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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屍到底》自宣傳之初,片商即狂打「只要撐過前面37分鐘,保證讓人目瞪口呆」之類的廣告語,不禁讓人感到好奇前面是有多難看,要不然怎麼會用「撐」這個字眼呢?此外,這不也把電影的底牌給掀了嗎?事先告知本片將有劇情反轉的走向,難道不怕觀眾事前受其影響,有意無意地產生「防禦心理」,結果招來「誇大不實」的批評嗎?
結果,事實證明是我自已想太多,雖然因為早場緣故所以人不多,但笑聲可不是「此起彼落、不絕於耳」可以形容的,而是近乎「眾人齊鳴、天翻地覆」的程度。這種全場笑到「冰軌」的場面,近年來大概只有去年看《台北物語》時才會碰到。更誇張的是,少數觀眾散場後還一路笑到電影院門口,由此可見《一屍到底》的後座力之強。換句話說,本片縱使「事先自我爆雷」,仍有令觀眾笑得東倒西歪的雄厚本錢。
雖然有報導提及《一屍到底》前面分37鐘屬於「爛片」水準,但持平而言,個人覺得非旦不難看,反而令人嘴角不時上揚。因為這段極為KUSO,眾人奮力因應意外的情勢,卻處處弄巧成拙,偏偏其態度從畫面上看來,又有某程度的認真感,且脈絡發展也算是順理成章,結果呈現出一種「自然的荒謬」調性。據此,刻意突顯的「演員的醜態百出、畫面的廉價粗糙」等缺陷反形成「正經、瘋狂、惡搞、趣味」交織的令人發噱之感!
另一方面,《一屍到底》這段情節也很緊湊、沒啥冷場,開演沒多久後即馬上進入正題,從情況逐漸失控一直發展到最後大爆走的過程,毫不拖泥帶水,一氣呵成。加上,誠如宣傳所言,這一大段完全是一鏡到底(one take),所以不但強化了前述的一氣呵成之效果,更把上段提及的「正經、瘋狂、惡搞、趣味」交織的氣氛加以摧化,令人看得頗為入戲。
然而,《一屍到底》若僅止於此,也不過是一部還不錯的B級惡搞片而已,絕不會令人如此驚豔。本片的出色之處在於後半段的反轉,其反轉不但在「劇情」方面,更在「視角」不同。原來,觀眾前段看到的情節只是「表相」而已,但背後卻別有「實情」!
重要的是,《一屍到底》後半段的「實情」不但提供了前段情節不少荒謬之處的合理解釋,且因為這些合理解釋亦是一連串的突發狀況所致,所以亦是爆笑異常。加以導演又將幕後的「實情」和前段情節以「採取不同視角再度呈現」的方式結合,結果交相加乘之下,前半段已經歷過的不錯笑料,瞬間有如「共伴效應」般地轉化成「超級笑料」。之後,如前所言,全場觀眾笑到天翻地覆,不能自已!
值得一提的是,《一屍到底》的優異之處不只在於「不把觀眾笑死不擺休」的成功操作而已,本片在看似「瘋狂喜格」的表現風格之下,實則深藏了以下讓人為之觸動的內涵:
其一,《一屍到底》擺明就是告訴觀眾它是虛構的,而且它的虛構性不只是前半段的拍攝過程,後半段的解密時間更是「假」,然而卻也因為操作上的拿捏細膩,虛實之間不但讓觀眾感受到其影像視角的魔力,更可感到對其劇本設計周到的用心之處。
其二,本片的「劇中劇」形式成功地道出了作品從創作之初到開始執行的幸酸過程,演員脾氣、資源調度等各種難題是一回事,但突發狀況不僅令拍攝小組防不勝防,更考驗其隨機應變的能力。導演很成功地捕捉到這些「眉角」,並藉由戲劇化的表現手法讓觀眾在笑到噴淚之餘,也感受到「幕後團隊」對於「製作品質的堅持」、「同心協力將事情做到最好,而不是有做就好」等敬業精神。如果有句話說:「台上三分鐘,台上十年功」,那《一屍到底》不僅表達了這個意涵,更到達了「幕前幾分鐘、幕後眾人功」的層次。
其三,《一屍到底》也點出了「工作熱誠」的重要性,即便是難搞的演員或工作人員,或因當下情境感染,或因固有的自我要求,那股工作熱誠最後通通毫無留保地發揮出來。所以,演戲才會演到忘我境界,不擅長的哭戲也潸然淚下,對於該堅持的創作品質說什麼也要想辦法呈現。雖然這是電影作品的文藝創作內容,但也是我們人生處事應有的態度,所以《一屍到底》也可說是富有「寓教於樂」的功能!
其四,片中有段台詞也提到「劇本故事影射種族、階級等等」,若對照電視公司高層和拍攝小組的表現態度,本片似有暗諷之意。《道德經》有云:「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榖。」,原意指在處於階級頂端之人的地位是奠基於無數卑下人民的付出,所以在上位之人要明瞭這個道理,對下更要做出「謙下、愛護和善待」的感激行為。然而,《一屍到底》結尾的電視高層行為顯然與這個道理背道而馳,每個人只想為節目的成功播出而慶功,但對於背後的「卑下付出的辛勞」卻毫無所覺。導演雖然在這裡沒有用太多的台詞和畫面,但反而襯托出「他們只想到自已」的意義。
據報載,《一屍到底》原本在日本只做六天的短期播映,但沒想到靠口碑逆勢成長,放映戲院數已破百家,目前票房累積更達成本的數十倍之多。對我而言,本片屬於鉅作等級,爆笑和觸動交織、精致與粗糙混合,結果竟然形成一部「超級奇葩又頗具內涵」的電影,不但是今年到目為止看過最好看的日本片,個人更「合理懷疑」很可能會將列入個人年度TOP 10之中,因為在寫完這篇心得文的當下,我還沒有完全脫離本片所帶給我的後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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