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們到了!" 我撐著黑傘,小心的不讓骨灰曬到太陽。
三周前吧,突然接到醫院通知:你好,這裡是xx醫院,請問xxx是你的母親嗎?
"是...的。"我狐疑的回答。
"她現在肝癌末期,人在加護病房,有些文件需要你來簽" 電話那頭的護士這麼說著。
我愣住了,腦袋一片空白,這是什麼情況?
一切所擁有的回憶在腦袋裡播放。
她,是個家暴受害者。
當時三歲的我,不該有記憶的。我卻記得某一天,整間屋子都是血,他們拿刀在互砍,我坐在樓梯口偷看。
後來,來了警察.救護車,叔叔也來了。我上樓緊抱著姐姐不放,太可怕!太可怕了!
四歲那年,他們正式離婚。我的媽媽,從此在我的世界裡消失。
讀小學後,一年級那年,在學校裡,常被班上高壯的男生結伴取笑我是個沒有媽媽的小孩。每每這樣,我就開始怨,開始恨所有一切的事物。
可怕的五月,作文要歌頌媽媽,美勞課要畫媽媽,我該怎麼辦?
十六歲開始吧,沒有依靠,必須半工半讀,忙碌的生活,開始忘記我曾經是個渴望母愛的孩子,不再當期待某天會有一個女人叫住我,說是我媽媽的小孩。
十九歲,我當起母親的角色,捧著手上的嬰兒,是我的孩子,我發誓過去的事,不會重來一次。
一年一年過去,我懂了。我的媽媽當初為何只能自己離開,不再出現在我的生命裡。
回到現實,電話中,得知媽媽的意識還清醒,拜託醫生讓我媽媽自己決定放棄急救的事。
(理性來說,他醒著,這文件我簽不了,只能說服他簽,然而醫院不敢開口。)
隔天,她主動要求簽放棄急救,在簽文件前一刻,昏迷了。接到通知後,急忙開車南下 。
"你們要到了嗎?你媽媽的狀況很不好。"將近4個小時的車程,不斷接到醫院來電。
到了醫院,醫生按例宣讀文件內容.病況與是否同意 。
我沒有表情的告訴醫生"他這樣好辛苦,讓她走吧!你們盡力就好。"
簽完文件,我仔細的看著她,心裡出現一句驚嘆"原來!原來我媽媽長這樣阿!"
我握著她的手說"媽,我來了,我不恨你,我原諒你。"
(因為在輾轉得知,她長年依靠酒精來麻痺自己放棄子女的痛和罪。)
她的生命指數因為不強行介入醫療,開始下降。她手指動了,握著我的手。晚上10點多,畢業。
將大體移到殯儀館,回到家都凌晨三點了。
完了,小孩隔天還要讀書,雖然已經在車上睡過,一定還不夠。把小孩抱上床後,因為累一整天,昏睡過去。
早上送完小孩上課回家,突然沒來由的癱坐在地上崩潰大哭,最後一道防護牆正式宣告瓦解。
過了一周,我們又到了南部,準備辦後事。孩子們都以為是要來遠足的,開心的不得了。
我和姐姐,看似輕鬆,其實有更多情緒不敢表現出來。
入殮那天,"女兒,跪著!從這邊爬進去!"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開口。
我和姐姐披著服喪衣(應該是這樣說吧)開始爬了起來。
孩子們,一個一個手上滿滿零食.飲料,就像在看戲一樣。
突然間,我們笑場了 太好笑的對比。
"媽媽~地上很髒!不要爬啦!你在幹麻?" 爬過孩子們身邊,一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5歲二女兒開口。
化妝師來了,他把媽媽畫得很美。衣服也都換好了。孝女白琴,她來了,最不可思議的職業。
麥克風一拿,白琴大哭,不停喊媽,我跟姐姐都愣住。
突然麥克風在我們嘴邊,"來!即性演出一下!" 白琴這樣說。
"你長女,你來。"我把這演出機會讓給了大姐。
那天,不斷的跪和爬。我的腦袋都是電影"父後七日"的內容,台灣!真是特別的台灣!
pp9999f wrote:
入殮那天,"女兒,跪著!從這邊爬進去!"一個穿西裝的男人開口。
我和姐姐披著服喪衣(應該是這樣說吧)開始爬了起來。
孩子們,一個一個手上滿滿零食.飲料,就像在看戲一樣。
突然間,我們笑場了 太好笑的對比。
哇哈哈..
這場景本王遇過...
本王的阿公去世的時候,整個家族到外縣市打拼.成家立業的人都要回南部奔喪,住南部的人都知道,南部有一種規矩叫做"哭路頭,意思就是說,回去奔喪的子女.媳婦,走到家外面那條路的路口就要開始跪著爬進去,當時本王好像才剛上小學吧,看到叔伯跟父母.伯母等這些人開始在路頭又哭又爬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孩不懂人家在幹嘛,再加上看到有些親戚怎麼有哭聲,但眼淚就是擠不出來,於是就開始站在父母.親戚面前指著笑說:"你賣假..你賣假...",最後我們這群小孩乾脆也學大人爬進去,邊爬還邊狂笑,明明是喪事,硬是弄成搞笑劇,結果我們這些小孩通通被扁很慘...哇哈哈
再補充一趣事,人家辦喪事不是都會送上香者白毛巾嗎?當時隔壁有個小孩一臉羨慕的跑來本王阿公家說:"好好喔..你家怎麼那麼多毛巾呀?"結果本王某個親戚的小孩很驕傲的回說:"等你阿公死了就有那麼多毛巾了..",現在想到這事都會笑死...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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