秋山後,川崎好整以暇的拿出他中午擬好的特別計劃書......
「那麼,接下來才是關鍵!」
現在開始,計劃第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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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好嗎?」
秋山的飛頸在窗外盤旋,猶豫不決。
「沒問題的,所謂的心理疾病,大多都是與人群接觸不足,缺乏人際互動,進而產生封閉心理,這樣的自閉心理最容易萌生心病,心病是無法用藥品醫治的,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川崎濤濤不絕的說著秋山一點也聽不懂的醫理。
「好吧,我照做就是了......」秋山完全屈服在川崎的言語之下。
川崎微笑點頭。
「那麼,出發吧!」
秋山轉頭,長頸往上一拔,咻地穿進雲霧裡,盤錯在大樹上的長頸也快速拉了上去。
這景象不管看幾次,都不覺得膩啊!
等到秋山日記又寫下,「我到本島了」這五個字後,川崎才愉快的坐在窗邊,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
「就來看看,這實驗到底可以玩到什麼地步吧?」
川崎咧嘴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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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本島上空盤旋了好一陣子。
秋山的長頸太過醒目,因此就藏身在厚重的雲層裡,只探出頭顱往下看。
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所有上班族都三三兩兩外出用餐,學生們也快樂的在學校裡吃著便當,大家都各自配合著時間,精密運作著。
「關鍵就是,你要去窺探人們的生活。」川崎醫師這麼說。
秋山實在不知道這樣做,對於病情到底有什麼幫助,但無奈的他只能照做。
「然後如果有必要,你甚至可以插手。」川崎嘴角藏不住笑意。
到底是要.........插什麼手?
趁著大家都在休息時,秋山真的就照著川崎的指示進行,開始到處去窺探人們的生活......
某戶人家的主婦,趁著老公外出工作,打電話叫情夫共享魚水之歡。
北邊的巷道交叉口,發生了死亡車禍,撞擊力之大,讓死者飛出數公尺外,摔成爛泥。
西區的學校大樓頂上,一群壞學生正在圍毆一個可憐的學生。
AKB48在下午時,前往東區電視大樓裡,宣傳最新的專輯EP。
今天也是蘋果電腦發售新型平板電腦的日子,蘋果直營店擠滿了搶首購的人潮。
到處,到處都有事件在發生,秋山全看在眼裡,他真的沒有想到原來他過去窩在房間裡時,外面發生了這麼多事,這一刻,秋山好像能體會到這種窺探的樂趣。
看著看著,他甚至忘了時間。
當他感到肚子飢餓時,已經是下午六點的事了,秋山還在猶豫要不要先折回逐島時,他竟突發奇想,既然懶得回去,不如就近吃雲充飢也可以啊!
秋山立刻張大嘴巴,一口一口吃起雲來,而沒想到秋山如此荒繆的行為,真的把雲層慢慢吃出一個缺口,雖然雲吃起來沒有什麼味道,不過這樣緩慢吃著,似乎真的有飽足感?
花了一點時間,秋山把一整片雲給吃掉。
填補空洞的飢餓感後,秋山想到一個有趣的計畫..........
他決定............
同時間。
遠在逐島的川崎,目不轉睛的盯著秋山的日記。
然後,秋山在空白的日記頁上,寫下他即將要做的事.......
川崎獰笑,秋山這個實驗品.........
「開始突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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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在天空自在遨翔,代表秋山有一定程度的自由。
獨立於法律約束之外,沒有什麼規則綑綁著他,這代表.........
「我可以做我任何想做的事。」秋山在夜空中獰笑。
他先是想起過去在學校裡,那些欺負他的混蛋們,他們是這一帶有名的飆車族,秋山一路飛到他們的根據地,帶頭的領袖叫做岩手,從高中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人渣,很多學生都受過他的迫害,甚至有人受不了他的欺凌,走上了自殺一途。
首先......
「就先制裁你!」
秋山的長頸一路來到岩手的基地,岩手底下的爆走黨之多,令人咋舌,但秋山並不害怕,因為他現在的模樣,已經不是過去那個總是被人欺凌在腳下的弱者。
他是一個怪物,人們畏懼他,因為他是一個不被眾人瞭解的存在!
「嗚啊!那是什麼!?」其中一個岩手的手下發現了秋山,驚叫大喊!
秋山長頸一伸,像條蟒蛇般的捲纏住他,接著頸力一縮,就能聽見人類骨骼被擰碎的聲音,所有人放聲大叫,四處逃竄,幾個反應過來,拿起棍棒刀械的人也接連被秋山的蛇頸擰爆,血漿內臟灑滿一地。
而岩手嚇得腿軟,下體失禁,看著秋山一個又一個的把人纏死,面對這麼恐怖的一幕......
岩手跪地求饒,希望秋山能夠放他一條生路......
「你知道我當年跪在你面前,希望你放過我時,你所做的決定是什麼嗎?」
秋山突然這麼問,岩手只是哭,卻說不出話.........
「我現在就重現你當年所做的決定。」
岩手瞪大雙眼,秋山面目猙獰的兇惡臉孔,深深映在他的瞳眼裡。
成為了最後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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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纏死了二十八個人。
秋山並沒有罪惡感,老實說這只是剛好宣洩他當年被霸凌的怒氣而已。
現在沒有法律可以約束他的行為,因為法律約束的是人,不是像他這樣的怪物,更何況,這些人全都死有餘辜。
川崎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秋山把這些過程全都寫在日記裡,實在很有趣。
這些事簡直比他手邊所有驚悚小說都來得好看百倍,因為在秋山寫下這些事的同時,跨越海洋另一邊的本島某個角落,就在上演這些事件,真人真事,沒有改編。
「太好看了。」川崎很喜歡。
沒有小說故事要遵循的編劇法則,沒有正義必勝的老調橋段,沒有總是在半路礙事的程咬金,有的,只有一頭失控的怪物四處作亂。
而且,還是一頭異常飢餓的怪物。
因為......
