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因此反而遇到了來查電錶的房東,
房東是個已經有點年紀的老太太,大概六十歲左右,
不過她可不是那種老態的模樣,卻是珠光寶氣,
嘴角上還有顆大大的痔。
那一天她看我在家,突然就直接跟我談起了合約的事,
害我不得不讓她進門來坐,因為我也想問問她是否可以半年一簽,
簽一年的話,真的是有點太長約了。
但她進門來後,還給我左瞧右看的,
像是在確認我有沒有把她的房子給亂搞,讓人心裏毛毛的,
我對她提起了合約改為半年一簽的事,她馬上就面露難色,
馬上就講起了因為我是老租客,她才算我便宜沒漲租,
但我馬上也跟她抱怨房裏沒電視也沒洗衣機,
雖然事實上我根本就用不到,但拿來當談判籌碼是可行的。
最後她想了半天,突然就告訴我說,
如果我改租隔壁那一間的話,她就可以算我半年一租,
隔壁那一間比較大,雖然也是套房,但已經有了一房一廳的格局,
依然沒有洗衣機,但有電視,
"小兄弟,你是個上班族又有收入,不差那四千塊錢的嘛,
你現在住的這一間,就讓出來給學生住,學生租不起隔壁那一間的…"
原來,房東的心裏也在打如意算盤,
她隔壁那一間一直租不出去,就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
我去租那一間,小間的就租給學生,那她手上的兩間就全出清了,
"房東夫人,四千塊錢也很多耶~如果是兩千五的話,才比較合理一點的嘛,
妳看看,我的房間多乾淨,妳的房子我都有好好照顧的呢~"
"好啦好啦~算你加三千就好了啦,半年一約,不過房子你要自己先打掃一下,
因為已經快半年沒人住了…"
結果,那一天房東就直接把隔壁間的鑰匙交給了我,
說我可以直接就搬過去,她不會收我這兩個月的差價,
因為她也很想趕快把小間的給招租出去,
也因此,陰錯陽差之下,
連假的後兩天,就剛好變成了我的搬家日,
因為就在隔壁,也的確是省了很多的功夫。
新的房間因為是在邊間,所以的確是大了很多,
也因此就明顯地看得出有廚房與臥房的區隔,
加上因為邊間有兩道窗,光線好很多,住起來的確是比較舒適。
我還拍了張新房間裏的照片傳給老妹,
告訴她我搬了家,要她以後寄東西給我要換住址,
"哇塞~老哥你加薪了嗎?房間變那麼大,你也幫幫忙,
與其換大房間還不如趕快去找個女人,受不了你這麼浪費…"
"怎麼樣?羨慕嗎?又不是妳付錢,管那麼大…"
但後來我才發現房東太太留了一手,
因為我打開電視沒有訊號,等於說我自己想看的話,要另外去牽租,
不過我也有變通的方法,看網路接電視不就好了,
再不然就是去買個便宜的數位天線,反正我也幾乎不看電視。
其中我最滿意的,就是多了一張大大的書桌,
這樣我想加班打電腦的話,就能有個舒適的工作環境了,
那一天晚上,我就在那張光線充足,空間寬廣的書桌上,
用我的筆電上了個婚介的網站,去登錄了我的資料,
隨緣隨緣,也免得老妹一天到晚要我去找對象,
順便,也查了查附近有哪些健身房,
那一陣子實在是吃了太多的燒肉了,真的該集中消脂一下了,
雖然沒有再婚的意願,但看看身材姣好的女人,
還是不犯法的,對吧?
之十一##
是我的上班正常路線,四十分鐘左右就能進公司,
是很方便省時的方式,
也因此,我才不太想搬家,
也因此,我才會只是從隔壁,再搬到隔壁。
當初母親過逝後,我重回職場能找到目前的工作,
完全是一位大學同學兼當兵同袍的幫忙介紹,
他多年前就到日本去發展了,
一聽說我要重回職場找工作,就直接向台灣分公司的日籍主管推薦了我,
也因此,我才能幾乎是無縫地找到新的工作,
也還好工程人員不要求日語程度,不然我也進不了目前的公司,
只不過,不懂日語的工程人員,實在是晉升困難,
也因此我才會去上公司裏的日語課程,
但我不像那個大學同學有天份,我連五十音都記不起來。
過年期間開同學會時,鞋子說有訣竅可以讓我快速記住五十音,
雖然她大學時是讀會計的,但畢業後有去外面的補習班學日語課程,
後來反而變成了她進日商的利器,
因為台日的會計制度不同,在台日商一定都會雇用台灣制的會計人員,
但為了能和日本同步,所以會日語的專業會計人材,就變成優先錄用。
不過,同學會之後,她卻好像把這一件事全忘光光了,
我又不好意思主動去問她,想說她自己會跟我講,
畢竟都已經交換過聯絡方式了,
況且,我自己對於上公司裏的日文課,也是懶懶的,
到後來根本就沒有那種心力去上,五十音之後就完全跟不上進度,
一下子就全忘光光了。
不過除了這些理由之外,還有另一個理由讓我沒有去詢問,
那就是鞋子冷冷的個性,
上次小馬要我去約鞋子一起去他的店吃飯,他請客,
其實他不是想湊合我們兩個的,
完全也是同樣的理由,因為鞋子冷冷的,小馬對她沒輒。
小馬是熱情的個性,但鞋子是冷冷的個性,
他不想要熱臉貼上冷屁股,才說我去約人會比較好,
其實二十幾年前我們還是國中同學時,這個現象早就存在了。
當年我當了兩年四個學期的康樂股長,
運動會和園遊會各負責了兩次,一共四次,
在這四次中,小馬和鞋子都是我的道具組和場務組成員,
小馬是運動能力不佳,而鞋子是人際處理不善,
所以才紛紛入選後勤工作的人選。
但那時候小馬卻常常跑來跟我抱怨,說鞋子倒底是不是成員,
因為不主動請她做事的話,她就呆呆地在一旁坐著看,
我常常都被小馬給拉去請鞋子幫忙做點事,
那時候的鞋子真的是省話一姐,回答都是幾個字而已,
「喔,好」「喔,我知道」「現在嗎?」「可以啊」
所以,我們都覺得她有點冷冷的,有點像機器人,
但是,請她幹點事她也不會回絕,
就是冷冷的回應上,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
雖然已經過了二十幾年,
上次同學會時,也看得出來鞋子是有改變了許多,
但是,還是會讓人感受到那種冷冷的反應,
像是我記不起她的名字,卻記得她的綽號,卻不敢亂叫,
但沒想到她居然自己就把那個綽號給講了出來,還一臉嚴肅正式地,
讓我們在場的所有的人,聽了以後都冷了下來。
連後來會後會去喝下午茶時,
小馬在她面前抱怨自己的女朋友不結婚時,
鞋子也是當場就迸出一句,說不結婚就不要勉強的話,
讓小馬的臉上,馬上就出現三條線的凝固狀態。
雖然小馬和我都知道鞋子就是這樣的個性,
她是那種反應總是會慢一步的人,畢竟也是同班三年,
現在的她已經改進很多了,
但小馬多年後,無預警地又被鞋子給當面打搶,
所以,那一天他才會說要我去約人,他怕自己又會被置之不理。
就連上次同學會後,鞋子自己事後發現說錯了話,
還發了訊息來向我道歉時,
當時,我回了她要她不要介意,我也不會介意,
還舉了穿鞋不合的例子,希望她能明白我真的不介意離婚的話題,
結果,她對於我的回應,竟然就此置之不理,
讓我後來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作回應,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那段對話,還停留在一個月前的斷訊狀況下,
說實話,我也搞不懂她倒底是在什麼樣的心理狀態下。
那一天,我拿出手機,看著斷了一個月的對話,
真的不知道要打些什麼開頭的問候才好,
想了半天,結果又按了Home鍵,把手機收回到口袋裏了。
過了半小時後,我又拿了手機出來,再次看了看對話歷程,
最後,終於假借了小馬的意願,
留了訊息告訴鞋子,說小馬婚禮想邀請北部的幾個同學去參加,
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去出席,可不可以讓我們知道一下。
老實說,當初我真的很怕又會被置之不理已讀不回,
所以馬上就又按了Home鍵關機待命了,
但那也讓我產生了一個疑問,
一個多月前倒底是誰有勇氣找鞋子來參加同學會的?
