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失智十年，被我家人演成灑狗血的親情倫理大悲劇。

一月七日，第六次修改～

（一）

我父親，失智十年多，直到他路倒腦傷，被送進醫院，我才發現自己演了十多年的親情倫理大悲劇是一場鬧劇。

十多年前，我父親幫我買了房子，娶了妻子，準備抱孫子。

然後就會開始無故暴怒。

我跟他聊天，或是我跟其他家人親戚聊天，他都會雷霆一擊般的暴怒。

我本來是父親的開心果，討好父親是我最拿手的本事，我的房子，車子，太太，通通都是靠我「孝順」得來的。

忽然間，怎麼說怎麼錯，我變成貪得無厭的不肖子！

在別人眼中父親為我做了這麼多，我卻天天惹他生氣！

我完全反應不過來，我為了表明我不是愛錢，我把信用卡提款卡全部退給我父親。

我本來是一個月不工作就有三萬，領超過也沒關係的人，變成一毛錢都沒有。

我父親對我這樣近乎自殺的表白，居然毫不領情，從此再也不理我。

我只好變成家庭主夫，從零開始，就是每個月太太的薪水繳完帳單房貸幾乎一毛不剩，飯錢都不知道在哪。

後來我媽媽每個月匯款給我太太一點錢，才免得我夫妻兩個一出門就被殘酷的現實給ＧＧ了～

可想而知我們也沒有生小孩，我爸爸居然毫不關心他的孫子的事。

最後我只有每年過年回去，每次短短幾天，每次近乎哭著離開。

我一次都沒有想到我父親失智了，我天天在反省我的不孝，我的不長進，我的高普考。

我幻想我考上高普考，我爸爸就會再愛我。


十年過去，我收到妹妹發的簡訊，父親倒臥醫院。


她說媽媽交代不要通知任何人，可是她覺得不通知哥哥實在沒有道理。


在病床前，看著我父親，我妹妹說，哥，你有沒有覺得媽媽的記性不好，有點失智？

媽媽這樣你說嚴重，那我爸爸這樣你覺得正常？失智症的人不是我媽，是我爸才對拉！

這樣解釋，所有謎團就豁然開朗了不是嗎！


那時候本來正在明查暗訪要揪出撞我爸的兇手，因為據說我爸送醫後有說被撞，但是警察局筆錄有兩個證人，還有我自己問到的證人都是說自己跌倒。

那一刻，我忽然全懂了，我從來不敢想的方向就是答案。

我這十年的悲痛，是因為我早就感覺不到我父親的存在了。

這些年我是靠著去教會，信上帝，才熬過來的。

我媽，瘦成紙片人，輕微失智，嚴重憂鬱。

我妹，癌症開刀兩次。

親戚朋友全部得罪光光，誰都不敢靠近我家人。

我不懂我妹跟我媽待在我父親身邊是如何熬過這十年的！


我爸爸不是這種人，他是生病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十年了，連我都能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這件事了。


我妹妹跟我媽媽還是不相信我父親是失智到最高境界去了！


而我這樣說我父親，果然是那個想要謀奪家產的不肖子啊！

我拜託你們快點健康起來，謀奪一份就夠丟臉了，你們這樣是要逼我一次謀奪三份家產嗎？

父親失智症，居然直到路倒都沒有機會去看一次醫生，他生他的病，我們演我們的親情倫理大悲劇！




(二)