秋山吃掉了這二十八個人。
用盡各種方法,或吞或咬或啃或撕,總之,過度飢餓的他,靠著吃雲充飢也不是方法,肉的美味還是誘惑著他。
恐病症讓他回歸野性,在離開法律的規範下,他已經完全失控。
脫離了人類的理性,重拾人類最原始的野蠻。
日記寫滿了。
川崎貼心的幫秋山翻到下一頁......
「然後呢,快寫吧!」
川崎當起讀者,跟著催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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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
是過去學校裡的校花,亮麗光鮮的外型,曾經讓她當了幾次雜誌的模特兒,累積一定名氣跟作品之後,小葵甚至出了寫真集,算是小有名氣的時裝模特兒。
同時,也是秋山傾慕的對象。
這段期間,秋山都從高空中,監視著小葵的一舉一動,她的工作行程、休閒活動、喜歡做些什麼等等,都在秋山的掌握之中。
每一個晚上,秋山都將頭探到窗內,凝望著小葵的睡臉到天亮。
像是幽魂般的,纏著小葵,讓小葵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總覺得好像都有人從窗外瞪著她瞧,但她卻找不出對方是誰。
但她肯定,一定有某個人在監視著她。
基於害怕,小葵找來了在公司的男同事到她家過夜,那一夜,是所有事件的引爆點......
小葵的身材標緻玲瓏,肌膚水嫩,也因為是專業的模特兒,所以小葵在這方面的保養做得很徹底,一般男人光看就受不了了,更何況是每天朝夕相處的男同事。
雖然說是害怕跟監狂,但邀請男同事到家裡過夜陪伴,在某種意義上,有很不一樣的性暗示,代表.........
這女的其實是可以下手的?
男同事心裡盤算著,為何不找其他女同事,要找他?
仗著這一點,男同事便有持無恐的將小葵壓制在床上,脫去了衣褲,撕裂小葵的內衣,放縱過去一直壓抑在內心淫亂的思想。
小葵想要尖叫,卻被男同事摀住嘴巴,就在男同事打開小葵的雙腿時......
一股怪力撞破了小葵住家的落地窗,一條如蛇般的長頸滑了進來.......
「嗚啊啊!這是什麼!!」男同事驚吼。
在他面前的,是面色凝重,帶著陰鬱色彩的秋山。
他滿嘴都是吃人留下的血跡,無法填補的飢餓感與性慾讓他看起來充滿危險。
小葵跟男同事縮在牆角,顫抖得厲害。
「你竟然,想汙辱小葵!」
秋山張嘴,沒想到恐病症除了讓他頸部不斷增長之外,高度飢餓也改變他的牙齒生長,為了可以撕裂食物,他擁有血盆大口還有利齒。
不管怎麼看,秋山已經越來越不像是個人了。
「不要!」男同事來不及哀嚎。
秋山的蛇頸已經繞上他的身體,先是擰碎他的骨頭,咬破他的動脈,扯下他的皮肉,慢條斯里的將男同事一口一口吃掉。
小葵震撼到說不出話來.........
「妳為什麼要讓男同事到妳家陪妳過夜?」滿口鮮血的秋山問著小葵:「妳不知道這很危險嗎?」
要不是有我,妳早就......
「我故意的。」小葵這麼回答。
秋山像是遭到雷擊般,一時間說不上話。
「是我故意邀他來的,因為我喜歡......我喜歡這種被凌辱的快感!」小葵瞪著秋山。
「怎......怎麼會......不可能的......妳........」
秋山似乎曾經看過小葵出現在八卦週刊上的報導,她曾經跟幾個演藝圈的歌手與製作人發生緋聞,她還透過經紀公司,嚴厲譴責八卦雜誌不實的報導......
「這是我的生存之道。」小葵這麼說。
這圈子,肉體也是一種武器。
秋山崩潰了。
他聽見他內心支柱倒下的聲音,他不敢相信這個他愛慕許久的女孩,竟然這麼醜陋。
於是,秋山吃了小葵。
不是性的那種,而是血淋淋的吃了她。
這一刻起,秋山已經不是秋山......
而是一個,真正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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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放縱食慾的結果。
就是越吃越多,城市裡不斷有人留下一灘血水後,消失無蹤。
人數還越來越多,這全是秋山的傑作,但是隨著他的飛頸不段延伸,他的食道便無法將這些食物送到胃裡,於是他越吃越飢餓。
那些被他吃掉的人類,全卡在食道中間,在長頸中間,囤積成一團巨大的肉球,塞住他的喉嚨,雲層也藏不住他的蹤跡,人們終於看見一條誇張的長頸,在空中糾結難分的景象。
卡在食道中間的屍體越積越多,空中散發出難聞的屍臭味,秋山的雙眼失去了人類的理性,只為了填飽肚子而活,於是他瘋狂的吃人,卻始終得不到滿足。
川崎關心秋山動態也不需要倚靠日記了,現在的他只要打開電視,就可以從新聞台看見實驗品成長的情況。
反正秋山現在只忙著吃,也不寫日記了。
空中的惡臭,引來了另一群更飢餓的鳥群。
對人類來說是惡臭,但對鳥群來說,是新鮮食物的味道。
更有記者順著長頸的方向拍到了秋山所在位置,他窩在某棟公寓的天台上,雙眼空洞的啃著一具女裸屍.........