不是我也不是小馬,另外三個人又有家庭又不是主辦人,
奇怪?同學會的通知是誰送達的?
那讓我忍不住馬上就打了電話給小馬,
問他當初鞋子是怎麼知道要開第三屆同學會的,
"唉?!葡頭,不是你通知她的嗎?我只是突然收到她的郵件,說她會參加的啊~"
"哪有!我又不是主辦人,你才是主辦人耶!"
"耶耶!!!怪了!!! 真是世界奇妙物語!"
"妙你個頭啦! 你不要跟我耍詐嚇我喔!"
後來,小馬說他真的是不知道,當初收到鞋子的郵件時,
他也不敢多問什麼,只是把時間地點回覆給鞋子知道而已,
然後就把她的名字給列入出席人員,再發給大家知道而已。
掛完電話後,想起小馬的話卻讓我覺得更冷了,還發抖了一下,
那一天晚上,等了半個鐘頭,換來被鞋子置之不理後,
我就直接把手機丟到一旁,趕快關燈上床睡覺了,
因為覺得好冷,那天來參加同學會的人,倒底是不是鞋子?
之十二##
讓他們兩個人相對而坐的話,可能半個小時擠不出三句話,
所以當小馬主動要我去約鞋子出來,去他店裏吃飯時,
當時我真的是覺得有點意外的。
後來小馬才告訴我,那是他開了兩屆同學會後的感想,
因為前面兩屆同學會,都是開完以後三個月,大家就無聲無聞,
變成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還有在聯絡,
所以,他才會想要約鞋子出來一起吃吃飯,
畢竟鞋子還沒結婚比較有空,也是最新一位加入的成員。
"喂葡頭,我們兩個來台北都二十年了,你更久,都二十五年了,
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還能有交得到新的知心友人的機會嗎?
就算有,那也是另一個十年二十年後才能斷言的吧?
現在,除了老同學還有這個機會以外?有嗎?"
小馬所說的這一番話,我的確是無法反駁,
因為我現在所認識的人,全是同事,
而我這個年紀的同事,也都是有家人小孩的人,
他們不可能在休假日裏,還能陪著一起出來鬼混,
至於年紀輕的同事,就已經有了代溝,也不太可能湊在一起,
光是到KTV唱的歌,就已經有了溫度差了。
不過,他講得振振有辭的,
但拿出手機,要他打個電話給鞋子的時候,他就龜縮了,
馬上就推託說他是道具組的,那不是他的工作,
有臉娶小了十幾歲的新娘,就沒膽打個電話給同年紀的女同學?
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縱火燒他的店面。
"葡頭不要啦~想燒的話,進店裏來,有很多肉能讓你燒的啦~人肉除外。"
"靠!"
不過我留給鞋子的訊息,卻也一直都被置之不理,
讓我還真的一度想直接打電話給鞋子,
但不知為何,連我也龜縮了,還好我自己沒有開店。
後來一直到隔天下班後,我才終於接到了鞋子回覆我的訊息,
一樣是簡短地問我婚禮的時間地點,
我一看還一下子就呆了,因為我不知道,
況且,問她要不要參加小馬的婚禮,完全只是個藉口而已,
哪裏知道她會這麼細節地問我時間和地點,真的是非常人反應,
一般不是都會說之後再通知寄帖子的嗎?
因為我也不想又在Line上解釋一堆,更怕她又來個置之不理,
所以在鞋子的同意下,就直接打了電話給她,
直接跟她講小馬要請客吃飯,到他的店裏吃燒烤,
結果竟然就被鞋子給果斷地回絕了,說她晚上下班後都沒空,
讓我碰了一鼻子的灰。
之後,我就把詢問的結果,告訴了小馬,
說鞋子沒有意願應邀,要小馬不要再囉哩囉嗦了,
反正這些年來,真正還會有聯絡的同學,也是只有我們兩個而已,
他還是專心去忙他的婚禮準備工作,
至於要不要邀請鞋子參加他的婚禮,他自己去問,
不要再來請我幫他問,因為我不想再被鞋子給打槍一次了。
小馬聽了有點失望,還在電話中哀怨地說乾脆就停辦同學會好了,
反正辮了三屆,感覺就只是個形式而已,
吃吃喝喝聊聊後,就各自回家不再有瓜葛,
累的反而只有主辦人自己而已。
不過那一天晚上,後來我卻又接到鞋子留給我的訊息,
問我說小馬開的店在哪裏,我們要約在什麼日子吃飯,
說實話,我真的不明白那又是什麼狀況,
因為兩個小時之前,她才果斷地說沒空而已,
怎麼現在又自己主動來問了?
我有點不耐煩之際,就問鞋子可不可以開個臨時群組,把小馬給拉進來討論,
結果,又被她回絕了,要我確定好日子時間再通知她,
那讓我一下子真的想摔手機,現在是怎樣?!囉哩囉嗦一堆的,
所以我也不想再麻煩了,直接就告訴她就星期天晚上六點,
她想去的話,五點的時候我可以在南京復興站和她碰頭帶路,
反正小馬是老闆.一定有辦法弄出位置來的,
我才不想管他是不是尖峰營業時間。
後來總算是敲定時間了,只不過小馬卻要我們自己搭計程車過去,
因為那一段時間他沒辦法開車來接我們,
他們家的店比較靠近景美一帶,
我以前比較懶得繞一大圈轉車搭新店線,所以都是搭木柵線到萬芳,
然後要他開車來接我,回家的話我就自己搭計程車回捷運站,
"喔~那一段時間我沒空啦~都請你們吃免費的了,還要拗我接送~"
"那也行,那你要給我一盤生蠔才行,每次晚上九點過後去都吃不到~"
"好啦好啦,實在是老闆虧很大…只有這一次喔!"
不過後來那一天星期天,我還是自己開車去了,
因為我想小馬最後一定還是會擠出時間來接我們,
我不想麻煩他,畢竟真的是用餐的尖峰時間,不是以往的九點過後,
況且,我也得把我的車開出來繞一繞,不然放著生鏽。
那一天我開車去捷運站接鞋子,她倒是一臉平靜的模樣,
還問我說在台北租房子也能附車位,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她,租房子怎麼可能會附車位?