謝謝大家關心，晚上回家休息，只有看護留在醫院，看到大家的回應，覺得很溫暖。

然後又接了一通親戚打來責怪我都不去工作害父母親生病的電話，心情盪底，然後再爬起來，花不到一小時。

繼續把文章往下寫。

我為什麼不工作，選擇當一隻寵物兔？

因為我是作家。

如果我是作家為何沒有作品。

因為我心很亂這十年來無法完成任何一篇作品，我甚至連投稿的慾望都沒有。

上一次作品發表是何時？大約是十年前的府城文學獎（佳作）。

我父親對我得獎的事毫無反應，我母親對我得獎的反應像是看到鬼。


所以我崩潰了！

這是我一直以來父母親對我最得意的事，誰知道忽然之間變成這樣呢？

所以我自暴自棄跑去考高普考特考郵局來折磨我自己！

後來沈溺在魔獸世界直到雙手關節炎發作。


十年前～～～

那就是我爸爸發病的時候啊～

我沒有想到是因為我爸爸生病了，我媽媽也生病了，我反而沈溺在自己的悲傷中無法自拔。

根本全家都是神經病！

今天下午，我妹妹還難過的跟我說，媽媽叫她把東西整理整理「搬出去，再也不要回來」。

拜託喔！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著演這種哭調歌仔戲了？

人家發瘋不得已也可以是喜劇，跟著發瘋的人一起發瘋的人才把事情搞到變成悲劇。

你就跟媽說：「放屁！」

我妹嚇傻了．

你跟媽說完放屁之後，她會三秒鐘說不出話來，然後開始微笑，問妳要吃什麼，恢復正常。


搞清楚狀況，事情沒有那麼糟。

（如果妹妹又在內心戲，以為是我慫恿媽媽把她趕出家門，為了獨吞家產之類的，那真的沒完沒了，這如果是民視八點檔網路直播實況劇，我們家早就賺翻了！不要自己演自己的八點檔了好嗎？）

媽媽跟你說的話，意思是要吃飽，要照顧好自己，只是她大腦找不到正確的語言，就像是一台沒有中文輸入法的電腦。

你要把「給我滾出去」背後真實的意義搞清楚啊！

我媽媽當過「監獄管理員」。

「給我滾出去」那在監獄裡是多開心的事？誰不喜歡聽到監獄管理員說：「給我滾，不要再回來了？」

媽媽是在祝福妳！



我講得好不好？
是不是頗能安慰同樣家中有失智長輩的人？
我這麼會安慰人，我妹妹應該會跟我站在同一陣線，面對這些問題吧！


哈～你想得美。
我妹妹是花蓮重症精神病院的護士，我所有智慧的話，有趣的話，不管是激昂還是澎湃，通通都被她當精神病發作的囈語。
有任何精神病院的護士會跟著病人起舞嗎？
會說「我是作家」這種人，被當成神經病一點都不奇怪吧！

她只是要確定，我有沒有叫媽媽把她趕出去！

不懂的時候，怎麼都不懂，現在我開始懂了。

如果我現在真的忙著「謀奪家產」，也許我妹妹還會覺得我的病情在可控制範圍，病情一如預料中在發展。

以下就是我目前自己加上網友給的資訊，對現狀的分析：

父親：人格變異型失智十年，再加上路倒後腦重創。
母親：記憶減退，人格退縮，躁鬱，經常回到她年輕時當監獄管理員，「我們家很窮」那段刻骨銘心的時期。
妹妹：專業型自閉，因為家人全是瘋子，所以她非常適應精神病院的工作，久而久之，她只相信其他醫生護士，除了出國旅行，不管在家或是工作，都是防衛型人格。

我在家人親戚間的可能評估：謀奪家產，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無藥可救，罪魁禍首。


（三）

這人生的悲傷已經夠多了，我跟大家保證這篇文章最後一定是喜劇收場，請不要憂憂愁愁的看這些文字。


一月四號，我的生日，我父母不再記得我的生日的第十年吧～～
我也不記得他們的生日～～只有我太太通通都記得～並且年年準時送禮。

四下無人，來清點一下老爸的威士忌吧～紅黑藍綠約翰走路禮盒，一瓶都沒少，一口都沒喝！

（這表示我父親十年來沒有送禮給親朋好友，連喝酒這件事都忘了！）

來看那些從台南台北的花市買回來的珍稀仙人掌盆栽吧！

（一盆不剩。）

我早就問我媽，那些盆栽呢？被偷了？送人了？被丟了？那些不是很貴的，但是也不是便宜的啊！到底那去了？十年來一直減少到一盆不剩？不對，是剩下一盆，而且仙人掌被對半砍掉，枯死在花盆裡。