LIVE的畫面拍到秋山滿臉都是汙血,在他過度削瘦的臉龐邊,數百隻蒼蠅飛梭,爬了他滿臉,雖然只有影像,但是他嘴裡那股難聞的腐爛氣味甚至透過電視機,傳到全國觀眾的面前,有的人看到,甚至還吐了。
川崎讚嘆不已,簡直拍案叫絕。
他回頭看著秋山坐在病床上皮包骨的身體,很顯然的,肉體已到達極限......
川崎繼續看著新聞轉播......
不希望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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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在長頸肉球周邊的鳥群越來越多。
整個天空都被鳥群大軍給佔據,漆黑一大片。
長頸肉球裡,全塞著那些被秋山吃下,卻堵塞無法消化的屍體爛肉。
長頸食道裡,腐爛屍體開始發酵,氣體膨漲,將長頸表面張出一個大球狀,模樣不僅狀觀,而且嚇人,好像隨時都會裂開似的。
終於,按耐不住食慾的鳥群停在長頸肉球上,開始啄了起來!
牠們的瞳眼綻光,一口一口的,試著啄破頸肉,想要品嘗裡頭美味的腐肉.........
感受到強烈的疼痛,秋山的頭顱飛到了肉球附近,張大血嘴想要驅趕鳥群,但鳥群的數量成千成萬,怎樣都驅逐不完。
突然,一隻烏鴉終於刺穿了肉球,肉球裡腐肉的氣味噴發,讓巨大的鳥群們陷入瘋狂,開始從肉球的缺口進攻!
秋山哀嚎,還在做最後掙扎......
瘋狂的鳥群直接鑽進了肉球裡,鑽進了長長的食道內,奮力刺越前進.........
秋山痛苦的仰天乾嚎,張大了嘴巴......
他的嘴裡傳出陣陣刺耳尖銳的鳥鳴,突然!
他的頸部開始腫漲起來,最後他張大血嘴,上百隻黑鳥從他的血嘴裡噴飛出來!!
肉球也撐到了極限!
整個爆炸開來,在本島首都的天空上,黑色的血花綻裂,瘋狂鳥群與腐肉碎肉共舞!
形成另類的恐怖黑色煙火,既絢爛又驚悚,本島內的居民一片恐慌逃竄......
誰知道在這個巨大絢爛的黑色煙火裡,藏著什麼不可知的恐怖病毒或傳染病?
只有一個人在歡呼,起立拍掌向秋山美麗的生命盡頭致敬。
那就是川崎。
全世界只有他懂得這個黑色幽默,全世界只有他懂得欣賞恐怖煙火。
因為,這是他手中的傑作。
因此,只有他懂。
他很滿意。
在這段無聊的時期,有秋山陪伴他,他會永遠記在心裡的。
川崎走到窗邊,伸伸懶腰,準備等一下要清理秋山的屍體.........
遠遠的,一台軍用直升機從本島的方向飛駛過來。
「喔喔,又有新病人被送來了啊?」
川崎微笑,精神為之一振。
老天爺,真是太眷顧自己了。
接著,川崎穿起醫師袍,整理儀態後......
帶著愉快的心情,迎接下一個恐病症患者。
(醫談,飛頸,完)
(新病歷,待續)
《嬰瘤》
「喜悅,因為痛苦而美好」
冬令時節,對於氣候極端的逐島,這種時節最令人痛苦了。
白雪茫茫,淹沒了逐島上所有的綠樹與土地,老舊窗口被冷冽的寒風刮得喀喀作響,風裡隱藏著彷彿似魔鬼淒厲的哀嚎,對寂靜死沉的瑪莫醫院來說,這種呼嘯的風聲,就像是亡靈的尖叫。
許多迷信的老長輩都說,聽到這種聲音時,就要離窗戶遠一點,否則會被亡靈給帶走。
「真是浪漫的說法啊。」川崎躺在休息間的大沙發上,懶散的說:「如果真的再沒有恐病症患者上門,可愛的亡靈們就帶走我吧!」
「別亂說話,川崎前輩。」結衣真想翻白眼。
看著一片雪白色的逐島,島山平靜的看著彷彿一切暫停的景象,在此刻,島山想起他從醫以來所經歷的一切,被本島放逐到這裡,與惡魔般的恐怖病症對抗,雖然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束手無策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病人被恐病症所吞噬。
這對從出道就被眾人稱為外科天才的島山而言,他感覺到自己的無能與渺小,對於生命的無常無定,很多時候,醫術全能的他只能接受死亡的降臨。
即便是如此,島山心中的希望之火並沒有因此而熄滅,他仍然相信自己的醫道,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島山就一定不會放棄與恐病症正面迎擊的機會。
島山凝望著雪白深處的黑暗,而黑暗也同時凝望著島山。
遠遠的,死神的專屬軍用直升機慢慢從本島抵達逐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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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香,三十五歲,知名企業M社的行銷主任。」
島山翻閱著病患資料,與川崎並行在前往診療室的綠色長廊上,本島的診療資料上簡單寫著患者左胸下方有不明腫瘤,經過精密檢查後,判斷為恐病症現象,本島醫療技術與設備無法醫治,故轉送到逐島處理。
很明顯的,這是本島醫院推卸責任的消極手段,也是間接宣判患者的死刑確定。
「看起來應該是個女強人呢。」川崎笑嘻嘻的看著病患照片:「還是個大美女,可惜啊可惜。」
「川崎前輩,為什麼這麼說呢?」結衣不明所以。
「這種事業心很重的女強人,很難被馴服的啊,什麼都要爭第一,肯定很難親近,防衛心也重,男人不會喜歡這種女人的,正所謂女子無才便是德嘛......」川崎說得煞有其事。
「誰說的?你們男人就是這樣,自尊心作祟,不過就是你們不想被冠上吃軟飯的標籤,你們這些男性的沙文主義真是令人不屑。」結衣冷眼看著川崎。
「是是是,我是沙文豬,不過我只是想說好強的女性不可愛而已,沒別的意思。」川崎滿臉不在乎。
終於,走到了病房前。
「好了,認真點。」島山細聲提醒兩人別在鬥嘴:「我要開門了。」
川崎與結衣暫且收兵,整理一下心情,讓外表看起來很專業很嚴肅,接著島山推開病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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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邊的簾幕拉上,島山等人站在床邊,請多香掀開上衣,好讓他們審視病歷表上的那顆腫瘤。
「不好意思,冒犯了。」島山戴著口罩,簡單消毒後,雙手戴著乳膠手套,請結衣托著多香的胸部,然後好好觀察腫瘤的狀況。
腫瘤比島山想像中得還要大上許多,約莫一個拳頭般的大小,形狀有點奇特,第一眼看上去,還有點熟悉,那顆腫瘤像是一隻蜷縮著身體的海馬。
「這模樣......好像在哪裡看過啊?」川崎瞇起眼睛,用手比擬著腫瘤的形體。
島山伸手觸摸著腫瘤,就在觸診的過程,一股奇怪的觸感傳達到島山的指尖,這讓島山嚇了好大一跳,這個感覺......