連我都沒有聽過,那不是本來就該有的常識嗎?又不是租豪宅,
她實在是有點怪怪的。
而且,後來我在車上找話題閒聊,問她休假都在幹嘛時,
她竟然就直接回答我說她是宅女沒什麼朋友,哪裏也不去,
要不在房裏睡覺,要不就是回她三峽的老家,因為她家人住在三峽,
"喔~是…是這樣子的喔…對對…我也差不多,
平常上班的確是很累人,假日剛好能補眠…"
那實在是有點尷尬,因為就算真的是宅女沒有什麼朋友,
我想一般人也不會這麼直接地承認吧,
上次同學會時,我還覺得她蠻正常地,
怎麼才一個多月沒見,又變得像是以前國中時的那個模樣了,
講出來的話,總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去回應。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怪人?沒關係,很多人都這麼覺得,
我也知道自己怪怪的…"
說實話,那時候我真的覺得鞋子是不是有什麼心理上的毛病,
畢竟也已經二十年不見,我和小馬都不了解這個人了,
只不過,她也的確是我們的國中同窗,
總不能一發現人家怪怪的,就趕人家下車吧,
她該不會突然半路發作,拿出刀子來捅我吧?
"那個…鞋子,妳…覺得自己,哪裏和一般人有點不同嗎?
我覺得還好吧,就是講話…好像比較直接一點而已啊…"
"唉?只有一點嗎?喔,那可能是我們才剛認識不久吧~"
這一下子,我還真的是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了,
明明就是國中同學,上個月才開過同學會,
結果現在卻跟我說我們才認識不久,那我也真的是投降了。
之十三##
我和小馬都發覺鞋子真的有點怪怪的,
因為講到一些回憶裏的事情時,她都很正常地能參與發言,
連她為什麼會知道我們要辦北區同學會的事,她也交待得很清楚,
因為是副班長小惠通知她的,雖然副班長去年就和老公調職到新竹去了,
不過她還是有接到小馬的通知,所以就把郵件轉發給鞋子知道了,
但是一講到自己的一些私生活時,鞋子就馬上變得冷冷的沒什麼反應。
那一天晚上,吃完飯要告別前,
小馬還把我拉到廚房後台去講話,
告訴我說他有趁空檔打了電話給副班長小惠問狀況,
小惠才告訴他說鞋子有情緒障礙的問題,
至於詳細狀況.他只是把副班長的電話留給了我,
要我直接問她比較清楚,因為他還要忙店裏的事,沒辦法講太久的電話,
也要我問完詳細,等晚點他收店後再打電話給他。
當時,當我聽到鞋子有情緒障礙的問題時,
那個名詞對我來說卻並不覺得陌生,因為焦慮症和憂鬱症也是一種情緒障礙,
而我自己之前有長達兩年的時間,一直被憂鬱症所困擾,
不過情緒障礙只是一個統括性的泛稱,
亞斯伯格症和自閉症,也都是一種情緒障礙的情況,
我並不知道鞋子的情緒障礙是什麼類型的狀況,
不過看起來她應該還算輕微的狀況,至少,腦袋邏輯是很明確的。
那一天晚上,我開著車載著鞋子回台北市區,
一路上我也就不敢和她聊一些太過私人領域的東西,
因為並不清楚她的觸發點和反應是什麼東西,
所以只是跟她聊起之前她說要教我記日文五十音的速記方法,
那時候的她倒是淘淘不絕,講了一堆我有聽沒有懂的東西,
還說她可以把以前她去上日文課的筆記借給我看,
但其實,我的心裏真的是擔心她會突然發作,
也還好,一路順利開到長春路上把她放在巷口,
然後我就自己開回家了。
回到自己的公寓還不到九點,也就打了電話給小惠問狀況,
上一次的同學會裏,還有小惠,
不過這一次的同學會裏,她就消失了,因為搬家到新竹去了。
那一天晚上和小惠聊了半個多鐘頭,
她才告訴我說鞋子和她是讀同一所大學,
從大學時她就知道鞋子有情緒障礙的問題,
不過畢業之後就沒有聯絡了,
一直到前年,才從其他大學同學口中得知,鞋子也到台北來工作,
那時候才又和鞋子開始又有聯絡,
不過也同時發現鞋子的情緒障礙問題還是依然存在。
"鞋子她的狀況並不嚴重,生活與工作上沒有問題,她自己也知道,
不過就是有一些週期性的情況,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比較明顯,必要時要用藥…”
"話不是那麼說,那她家人呢?我是說鞋子的家人呢?,畢竟我們只是同學,
沒有那種責任道義能有什麼積極性的作為,不可能隨時…情緒不穩會有風險的。"
"我也知道,可是她…"
後來聽小惠說明後,我才知道鞋子的狀況比較偏向亞斯伯格症,
不過還遠遠不到那種程度,只能說是有亞斯伯格特質,
在情緒耐受度上比一般人來得低一點,也比較不會社交,
但是,情緒不穩定的狀況就是一定會有風險,那不是賭博輸贏的問題。
小惠說她本來是有打算提前跟小馬交代一聲的,
不過因為怕交代了反而會讓大家心裏有芥蒂,表現得太過明顯,
因為鞋子要是發現了,可能反而會有抗拒,
所以,才打算等同學會開完了,看看狀況再告訴我們,
但小惠還是提醒我們,不要突然給鞋子強烈的情緒刺激。
至於鞋子的家人,聽小惠講鞋子的父親已經過逝,
但母親在三峽和她弟弟一起住,
只是鞋子自己好像不想給家人添麻煩,所以前年全家搬來北部後,
她就自己一個人在台北工作租房子住,因為三峽的房子是她弟弟買的,
也沒有多餘的空間能讓姐姐一起住。
小惠說她去年曾經勸過鞋子,回三峽去找個工作,
在家人的附近租個房子也行,好有個照應,
結果那一天鞋子的情緒就失控了,大聲咆哮著大家都把她當病人,
她只不過是比較不會交朋友而已,她很正常,
聽起來,連小惠也覺得是束手無策。
後來一天晚和小惠通完電話後,我也打了電話跟小馬說明鞋子的狀況,
他也才明白為什麼他老是被鞋子打槍,原來是有原因的,
"喂葡頭,那怎麼辦?不知道還好,但現在知道了,我們要放著不理嗎?
裝作不知道嗎?鞋子不會哪一天就突然出狀況吧?"
