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從小懷抱棒球夢的大叔,從趙士強、呂明賜的年代開始看球,球齡數十年。不誇張地說,「世界大賽、兩好三壞、我是關鍵打者」的畫面,總會在我夢中反覆重播。而每次醒來,面對考試、生活或現實,心中總會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悵然。
小時候家裡從未鼓勵我從事運動,只能靠壓歲錢偷偷買些當年度的球具。預算有限,裝備自然無法講究。直到出社會後,才終於有了能力為自己訂製一只SSK手套。那是二十多年前,花了七千元台幣,對當時的我來說,已是奢侈中的極致。
上週我們全家到東京旅遊,身為養樂多四連星時代的球迷,我特別安排了明治神宮球場的朝聖行程。意外地,在球場旁發現原本想去卻沒排入行程的美津濃棒球專賣店。同樣身為棒球迷的老婆知道我從小就有棒球夢,也知道我身體狀況早已無法上場打球(但我要替自己申冤一下:大叔我在運動科學模擬器上還是能打出初速超過 90MPH、距離超過 370 英呎的全壘打!)
即便如此,老婆不但沒有勸退,反而鼓勵我「趁現在圓夢」,支持我入手這款朝思暮想的頂級手套。
店裡服務也讓人印象深刻。不僅有免費的湯揉服務,還提供繡字訂製,只是繡字需等約三週。雖然店員幾乎不會英文,但態度親切熱情,靠著比手畫腳居然也溝通無礙。
更讓人驚喜的是,店裡抽屜裡還藏著一朗與哥吉拉的專用款。松井那款是仿鱷魚皮壓紋設計,手掌處還有「ZILLA」圖案(或繡字?我沒愛所以記得不太清楚),一朗的款式一如他的低調風格放在抽屜內對外展示,兩者確實都有收藏價值。
但奇妙的是,這兩款「明星級」手套卻沒真正打動我的心。真正讓我一眼失控的,是架上那只紅色滾黑邊的 14 吋外野手套——低調、沉穩,卻恰恰對中了我心中少年時代的夢想顏色。
我從職棒元年就是鷹俠的腦粉。他那行進間單手接傳、身手矯健的樣子,在那個教練只叫人跑步、練下盤的年代,根本就是坐著時光機來教大家未來棒球是怎麼打的。某一年他手上那只紅色手套(印象中是 ZETT)讓我印象極深,自那時起,我就對紅色手套產生了難以解釋的偏愛。諷刺的是,後來我好不容易訂製的SSK手套,卻還是照著一朗在水手隊時期的黑色款樣式仿製的——一如現實裡,總是妥協於現實的選擇。
如今多年過去,再看到這只紅色外野手套,那種悸動竟像是埋藏已久的火焰被瞬間點燃。它不是什麼限量聯名,也沒有球星背書,但那抹紅,正是我心中從未褪色的夢想。
對一個 45 歲、連「業餘球員」都稱不上的大叔而言,這只手套不只是裝備,更是夢想的具象化。不是因為某天忽然想起,而是這份熱愛,在歲月裡沉澱、煉化、變得更加鮮明。它代表了小時候因買不起好裝備而深埋心底的渴望,也代表如今終於有能力卻已難再上場的惆悵。正因為如此,這份擁有才顯得格外珍貴。
這不是一篇開箱文,也不是推薦文章,而是一封寫給自己的情書——獻給那個一直沒有放棄棒球夢的自己。
而就在去年,中華隊接連擊敗古巴、美國與日本登頂——那絕對是我人生「死前清單」中的一項奇蹟。能親眼見證這樣的榮耀與感動,不只是圓夢,更是將我對棒球的熱愛推至全新高度。
這些年,夢想雖然始終無法真的上場實現,但至少,在某個午後、在東京、在那家美津濃專賣店裡,我把那份熱愛實實在在地握進了手裡。
棒球就像人生的縮影?難、挫折、失敗,可是就是因為這樣,我們不斷的追求那平均三成不到的成功才更讓人放不下、忘不了。
你怎能不愛棒球...









