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渥的老闆洪偉明出櫃,最近登上媒體版面。
讓我想起一些往事。
我廿年前做學生的時候,「同性戀」三字之於我,不下於「長毛象」三字給我距離感,總之不是處在同一個時空的東西。那年頭,台灣人塑化劑也吃得少,男人女性化的傾向也沒現在明顯,「查某體」的朋友還真沒幾個。突然有人自稱是「同性戀」的話,肯定嚇壞一群人。
話說我有一次趕著要上學,眼看快遲到了,所以在家附近攔了一部計程車。計程車在我眼前停妥後,我示意要司機搖下車窗,問道:「請問木柵的C大去不去?」
「去!怎麼不去!」司機極為熱情,開了前門要我坐在他旁邊。這在治安問題頻傳的台北市,不是一個尋常的動作。我稍微疑惑了一下,但看這將近六十歲、老兵模樣的老頭極為慈祥,也就不疑有他,只當他「好與人交朋友」,便坐上了前座。
「唉呀,這麼帥的男孩子,我怎麼可能不載你呢?」我上了車後,老頭的第一個寒暄,居然就是圍繞著我的外表。這話題本身就詭異了。我今天若是金城武、言承旭,確實沒甚麼好講:你不可能繞開「金城武」、「言承旭」的帥不提,只提他們「孝順父母」或「遵守交通規則」,但是我Laohou可是有自知之明:你不可能繞開我Laohou的「孝順父母」或「遵守交通規則」不提,而提我的帥。提的順序不對,內容也錯!
老頭的「怪」,自此已經埋下伏筆。
我隨便哼哼哈哈了幾句,沒再答腔。老頭於是開始閒話家常。
「你家,就在剛剛上車的那地方,是吧?」
「恩」
「喔...對了,我會看相,我幫你看看吧。」說著,也不待我答應,就直接把手伸出,輕輕撫摸了一下我的額頭,隨即縮回去。半晌,我到底生得甚麼相,他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啊,對不起,弄亂了你的頭髮」他似乎一下子注意到甚麼似的,縮回去的手又伸出來,撫弄起我額前的頭髮。這一來一往,已經搞得我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小兄弟,你,交女朋友了嘛?」他相不看了,話鋒一轉,問起我的私事。
那年剛滿廿歲的我,八年之後才「蓬門今始為君開」,但當時確沒女友。我老實回答「沒有」。
「喔,這樣子呀...那..」他笑著,手順勢又來,這回指著我的胯下:「你要那東西做甚麼?」
說時遲、那時快,我那本厚重的「高等微積分」此時派上用場。我把「高微」挪到胯下,做好防禦工事,拒敵於國門之外。當下保住了童貞。
如此見招拆招幾回合後,可怕的聯想排山倒海而來。車子開到偏僻的辛亥隧道附近,在車上、屬於這老頭的密閉空間裡,他若真的亮出傢伙霸王硬上弓怎麼辦?恐怖感變得越來越具體,我開始坐立不安。
繼續虛於委蛇嗎?廿年來非禮勿視、花月良宵咬破多少枕頭也不輕易予人的童貞,今天恐怕要毀於這老頭之手。
斷然拒絕嗎?以我的身手,制伏這老頭綽綽有餘,但一失手打死了人,我的前途該怎麼辦?
車子眼看就要開出隧道,眼前的風景豁然開朗。我約略思索一下,不再猶豫,開口道:
「對不起,我在這裡下車。」
老頭握著方向盤,臉上表情似乎也早有準備,毫無困惑。「喔,這樣呀?」語畢,隨即把車子開到路邊,讓我下車。
「希望以後再看到你」老頭招呼我下車,語氣依舊不減熱情。
我連聲諾諾,急忙下了車,才一邁出步伐,背後又傳來老頭的聲音:
「小兄弟!」
我吃了一驚。就算我上輩子欠你的,在車上被你豆腐吃盡,難道還不夠還你嗎?我不禁悲從中來,回過頭怯生生地問道:「甚麼事?」
「你還沒給我車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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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計程車驚魂記之後,又遇過一次計程車司機老大的垂青、一次阿兵哥在巴士上搭訕。因為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幾次我都儘量保持距離,做到「幽冥兩隔」,各走各路,以免造成誤會。
只是對於自己三番兩次受到同志朋友們的青睞,受寵若驚之餘,不禁有幾個小疑問:
1、同志朋友們搭訕時,有經過篩選嗎?還是亂槍打飛鳥,找到賺到?
2、如果物色對象是經過篩選的,那麼怎樣的型才是同志朋友們喜好的?
3、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我最想知道的:我在同志朋友的眼中,是男人中的男人,所以備受青睞;還是男人中的女人,所以屢受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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