「怎麼了?」川崎看了島山一眼。
「這......腫瘤在蠕動。」島山滿額冷汗,他還在想奇怪,本島的病歷表寫得這麼簡單,果然是有鬼:「這腫瘤,好像是一個有生命的個體。」
川崎立即跟著確認,果然也感受到奇怪的觸感:「哎唷,活的腫瘤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啊!」結衣忽然小聲尖叫:「你們看,這個腫瘤的模樣像不像......」
島山與川崎往結衣的角度看向腫瘤,一開始還看不出來,但慢慢的,島山與川崎便明白了......
這顆腫瘤的蜷縮模樣,像極了懷孕女性肚子裡的剛要成形的胎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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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山醫師,可以告訴我,我得的是什麼病嗎?」
多香坐躺在病床上,平靜的看向窗外,緩緩問道。
「妳得到的,是一種超乎在現代醫學理解範圍之外的病症,我們通稱為恐病症,大多都是未曾被發現與紀錄下來的病,很多情況我們也是第一次看見。」島山解釋。
「那麼,恐病症的醫治成功的比例高嗎?」多香閉上眼睛,像是做好心理準備似的。
「很低,抱歉,我必須很遺撼的說,恐病症的詭異無常很棘手,不過仍要視個案情況而定,有些情況,還是有成功醫治的可能,妳的病症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我想這幾天幫妳再做一些更精密的檢查,然後召開評估會議,我們一定會找到醫治妳病症的方法。」不管經過多少次,島山實在不喜歡這一段跟病人解釋,並且帶來壞消息的過程。
因為對病人來說,這可以說是一種心靈上的死刑,雖然恐病症並非絕症,但無法預估的風險,也是讓島山無法開出保證的最大主因,每次看見病人臉上那糾結的痛苦神情,都讓島山的內心感到難受。
「這樣啊。」多香撫摸著腫瘤的位置,放空神情的若有所思著。
那是人類處於絕望時的真實反應,看似坦然但內心卻是糾結且痛苦不已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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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覆覆的精密檢查,島山仔細的觀察這個不明的腫瘤好些時間。
意外發現這個腫瘤竟然會在多香的身體上,慢慢移動,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似的,這令島山感到驚訝,這可怕的是,這顆腫瘤有點像是寄生性植物,會不斷吸取宿主的生命養份來茁壯自己,因此多香的各項營養數值都逐漸下滑,腫瘤則是越來越龐大。
「這腫瘤簡直就是菟絲子。」島山疲憊的揉著眼睛。
「菟絲子是什麼?」川崎隨口問問。
「菟絲子是一種沒有根葉,也因為身上沒有半點綠色,所以菟絲子沒有辦法藉由光合作用製造養份,也無法從土壤裡吸收養份,所以菟絲子會利用它細絲狀的莖纏繞在其它綠色植物上,將自己的吸器穿入寄主植物的莖幹或葉片裡,從中吸取人家製造好的養份與水份。」結衣詳細解釋道。
「喔喔......」川崎假裝恍然大悟。
「菟絲子會成群在植物上開花,金黃色的髮絲看起來如畫般美麗,但其實它正靠著強而有力的吸盤,窮兇惡極的吸取宿主身上的養份,一但宿主的養份被吸收殆盡之時,便會枯槁而死,然後菟絲子就會......」島山補充。
「就會開花結果是吧?」川崎摸著下巴:「真酷啊,簡直就是吸血鬼嘛哈哈哈!」
「沒有錯,多香身上的腫瘤跟菟絲子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個腫瘤內部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吸嘴,正從多香的體內吸取所需的養份,包括脂肪、血紅素、鈣質、蛋白質以及各種維生素與修護細胞,如果不想辦法將這個腫瘤切除的話,那麼多香一定會被這個腫瘤給榨成人乾。」島山放下手中的報告書:「準備一下,我們必須開會討論一下切除手術的流程。」
「不過就是切除腫瘤嘛,直接動手不就可以,再怎麼說你可是天才外科手島山醫師耶,你閉著眼睛應該也能獨立切下這顆吸血鬼吧?」川崎並沒有調侃島山的意思,這是他的心裡話,也是事實。
「這不是普通的腫瘤,川崎前輩。」島山將一張X片放上燈箱,用手指著這個腫瘤,指尖來來回回的描繪出腫瘤的形體:「你覺得這腫瘤看起來像是什麼?」
川崎跟結衣湊近燈箱,順著島山的手指,觀看著這顆腫瘤的形體......