你知道我媽的回答有多刺激嗎？

「從來沒有那些東西。」

我爸書桌裡的鋼筆呢？萬寶龍跟一堆十八Ｋ金的東西。

「從來沒有那些東西。」

我爸的手錶我爺爺的手錶呢？

「從來沒有那些東西。」

那些集郵冊，錢幣冊呢？我真的不想再寫下去了，再寫下去我怕我會連謀奪家產都失去興致了！


我媽媽把所有她不記得的東西丟掉！她是囤積狂的相反，專門把東西丟光光那種。
你可以想像以前監獄裡的人是沒有私人物品的吧！被發現私人物品都是丟掉處理吧！

我看我的書房就知道，我大學時代的筆記本，文件夾，草稿，有我作品的報章雜誌，球員卡，通通都「從來沒有那些東西」。


我媽比我爸更嚴重，人格變異型跟失憶退化型的躁鬱居然還能這樣完美的搭配演出！

還好威士忌被我爸藏在又高又難找的地方,而且我還講錯了顏色，我爸爸沒有紅色的約翰走路，是黑綠金藍。

紅色是我自己想家的時候喝的。


（四）

（請用幽默的心情服用）


早上父親精神好，在輪椅上推來推去，然後還去復健科評估可否如期出院，結果還不知道。

中午看護發現尿袋的尿液太少跟護士回報，護士說多喝水看看。

然後父親午睡，我也離開病房讓看護午睡。我妹妹說，看護也要休息，像我這樣一直不肯離開，看護就會不敢「躺下來」睡～

下午父親躁動不安，跟早上明顯不同。

看護有事離開，交代我絕對不能答應讓父親起來坐在床邊。
看護一走，父親忽然做出要起床的動作，完全不聽勸。
（有這麼準嗎）

我只能不斷安撫，不斷跟他說話，最後他居然又爆出他以前總是能夠對我造成「爆擊」跟「秒殺」效果的話！

「其實我只是想要你過你的，我過我的！」

搞屁啊！我看著我爸心想，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讓我父親爬起來坐在床邊，「前額葉出血」還有「腦積水」，通通都沒有消退。
如果我讓父親爬起來又摔倒，以我現在惡名昭彰的程度，我一定會被「涉嫌謀殺尊親屬罪」給起訴的。

「好拉！就這樣拉！」

「你去忙你的拉！」


好險我媽不在，我那些叔叔舅舅也不在，不然我一定會被打死。

我媽這時候一定會接她的台詞：「我們只是窮窮的公務員，從小把他寵壞了！」

然後見義勇為之士一定會跳出來斥喝我：「你是不是又在跟爸爸要錢！」


撐到看護回來，很奇怪，我爸乖得跟什麼一樣，說不要動就不要動，說不可以起來就不可以起來～

但是還是顯得躁動，有護士進來檢查，好像在商量什麼。

等到傍晚我妹妹從另外一個醫院下班趕過來，她一看就說，排尿量完全不對，哥你在看護什麼東西的啊？

那個一天領兩千，薪水高到讓我羨慕到流口水的看護說，「我剛剛有跟護士站那邊回報，他們說可能要重插尿管。」

想當然我妹妹掄起青龍偃月刀出就衝了出去，馬上醫療團隊就過來處理了。

然後我看到尿管暢通之後，嘩啦啦的尿水沖進尿袋中。

我妹妹說：「半月管加上尿袋，幾乎一千ＣＣ。」，然後那種眼神。

好啦！好啦！我知道謀殺父親會被判死刑啦！我又不是故意的～


然後我終於想通我父親要跟我說的話的正確翻譯了：

所謂「其實我只是想要你過你的，我過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尿尿！」


「好拉！就這樣拉！」意思也是，「我要尿尿」。

「你去忙你的拉！」，意思也是，「我要尿尿」。或者是：「我的膀胱快要爆炸了！」

失智患者無法使用正確語言表達，他對你跟別人不同，因為認得你，他會使用完全不對的話語，傷人的表情跟口氣跟你表達他是多麼的愛你，你要想辦法聽出他真正的含意，不要傷心落淚奪門而出，也不要對你的親友落井下石！講出「你看看這個不肖子喔！養你有什麼用！」
最後評估結果：繼續住院一週。

