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在巴黎遭遇一位陌生故鄉女子的經驗好了。
去年十一月隻身在巴黎,晃著晃著,
終於知道腿部肌肉是由會酸痛的物質所組成的 (巴黎是個走路會入魔的城市),就想要坐下來喝杯咖啡。
一眼瞧見有個東方秀麗女子單身入座, 看面容表情穿著打扮使用物件的習慣, 該是同鄉,
(其實 ,華人除了新加坡人面目模糊外,各華人社群的人都頗容易辨認)
因為很想找個人說說中文(不過,我懷疑當時如果是個把玩著高階數位相機的台灣宅男 ,我說中文的慾望會不會這麼強烈),
所以我道聲招呼:「嗨 台灣來的?」,
她點了點頭 ,我提了個可否坐下的表情 ,她也微笑以對, 我當然也不客氣拉開椅子入座。
點完咖啡,寒暄開場幾句,不免交換異鄉旅行心得(罐頭哈拉台詞就此跳過吧)。
她問我:「對巴黎的看法?」清澈眼神裡似乎浮動著測試來者何人的慧黠。
這時,身旁一個巴黎男子走過,我覺得對這個城市是極好的詮釋切入,
我說:「妳看這位綠衣男子,身著橄欖鮮綠的襯衫,裹著石灰岩綠的圍巾,藍色卻混紡乳酪綠的牛仔褲,一個綠色的穿著選擇卻有諸多未必相容然而相融的層次,仍能不失主從或流於紊亂,綠色承拖了這位身材不高的高盧男子,但綠色的包圍強化了他的量體感,這種謙虛卻趾高氣昂的表現力是生活在少數城市才能擁有的特權。這麼難操控的顏色,卻能在這個城市的日常生活裡表現出來,我想,豐富、包容的巴黎是一個讓妳得以充分瞭解自己的城市,因為瞭解自己,所以能喜歡自己,因為喜歡自己所以能用最細緻的方式來表現自己,並因而更瞭解自己,更喜歡自己。而在華人社會生活的我們,可能因為不夠喜歡自己而不能瞭解自己,因此絕大多數人缺乏足夠的自信把很難掌握的綠色攬在身上,而失去了用這種特殊表現力來展示我們有多麼喜歡自己的機會。」
對方似乎沒有預期為我能提出這種即興觀察,但顯然發生了興趣。
她追問:「紐約,也有足夠的多元與豐富,那這兩個城市的差異何在?」
我說:
「在紐約, 如果妳失去愛人,妳不會感到絕望,因為城市的豐富性,提醒妳自己的生命還有其他可能性存在。」
「但是在巴黎, 如果妳失去愛人,妳可能會選擇諒解,因為城市的豐富性,提醒妳對方的生命還有其他可能性存在。」「然而在台北(或台灣的其他城市),因為城市的單薄與苦悶,我們只能緊緊捉住我們所擁有的,並視為無可替代,因此在台北失去愛人,我們容易彼此怨懟、刺激、傷害、甚至互相毀滅。」
「所以,他鄉是一面鏡子,可映照出我們所在以及所不在,或者說..............」
對方眼睛閃著一種「你怎麼會這樣看巴黎?」的光芒,不過 這時台北女友打來的問候手機剛好響起 ........
我當然沒問對方的聯絡方式(但我安慰自己,我終究也不會問),
不過,這是一次(對我個人而言啦)特殊對話的遭遇(或搭訕)的經驗...............
偶爾,我還會想起,在異鄉街頭一位秀麗女子眼中瞬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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