然後兩個人同時瞪大雙眼,這是.....
「我感到有些怪異,所以也針對了這個腫瘤做了一些檢測,結果發生,這顆腫瘤現在的狀態......」島山做了幾個深呼吸,緩緩說:
這腫瘤是一個即將誕生的新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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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香躺在病床上,輾轉難眠。
她已經待在醫院將近快一個月的時間,這簡直比死還痛苦,每天就是面對無趣且死氣沉沉的白色天花板與淺綠色風扇,定時的換點滴時間,那令人聞了就想吐的藥水味,每天都吃固定幾樣菜色的便當,多香都快悶出病來了,她真想把點滴拔掉,逃離這座醫院。
要是在本島,多香一定會這麼做,但現在她被送到逐島進行療養,就算逃出去,人生地不熟,她根本哪裡也去不了,加上她最近常常感覺自己總是沒有精神,提不起勁,就連為自己倒杯水就覺得像是跑了三千公尺這麼疲憊。
她知道這很不尋常,島山醫師總是告訴她對待恐病症要有耐心,這種病症會有很多不確定因素需要調查清楚,在釐清各種可能引發的風險之前,多香需要耐心,以及相信島山的恐病症小組。
說得簡單,但漫長的等待卻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每天都在等待未知的明天,每天都活得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多香真的受夠了,有好幾次,多香真的想拿把刀結束自己的性命。
真的死掉可能是一種痛快的解脫,但多香只是想,還不到真的想動手的地步,因為對於她的人生,她還有很多未完成的事,多香的父親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不幸在工地裡發生意外過世,從此便與母親兩人相依為命。
母親為了要讓多香得到最好的教育,身兼數職,就希望多賺一些錢,讓女兒可以受最好的教育,讓她的未來不要像她們一樣這麼辛苦工作,可以有更好的待遇過生活,但很不幸的是,多香在剛考上國立大學的那一天,母親便因為過度勞累而倒下。
從此多香便放棄這樣的資格,選了一間離家較近的大學,進入夜間部就讀,用半工半讀的方式來幫助自己完成學業,也可以就近照顧母親,多香從小的個性就很堅強,很多事情都可以自理,她艱辛的讀完大學時,母親的病情也突然惡化。
有將近一年多的時間,多香沒有正式的工作,就靠著打零工的方式支撐母親的醫藥費,但最後病情嚴重的母親還是撐不下去了,在多香最絕望難過的時刻,離開了多香。
多香永遠記得母親臨終前對她說的一句話,微笑的對著她說:「對不起,多香......沒有媽媽,妳一定會過得幸福的。」
其實從很早開始,母親就一直覺得自己在拖累多香的人生,自己就這麼死去,對多香的人生是一件好事,不要難過,多香的人生才正要開始,她可以勇敢的前進大都市,去為自己的夢想奮鬥。
於是,悲傷的多香很快便振作起來,收拾簡單的行李,搭車前進到大都市,租了一間七、八坪的簡陋雅房,開始四處應徵面試,然後跟著四處碰壁,最後經過一番波折之後,得到了一個可以證明自己專業能力的公司,從職員小妹開始做起。
多香是一個註定會做大事的人才,職員小妹這種卑微的身份也掩蓋不了她身上的光茫,很快的,她當起行政助理,然後在透過公司前輩的引薦,進入行銷部門,做了幾個出色的大案子,漸漸成為公司行銷部的強力支柱。
這些,都是多香捨棄一切,為達到父母在天期盼她功成名就的期盼,沒日沒夜的努力才做到的,就在她事業最巔峰的時刻,她才發現她根本沒有一個可以分享喜悅的同事與朋友,更沒有真心會為她喝采鼓勵的親人們。
多香強勢的作風令許多部下都望之生畏,許多男部下都不喜歡多香,但無奈她是工作的上司,只能聽令於她,但其實都不滿多香許多做事的方針,因此自然有許多歧視的嘲笑在底下流傳著。
多香都知道,表面上的她看起來很風光,但其實她很孤單,過去那個眼中只有銷售數字與百分比例圖的自己沒有發現這個事實,但就在她終於有喘息空間的時候,她才知道她有多可悲,多孤單。
桌上的電磁爐正在煮著慶祝她達成業績目標的壽喜燒,三副碗筷以及三杯斟滿啤酒的酒杯,多香坐著,開心的拿起酒杯,對著另外兩個無人的座位:「爸爸、媽媽,謝謝你們的支持,多香我做到了喔,我成功做到了呢!」
隱約,另外兩個座位正坐著神情感到欣慰的父親與母親,也開心的舉起酒杯,大聲的說著:「恭喜妳喔,多香!」
然後多香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放下自己的酒杯,也同樣大聲的回應著:「謝謝你們!開動了!」
多香雙掌合十道謝,拿起碗筷,津津有味的吃著壽喜燒,一邊流著眼淚,明明是應該要開心的時刻,但自己不知為何難過的淚水卻不斷滴落在碗裡,與湯水混成一塊。
其實多香從小要的,一直不多,就是一個幸福且溫暖的家......