（五）





如果你已經看到這一句話，我想你已經來不及回頭了。

我猜有很大的機會你會繼續往下看，然後你跟我實在算是很熟的朋友了。

「我爸爸真是一頭獅子啊！他連躺在病床上老二都比我還要大！」

如果這時候你腦子裡同時閃過兩個老二的畫面，一個大老二，一個小老二，這不能怪我啊！

我只提供文字，那畫面是你大腦自己補上去的，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麼，但這是至少證明你大腦功能健全，十分值得慶賀。

根據網路文章，你剛剛大腦中如果能夠同時形成畫面，恭喜你，你已經是全世界百分之五，最富有，最聰明的人了！

你知道大部份的北韓民眾，在看到我剛剛那句文字的時候，會同時看見金正恩父子的臉嗎？

寫文章，寫到父子兩人在網路上一起當遛鳥俠～

富到流油，有錢到爆炸的搞笑天團再次合體！


今天文章只有短短，而且是在醫院打好字的，今天在醫院一天很忙，也很開心，但我真的好想睡了～晚安。



（六）

我想用「魔獸世界」來比喻我跟我父親現在的關係。

就好像你曾經有一個魔獸好友，他是最大工會很有名的神捕，你們無話不說，很有得聊。

他會把一堆裝備後綁定的東西送你，也會常常跟你說出團的注意事項，還有組織這四十人團的各種秘訣。

「我相信你有一天一定會跟我一樣騎著鳳凰上戰場，在號稱聯盟必勝的聯盟之島上，群嘲天下！」
他對你充滿期待。


有一天，第一工會的神捕跟你說，這星期你當主坦，我挺你。

只要今天打過魔王，就是首殺，我準備好要你一戰成名，以後你是神坦，我是神捕，我們要去稱霸天下！


時候到了，你對著魔王衝鋒，還大大的搖擺了一下，怎樣，我有錢人就是任性啦！

然後神捕斷線了。
滅團。

再打一次，神捕偷偷密你，ＷＣ。
滅團。

就這樣，你在公會的地位一落千丈，不要說去二團，三團，沒逐出工會已經很客氣了。

有時候看這個網友還會上線，但是不理你了。

到底是被盜帳號？還是怎麼了？

大家都說這個帳號還在，只是不愛出團了，還會跟大家聊天。
但是你知道，這不對，這真的不對，這跟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啊！

漸漸地，你不再喜歡下副本，也不再有人送你寶物，陪你練功，為了賺一點遊戲裡的金幣，你砍掉珠寶跟煉金的專業開始學著拔草跟挖礦，你開始覺得，月費一個月四百五，這根本是天文數字啊～正常人怎麼可能會一個月捨得四百五去玩遊戲？

你存了好久，終於買了三十個小時的點數卡，而且很省著用，只為了天天上來收信，為了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這就是我父親，他躺在病床上，偶爾還是會短短的上線，只是那時間很短，而且他電腦的鍵盤有很多都是壞的，輸入法也有問題，就這樣你們誤會了十年，終於你現在知道原因，他一直都是你的好朋友，他從來沒有忘記你。



（七）事到如今，我必須假設其實我也是瘋子。


其實最早發現我媽媽是瘋子的人就是我妹妹。

小學大概中低年級那個時候，我妹妹拿著一本艱深的心理學之類的東西，哭哭啼啼的跟我說，哥，我覺得媽媽根本就是個瘋子，我們要不要把這本書拿給媽媽看，叫她改一改啊！

我怎麼可能接受呢，我嘲笑她，不理她，也許連她都忘了這件事，但是某些適合變成故事的情節，我就是無法遺忘，直到我寫出來。
那時候我們都還是小學生，我比我妹妹更適應監獄生活。


再考慮現在，我妹妹居然變成精神科的護士，我對我妹妹簡直是要用「敬畏」來形容了。

可是我該怎麼辦，我妹妹對現狀的判斷，「哥，你才是瘋子。」

寫到這裡，我不禁內牛滿面，痛哭一回，我不是瘋子，我不是瘋子，但是你知道的，監獄裡面的人幾乎都是無辜的，精神病院裡面也沒有關著瘋子，大家都是被冤枉的。


本來我現在應該在醫院，今天下午我回家拿筆電，所以寫這一段上傳，早上我以為我帶著筆電去醫院，結果打開一看是一瓶水，剛剛回來還找不到腳踏車，我把腳踏車丟在一個早餐店門口，而且沒有上鎖，就這樣在筆電包裡裝著一瓶礦泉水去醫院。


