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秩序這玩意兒從來不是先天的東西,都是後來加上去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因素是政府作用的強調,沒有政府就沒有一切,而政府是由社會契約形成的,這便是十七世紀以來的西方政治理論主流,但社會契約論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它是透過中介實施的,也就是通過選舉建立的代議制,然後在這基礎上形成行政、司法、立法三權分立的政府體系,一般民眾只有在投票時才能展現政治權力,但是多數時間都處於政府的管制之下,雖說定期改選,但是從西方的經驗看,這種制度有日漸形成壁壘化與精英化的趨勢,底層民眾最後淪為只有投票背書的權利,統治階層能夠透過文化、經濟、社會等方面的優勢轉化而成對代議政治的壟斷,所以社會契約這個古老的西方政治學前提,是不是就可以作為當代唯一的秩序來源,是值得進一步修正與考慮的。
秩序可以是銅牆鐵壁的牢獄,例如我們所厭惡對面的獨裁專制,那種完全只追求一種為特定對象打造的秩序,將所有人變成奴隸,這是一種容易辨識的出來的赤裸裸暴力,但還有一種暴力,它是軟綿綿的,一點不引起你的注意,實際上卻起著將所有人變成溫馴綿羊的作用,而且甚至也得到多數人的同意,這個就是杭士基講的"工資勞動體制的暴力(private tyranny)",或是福科講的"規訓與逞罰"之下馴化社會的暴力。內格立更是指出,當代社會的一個特色就是把具有革命力的諸眾(multitudes)變成無害的群眾(mass),而代議制的中介恰恰是一個在政治上和社會上去活力化和去人格化的過程(西方國家的投票率往往低於50%,某些地方選舉甚至低到30%,普遍的政治冷漠),最後把所有人都變成面目模糊的人民(people),使人喪失了政治上的自我能動性和自主性。然而這樣的一種秩序,卻是你眼下可以聽到看到的大部分專家學者或政客全力鼓吹,甚至崇拜的對象。
大部分社會學理論是保守的,因為它鼓吹秩序,蘇聯集體農場追求的秩序和福特工廠要求的秩序其實沒有太大區別(莫怪乎斯大林是最熱中引進福特主義與泰勒主義的獨裁統治者),習近平的動態清零,和富士康工廠裡的軍事化管理沒有不同, 日本的社畜,台灣血汗工廠裡的作業員,美國的墨西哥打工仔,其實命運都是一樣的,消費社會表面的假象是以人對自己命運與自由的徹底喪失換來的,一般人甚且高歌讚頌這樣的"秩序",以為這是不能再好的生活方式! 而教育和媒體則透過文化霸權徹底洗乾淨所有反對的意見(還全都是以言論自由的名義),工資勞動和公社勞動其實是個雙胞胎,誰也別笑誰,都是特定秩序的擁護者,都是反動派。
我並不是說所有的秩序都不對,也不需要,那樣人是沒辦法生活的,但是秩序不應該是單數的,秩序也不應該是獨斷的,"整合"是一個中性詞嗎? 我認為不是,那多半有種自上而下的味道,何況既然沒有先天的秩序,何妨把這個命題變成開放的,我們不要再說"整合(integration)",而是"協作(association)",不要再說"秩序",而是"最小限度的同意(minimum agreement)"。我不是否定來自社會契約的民主秩序,而是說它有太多值得我們批判與反省的地方,話雖如此,但我們不能嫌水髒,就連盆子裡的嬰兒都一起倒掉,有些人偏執到只因為綠營執政,只因為後者某些做法傷害了這些人根深蒂固的情感,就完全否定台灣的民主,甚至完全否定民主制度,這些人是無可救藥的,就不展開來談了,對於一般有正常理性,願意思考的人來說,接受民主的不完美,接受它是一個沒有批判反省就不能往前進的制度,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先天完美的政治制度只存在於烏托邦裡,而讓人整天做這種夢的社會與文化,正是產生獨裁者的溫床。
我也不認為社會理論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就像我不認為任何社會秩序都是先天既與的(be given a priori),人文社會領域裡沒有唯一真理(The Truth),只有合情理(make sense),後者永遠都是向未來開放的,這是我人生追求的目標,也是我可以對意識形態病毒免疫的根本原因。
1.
政府是因應社會的需求而組成.
且按照引日軍進台北城的例子,政府無論好壞,對社會都有不同程度的助益.
2.
政府的弱化/崩解,必然是因為不符社會所需.
政府的無法組成,則代表社會混亂/分裂.
3.
由上述2點,可得結論,不論政府的好壞優劣...存在即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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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中共政府建立後,即使民不聊生,也必然是對當時的社會有利.
從當初的各種政治迫害,導致民不聊生.
到現今的為防治疫情而封城,仍至如作者所言的經濟停擺.
若以玩笑方式作比喻:中共是從邪惡混亂陣營,進化成邪惡守序陣營.
一個持續向上進步的政府,應該獲得鼓勵...而非貶低,甚至惡意歧視.
反之,總不至於,民主再亂都是好,這說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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