"我也不知道,但至少這一年多來活得好好的…"
"活得好好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喂喂喂,不然這樣,反正你也是單身,
你們就湊合一起吧~"
"你講那什麼話!我憑什麼要照顧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
我真要再婚的話,也得找一個…嗯…正常的女人。"
不過那一天在得知鞋子有情緒障礙的事情之後,
卻也讓我又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罹患憂鬱症時的狀況,
那一段日子真的是蠻痛苦的,
母親常常忘東忘西,前妻常常在抱怨,老妹又和大嫂爭吵,
簡直是一個惡性的循環,常常都在焦慮失眠,
老母在吃愛憶欣,憨兒在吃百憂解,每次進醫院都是一起掛號,
也有幾次,我的腦海裏的確曾經想一走了之,
但想到自己的母親已經那個年紀,就還是掙扎了過來,
所以,我才會覺得鞋子就算看起來還算正常,但也是會有風險,
就算真的是賭博,也是最怕遇到那種全輸全贏的賭盤狀況。
但我想鞋子也許也在掙扎吧,
她可能本來真的不想來和我們一起出來吃飯的,
不過想到自己需要多一點社交接觸,所以後來才又改變主意,
自己就主動發了訊息來問時間地點了,
說不定她也有在吃百憂解,因為是精神泛用藥,
這種東西最好還是不要變習慣會比較好,
雖然那的確是精神泛用藥,但絕對不是最後一根稻草的救命藥,
因為吃到後來,常常會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
產生了錯覺,總有一天會誤信為那是救命藥。
之十四##
對於她的事情,我其實是不太想去插手的,
講得現實一點,身為同學的我們沒有那個義務,
再說得難聽一點,他人的情緒狀態,也根本是不關我的事的,
況且,副班長小惠自己也要我和小馬暫時不要理鞋子,
因為她覺得那是週期性的現象,從以前就是如此,
鞋子每隔一兩個月,就會出現情緒管理上的問題,
過個一個禮拜就會恢復正常,
她會打電話去和鞋子聊聊關心一下。
至於囉哩囉嗦的小馬,我只是提醒他去忙自己的婚禮,
畢竟,我們對鞋子的過往都不知情,
還是讓一直到去年為止,都和鞋子有來往的副班長去處理會比較好。
情緒障礙有很多各種不同的樣貌,
不同的樣貌都有不同對應的處理方式,
還是等小惠週末回台北來時再說,
因為她說她會回來台北的婆家,再找時間來跟我們解釋一下鞋子的狀況,
也會當面去鞋子住處看看狀況。
那幾天裏,每當我回到家洗完澡準備休息時,
總是會想起老妹之前跟我提過的話,
因為她要我自己真的得要想想未來的事情,
不要以為自己還算年輕,也不要以為自己真的能一個人再過個十年,
還說每當我兩個星期無聲無息時,
她就會開始擔心她那個有點年紀的老哥是不是還活著,
甚至還會追問我是不是還在吃抗憂慮的藥物,
但其實我早在前年底就停藥了,醫生說不需要了。
那一個周末,小惠也真的回台北來了一趟,
小馬那一個週末,把店裏的事情交給了他的員工,
一方面是因為他要拍婚紗,也在拍完婚紗抽了空來,
那一天他梳了個帥氣的西裝頭來,
讓我和小惠看了都非常地不習慣,目光忍不住都會移到他的頭上。
"看什麼看!沒看過這麼時尚的燒烤店老闆嗎?"
不過我也有好幾年沒見過小惠了,
上次見到她是她來參加我母親的告別式,有三年多了吧,
她身上也開始出現了中年婦女的韻味,大家都老了。
那一天中午我們邊吃中飯,也邊聽小惠講著一些鞋子的事情,
她告訴我和小馬說,鞋子其實很清楚自己有情緒障礙的問題,
因為一直到去年她跟老公搬家離開台北前,
她每兩個月就會陪鞋子回醫院去回診,
醫生也覺得鞋子的狀況還不算嚴重,
只是就是在情況比較嚴重的日子裏,需要加強服藥控制一下,
而在那一段期間,鞋子的個性會變得比較有攻擊性。
"不過有吃藥的話就比較沒問題,工作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就是怕她一個人下班後獨處又不吃藥,腦袋比較會胡思亂想的…"
"胡思亂想?想些什麼?"
"嗯…就是負面的想法,存在價值,沒人能了解她之類的,
有點像是高中生耍脾氣,她自己也明白但就是控制不了,
所以出門上班前就要先吃藥…"
小惠說鞋子在自己的房裏,有貼了幾張便條紙,
是一些醫生列出來的快速自我診斷清單,
鞋子每天都會自己看著清單,判斷自己是不是狀況不好,
狀況不好時,就提醒著自己早上出門上班前要吃藥,所以問題還不大,
因為她自己也不想給別人帶來麻煩。
"嗯…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她不太愛交際,因為怕自己造成別人困擾,
其實她不是沒有交際能力的,但愈不參與社交就會愈不敢。"
那一天聽見完小惠的大概說明之後,
我發覺鞋子的狀況和我以前有點類似,不過我比她來得嚴重得多,
那時候我也是會提醒自己每天記得吃藥,
因為自己也很明白情緒失控會波及他人,有時候連鎖反應會讓情況更糟,
只是這種神經性的血清素藥物不能中斷,要一段時間才能見效,
然後才能逐段減量,一直到不需要用藥為止,
只不過聽起來,鞋子的狀況是反覆發作的情況,
所以可能也沒有辦法真的長期地完全停藥。
小惠說之前她轉寄郵件,讓鞋子知道小馬要辦同學會的事,
其實就是想讓鞋子多一點社交參與的機會。
那一天小馬還順便也告訴了我們他的婚禮日子,
也請小惠去通知鞋子,看要不要一起來參加,
不過中餐一吃完後,他就又匆忙地離開了,
因為他下午還有婚紗外拍的行程,
"記得喔~你們要來參加我的婚禮,不要給我找藉口閃掉喔~"
小惠一聽說小馬的新娘是個年輕妹妹,
還好奇地問我有沒有見過,兩個人看起來會不會很不搭,
但我也沒有親眼見過,只看過照片而已,
所以也不知道實際上如何,畢竟就只是張照片而已。
但後來小惠卻問了件讓我吃驚的事情,
因為她竟然知道我曾經有過憂鬱症的病史,
後來她才告訴我,其實她和小馬當年都知道這件事情,
因為當年他們來參加我母親的告別式後,
到我當時住的公寓裏去慰問時,有看見過我桌上的藥袋,
那種藥她婆婆也曾經吃過,加上我當時的情況,
她一看就已經大概明白我的狀況了。
"那種藥其實鞋子她也曾經吃過,不過後來有副作用就換藥了,
你應該早就沒有在吃了吧?"
"嗯…離婚之後就沒有在吃了,醫生說沒必要了,
不用擔心,我現在精神體力好得很,還去上健身房減肥咧~"
那一天下午,小惠要去探視一下鞋子,因為約好了,
她問我要不要一起去,但我婉拒了,
因為我去的話可能也不太適合,
有些事情我在場的話,也許反而礙手礙腳,
我當然也大概知道小惠是想要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去看看鞋子的狀況,
不然她也不會跟我講她知道我曾有憂鬱症的事情,
但是,鞋子並不是憂鬱症的患者,那很不一樣,
至少,聽起來不像是會有尋短念頭的那種,她還有作出選擇的能力。
之十五##
沒想到,我居然真的就不再抽菸了,連我自己都有點感到意外,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是從去年底前才又開始抽菸的,
一個星期也抽不到一包,所以還沒有重新上癮,
反倒是小馬,很像很痛苦的模樣,
我要他去醫院找醫生看看,弄些戒斷症的藥來吃,
這樣的話比較不會那麼痛苦,
不然他一直憋得那麼痛苦,會和我一樣得憂鬱症的。
"唉~葡頭你手上還有憂鬱症的藥丸嗎?可以給我兩顆嗎?"
"去找醫生啦!那種東西吃多了會性無能喔!"