不！我不是瘋子！

但是，如果我是瘋子呢？我該怎麼辦？



（八）

我爸爸對著慈濟醫院的大愛電視台，喊著股票的資訊。
還會說一些數字，那顯然是股票的代號。
我已經不知道這些股票跟代碼到底是哪一檔，那個類股，甚至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有這一檔股票了。

如果有網友這麼強能替我解碼，我會謝謝你，並且所有在看這故事的人都會同表佩服。

我爸爸說的股票叫做：「新巴巴」，或者他是想喝新巴克？或者這是胡言亂語？
我媽媽忽然走到我父親病床後面，對著他的頭比出七龍珠氣功彈的動作。
我說：媽！你什麼時候也學會氣功了？

隔壁床的原住民看護她居然接腔：像這種武功，看一看就會了的啦！

然後我們這邊的看護，我，還有原住民看護三個人一起哈哈大笑。

發功的人繼續發他的功，對著上人的光頭看股票的人，繼續說他的「新巴巴」股票。



我到底是不是瘋子呢？

他們是我的父母，我是他們的小孩，有這麼可愛的父母，想當然我一定正常得不得了啊！

這就是我想了一天的回答。

親情已逝，愛情還在，為著他們的愛情，我們乾杯！


我問我太太，怎麼辦，我已經忘記自己來多久，今天幾月幾號星期幾了。

我太太說：沒關係，你陪爸媽，我可以。

陽台的文鳥，鸚鵡，還有斑鳩，小白鴿，通通都好。

頂樓的花，沒有時間澆水，但是台南最近有下一次雨。



我忽然想到我妹妹，她都太認真，太當一回事，遇事也難有轉圜，總是用心理學去看被背後的意圖，總是帶著疏離，無法真正的投入，也沒有幽默感。

比如說，我們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我媽十分暴力，命令完然後就痛打小孩。

比如說有一次，我跟妹妹下課，一路跑回家。

一回到家，我跟媽媽說，我跟妹妹今天下課一路跑回家喔！好開心喔！
（媽媽那時候不用當監獄管理員，可以天天跟我們在一起了！）

然後我媽就抓狂，為什麼要用跑的？然後就開始瘋狂地揍我，打到在地上滾。
我妹妹冷眼旁觀，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我覺得她有一點點開心。

問題是，我總是打完眼淚還沒乾又跟媽媽玩在一起，我也知道媽媽一邊打我，一邊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我，她只是一直很想要跟妹妹說，哥哥如果欺負你，我會打他！

我媽媽只是想用打我來跟剛接回的我妹妹說，媽媽愛你。

（媽媽當監獄管理員期間，沒有時間照顧妹妹，是由另外一個親戚撫養，不管我用任何方式想跟她互動，她都是要扮演可憐的陌生人這個角色。）

最後受不了，妹妹回家沒幾年，媽媽又把妹妹送去給另外一個親戚撫養。

（不是同一個喔，是又找另外一個！）

要說我媽何時發瘋，根本就是從頭瘋到尾！


但是那幾年，我媽媽失控也會打我妹。

我真的懷疑她能不能跟我一樣，在回憶裡全是刺激的遊戲，只剩下母親的愛。

如果不能，我們是無法用心理學的話去勸她的，因為她早就啟動防衛機制，知道你會跟她說要原諒，要釋懷，要相信事情會有美好的結局之類的話。


我看起來像瘋子，但內心經常是平靜的。

我實在無法想像，如果在我妹妹總是平靜的外表下，心中其實有一個海洋，那絕對是滔天巨浪，足以淹沒一切。

我妹妹從一出生就開始她，「不是在旅行，就是正在準備要去旅行」的人生。

我則是，「如果不是在考試，就是正準備下一場考試」的人生。

如果你知道我媽媽的媽媽做過哪些事，你就會知道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錯。


我們真的不是我的我，是這一切都打在一起做成了牛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