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龍人，我只是個台北人

今天一早看到聯合報頭版寫著
"史上最大聯合開發案 台北雙子星標出"
第一個念頭就是，是嫌台北車站還不夠擁擠嗎？
配著合成的完工圖片，大片的天空被兩棟突兀的建築給破壞，
我不期待這個所謂的新國門，我只有點難過。

上週末騎車去北投的路上，經過以前念的高中附近
原本是低矮平房、雜貨店、小吃店的地方，
蓋起了幾十層樓的大廈，圍起了插滿建商廣告的土地。
爬上軍艦岩往下一看，高樓一棟一棟地填滿了台北這個小小盆地。

小時候去走過好幾次的天母古道，上上個禮拜又去了一次。
那裡曾經是個活生生的生態步道，
隨隨便便都看得到各種蜻蜓、天牛、馬陸、豆娘、甲蟲、巴掌大的蜘蛛。
山頭上的清澈溝渠還有滿滿的小蝦子游來游去，
這一次，我什麼也沒有看到。
那些生物到哪裡去了？我不知道。

問我住在台北當天龍人好不好？我只能說，嗯，方便得要命。
可是這裡從來不曾讓我有家鄉的感覺，她變得太多太快了。

還記得小時候媽媽帶著我和姐姐搭火車去板橋，
她指著鐵路、指著平房建築，告訴我們那是她小時候的記憶。
長大後走出捷運站看到的板橋，卻像是一座從大地中突然蹦出來的城市。
我不知道從小住在板橋的人會不會有和我一樣的感覺，
小時候的台北想必也不是現在看到的模樣，
但在潛移默化中，我居然漸漸遺忘了她從前的樣子。

我只記得以前從陽台看出去的視線，不是兩棟很高的大廈，
從房間的窗看出去，也不是對面大樓的窗子。
現在光鮮亮麗的華山園區一角，以前曾經住著騎腳踏車撿資源回收的老太太。
但現在那個地方，變成了一片綠地，插了台北好好看的牌子。
國小放學時候和同學們跑跑跳跳可以去吃個便宜刨冰的永康街，
漸漸塞滿了觀光客，而捷運通車後，更成了我不願意去擠的地方，
也許再過幾年，我也會忘記以前的學校對面原本不是一棟大樓。
如果以後我有了孩子，該怎麼告訴她，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模樣？

有時候聽到身邊的人提起自己的家鄉，也許在台南，在嘉義，在高雄，在宜蘭。
他們的表情總是有一些思念和對家鄉的情感。
如果有一天，他們的家鄉開始變得如此方便，卻也同樣蓋滿了高樓，塞滿了交通工具。
那表情還會一樣嗎？

有人會說，這麼不想待在台北，中南部歡迎妳去住。
可是這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我的親朋好友都在這裡，
不是台北人不想去其它地方，是他們不想離開自己的家。

我不是要挑起台北和其它地方的對立，
只是有些人口中說著、嘲諷著台北是天龍國的時候，
能不能稍微想一想，不是所有台北人都希望自己的家變成這副模樣，
我們也只是一般的市井小民，這些樓要蓋、這麼多商圈在建立，
那從來就不是我們的選擇，也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
而受惠於這些"新建設"的人，或許也不全是台北人，而他們也根本不知道何謂"天龍人"。

我只是想要寫出從小生長在台北的小老百姓，心裡的一些無奈，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心裡也有類似的感受，歡迎分享。
謝謝大家收看（下台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