"唉!那算了,我才要結婚而已,不能性無能…"
我不是嚇小馬.因為那一類的藥,真的是有這一種副作用,
不過那也得要長期服用,才會有影響,
所以,能不吃的話,還是停掉得好。
經過了兩個星期,偷書小妹真的如約定地把書給還回來了,
那一天星期六下午,在和小惠分別後,
我拿了衣服要去洗,剛好遇到了偷書小妹,
她很像都是固定星期六的中午來洗衣服,
遇到我時,還問我有沒有其他的書能捐贈,
因為籃子裏的四本書她全看完了。
"喂小姐,我們又不熟,妳真的愛看書的話,可以去讀書館借啊~"
"喂大哥!是你自己說要把書借我看的啊~你忘了嗎?"
雖然我是不太高興她一看到就問我有沒有書,
但我真的不記得自己上次有講過要借她新書的事,
不過我還是把我那一天剛帶去的書,先借給她看了,
而且,她還把上次借回去看的書拿給我,
告訴我說那本書裏夾著我私人的東西,要我捐書前最好先檢查一下。
我緊張地趕緊翻了翻內頁,完全不知道裏頭夾了些什麼,
因為,那是前妻的書,根本就不是我的,
我自己才不會把私人的東西給當成書籤,只有前妻才有那種壞習慣。
後來翻了以後,才知道是一張前妻和我的合照,
那都不知道是幾年前的照片了,因為是結婚以前的照片,
至少是七八年以前的照片了,地點是小馬的燒烤店,
那時候小馬的店還在台北市區裏,
看照片裏的生日蛋糕,那一天應該是前妻的生日,
拍照的人就是小馬,
沒有想到前妻居然還特地去把相片給沖印出來,當成了書籤。
離婚搬家之後,我早就把和前妻有關的照片清得差不多了,
至少,在我視線所及的地方,早就看不到她的照片了,
也許也是因為我們沒有小孩,所以才辦得到吧,
只是卻沒想到,會在書裏發現那一張照片,還是年輕時的照片,
所以突然看到那一張照片時,還真的是讓人百感交集,
有懷念也有痛苦,有美麗也有猙獰,
讓我一時之間連該把衣服給丟進洗衣機裏也忘了,
最後,才把那張照片給收進自己口袋裏,繼續洗衣。
本來,我是想撕掉的,但一想到面前有個小妹妹,
那麼做好像不太妥,就硬是收進了口袋裏,
打算等晚點洗完了衣服後,再找個其他的地方處理掉。
那一天因為新帶來的書借給了小妹妹,
我也只好去看前妻的小說,反正都拿在手上了,
雖然我對犯罪推理小說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因為傷腦筋,
所以書只看了個五分鐘,剛看完第一章有關犯罪事件的發生後,
我就又閤上了書本,光著手在口袋裏,摸著口袋裏的那一張相片,
像是在摸著某個人的臉龐一般。
偷書小妹的洗衣機響了,我發著呆看見她在洗衣機前撈衣服,
不過卻被她轉頭看了一眼,我才又趕快移開視線,
因為我一時不察,忘了看人家的衣物是不禮貌的,
其實,我根本不是在看,只是單純地在發呆而已的。
後來聽見烘乾機的運轉聲響了起來之後,我才又轉身面對洗衣機,
她已經站在自動販賣機前要投飲料了,
本來我是想再移開視線的,因為不知道看人家選什麼飲料的行為,
是不是又會被認定為另一個不禮貌行為,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已經無法理解了,
連在路上看人家一眼,都會被亂刀砍死的。
不過正當我想移開視線,怕她之後會找8+9來砍我時,
她卻反而轉身對我使了個眼色,
手上拿著兩個銅板,像是在示意說她要請我喝飲料,
"我嗎?妳是說要請我喝飲料嗎?不用啦不好意思~"
"沒關係啊,我看你捐出來的書,彼此彼此~"
"真的?那好吧,我要喝最上面的那個綠茶~"
她還把綠茶從自動販賣機裏拿了出來,
隔著桌子遞給了我,讓我都不用走過去拿,
"哪~你的綠茶~我叫Cindy"
"Cindy?喔喔~我叫Alex,幸會幸會,謝謝謝謝~"
"等一下!你不要誤會哦,這不是搭訕或是詐騙,我是個正經的人"
"當然,沒有人誤會的啦,我有自知之明是個中年大叔,我又不笨。"
不過話說回來,當我講這一句話自清時,
我的腦袋裏卻馬上浮現了幾個小時前,才剛見到的小馬,
那個殘害國家幼苗的敗類…
"Alex ? 難不成..就是書上的那個署名,艾立?"
"是…是沒錯啦…"
"我還以為那是女生的名字咧~原來是Alex,不是Elly喔~"
每次我的名字都會被誤會成女性的名字,
不得不否認叫艾立的人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女性,
當年我也問過父親,為什麼會是比較偏女性化的名字,
結果他跟我講我的名字是他的連長取的,
不過本來取的名字是叫作「艾力」,不知道是誰搞錯,
戶口名簿一領到卻變成了「艾立」,
艾是漂亮,培養的意思,立是亭亭而立的意思,
吾家有女初長成,漂亮而立,
老妹甚至曾經還說過,她想和我交換名字。
不過那也沒辦法,父母都不是受過什麼良好教育的人,
父親才會找有讀過書又愛寫書法的連長幫忙取名,
加上因為農忙沒那個空,所以名字就這麼被定了下來,
不過這種事情後來又發生了一次,是小馬害的。
上國中時,因為家裏種葡萄,所以小馬都用台語叫我「競葡頭A」,
後來就縮短變成「葡頭」,
但是,那個年代推行國語,國語教學,
不會講台語的就直接用國語叫我「葡萄」,
聽起來就很像是在叫某個很可愛的妹妹或姐姐的綽號。
「改天我介紹我們班上的 "葡萄" 給你認識~」
「是那一個?很漂亮嗎?」
「是男的~」
「幹!」
當年,我真的是被小馬給害死,變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
之十六##
最後在回家的路上,被我給揉成了一團,丟在回程路上的垃圾筒裏,
不過,卻讓我想起了得要通知老妹,今年來不來掃墓。
父母過逝後的骨灰,入住了在北海岸的一座納骨塔裏,
塔位其實是母親生前自己決定的,而且很早很早就決定了,
因為在她為父親選塔位的同時,也替自己的身後安排了,
兩個人就在隔壁。
母親過逝那一年,那時我還沒離婚,
所以前妻和我一起去送骨灰入塔位,老妹當然也有來,
第二年,前妻一樣也有來,不過那時我們卻已經分居很久了,
其實她大可不必勉強自己去祭拜的,反正遲早要離婚,
也許當時的她,只是藉著那個機會,希望我把申請書給簽一簽吧,
也能好好地把公寓與共有財產給談談處理一下吧,
不然,我們實在是沒有見面的理由了。
老妹那時候,其實對她的大嫂還是心裏不太諒解的,
祭拜的當天還跟前妻又小吵了一架,為了夫妻分產的事情,
不過當時的我真的只想讓生活回歸正常,也才剛開始新的工作,
所以就依了前妻的要求,公平地把財產對分,
簽了協議,正式離婚了,
之後房子賣了之後,清償了貸款後把錢給平分了。
去年,老妹因為婆家有事,並沒有北上來掃墓,
但她說這這一次她會來,因為她順便提早休了年假,
提早來祭拜,之後要和她婆家的人一起出國到日本去玩。
三月下旬的那個周末,老妹自己一個人搭了高鐵北上,
讓我開車去車站接她,然後才一起到北海岸去祭拜,
但才兩個月不見,她的臉又復胖了,變回了大餅,
她說養小孩就是這樣,小孩吃不完的就是老媽要吃,
三餐都是吃一點五人份,自然而然就又胖了。
那一天我們在納骨塔座前,簡單地上了香,
各自向父母大致報告了兄妹各自的近況,只停留了半個多小時,
因為老妹難得地能擺脫小鬼頭,自己一個人活動,
所以她就打算要在回程時,順道先去逛逛淡水的老街,
反正回程的車子是晚上五點多,時間多得是,
本來我是想讓她留一晚一起吃晚餐,反正我搬了公寓房間夠大,
床讓給她睡我可以打地鋪勉強一晚,順便看看我的新居,
但她還是訂了回程的車票,因為怕小孩會想母親,畢竟也才不到五歲。
在祭拜完後,從樓上走下樓時,
她還問我是不是真的心裏想買間房子,
是的話她可以把錢借給我,因為當初母親身後留下來的錢,
她婆家一直沒有要她交出來,她一直留在身邊,
本來是打算當作小孩上了小學後的一些開支用的。
其實我一點也沒有那種打算,之前跟她講電話時提到台北房價,
單純地只是在發發嘮叨而已,
真要付頭期款的話,我還勉強付得出來,
畢竟當初遺產我也分到了一半,那一半沒有被前妻分走,
也是這樣,我才願意簽離婚協議,各退一步,
讓前妻去追尋自己的另一個幸福。
"她那時候實在是很過份!老哥妳要她走她不走,
等到婆婆過逝了,自己卻又說要離婚要分遺產,過份!"
