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十二點多電話鈴聲響起,是叔公的聲音:
「你家舊家倉庫被猴仔他弟撬開偷東西,要不要報警?」
很快地,一群村民和量著警燈的警察湧到了老家倉庫前,
就著手電筒燈光一看,我家和伯父家倉庫兩個門都被撬開了,
放置農具的倉庫看起來雜亂,一時也無法清點有沒有損失,
其實,這裡已經被偷過無數次了。
「猴仔」,小我一屆,是我弟的同班同學,
也是雲林偏鄉農村典型游手好閒的吸毒慣犯,
且通常,這裡的吸毒慣犯,也會是竊盜慣犯。
猴仔其實不是今天的主角,他十幾天前已經「終於」被抓走,大概是吸毒、竊盜、傷害等罪名吧!
現在已經在牢裡了,而他那幾乎一個樣的弟弟,
也就順理成章地接收了哥哥在鄉里的地位。
兄弟倆是村民們口中的「毒瘤」。
大傢伙七嘴八舌地湧到十幾公尺外猴仔的家,
因為兩位村民親眼見到猴仔他弟的竊盜過程,
猴仔他弟把我們老家倉庫裡的一座古早磅台推回家,
這古早磅台的重量很重,磅台底部有小小的鐵輪子,
小時候看過、用過磅台的都知道,磅台這傢伙推起來,
會發出一種「鏗空、鏗空、」獨特的聲響。
天曉得,這玩意兒的歷史價值絕對遠超過「身為廢鐵」的價值哪!!
其實家裡的牛車、犁、舊農藥桶、鐵桶......只要是鐵,
幾乎早已經被拔光、偷光了,
證據不見得都有,但村裡誰人不知道是他們兄弟倆幹的~
也不只我家,這個村家家戶戶的鐵,早就幾乎被偷光了~
日前連叔叔家圍成雞籠用的錏管也被拔光光~~
自己忝為法律人,對鄉里沒能有什麼幫助,
因為熟知警方、檢調是看證據說話的,
沒證據、沒搜索票,警方也是束手無策。
剛剛和一群村民在猴仔他家東看看、西看看,
只能看看,也不敢翻找,
大家一起找尋著、猜測著贓物的可能藏放處。
我發現,幾乎沒一個房間是有燈的,這是啥鬼住的呀?!
其中一個房間空蕩蕩,佈滿蛛網,只有牆邊一張摺疊桌,
我就著手機燈光看去,只見上頭放的居然是個淒涼的骨灰罈,
嚇得我趕緊退出房間,口中直念阿彌陀佛~
從一個門中假裝揉著惺忪睡眼的猴仔他弟走了出來,
爸爸(也是猴仔兄弟倆的國小老師)上前問說:「你去我家倉庫搬什麼?!」
猴仔他弟回答:「哪有!我在睡覺,搬東西要幹嘛?」
爸爸罵了一聲:「搬東西賣錢啊幹嘛!不然你們有錢吸毒?」
猴仔他弟嘟噥著什麼我聽不懂,但他的反應幾乎說明了答案,
只是他嘴上仍舊否認,
恨恨轉身的老爸,眼中除了不甘、難過之外,
還有自己學生不成才的心痛神情。
另一個可疑的房間喇叭鎖拆掉了,但門上另外上了鎖頭,
猴仔他弟嚷嚷著說鎖頭鑰匙早就不見了,
我就原喇叭鎖的空孔看進去,裡面雜物很多,
我往一旁窗戶試推一下,居然被我推了開,
警察忙用手電筒照射進去,我見到整個房間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鐵製農具,
還有幾台拆下來的冷氣機,
不消說,這間房間大概就是他兄弟倆藏放贓物的地方。
只是從窗戶能看到的角度不大,暫時是沒有我們家的古早磅台的蹤影。
猴仔他家早已不務農,房間裡鐵製農具不知道是從多少農家「借」來的,
冷氣機也不知道是從哪幾戶人家牆上拆下來的,
因為這個房間門打不開,警察也沒搜索票,
只能對我們問說:「這樣簡單地看進去,有沒有看到你們家的東西?」
堂哥苦笑著對警察說的一句話差不多畫下了今晚的句點:
「農家的農具、農藥桶......等等,不都長得一樣嗎?這樣看哪能確定?」
警察,也只能苦笑地回答:「晚上看不清楚,明天早上天亮再說吧!」
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房間內的鐵製農具、冷氣機絕不會是猴仔他家的。
從頭難受到尾的我,甚至偏執地認為:
如果生命可以轉移,與其由他們兄弟倆這樣虛擲,
不如把生命、壽命讓給更有需要的人,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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