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後移民到美國舊金山, 屢屢聽人說全世界最大的鮑魚其實就在金門橋以北的海岸. 那叫加州紅鮑, 可以長到 10 吋大. 加州漁獵局在每年四到六月憑照開放捕紅鮑. 但規矩法令一籮筐而且每年修改, 越改越嚴. 老美不知鮑魚的珍貴, 所以參加獵捕的人很少. 那些下海一搏的幾乎都是越南人和韓國人.
那年也是來自台灣的查理終於說服我陪他下海.
玩這項運動規矩很多. 第一要去買海釣許可証. (我明明不是去釣魚 .. 甚至連魚竿都沒有). 第二要買鮑魚准許証. 第三要買漁獵局核准的整套捕鮑用具, 包括鮑魚鏟, 量尺及色彩鮮明的漂浮裝置. 最後是憑個人需要的潛水裝備. 四月份北加州的清晨氣溫只有攝氏五,六度. 我買了 7 mm 防寒衣, 外加潛水手套, 帽子, 鞋子和浮潛的吸管和蛙鏡, 外加 25 磅的鉛帶和裝獵物的網子.
規矩是: 不能帶水肺, 只能憑漁獵局核准的鏟子, 看準獵物後先量長度. 不到七吋根本不准碰. 同行者距離必須十呎以上, 一天最多只能抓三隻, 一季不能超過 24 隻, 每人誠實登記在鮑魚准許卡上. 同行者必須要個有個的獵物袋, 兩人不能混裝.
漁獵局的巡警在山頭上用高倍望遠鏡監視. 上岸後也依序檢查. 違規的一顆罰五百美金 ... 嚴厲的遊戲規則訂好了, 剩下還想玩的就各憑本事了.
第一次跟查理下海. 清晨六點. 一直走到水深及頂的深度. 查理說深的地方才有大的. 我抱著救生圈凍得咬牙切齒. 由於從來沒見過加州紅鮑, 那怕是放在眼前都認不出來. 查理先潛不去找目標. 不一會兒浮上來告訴我下面石縫中有一隻六吋的. 要我自己下去先學會辨識鮑魚. 真是見鬼, 我下去了三次除了海草花石什麼也沒有. 最後查理沒耐心, 違規拉著我一起下去 (還記得同行者相距要十呎以上嗎?), 親自用手指給我看. 我X, 當下我幾乎在海底嗆死. 那玩意真的長得跟石頭一模一樣. 沒人指點永遠不可能分辨得出來. 另一件嗆死我的事是它大得真的是嚇死人. 而它竟還不足吋. 查理警告我, 看看就好絕對不能碰. 否則上岸一定被逮.
我們繼續往深處移動. 在水深七, 八呎的地方搜索. 很快就在石縫裏看到好幾隻足吋的. 抓鮑魚要有耐心. 看中目標要在不觸碰到的情況下大概丈量尺寸. 然後要浮上水面吸足一口氣, 再回頭趁它沒有防傋的時候一次鏟除. 如果第一次不成後面就很難了. 七吋巨鮑吸附石面的力量可想而知. 你是為美食拚命, 它是在保命奮戰, 勝負一般可以想見. 不過當它一旦潰敗的時候, 整粒大若麵碗的鮑魚就會伴隨卟的一聲彈開來. 那卟的一聲在水裏聽得特別清脆紮實. 也是我這一生聽過最美好的聲音.
那次第一趟出征就撈足三隻. 往後幾年我們年年去. 一直玩到前年才停止.
停止的原因是有一次兩小時之內相繼兩人溺斃. 記得上了岸看到直升機來回盤旋. 問了漁獵局巡警才知道有一個浮標已經有半小時沒有人浮上來 (我這才了解強制帶浮標的用意). 隨後潛水員抬上來一具屍體, 據說是被水草困住. 回家上網一查原來這是所有運動之中死亡率最高的. 以後開始慢慢注意這方面新聞, 幾乎每週都傳出意外.
不過九死一生換來的珍品當然也是花錢也吃不到的. 加州紅鮑只適度開放做娛樂性捕獵, 市場禁此買賣. 捕獲的也只准自己食用. 所以餐廳永遠看不到. 這兩年配額一直縮減, 規定更嚴. 也許再幾年這些都會是絕響了.
我發誓那背面張得跟它所附著的石頭真的是一模一樣. 查理教我要仔細觀察邉緣有沒有像裙擺一樣的東西微微幌動.
這隻八吋半. 是捕過最大的
冰涷後切片 sahimi 沾芥茉生吃
炒韮黃
邊肉拿來煲湯. 文火燉七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