"算了啦~事情都過去了,不讓她走我想我的病也不會好,
是我自己那時候或許也有不甘心吧…算了不提了…"
後來我就和老妹去逛老街,在那裏吃中餐,
她也好幾年沒有去逛老街了,因為嫁到南部去也沒有那種機會,
雖然她說要控制飲食,但最後卻忍不住還是吃了一大堆老街美食,
拖到下午快四點時才離開,
讓我在五點時趕回高鐵站,把她給送上車。
母親生前就有失憶症,是一步步的進程,
失憶症可以說是老年人最難照顧的一種慢性病,
因為完全沒有辦法雇用看護來協助照料,會認生認人,
所以老妹說她嫂子過份,其實也不完全是客觀的發言,
因為前妻那一段時間裏,的確也是受了很多來自婆婆的氣,
後來實在是受不了這一些紛紛擾擾,加上又罹患了癌症,
所以我也只能自己暫別工作來照顧自己的母親。
我曾經天真地以為母親過逝之後,夫妻之間的狀況會變好,
又拖拖拉拉了一年,才終於明白有些裂痕是不會消失的。
那一天,在送老妹到高鐵站後,我又開了車去赴約,
因為鞋子說要請我吃飯,她的情緒很像又恢復像個正常人了,
說是向我道歉,因為上次載她去赴小馬的邀約時,
在半途上不明究理地,對我講了一些充滿攻擊性的話,
看起來她的腦袋還真的沒有問題,
居然還能記得快一個月前的事情。
之十七##
但副班長小惠又跑回來台北,要拉著小馬和我去赴約,
只不過小馬有藉口,說他要準備婚禮沒空,
但他也的確是要準備婚禮,因為他連婚戒都還沒有挑選好,
我們都結過婚,婚禮前兩三個月的週末的確是很忙,
所以也不能硬拉著他一起來。
之前在電話裏,我早就跟小惠表明過我的立場,
認為我們和鞋子之間只是同學的關係,
所以不應該懷著特定的目的,而去和鞋子往來,
畢竟我們不是心理諮商師,或是社福義工的身份,
偶而關心一下鞋子的狀況是沒有問題,
但如果過度刻意地去介入鞋子的生活,甚至指導教導的話,
那鞋子知道的話,不會有好事的,
說不定她又會生氣,認為自己是因為被受到同情,
所以我們才會去和她往來的。
"喂副班長,妳自己如果受到別人的同情,妳的心裏會好受嗎?
我說句難聽的話妳不要介意,當年的妳在班上高高在上地發號司令,
妳真的認為全班的同學都很樂意嗎?"
"唉?你當年對我很不滿嗎?"
"我沒有對妳很不滿,我是說…我們很要考量到弱勢者的心情,
比方以我自己來說,我最討厭別人一聽見我離過婚,就安慰我說離婚也不錯,
明明自己就是一臉幸福的臉,根本就從來沒有離過婚的人…"
那一天,我真的有點受不了小惠的那些過度熱心積極,
所以就忍不住對她講了些難聽的話,雖然我也明白她是老同學的好意,
但是身份不對的話,與其講些超出身份之上的話,還不如默默守護就好,
自以為是關心,但表現出來卻變成別人的壓力的話,只會適得其反而已。
但是那一天在送老妹上了高鐵之後,我還是去赴約了,
畢竟小惠都跑回來了,而且餐廳的位置也預約了,
讓我自己都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出席。
不過話說回來,鞋子還真有錢,居然會訂了民生東路上的CountryYard,
CountryYard是飯店,雖然也有自助餐,但定位是商務用餐,
好幾年前,我也曾經和前妻家人與母親去那裏吃過一次年夜飯,
但是,商務就是商務,平時是不適合朋友聚餐的,也偏高價,
雖然菜色是很多,但光線太亮,空間布景動線都太毫華制式,
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個能讓人放輕鬆吃飯的場合,
與其花這麼多錢,還不如去家庭廚房用餐,民生東路上就有很多間了,
實在是讓人不太能理解。
那一天見到副班長時,她還跟我使了眼色,
我真的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所以就無視了,
至於鞋子,還真的跟我道歉她上個月在小馬和我面前,有點怪異的一些發言,
我也只能說我不介意,更不想去提我已經明白她的狀況,
那一晚,我已經打定主意,鞋子不自己提的話,我就打算當成是很普通的聚餐,
就像我和小馬一兩個月就會一起吃燒烤的例行一樣。
"喂喂喂,妳們選這種地方會不會太高級了點,
我是無所謂啦,反正有人出錢~"
"沒關係,我們公司有折扣,不會太貴。"
雖然鞋子說她有折扣,但我想應該不太可能是五折吧,
頂多就是九折八折,那也是很貴的一餐的,
但後來我們各自去吧檯上取餐點時,
小惠還偷偷跑來我的身旁,小聲地告訴我說鞋子很正常不用擔心,
"我幹嘛要擔心?我只是來吃飯而已,
妳才要擔心,不要以為自己現在還是副班長~"
小惠沒講什麼,只是瞪了我一眼,
大概是有點記恨幾天前我講她高高在上的那一些話吧,
但本來就是了,當年不管是運動會還是園遊會,
照理說是我這個康樂股長的權責,但她就喜歡在那邊當個監督的角色,
開班會我上台去報告準備事項時,
她就喜歡在台下發問,當自己是個立法委員一樣地意見一堆的,
但最後老師還不是說以康樂股長的原定議程來討論,
說不定她當年早就看我不爽了。
後來用餐過程中,倒是沒有聊到什麼特別的事情,
小馬六月的婚禮的事,我上個月換了公寓還有台北租金的事,
小惠說她股票賠了很多錢的事,
也講了上次我在洗衣店裏,名字被誤認為女性的笑話,
不過她們兩個人實在是很誇張,二十幾年過了居然還不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如何寫,
"愛麗?可愛的愛,美麗的麗?你果然是女的!"