忙碌一天之後,回到家,會有迎接她回家的家人。
能有每天晚上可以相互依偎的伴侶,聽她的牢騷與抱怨,然後沉沉睡去。
會有早晨看見她,便會在多香身邊興奮打轉的狗兒,摸摸牠的頭,好好抱抱牠。
多年以後,會有一個可愛的小生命誕生,會叫她媽媽,害怕無助的時候會緊緊抓住她。
多香要的,只是一種平凡。
但這種平凡,似乎離自己很遠,遠到她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伸手觸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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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不知道是多香住院的第幾天。
多香想要起床上廁所時,發現自己痛得無法動彈,那顆該死的不明腫瘤發出高熱,像火燄一般的燒著她的身體,多香痛得在病床上翻來覆去,最後還跌下病床,將身子蜷縮起來。
她想要哀吼,卻發現自己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發出乾啞的氣音,她藉著撕裂身上的衣物來宣洩肉體上的痛楚,就在她將上衣撕碎時,她看見了一個令她害怕的畫面......
那個腫瘤從她的體內,慢慢朝外張出兩個小小的手掌,那掌心像是迫不及待的劃破她的皮膚,從體內掙脫出來,她瞪大雙眼,看著這恐怖的畫面。
那兩個小手掌,不斷朝兩邊摸索,最後竟然伸出了體外,不......應該是說拿腫瘤竟然長出了兩條小手臂,接著是清楚的大腿與小腳,腫瘤開始突起,慢慢的,一張五官精緻的臉成形,突然間,多香終於看出來了,這顆令她痛不欲生的腫瘤......竟然是一個嬰孩......
這種非比尋常的現象讓多香的精神崩潰,她放聲尖叫,用盡她全身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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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比我們想像得還要糟糕。」
島山看著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多香,愧疚自責的說著。
「腫瘤已經成形了,看樣子是要逼我們直接動手了呢,島山。」川崎早就忍不住想要動刀,親身會會這個有趣的小傢伙,想必用刀劃開腫瘤的那一刻,一定很有意思。
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川崎想等到腫瘤長得更大一點,用肉眼可以直接看出它的真正形體在動手,才會更有樂趣。
「直接動緊急手術吧,島山醫師。」結衣覺得實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其實島山也知道時間緊迫,但島山最擔心的是,這顆腫瘤與宿主已經達成了某種生存的共識,腫瘤依賴著多香,但同時的,多香許多器官也慢慢的需要腫瘤的互助,才能得以順利運作,如果強制切除了腫瘤,會對多香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島山根本一無所知。
也許,多香會在腫瘤切除的那一瞬間,跟著喪命也說不定,如果到時候是這種局面的話,那是島山最不想見的情況。
「直接動手吧,現在這種時刻已經沒有時間跟患者多做解釋了,先設法切除之後再說。」川崎講得淡然:「如果成功了,再跟患者解釋也不遲。」
「但是如果失敗了呢?」島山握緊拳頭:「那患者可是會死的啊!」
川崎抖了抖眉頭,聳聳肩,跟著退到一旁:「好吧,我是無所謂,只要可以開刀就好,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結衣,去準備同意書,等患者清醒之後,我們再跟她說明情況。」
「嗯。」
島山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邊,守著多香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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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香清醒後,島山用淺顯的方式解釋了腫瘤之於她體內的複雜關係。
「相信在我跟妳說了這麼多關於妳身上腫瘤的情況,妳會瞭解目前的情況,動手術是勢在必行的事,對我而言,這種程度的切除手術不是很困難,但這種潛在的風險我必須要先讓妳知道......」島山坐在病床邊,用溫柔的語氣說著。
「醫生,其實我從到這座島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病很不樂觀,我也知道你告訴我這些也只是你應盡的義務,我會簽這份同意書,也會一併接受所有手術上的風險,我也會坦然面對死亡。」多香說得很輕鬆,好像這件事與她無關似的。
「不,我告訴妳這些不僅僅是身為醫師......」
「沒關係的,我能瞭解,島山醫師,其實我已經無所謂了。」多香淺淺的笑著,充滿悲傷。
島山看著這樣的多香,不發一語。
「從我在本島入院時,檢測出這顆不尋常的腫瘤後,住院的期間內,公司慷概的放我長假,要我接受最好的治療,然後重新返回工作崗位,一開始我還很樂觀的覺得不過就是一顆腫瘤,只要簡單的切除手術就沒問題了。」多香看向窗外,夕陽慢慢沉落海平面,將天際與海染成一片暈紅:「但沒想到,腫瘤的情況越來越不對勁,從醫師的檢測判斷錯誤,然後一路折騰,送到了這裡,你知道嗎,真正打垮我的,不是這顆腫瘤......」
多香用泛著淚水的雙目,問著島山這個問題......
