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也開朗過

個人狀況是憂鬱症後轉躁鬱症,後期出現解離性人格疾患。目前我正在治療當中,在與心理醫師對談後,也逐漸釐清出事情為何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之所以特地引用原po來發文,是為了要分享自己的經歷,希望給病友一個陪伴,也希望其他沒有身心困擾的人,能夠稍微理解我們生病的原因。

我覺得我的經歷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主要成因還是來自於我細膩又敏感的個性吧,至少目前我的理解是這樣。

我家族組成由爸媽分出兩邊:我爸那邊是三兄弟,大伯是醫院院長,三子女都是年薪破百(學經歷不詳細提),二伯是外交官,目前兩女學醫一男留英中,我爸是中西醫雙證照,也是小有名氣的癌症治療醫師,剛從主任的身分退休;我媽那邊有五姊弟妹,不是公務人員就是校長老師。
總而言之,大家都很優秀。

我的童年創傷是,我爸在我小學三年級時頻頻外遇,離婚前外遇人數達四人之多。我至今仍不知道這樣的家醜究竟是什麼原因,在我家族所有人面前攤開得一清二楚。總之從我爸開始被發現外遇的那天起,我像是擔任了中間的諜報人員,畢竟我爸的外遇對象只有我和我姊接觸過,而我就比較....乖?被問了什麼即使是不想說,最後還是會被各個家人逼問出來,然後在我面前相互指責是我爸濫情又不負責任,我媽逃避現實爛好人咎由自取,指責的時間長達三年,監護權的強奪也是這三年,我總是不清楚我是"哪邊的人"。最後是我爸搶累了吧,監護權最後回到我媽身上,當時的我深深的自責,要是我什麼都不說,要是我不存在的話,或許我媽不會這麼痛苦。

所以"我不能再帶給別人麻煩了,尤其是我媽",後來的我直到高中畢業之前,我就像雙面人一樣生活,在我媽、我家人面前,我必須維持最好的樣子,不能再讓他們擔心難過,私底下在學校遇到委屈,被沾染毒品的朋友勾搭威脅等等糟糕事,至今他們仍然一無所知。在我自己沒有查覺到的情況下,我封閉了最內心的自己,外表必須維持最好狀態,遇到負面的事情只要我能忍,我就把它關進最裡面就好了。我甚至覺得自己很棒,雖然沒有人知道我忍受多少,雖然我從未跟任何人提過自己的心情,但是沒關係,我沒有帶給別人麻煩就好。

然而我那"最好的狀態"在我升上大學時開始崩塌了。

我一上大學,我的好個性好人緣讓我很快就交到第一任女友,在共識要同居嘗試密集相處之後,我的生活費無可避免由於同居+交女友上升很快。當然同居的事情不會讓自己傳統式的家人知道,所以他們只看到我交女友之後花費太多,堅持認為這種浪費的行為絕對不是我的作風,而將這樣的誤會都推到我當時女友身上,無論我如何解釋、搪塞、堅稱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消費,他們只更認為是我在袒護當時女友。眼看誤會加深,那時的我考慮到未來結婚的可能性,我必須堅定自己的立場,加上我媽本身在離婚後對宗教異常執著,在多重矛盾下展開和家人第一次的激烈爭吵。

在暑期時,我表明在溝通有改善、誤會有澄清之前,我是堅決不回去的。而家人也狠下心來表示,在我回家之前,生活費不會出任何一毛錢。當時我身上只剩下五千,連最便宜的暑期宿舍費都沒辦法支付,於是我低頭向宿管阿姨請求,我會在一周內找到打工,屆時償還剩餘費用。宿管阿姨不但答應下來,還再留給我一千元應急。但由於我找打工的時間點太晚了,暑期打工機會少很多,所以找了將近兩周的時間才找到願意收留我的店家。我找到打工前,每天除了飢餓,找不到打工的心情更是絕望,於是狠心一天只吃一餐,我還記得是一包5塊錢的泰國蝦泡麵,小小一塊麵泡15分鐘,就是為了泡得更膨脹一些,麻醉自己能飽餐一頓,並且睡前吃才不會餓到睡不著導致隔天沒精神找打工,其他時間就是喝水度過。找到打工後,除了賣力工作賣力加班之外,我貪婪著盯著客人吃剩的廚餘,總是偷偷在碗盤架旁的角落快速吞嚥再開始洗碗,拿到薪水後先繳清宿舍費用,剩下的錢動也不敢動,因為很有可能我得開始背學貸,還有很多用到錢的時候。

為什麼我記得這麼清楚,老實說,是因為恨。我恨家人在我努力表現時,做出慷慨的樣子,卻實際上不支持我這個人;我也恨自己的愚蠢,努力不造成別人困擾所得到的回報,竟然是眾叛親離;我恨人性的醜惡,表面上善良正義頭頭是道,私底下則多數暴力,真正遇到事情,終究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犧牲他人。老實說,我認為人類只是高級一點的動物罷了,還是畜生。

為什麼我要打出這些私事?最開頭有提到,我想跟病友說,你還有我,你不孤單;也想跟其他朋友說,請你們理解我們這些生病的人,我們很痛苦。至少我很痛苦,每天靠藥物才能繼續生活,這到底算什麼生活?我就像是已經死去的活人一般,抽離藥物就是死路一條,如同植物人拔除生命維持器就逝去一般可悲。

為什麼不自殺呢?因為我還沒想好一個"乾淨"的方式,我覺得我的屍體就像是汙染、像是大型垃圾一般,自殺後還要麻煩別人處理,我憑什麼要去這樣麻煩別人?

最後,我還是想鼓勵一下病友。我的心理醫師有給我一點希望,就像他最近對我說,即使世界上有許多醜惡的地方,這確實是不容忽視;既然惡的力量可以被傳播,為什麼善良不行呢?就算你看到社會上善良的部分很少,但是善良的力量同樣不可忽視。只要你願意啟動善良的力量,循環就一定也會傳播出去。但最大前提是,你要清楚自己值得被愛,所以要愛自己,別人才會愛你,如此一來你就會有力量去做你能做的事情了。

所以我不會停止治療,即使這個病會跟我一輩子,我也會跟它一起成長,最後它會成為我朋友。
我相信其他病友們也可以的。

祝福所有人,最後都能相互理解尊重,擁有愛自己,最後得到愛人的力量。
2022-08-01 6:51 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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