"不是!"
"那是草字頭的那個莉?愛莉?還是女的!"
"不~是啦~副班長妳是故意的厚~拜託妳們,千萬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每次一聽到女性叫我的本名,我都會雞皮疙瘩掉滿地,我可不是閨蜜,
叫台語綽號就好,我不會介意。"
小惠一定是故意的,在記恨我說她高高在上的事情,
但是她們卻真的是記不起來,只記得是艾字開頭,但是哪個Li,就都忘了,
其實連小馬也一樣記不起來,不過那是因為他老是叫我的綽號,
因為他上個星期才留了訊息來問我,我的本名倒底是怎麼寫,
他要知道好寄婚宴的請帖給我,讓我差一點想跟他斷交。
不過小惠和我倒是第一次聽到鞋子說她不介意自己的綽號,
從國中的時候就不介意了,因為聽起來還蠻可愛的,
雖然她自己知道那是指她天生長短腳。
本來聽見鞋子講到長短腳的事時,我還以為她又要情緒發作了,
但卻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地蠻平靜的,
副班長還跟我使了個得意的眼神,在暗示我說她講得沒錯,
只要不要發生太大的情緒刺激,鞋子看起來算是正常的。
那一晚從頭到尾,
我都沒有在餐桌上,提及有關鞋子的情緒障礙的任何事情,
副班長也很有默契地絕口不提,她大概也會怕吧,
畢竟那是在人來人往的公眾場合裏。
吃完飯本來是要各自回去的,
鞋子說她就住在隔壁路上的長春路上,走路只要五分鐘,
而小惠的婆家也是在長春路上,不過是靠近敦化那邊的社區裏,
因為那一天我白天去掃墓,是回程開車來,
加上順路,所以就可以送兩個一起回去,
只要小惠這個貴婦不要嫌我的車爛就行,但她終於還是嫌了,
"葡頭~你的車也太舊了吧~還有灰塵,聽小馬講你也不是沒錢,
幹嘛不去換一輛新的車啦~"
"又很少開,買了還不是一樣放著折舊,都坐上來了就給我閉嘴,
有灰塵回家去洗澡就好了啊~不然妳自己下車去搭計程車說~"
"太遲了!早就已經沾上灰塵了啦!快開車啦!"
我的車的確是很舊,小惠講的也沒錯,
因為白天時,我才被自己的老妹給嫌了一遍車髒,
才過不到十二個小時,又被另一個人嫌有灰塵,
也許這輛車真的會撐不過年底,改天真的還是得開去洗一下,
"唉!!這裏還有一罐空氣清淨劑?! 早過期了吧,是毒氣瓶嗎我不敢用~"
"靠!再毒也沒有妳的舌頭毒啦~"
之十八##
沒想到那一天晚上我們兩個真的是吃飽飽太閒,
居然就在車子裏,為了灰塵的小事抬槓起來,
想當然那絕對不是真的在吵架,
只是一種像是既懷念,又有點大人式的感情交流而已,
就像小馬和我之間,也還是常常互相挖苦對方,
畢竟大人的世界裏,已經不再像天真的小孩一般,
能毫無羞恥赤裸裸地表現情緒了。
只不過我連車鑰匙都還來不及插入鑰匙孔裏,
就聽見後座傳來鞋子難得地主動發言,
而且還是一個讓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疑問,
"那個~葡頭,你是在開玩笑的吧?不是真的在批評小惠吧?"
正常人來看,應該都知道那是開玩笑的話吧,
更何況還是以前的老同學之間,針對芝麻小事抬槓的話,
但聽完她的疑問,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小惠之前會說,鞋子有點情緒識別的問題了。
本來我是打算開了車內燈,好好去解釋我是在開玩笑的,
不過小惠卻搶先了我一步,跟鞋子解釋起了我們之間的玩笑,
從破車開始,經過灰塵,一直到毒氣毒舌,彼此挖苦的過程對話,
讓我一個人坐在前座裏,聽得還真的有點無奈,
也才知道原來鞋子的情緒障礙問題,
比我和小馬原先所想像的,還要嚴重了一點。
不過從後座上她們兩個人的對話聽來,
鞋子好像也不是完全無法了解我講的話是善意或惡意,
一直到我挖苦小惠的毒舌之前,她都還能聽得出我的話是在開玩笑,
但是,當最後我多加了一句髒字「靠」時,她就迷惑了。
等到小惠解釋完了之後,我就開車了,
一路順著民生東路往東行,
但當遇到紅綠燈路口時,我才發現自己的面前竟然就是合江街,
那條我一直到當完兵出了社會後幾年,都還一直在走的路,
因為那是我們一家人從中部搬來台北後,一直落腳的地方。
我忍不住想看看就提早右轉了,不然本來是想在龍江路再右轉的,
因為龍江路較寬,開到長春路上會比較好開,
相對的合江街很窄,而且兩旁有很多雜七雜八的小吃店小巷,
加上因為也是以前中興法商的女生宿舍和建國校區的出入口,
所以總是會有很多學生停了機車在兩旁。
"唉!葡頭你太早轉了,下一個路口龍江路再轉啊!"
"別擔心別擔心!這附近我很熟,當年我們家搬來台北時,
就是住在合江街小巷裏的房子喔~"
於是我把車子給開得慢慢地前進,因為沒有什麼四輪的車會開進來,
經過了興大的女生宿舍前,我還停了一下,
因為當年我是讀五專住校,週末回來時就常跑來這裏看女大生,
特別是夏天的晚上,洗完澡輕便薄衣的妹妹就會從這裏跑出來,
要不去合江街上的小店買吃的,要不去對面的圖書館,
而我都是在對面的影印店裏,邊印講義邊偷看跑出來的妹妹,
"那時候,我的心裏就已經決定了要考插大哦~"
"你也太沒志氣了吧,為了這種理由!"
後來開過家門前的那條巷子時,因為車子不可能開進去,
所以我也只能在黑暗中,遠遠地看到那間小小的老房子,
一家人就是在那裏度過十幾年的,
"好小好舊哦~~葡頭你以前的家好小哦,不會三餐都吃不飽吧?"
我真的有點受不了副班長一路上的酸言酸語,
自從我講她高高在上了以後,她就開始對我惡言相向了,
而且還是一個中年婦女的酸言酸語,
本來我是很想把她酸回去回敬一成的,
但一想到要是鞋子聽不太懂要解釋半天的話,我就懶了。
後來轉到長春路後,我就在路旁放鞋子下車了,
讓她自己走路回家去,
因為在等紅燈,我們就在車裏,
透過車窗看到鞋子走在路旁車頭的右前方,
還轉身過來向我們兩個人揮手道別。
"喂葡頭…你會不會覺得,同樣是四十歲,
鞋子好像就是比我們看起來要年輕多了,像三十幾而已…"
我不知道小惠是在後座裏感嘆些什麼,不過她講得也沒錯,
因為我們兩個都已經被婚姻給摧殘過了,
一個是離過了婚,一個雖沒離過婚,但卻生了個小孩了,
"喂副班長~~妳可不可以不要在我背後小聲地哀怨著~
我今天早上才從山上掃墓回來而已耶~~"
"鬼話連篇,綠燈了啦!"