真正打垮我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是孤獨。」
「孤獨?」
「以前一心專注追逐事業巔峰的我,並不在意這件事,我雙親為了撫養我長大,生活過得很辛苦,從早到晚一直在工作,只為了讓我受好的教育,有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這段期間我常常想起,我剛考上大學不久,我母親病倒的那一幕,當我匆匆忙忙的趕到醫院時,我母親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多香咬著下唇,強忍著悲痛。
島山沉默的看著這樣的多香,靜靜聽著。
「我從那個時候便發誓,不管我身處於什麼樣的環境,我一定要成功,讓我的父母親能夠驕傲,能夠真真正正過好日子,我希望他們都可以過得很幸福,不用工作,讓我能為他們做一些事......於是我全力衝刺事業,等到我功成名就時,我的父母不在了,當我想要分享這份喜悅時,才發現我根本沒有人可以分享。」多香露出了有點自嘲的微笑。
為了事業,為了成功,多香沒有時間擴展人際關係,沒有時間談戀愛,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身為女性要在職場上出人頭地,打出一片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多香要付出更多的代價才能得到眾人的肯定。
一個資深的前輩曾經對她說過,要做大事,就不要做人。她緊記在心。
她鋼鐵般的行銷手腕令人折服,但同樣的,背後自然就會有許多不平的聲音在背後抱怨她的急性子脾氣,說她是個老處女,說她肯定連做夢都夢到在衝業績,討好上司。
這些多香她都知道,但她全忍下來,這是成功背後所要背負的原罪。
「我一直不希望讓我的父母失望,但當我登頂時,我才發現......我要的東西......我所要的幸福......只是希望有一間溫暖的房子,有一個可以在半夜擁抱我,聽我發牢騷的伴侶,有每天放學回家會開心的與我分享上學喜悅的孩子......我想要的......只是這樣......」
說著說著,多香的眼淚失守,斗大的淚珠滑落,她再也無法武裝這樣的自己......她累了,即使她的生命到了盡頭也無所謂了,她對於這樣的人生......感到疲憊,她以前以為事業做得越好,她會越快樂,但她到現在才發現,她其實過得並不開心,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我真是可悲到了極點,我甚至連一個知心的朋友都沒有。」多香低著頭,任憑眼淚落下。
「誰說的,現在我不就是一位願意聽妳傾訴心事的好朋友嗎?」島山雙手握住多香有點冰冷的雙手,笑著說:「我告訴妳關於腫瘤風險,並不僅僅是身為一位醫師的義務而已,我更希望讓妳知道,在這場與死神對抗的手術面前,妳並不是孤單一個人的,妳還有我......」
多香緩緩抬起頭,哭腫的雙眼直盯著島山。
「我是妳的主治醫師,同樣的我也是妳的朋友,也是妳的家人,更是陪妳走過妳生命中最艱難時刻的夥伴,請不要覺得妳很孤單,因為妳還有我。」
島山雙手的溫度,慢慢的傳遞到多香的手,那股溫度,轉化成無法言喻的一股力量。
「逐島不是一個被上帝所遺棄的地方,而是一個重新啟動新人生的轉折點。」
島山一直都這麼的相信,也是他現在在逐島唯一的生存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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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的切除手術準備開始。
做好刷手程序的島山與川崎走進手術室,分別站在手術台的左右兩側,麻醉師開始輸入麻藥的份量,從一數到十,多香就會慢慢進入半身麻醉的狀態,在多香意識越來越模糊前,島山用眼神請多香放心交給他。
多香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那個已經幾乎形成一個嬰兒姿態的腫瘤,那腫瘤成長的速度很驚人,不僅長出了小手,另外一邊的左腳也突了出來,嬰兒的臉形也完整了,就只差張嘴發出聲音跟睜開眼睛了。
在多香即將要睡著時,那腫瘤嬰孩想要伸手摸摸多香的臉龐,多香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就在那隻小手快要摸到臉頰時,多香終於沉睡,手術正式開始。
「先固定它的雙手,我要順著多香的胸腔下刀,然後從裡頭將它的瘤根拔除,這可能會花很多時間,大家集中精神。」島山伸手,結衣便第一時間遞刀。
川崎將腫瘤礙事的雙手固定,讓島山有更好的手術空間跟視野,島山沒有遲疑,精準下刀,切開多香的胸腔,這是一個複雜的手術,最困難的地方就是要從內部,在避免傷害到內臟器官的情況下,將那些盤錯在多香體內的腫瘤鬚根。
「看見了嗎?」島山用手術刀指著那些鬚根:「接下來要刮除這些鬚根就很耗時了。」
盡快動手術是正確的選擇,島山觀察了腫瘤鬚根的糾纏器官的狀況,如果再慢幾天開刀的話,這些鬚根就會完完全全侵佔多香的身體,到時候要把這些鬚根清除就不是一件這麼容易的事了。
「胸腔固定完成。」結衣將固定器架立好,完全開啟胸腔的動作。
「那麼,川崎前輩,開始吧。」島山先刮除一部份,另外一邊則請川崎幫忙協助,島山的專業外科刀工就不用多說,川崎雖然平常總是漫不經心的模樣,但川崎的水準也是島山所知的外科醫師中,屬一屬二的專業。
一開始清除鬚根的動作還很順利,但隨著刮除的範圍越來越大時,腫瘤的模樣也開始出現變化,島山與川崎兩人交換了眼神,現在兩人正在處理的部份,很有可能就是腫瘤的中樞核心,刀尖才輕輕碰一下,腫瘤嬰孩就顫抖了一下。
「島山。」川崎瞇起眼睛,重頭戲要來了。
島山率先發難,手術刀才剛刮在鬚根上時,腫瘤嬰孩的雙眼便瞬間睜開,瞪大雙眼看著島山與川崎,神情痛苦且還有些驚恐。
「真是大開眼界,這腫瘤這樣看起來,還真的很像小嬰兒呢。」川崎好奇的歪著頭,打量著嬰孩的驚恐模樣:「明明只是一顆腫瘤,竟然能有這種模樣,真是不可思議。」
「島山醫師,怎麼辦?」結衣的眼神避開腫瘤嬰孩的目光,儘管它只是一顆腫瘤,但結衣仍然不敢直接注視它,這簡直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嬰孩。
「維持原計劃,我們必須要切除它,才能夠拯救患者的生命。」島山讓心情沉穩下來,盡量不受任何干擾。
這是他答應多香的,他會盡全力守護患者的生命,絕對不能讓他們墮入絕望的深淵裡,萬劫不復,將生命賠在這個完全不可解的怪病裡。
啊啊啊啊啊.........