那一天晚上,我最後在左轉敦化路口時,把小惠也放下了車,
不過在車上時,我還是在跟她講,
我們終究只是鞋子的同學,能做的事也終究有限,
比起我們,鞋子身邊每天會見面的同事,可能更幫得上忙,
雖然她也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只是在她連下車前,也又隨口抱怨了我的車子老又舊,
讓我忍不住也又回酸了她,
"唉小惠,前面那一棟大樓不是長庚醫院嗎?"
"對啊,怎麼了?"
"原來如此,的確是時候該考慮考慮一下醫美了~"
結果她在開車門前,一聽到我這麼說後,
就又馬上回過身來,在我的面前比了個拳頭後才下車,
誰叫她之前在合江街時一直在酸我,
要不是那時候鞋子也在車上,我早就回酸她了,
現在鞋子不在場,我當然要回敬她一下討回顏面才行。
不過話說回來,我講的這一些暗諷的話語,
鞋子她不知道能不能聽得懂…
之十九##
問我想要什麼伴手禮,她買給我,
但我卻真的不知道該開口要些什麼東西,
只跟她講記得多拍些櫻花的照片,傳給我看,
讓我也能即時地透過螢幕,欣賞那些花朵,感受一下春天同步的氣氛。
不過講到春天的氣氛,
忙著準備婚禮的小馬,就真的是滿面春風了,
本來他是把我給納入他的伴郎人選的,不過我可是回絕了,
回絕的理由是我是個離過婚的人,民俗上不好,而他也接受了,
但其實真正的理由是,我不想被他給拉去當擋酒的人,
不過與之交換的條件,是我要幫他當個招待,
因為當年我結婚時,他當過我的伴郎,所以也回絕不了。
我討厭連假,但是那一年卻是連假特別多,
繼二二八之後,四月份又是一個四連休,
因為我早就和老妹提前去掃過墓了,所以,我又閒著沒事做了,
想著想著,就想起了小惠嫌我車髒的事,
所以就也真的出門,打算把車給開去讓人整理一下。
那一台十年老車,是婚前就買了,
其實我十七歲時就會開車了,是父親教我的,
因為他那時候是計程車司機,還是當年的手排車,
滿十八歲的隔沒幾天,我就考到駕照了,連駕訓班都沒有去上過,
偶而我週末回家時,老妹就會要我開父親的車載她出去逛。
那時候我總是會把計程車的空車燈給關掉,
載著老妹在台北市周圍繞個一圈,
她那時候還只是個國三的學生,正在準備高中聯考,
就當作是載她出去逛逛散散心,消解一下考生的壓力,
然後傍晚的時候再把車開回家還給父親,因為他要跑晚班車,
所以我也當過計程車司機,雖然是一人專屬包車。
當然也曾經循著相同的模式,載著自己心儀的妹妹出去逛,
特別是那些從中南部上來讀書的鄉下女同學,
當作是計程車導遊來個雙北一日遊,
這種窩囊事情一直持續幹了好幾年,連我插大了之後也一直在做,
簡單來說,我就是被人給當成了工具人啦,
因為沒有一個最終能修成正果,你是個好人,曲終人散。
依據小馬的說法,他說那是因為我的臉長得不夠帥,
更慘的是還長得一副安全的臉,所以就被利用了,
他講得可真是一針見血,
虧他當年大學被二一退學時,可是我開計程車去幫他搬家的,
這傢伙真的很神,竟然找到我們學校來,找到了我,
國中畢業後四年多不見也沒聯絡,卻也被他給挖了出來,
但更神的是,才三個月後,他就被退學了。
小馬說他可以把他的車過戶給我,因為他也想換車,
他的車還算是保養得不錯,也開了才六年而已,送我,
不過我卻婉謝了,因為我早就有打算不想再為停車位所苦惱了,
等現在的車子壞了就不再修了,
但那一天我還是把車子開到了健康路上的汽車美容店去清潔了,
然後到隔壁的南京東路上去逛逛,打算兩個小時後再來取車。
小馬的婚禮是在六月初,
雖然我口口聲聲地挖苦他的老少配,那當然是開玩笑的,
只要他們能覺得幸福,我還是衷心祝福的,
聽小馬講,是前年他去作心率不整的電燒手術時,認識的護士小姐,
難怪那時候我去醫院探病時,他還一臉精神很好的模樣,
雖然我是最早來到台北的人,
不過這些年來,真正在聯絡這幾個國中同學的人卻是他,
因為他對所有的人事物都有一股熱情,
印象中,所有人的婚禮,他都有出席過,不論是娶的或是嫁的,
到最後,終於也要輪到他自己了。
那一天在等車子洗好的空檔裏,
我去替自己買了雙皮鞋,買了條皮帶,也買了幾雙襪子和領帶,
為了參加小馬的婚禮,因為我是他的招待,
也提前在民生東路上的西服店去量身訂作了一套西裝,
五月中就能拿得到了,不過我可能得先控制一下自己的身材,
那也是我之所以去健身房的理由之一。
下午車子洗好後,開了車就去找小馬了,
因為得和他開個婚禮的流程會議,讓我知道自己當天該作的事,
其實招待的事並沒有什麼特別,我想他大概是緊張吧,
所以想聽聽我這個有結過婚的人的經驗。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對面,見到他的未婚妻,
感覺起來比我想像的還要成熟,雖然只有二十八歲,
也許因為是個護士,所以情緒智商自然要比一般人來得好一點,
配上小馬也許真的是個不錯的組合,
因為小馬是個往前衝的個性,有個人拉他一把也不錯,
我聽著小馬講了一些婚禮的流程,當然是大同小異,
也看了一下婚禮會場的初步佈置,了解一下當天會來的人士,
這一切,是曾經如此地熟悉…
小馬還半開玩笑地要他的未婚妻替我介紹對象,
把我介紹得很像是很有身價一般,
"只不過呢,就是離過婚這一點有點可惜了…"
他講的這一點完全沒錯,所以我也沒法反駁,
倒不是離婚這個的事實,而是因為結過婚有點婚姻生活經歷的事實,
所以,再結一次婚的話,我可能一點也沒有激情,
對於婚後的生活,我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情緒高漲或期待,很平淡吧,
也因此,對於初婚的女性來說,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個好對象的。
"對啦對啦~你講得對啦,我的身價要在評論之後再打個五、六折才行的啦。"
"年薪乘以0.6,年紀除以0.6,個性呢?怎麼算?"
我沒想到小馬還真的給我算了起來,
不過他的未婚妻聽了之後卻說如果是我的話,就不能那樣計算,
那就像她們醫院裏等待開刀的病人一樣,要算血壓血糖等等的標準,
等到標準到了,才可以推進手術房裏,
"所以呢~你不是要打折,而是要提高自己的身價,
達到1.2倍或是1.5倍的時候,自然就不會有人介意有沒有離過婚了~Safe~"
"唉!? 這麼說來的話,我好像還比較像是養豬場裏,等著長大被宰的肉豬囉?"
"不一樣不一樣! 我們是要救病人,不是要來吃的!"
我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評論得愈來愈沒有價值,不論是救,還是吃,
這對準新人可真的是夠犀利。
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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