島山刮除掉一條糾纏在多香肺部的鬚根,腫瘤嬰孩便痛苦的張嘴大叫,那哭嚎的叫聲,就如同是一般尋常嬰兒,沒有什麼不同,唯一的差別就是它是一個從腫瘤轉形成嬰兒的......怪物。
「麻醉師,使用最低劑量,麻醉它。」島山滿額大汗,為了不讓它礙事,只好連腫瘤也一起麻醉。
就在麻醉師嚇得準備藥劑時,那些鬚根開始用力吸取方才注入多香體內的麻藥止痛,這舉動讓島山等人驚訝不已,受到麻藥的舒緩,腫瘤嬰孩的狀態也跟著穩定下來。
「哇靠,這小傢伙真厲害啊!」川崎又驚又喜,這東西還真逗。
島山也同樣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就在情況一片混亂之際,多香的意識慢慢清醒,這下子麻煩了,要是讓多香在這種情況下甦醒的話,那後果可不堪設想。
「麻醉師,先別管嬰孩了,多香好像要清醒了,快點重調麻藥!」一向沉穩的島山,竟然一時之間也跟著亂了手腳,這樣的發展他實在是沒有想到。
多香清醒時,她先是看見了島山與川崎模糊的臉龐,接著看見露出驚慌眼神的結衣,然後......她看見那個被川崎固定不得動彈的腫瘤嬰孩,痛苦的縮起身子,靠著她體內的麻藥止住痛楚,依稀......多香聽見那孩子的哭聲......
媽媽......媽媽......
多香恍恍忽忽的,她似乎聽見那腫瘤嬰孩的哭喊,那聲音聽起來感覺很無助,很孤單,沒有人可以拉他一把,大家都鄙棄它,離它遠遠的,甚至認為它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應該被除掉。
於是它被逼到角落,沒有任何閃避退後的路了......
多香似乎從那一個可憐的孩子身上,看見了同樣是自己的遭遇,她一心追求幸福,卻發現她離自己原先的幸福越來越遠,她始終在追尋著別人希望她追尋的幸福,還將自己真正想要的,重重封鎖起來。
島山手中的手術刀正在刮除鬚根,多香看清楚了,她也想起來現在自己就躺在手術台上,準備切除這顆腫瘤......但那孩子望向自己,那眼神像是在哀求,希望多香能夠幫助他......
「不能等了,我直接切除。」島山眼見情況越來越複雜,只好先切下腫瘤,再清理內部盤錯的鬚根:「川崎前輩。」
「等等......島......」多香用了全身的力氣開口,她不確定自己開口有沒有聲音,但她用盡全力的咬出唇形:「等等......島山醫師......」
島山跟川崎兩人同時停刀了。
多香知道他們聽見了,於是又努力的說出片段的單字:「手術.........暫......停......好嗎?」
所有人聽到多香這麼說,全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為什麼?手術很快就會完成的,妳不要擔心。」島山試圖安撫多香的情緒。
但多香只是淺淺的笑著,然後輕柔的說:
謝謝你,島山醫師。
但是,可以了,切除手術,就這麼停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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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除手術只進行了短短二十分鐘,便在患者的要求下,結束了。
島山走進多香的病房裡,看著體重從原本的51公斤,暴瘦到只剩40公斤的多香抱著她懷中那個腫瘤嬰孩,那腫瘤嬰孩的氣色越來越好,從外表看上去,是一個健康的男孩。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那腫瘤毫不客氣、窮兇惡極的吸收多香的養份,長得白白胖胖是很正常的事,不管多香吃了多少營養食物,全部都被它給搶走,多香已經快變成皮包骨的紙片人了,才短短一個月不到,多香就瘦了11公斤。
還有非常明顯的營養不良,這樣下去,多香撐不了一個月的......
「妳這樣是不行的,只要妳同意,我可以隨時再為妳開一次緊急手術。」島山看著多香。
而多香則是滿足的抱著孩子,她笑著:「這一個月來,我看著這孩子快速成長,看著他越來越健康的活著,會哭鬧也會微笑,我擁著他安心入睡,這些日子以來,我第一次感受到有人需要我。」
「那是當然的啊,因為它需要妳身體的養份。」川崎站在門邊,挖著鼻孔說。
「它只是一個吸食妳身體養份的......一種寄生腫瘤.....如果......」島山硬生生把怪物這兩個字吞進肚子裡,他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何多香要做這種決定。
就在島山還想要用言詞改變多香的決定時,結衣卻在此時拍了他的肩膀,對島山搖搖頭,結衣能夠瞭解多香的決定,這是多香過去以來,一直想要的平凡幸福......
島山難過的看著多香,多香仍是開心的抱著孩子,逗著他入睡......
夕陽灑在多香溫柔的臉頰上,潤紅了血色,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幸福的母親,抱著她心愛的孩子,慢慢的......看著夕陽沒入海平面......
最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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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體重只剩下32公斤的多香,終於支撐不住,倒下了。
生命走到盡頭的多香直到斷氣前的那一刻,都緊緊的抱著那個生長在她胸前的孩子......
她摸著孩子粉嫩的胖臉,看著那孩子沉睡的臉,露出淺淺一笑,便離開了人世。
腫瘤嬰孩脫離了宿主,便哇哇大哭,掙脫掉宿主的身體,蛻變成真正的嬰孩,結衣將那孩子抱起,輕輕搖晃著他,哄他入睡......
這孩子未來即將面對什麼樣的命運,過著什麼樣的人生,島山等人並不會知道,但是他們唯一確信的是,這孩子是多香幸福的全部,是她努力追逐幸福所產生的結晶。
今後,這孩子,會連同他母親的份一起努力,追逐那一份再平凡不過的簡單幸福。
一定,一定會的。
因為他,是由一份偉大的母愛所蘊育出來的孩子。
(嬰瘤,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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